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雪並沒有止歇，寒冬籠罩這座城市。
幾天前還是冷冷清清的醫院從今天早上開始變的人滿爲患。
門外的街道被以往幾天難得見一艘的空艇佔的水泄不通，大門口前的空地上成隊列的站着警備部派遣下來的士兵，隊長們各自訓話，或嚴肅，或暴躁的語氣叫來往的人無不感受到其中隱藏着的殺意。
旁側巷道內的垃圾箱還有其餘的雜物在凌晨時分就被清理乾淨，取而代之的是三臺發電機還有無線電裝置。
走進大廳，所有的病人都被轉移到了二樓和三樓，所以現在社區醫院的整個一層都被千帆城政府所徵用。
左側的接待窗口裡邊此時堆滿了各種裝備，右側的藥房則是變成了臨時的會議室，玻璃依舊是落後時代的，極爲模糊的毛玻璃，然而透過它卻能隱約能看到裡邊亮着淡藍色的光屏，偶爾有人拿着視聽棒進出時還能看到35號社區立體模型的一角。
至於其他的房間大部分被改成休息室，小部分則是保持原樣，專用於警備部士兵的傷口處理。
接到琳通知的祝覺本以爲自己和素子會被編入分發物資的隊伍，誰承想到了社區醫院才被告知他們將繼續之前的工作。
這是防疫所做出的臨時決定，甚至沒有給他們反駁的機會，因爲在通告上清楚的寫着強制徵召！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並不難猜。
清道夫計劃沒有停止，警備部清理掉感染者後不僅需要專人清理現場，現在還多了一項人員救治任務。
失去天堂智腦的空投支援以及本身附帶的各種戰鬥輔助功能，警備部已經預見到一定程度的傷亡，戰地醫生不可或缺。
然而在昨晚的變故中出現傷亡的可不只是警備部士兵，原本就不多的醫療僱員同樣因爲突如其來的危機出現了傷亡。
這就使得人數本就不多的醫療僱員越發稀缺，再加上昨晚的情況造成的恐慌更是讓大量的醫療僱員選擇放棄，想要立刻離開底層社區。
原本答應防疫所只是過來幫忙處理現場以及提供醫療支持，結果發現除開前邊提到的工作外，還得直面感染者和各種突發事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命丟在這。
祝覺都認爲很是扯淡的事情，那些普通的醫生就更不用說了。
在付出500聯邦幣的代價後，祝覺輕而易舉的從社區醫院的人口中得到了更詳細的信息。
原本進入35號社區的近50名臨時僱員現在只剩一半不到，哪怕算上防疫所臨時從生命醫療那邊借過來的人手，依舊沒能破百，滿打滿算不過70人左右而已。
畢竟此時除開底層社區外，下城區的其餘社區現在都已經徹底放假，生命醫療也不可能將各大醫院的醫生全部召回，單個社區支援30多名醫生已經是極限。
這麼算下來給每支小隊配隨行的醫療人員肯定不夠，於是防疫所幹脆就效仿之前警備部士兵們的法子，將醫生和士兵們分開。
然而這麼做興許能夠勉強跟上進度，但昨晚吃過虧的醫生卻也不傻。
威脅到自身安全，這些高級知識分子也不是吃素的，強制徵召聽上去很有壓迫力，但也只是緊急情況下的應對措施而已，千帆城的法律中可沒有規定他們這些私人醫生非得給防疫所賣命。
因此這些人湊到一起商量幾分鐘後很快就有了新想法，當即找上社區醫院的負責人，然後通過對方直接將防疫所那邊的人堵在一樓大廳。
“強制徵召我們留下來，沒問題，但讓我們兩三人組隊行動，萬一碰到感染者怎麼辦，以他們現在的狀態，肯定將我們也當成是傷害他們的人，到時候爆發衝突......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我們這邊也在考慮更合適的方法，警備部那邊或許會派出護衛隊，這需要時間，請各位稍等。”
.......
爭論吸引過去不少人圍觀，整個社區醫院的大廳內的熱鬧程度不一會兒就開始接近早晨的菜市場。
門口的祝覺對這種混亂的情況倒是喜聞樂見，看着手機上的來電提示，示意素子在這留意情況，自己則是隨着來往的人流迅速撐着傘離開社區醫院。
找到之前跟羅納約定好的早餐店，確認身後沒有人尾隨，快步走進一旁的巷道。
羅納依舊是上次見面時的那副裝扮，只不過這一次多了個黑色口罩，衣領高豎着遮擋側臉，頭上戴着一頂米灰色的寬檐帽，現在已然積這了不少雪花，因爲出來的太急，他並沒有帶傘。
“羅納先生，不介意的話還是把口罩收起來，你現在這副模樣要是被警備部的人看到，咱們接下去的談話恐怕是無法繼續進行的。”
走到巷道右側的外圍街道，說話的同時擡手示意羅納跟過來，掃了掃他肩膀兩側的碎雪。
訕笑着將口罩塞進外套內口袋，羅納有些緊張的左右張望，還特地調整身體角度將臉朝向牆壁，後腦勺對着高處的34號社區。
興許是等的有些冷，又從懷裡掏出拿出一個煙盒，想要遞給祝覺一根，看到後者搖頭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己叼了一根點燃，吐了口白霧。
“不知道這次是什麼任務？”
感受到身體逐漸回暖，羅納頗有些愜意的緩了口氣，聲調因爲緊張而不由自主的顫動。
“昨天晚上銜尾蛇組織切斷了底層社區的電力供應還有網絡信號，我推測應該是天堂智腦遭到了入侵，從35號社區開始到40號社區無一倖免，而且根據我的觀察，警備部在昨晚損失慘重，今天早上又增援了大批人手。”
爲了讓羅納更好的理解接下去自己要說的話，祝覺簡單的將底層社區現在的狀況進行整理。
“銜尾蛇組織居然能入侵天堂智腦，他們準備在底層社區展開恐怖活動？”
切斷供電還有網絡信號，這無疑是極爲明顯的行動信號，羅納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緊接着又產生了與祝覺相似的疑惑，
“他們難道想要挑戰千帆城政府......他們憑什麼挑戰千帆城政府？”
要知道千帆城政府可不僅僅只是一座超級城市的政權機構，它的背後可是站着當今世界上爲數不多的幾家頂級財團，這些金融寡頭擁有的財力和勢力的統合就連聯邦政府也不敢輕易去撩撥。
一個恐怖組織，它憑什麼？
“我找你來就是想要解開這個謎團，銜尾蛇組織的行動必然就在這幾天，警備部派遣大量的人手進入底層社區，有很大可能會跟銜尾蛇組織對上，我需要有人幫我去打探消息，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好選擇。”
現在不是賣關子的時候，祝覺說的直截了當。
“嗯......”
羅納皺眉沉思，過了會兒，表情有些糾結的說道，
“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是聯邦政府辦事處的人......我不是內鬼，從沒有跟聯邦政府做過交易！”
“我當然清楚你的身份，也從沒懷疑過你對聯邦政府的忠誠，事實上正因爲你是聯邦政府辦事處的人，我纔會選擇你。”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這是銜尾蛇組織進行人體實驗的資料，我從他們的人體實驗室內奪來的東西，裡邊的內容跟這次的疫病存在極大的關聯，我想讓你用它來獲取千帆城政府的信任，進而加入他們的隊伍。”
祝覺伸手從口袋當中取出一個U盤，在羅納的面前晃了晃，接着說道，
“我現在的身份是醫生，不可能有途徑獲得這種東西，千帆城政府裡的人也不行，因爲他們手裡要是有這東西，肯定第一時間上交，不論找誰幫忙結果都會進行遇到內部審查，到時候什麼都瞞不住，而你不一樣，借用你剛纔說的，我想讓你扮演的角色就是準備跟千帆城政府進行交易的內鬼！”
聯邦政府駐千帆城辦事處人員。
這個身份在祝覺看來簡直最就像是白切肉配蒜末醬油那樣恰到好處。
正因爲是聯邦政府辦事處的人，羅納纔有足夠多的理由成爲這個內鬼。
譬如聯邦政府在千帆城大勢已去，他想要借這個機會在千帆城政府這邊先討個好，這是個誰也說不出毛病的理由不是嗎？
而且不同於千帆城政府對自己人進行內部審查。
只要確認U盤內的資料並非僞造，警備部不僅不會聯繫聯邦政府調查羅納這個內鬼手裡的東西怎麼來的，還會想盡辦法幫他遮掩，否則以後誰還敢跟他們交易？
嗓子驀然有些乾澀，羅納猛咽幾口唾沫，古往今來，內鬼暴露身份的結局自是不用多說。
更何況他只是個普通人，沒有接受過系統訓練，到時候萬一出什麼意外，這麼做實在是太冒險。
“萬一暴露，我可就......”
言語間滿是遲疑，羅納的右腿卻是不受控制的在抖。
害怕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興奮。
他覺得自己是中了邪或是過慣了平凡生活後叛逆心理開始作妖。
內心分明知道這麼做不對。
可他的思想卻像是頭在荒野上狂奔的鬣狗，還沒應下，腦子裡已經全是接下去的行動計劃！
“這就得看羅納先生你的本事了，這件事風險雖大，但眼下警備部還有防疫所正無比渴求這份資料，我可以在這像你保證，不論你能用它換來多少東西，全都是你的，我只要關於銜尾蛇組織的行動情報！”
祝覺拍了拍羅納的肩膀，往前湊近些，臉上的古怪笑容讓他看上去就像個引人墮落的魔鬼，在後者的耳邊低語，
“內鬼也被稱作是間諜，而你這一次的行動無疑是內鬼中的內鬼，所以這一次的行動代號：諜中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