你知道最能打動一個人的是什麼?
不是辭藻華麗的語言,也不是感天動地的行動,而是那種什麼都不說,一直默默堅守的背影。
那抹背影,凝聚了千萬種語言和行動,瞬間就能擊中你的靈魂。
堅持,是最能打動人的。
三人,從上午,一直做到了晚上六點,屋子裡開了一盞瓦數不高的白熾燈,爲這硬邦邦的大山增添了一抹人情味兒。
這期間,三人就吃着自己帶來的壓縮餅乾,渴了就少喝一點礦泉水。
他們也知道,要打動這個思想比較頑固的村民,需要打一場持久戰。
只是,這場持久戰,打的時間有點長。
...
晨光微熹,山林間的蟲鳴鳥叫喚醒了這一天的生機與希望。
但是帶給這個村子的,並不是希望,而是一個又一個獨孤的無望。
他們身處大山深處,兒女不在身邊,緊靠着微薄的收入與生命力維持着這個家的生存。
更可惡的是,還有商人,利用他們最後的一點收入。
中毒的男人打開自己的家門,扛着鋤頭準備上山務農,一開門,就看見昨天的三個人還坐在自己的門口。
男人黝黑的面上閃過一絲驚愕,而後蹙眉訓斥道:“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三人聞聲轉頭,因爲坐的時間太長,三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比較痛苦的從地上站起來。
全身麻麻的,觸電的那種感覺。
“叔叔,您不跟我們說實情,我們是不會走的。”週週堅持。
男人扛着眉頭,直接路過他們,什麼也沒說。
三人面面相覷,跟在了男人的後面。
這一帶就住了中年男人一家,走了大概有三公里的山路,纔到男人家的旱地。
沒有什麼雜草,蔬菜排列的整齊,一看就是用心打理的。
男人扛起鋤頭,開墾着另外一片長滿雜草的地,默不作聲,就像是小時候嚴肅的父親,你看到他的時候,他永遠板着一張臉。
“叔叔,您這身體,不應該做這個。”張然然雙手掐着腰,微微有些喘氣。
特麼的,一個晚上沒睡,又走了這麼長時間的山路,她覺得她要死在這了!
“我不幹,沒人幹。”男人一邊低頭除草,一邊沉聲道。
面朝黃土背朝天,配合着周圍的綠水青山,形成了一副辛勤勞作的農民畫面。
如果這僅僅是一個採風的新聞,那麼大家與這位村民相處的應該是很愉快的。
但不盡如意的是,他們是來揭露這個地方的醜陋的。
“我幫您幹吧。”崔俊道,上前將男人的鋤頭拿了過來。“我小時也幹過農活,多多少少還是會點的。”
男人被搶了工具,寂寥的站在一邊,而後道:“不要以爲這樣,我就會跟你們說我們村裡的事。”
“你們村裡什麼事啊?”張然然齜牙。
男人:...
“叔叔,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呢。”崔俊一邊除草,一邊問。
男人擦了擦頭上的汗,站到一旁,對着他們道:“張軍宏。”
“您的家裡人呢?有孩子嗎?”崔俊繼續問,那方,張然然和週週已經到一邊玩耍去了。
開心的跑着,叫着,對着大山呼喊,完全忘記了他們的任務。
張軍宏看着玩的歡快的兩個丫頭,滄桑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想念。
“我的孩子跟你們一樣大,在外面打工,已經有兩年沒有回來了。以前,她也喜歡在這上面跑。”張軍宏回憶道。
崔俊沒有接話,而是換了一個方向,繼續拿着鋤頭幹活。
“我們這裡不像你們大城市,我們的娃也不像你們有學問,家裡窮,一大家子人又要吃飯,所以只能出去打工了。”張軍宏繼續道。
他彷彿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看着眼前的大山,面無表情道。
“張叔,我們都是打工的。”崔俊拄着鋤頭,對着張軍宏道,那張平凡但是卻陽光的長相,一點也不妨礙他的帥氣。
他對着張軍宏道:“我們也背井離鄉,離開自己的父母,有時候是爲了自己的夢想,有時候是爲了大賺一筆。有時候,我們也在想,離開父母的身邊,到底是不是對的。”
張軍宏一聽,心裡一動。
原來,孩子們的想法是這樣的。
他只想過孩子們離開父母,父母是怎麼想的,但是不知道,離家的孩子的想法。
“那你們不要離開啊。既然外面苦,幹什麼要去外面。”張軍宏問道,貌似還帶了一點情緒。
可見,他是非常不同意孩子離開家的。
崔俊笑了笑,逆着光,他整個人都沐浴在大山的陽光裡。
“可是叔,不出去打工,我們就掙不到大錢,掙不到多多的錢,我們就不能給父母賣房子,不能給父母買保健品,不能在他們需要錢的時候,毫無壓力的給他們。”
張軍宏聞言,眼眶微微一熱,而後背過頭,輕聲道:“我們要的不是你們的錢。”
只是一個陪伴,一個早上起來雖然吵着打着要你起牀的熱鬧的早晨,要的是一個矛盾雖然多,但是依舊可以在一起的家庭。
不是每次回家後,我孤獨的面對一盞燈,四面牆以及冰冷的傢俱。
崔俊聞言,心裡忽然一酸,不由地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張叔,這是一個矛盾的話題。人活在這世上沒有錢是不行的,子女想給父母一個富裕的生活環境,父母想孩子在身邊,這二者只能取其一。就像張家村,你們如此的閉口不談村裡的事兒,不就是爲了多掙一點錢,讓子女少一點壓力嗎?”
張軍宏一愣,許久沒有說話。
崔俊一笑,擦了擦汗,繼續除草。
日頭從東邊移到中間,這片荒地的草也除的差不多了。
週週和張然然玩耍回來,看見工作做完了,於是張然然齜着牙對張軍宏道:“叔,我們能去你家裡蹭一頓飯嗎?就看在這個傻大個除草的份上,怎麼樣怎麼樣?”
許是張然然太過活潑,讓這個沉悶的中年男人的臉上,閃現了一抹靦腆的笑容。
“沒有什麼菜,都是自家種的,你們能吃的慣嗎?”張軍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話。
樸實的農民,總想把自己家裡最好的拿出來招待客人,只可惜,捉襟見肘。
“哎喲您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們餓的差點翻窗進您的家裡偷東西吃了!”張然然笑道。
張軍宏也笑,純真的黝黑的笑容,刻印在了崔俊的隱形攝像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