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着加油站頂部的金屬棚滑落，拼接成一道細密雨幕。
工具敲打車輛的叮噹聲響中，某人靠着加油站內擺放的塑料椅，望着外邊的暴雨，怔然出神。
“荷賽鎮的局面已經被曙光城考古協會徹底掀翻，剩下的倒是有些魚蝦，只是作用不大，沒掌握什麼東西，更沒有資格接觸到‘死夢’的機密。”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人湊到旁邊，壓低了聲線彙報。
“死的這麼幹淨？”
前一秒彷彿蒙着灰霧的雙眼生出一絲清明，語氣有些詫異的回問道。
“蛇人呢，也死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是已經死在荷賽鎮。”
按照他們的約定，一天一彙報，而現在已經過去五天，另一邊沒有任何消息回覆。
“本想借着曙光城考古協會給那些不知好歹的傢伙一點壓力，逼迫他們站到我們這裡，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廢物到這種程度，還是說......曙光城的考古協會內部有隱藏力量？”
荷賽鎮的情況她是瞭解過的，經營了十幾年的地盤，又是在那種偏僻的沼澤林地，即便是她動手都不見得能趕盡殺絕到這種地步，偏偏考古協會一晚上就做到了，甚至連沼澤地內的那位都消失蹤影。
這無疑是在他們計劃之外的突發狀況。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畢竟是梅林長老交代的任務，要是一點收穫都沒有，恐怕......”
對他們來說，任務還未展開就已經失敗，這種結果顯然是無法被接受的。
“哼，有外力介入，恐怕什麼？”
加油站外的雨水中有浮空信號燈閃爍，比賽將要開始，頗有些不耐的抓起旁邊的酒瓶灌了口，接着說道，
“繼續調查荷賽鎮的情況，不是還剩下幾隻臭魚爛蝦麼，他們就算沒資格參與到當晚的事情中去，總該能知道些當晚發生的事情，既然這個教派已經無法挽回，至少要從中找到考古協會使用的手段。”
“請車手就位，比賽即將開始！”
信號球飄進車站，通知在場的每一位車手。
“行了，有什麼事情之後再說，不要打攪我開車，好不容易能有些空餘時間想放鬆幾天......今天算那些傢伙倒黴！”
起身戴上頭盔，拉上連體緊身衣的鏈條，擡手拍打在頭盔左側，一團藍色的炫光立時出現在頭盔表層，旋即又從中顯化出一個冒着藍火的骷髏。
“這特效有點帥啊。”
幾米外的柱子邊上，祝覺的視線鎖定這個正往外走的女人，直到她上車，立刻記下車頂亮起的信號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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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號，藍火骷髏。
“7號，11號，5號，目標就在這三輛車中。”
素子在另一邊觀察情況，注意到上車的信號，走過來看了眼祝覺的記錄說道。
他們兩人在打暈車手後就跟着其他的車手來到了這裡，不出意外的找到了出現在之前視頻中的三人，祝覺並沒有急着動手，因爲他現在也沒法肯定這三人當中誰是真正的目標，貿然動手萬一挑錯了人，不僅會打草驚蛇，還容易把夜場的守衛招來。
在賽道上動手是最好的選擇！
不僅可以名正言順的發動攻擊，而且現在這環境，賽道周圍必定不會有人，真要出現些意外情況，也不會被人打攪。
關鍵在於素子的車技能不能在其他車輛的干擾中跟上其他人。
兩人穿過雨幕，各自拉開一邊的車門。
“我需要時間熟悉這輛車的性能以及搭載的設備，還有3分鐘，應該來的及。”
食指轉變成類似於數據接口一樣的裝置插入方向盤左下角的凹槽，素子眼中閃爍着數據流的同時說道。
“嗯，你專心開車就行，其他的交給我。”
祝覺看着副駕駛車窗上以某種技術顯示出來的右側環境，並非是真實狀態，而是以數據建模的方法直接在窗戶上顯像，即便是在這夜間暴雨的環境下依舊可以清楚的知曉周圍的情況。
此時的賽道上已經按照提前劃好的區域停了十幾輛車，各種樣式的都有，從底盤極低的跑車到體積龐大的越野車，還有些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裝甲車。
“鎖定目標車輛，5號，7號，11號。”
素子的聲音由原本的女聲逐漸轉變成跟車輛內置語音差不多的冷硬聲線，很顯然，她已經成功連入車輛的數據網絡，讀取全部信息的同時開始接手它對車輛的控制。
懸浮信號球飄到道路中央，在所有賽車的前方投射下倒數計時的虛擬影像。
3！
發動機隆隆作響，本就嘈雜的雨聲越發喧囂，各色光線在車身上流淌，幾輛奢華的跑車更是全車身覆蓋樣式特殊的圖層，生怕別人不知道它的出挑特別。
2！
輪胎與地面開始摩擦，儀表盤上的指針跟瘋了似的一轉到底，其中有幾輛車的車輪中軸本該是安裝固定螺絲的地方已然有尖刺突出，甚至另幾輛車中還有子彈上膛的咔噠聲響......
1！
這一秒，除開最後邊的那輛，其餘十幾輛車中的車手動作出奇的一致，將身旁的氮氣加速搖桿一推到底！
砰！！！
剎那間像是有好些手雷在耳邊爆開，副駕駛上的祝覺只是眨了眨眼，便只能看到前面那輛車的車尾燈逐漸消失在雨幕當中。
“你爲什麼沒動啊.......你慢點！”
扭頭看向身旁什麼動作都沒有的素子，話還沒說完，身體猛的後仰，整個人都陷進了副駕駛座位，眼前的景象突然就成了一片模糊的虛線。
“先讓他們2秒。”
邊操作着各種設備拐過一個大彎邊跟祝覺說話，素子的表情冷淡到彷彿是在商場門口開着那些投幣的兒童搖搖車。
她這話並不是充大頭，而是刻意的想要避開先頭部隊互相之間的攻擊，畢竟他們不是來爭第一的，要是開太快，免不了被人當成是干擾目標。
然而即便是慢了2秒，素子依舊在短時間內跟上了前面的車隊，一方面在連接車輛數據庫之後的她駕馭這輛車幾乎是沒有任何困難，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參與這種地下車賽的車手的水平實在堪憂，大部分都只能算是三流，想着來這裡搏命賺錢的，技術自然一般，想要跟素子這個“機器人”相比實在是差的遠了。
車輪碾飛碎石，拇指大小的尖銳石頭激射而出，徑直嵌入路旁樹木枝幹，祝覺望着前方槍火紛飛的賽道，迎面而來的破碎零件全數砸在車前擋風玻璃上，乒呤乓啷一陣脆響，有些隨風而去，剩下的則是乾脆卡在那些縫隙當間，看着十分膈應。
“右前方，11號車，血色玫瑰。”
素子保持着現有的速度，提醒祝覺道。
“靠上去，有多近靠多近......我現在開車門，會不會有麻煩？”
祝覺本想把車窗搖下來，只是搖到一半才發現外邊風雨交加，窗口又小，實在不方便施展，只能重新把車窗搖上回過頭來問道。
“等等。”
鬆開油門，放緩車速後又摁下方向盤邊上的一個按鈕，副駕駛前的小倉庫擋板落下，裡邊是一團鉤鎖，
“帶上這個出去，它可以幫你固定身體，否則車速太快，你會被風掀下去。”
“哈！這點風對我來說跟5檔電風扇差不多，奈何不了我！”
一把推開車門，伸手反抓頂部的橫槓，憑一隻手便翻身上去，隨手將車門重新撞上。
迎着風雨直立而起，清道夫早已將祝覺的雙腿固定，雙手插進口袋，祝覺的視線落在左前方那輛車頂顯示着數字11的越野車。
此時血色玫瑰中的車手同樣注意到了側面靠上來的15號的，只是往左側的車窗掃了一眼便對身旁的副駕駛喊道：“有不怕死的過來了，咱們的寶貝呢？”
像是這種地下車賽，車手本身要關注路況還要操控車輛，自然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給別人找麻煩，所以正常情況下都會有副駕駛，甚至於某些車手還會帶兩三個人上車，別的不說，一人一把槍械，火力簡直不要太充足。
當然，這種人不多，因爲人數的增多意味着賽車內的空間也必須增加，進而造成車輛增重，速度減緩，也就只有那些鐵了心打算把其他人滅掉再衝第一的人或是專門來尋仇的傢伙纔會這麼幹。
“閃光震撼彈準備發射，戈林，你把護目鏡......這些是什麼鬼東西！”
副駕駛手裡拿着操控器，剛要提醒身旁的隊友做好防護，一回頭，看到的卻是駕駛座窗外蠕動着的詭異物體，緊接着便有大量棕褐色沙礫從縫隙中往裡邊滲透。
現在外邊可是暴雨天氣，就算要滲透進來，那也應該是雨水，這些沙礫是哪來的？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些沙礫已然佔領車前擋風玻璃。
也不幹別的，只是逐漸拼湊成一個數字以及一個符號。
0？
車手與副駕駛面面相覷，眼前的景象正在挑戰他們的認知極限！
只是沙礫並沒有給他們多少反應時間，大抵是3秒鐘後，這團沙礫開始匯聚成一個砂鍋大的拳頭，直愣愣的衝向把控着方向盤的車手。
嘭！嘭！嘭！
沉悶的碰撞聲中，賽車以極快的速度直接飛出賽道。
“很顯然，他不是我們的目標。”
祝覺趴在車頂，把頭探進素子剛搖下的車窗，大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