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更甚。
出租車開走後，沈遲纔將車往醫院開去。
醫院已經有人在接待沈遲，看到沈遲來了，立即帶着他去了沈世寒的病房。
小手術剛剛動完不久，沈世寒仍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莫水芙抱着念念坐在牀邊，雙眸無神，臉色蒼白，似乎在想什麼。
“沈總。”醫生喊了一聲。
莫水芙也回過頭來：“四少。”
“嗯。”沈遲走進病房，醫生連忙將報告遞給了沈遲。
他掃了一眼，是關於這次小手術的，還有一些建議。
“沈總，您覺得，這手術是動還是不動？”醫生問。
沈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躺在牀上的沈世寒，沈世寒又瘦了整整一圈，雖然眉眼間還是那麼英俊，但已經恢復不到往昔。
“你先跟我說說，動與不動的差別。”沈遲道。
醫生點點頭，緩緩開口：“之前病人沒有顱內出血狀況的時候，動手術和不動手術都行。但現在，病人因爲出現小範圍出血狀況，而且很有可能會再次出現。所以我建議，還是動手術。”
“動手術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四十，術後可以維繫性命，但能不能醒來還是看天意。”醫生繼續道，“如果不動手術的話，能不能醒來還是看天意，但一旦再次發生出血狀況，危及性命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
沈遲沉默了，他在思考着這個“百分之四十”和“百分之八十”。
很顯然，這是一道難以抉擇的選擇題。
莫水芙神情恍惚，她搖搖頭道：“我不想失去世寒……”
醫生一臉歉疚：“莫夫人，我們會盡力的。”
莫水芙懷中的念念彷彿也聽懂了似的，她不安地在莫水芙的懷中動來動去，很焦灼不安，想哭。
“嗚嗚……”最終，念念還是哭了。
“沈總，決定必須儘快做，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醫生道。
他連動手術的文件都準備好了，就等沈遲和莫水芙做決定。
“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好不好？”莫水芙看着醫生，眼中佈滿淚花。
醫生心中有不忍，但還是斬釘截鐵道：“莫夫人，您儘快做決定。”
“如果手術失敗了，是不是我就永遠見不到世寒了？”莫水芙問，臉上帶着焦急。
醫生雖然不忍，但還是點點頭。
“手術的成功率只有40%……”莫水芙呢喃。
她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沈世寒，哪怕他現在不說話、也不睜眼，於她而言，都是有希望的。
她總是想，也許，下一個天亮的時候，他就醒了。
那時候，他會看看他們的孩子，會逗着小念念……
那個時候，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他們還是一家人。
可如果手術失敗了呢……
莫水芙痛苦地搖頭，她抱緊念念，身子在顫抖。
沈遲思忖片刻後道：“水芙，我建議動手術。”
莫水芙睜大眼睛看着沈遲：“四少，爲什麼……動了手術後最多也只是維持現狀！”
“可是如果不動手術，三哥隨時有出血的危險！”沈遲沉聲道。
他想了一下，不管是動手術還是不動手術，都有危險。可是不動手術的話，危險是一枚定時炸彈，但動了手術的話，只是現在有危險，往後，沈世寒還有醒來的可能。
所以，如果讓他選擇，他一定選動手術。
他將想法跟莫水芙說了，莫水芙沉默着不作聲。
念念還在哭，一時間病房裡只有小孩子的啼哭聲。
醫生也不開口了，他已經將利弊都告訴了他們，只是在等待他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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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有些刺目，照在病房的地板上，勾勒出地板淺淺的紋路。
“手術需要多久？”沈遲問。
“今天剛動完小手術，進行下一個手術的話需要至少等一天，我正好做一個安排。”醫生道，“至於手術，需要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莫水芙呢喃。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了，她害怕選擇。
就像當初，如果她發現了倉庫的軍火後就告訴沈遲，是不是今天，她和沈世寒不會面臨這樣的生死抉擇。
她若是告訴了沈遲，最多沈世寒會恨她，會不理她，但不會像現在這樣……
他們都想讓對方好好的，可到最後，都一錯再錯。
莫水芙不敢做選擇了，她怕……又是一個錯誤……
“水芙，你要自己做決定嗎？”沈遲問她。
時間刻不容緩，這種事，比較當機立斷。
沈遲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既然是選擇題，他一定會選利大於弊的一方。
莫水芙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所措。
念念還在哭，沈遲有點無奈。
“早下決定的好。”沈遲淡淡加了一句。
過了很久，彷彿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莫水芙都沒有開口。
時間“滴答”“滴答”緩慢走過，良久，莫水芙才轉過頭，看着沈遲道：“我和世寒在一起很多年了，這些年，從一開始的不解到後來的相知相愛，他對我都很好，而我，也很愛他。”
“我們都是喜歡將感情放在心底的人，其實我想過很多次，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趁他清醒的時候告訴他，我愛他。”
“可惜，上天至今都沒有給我這一次機會。當年他出手救過我很多次，他是我在絕望的時候最溫暖的手，可我當年不領情啊……”
莫水芙說到這兒，笑了，笑容苦澀而淒涼。
“要是時間能倒退多好，我不後悔遇見他，但我會和他好好走下去……我放不下他，他是我這輩子最深的執念，最深的牽掛……”
莫水芙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的目光也慢慢移開了，落在沈世寒的身上。
她看着他，他卻感受不到。
她看過他百次千次，他卻不肯再睜眼看她一眼。
“世寒……你爲什麼就是不肯再看看我呢……你是不是在跟我生氣……”莫水芙小聲對沈世寒道。
沉寂，莫大的沉寂。
連念念都不哭了，她睜着紅通通的眼睛，看向病牀上的爸爸。
“世寒，你要是能醒來，我天天都對你說一遍愛你，好不好……”莫水芙的脣邊溢出一抹悽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