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看着幾個人的樣子,內心急道:“今日前來飲酒,怎麼喝着喝着又說僵了呢?”
她正欲出口調節,卻聽陸兄說道:“德夫出言魯莽了,若得罪了張兄,還請海涵。今日酒喝得也算盡興,德夫不勝酒力,就先回去了。”
張汝舟也不與他爭辯,看看他,眼神之中含着溫情,內心裡卻是不屑道:“地位高低日後再談。”
趙明誠忙道:“陸兄喝的不少,就在我這裡先歇息片刻。”
趙明誠一面說話一面走到陸兄身旁。
陸德夫揚手,準備拒絕,卻突然停下,醉笑了三聲,道:“那好,我就先在你這裡住下了。”
說着話,陸德夫將胳膊挽住趙兄的肩膀,朗聲吟誦道:“大風起兮雲飛揚……”
吟誦着這幾句話,陸德夫慢慢地走向遠處去。
李清照看着相公將陸兄給架走了,一轉身過來看張兄,便與張兄對了對視,李清照心裡還想着方纔張兄與陸兄的不快,因此心裡也低落了下來,也不再說話了。
張汝舟卻是會心一笑,與嫂子道:“嫂子今日可喝得盡興嗎?”
李清照忙說道:“盡興,如何不盡興?”
張汝舟一笑,再次端起碗來,敬嫂子道:“來,汝舟再敬你一碗。”
李清照驚訝看他,問道:“怎麼,張兄還要喝嗎?”
張汝舟道:“要喝,怎麼不喝?汝舟這一碗敬嫂子,嫂子豈能不喝?”
李清照看着張汝舟興致勃勃的樣子,好似完全沒有將方纔的事情當回事,因此也就內心釋然了。端起碗來與張兄敬酒,二人喝了一碗,張汝舟道:“今日時候不早了,汝舟也該回去了。”
李清照還有些難捨貴客,忙問道:“怎麼,張兄要回去嗎?”
張汝舟道:“今日喝得痛快,我們也該散了。日後再聚吧。”
與嫂子行了一禮。張汝舟道:“這就告辭了。”
李清照道:“如此那清照也不多留張兄了,張兄慢走。”
同時李清照也衝着張兄行了一禮。
張汝舟一個轉身便走,步伐瀟灑。很是洋洋得意的樣子。
皓月看看小姐,便道:“我去送張公子。”
阿福心裡想道:“這可是趙府,我應該去送。”
於是皓月與阿福二人一同向前邁步,都是停住了相互一看。皓月道:“你去做什麼?”
阿福道:“我去送客。”
皓月道:“我去送。”
阿福道:“我去送。”
……
二人爭辯着遠處走去了。
李清照看着皓月阿福二人,心裡暗暗笑了兩聲。又喚兩個下人來將酒桌收拾了,她心裡又想道:“相公去了哪裡?我得去看看去。”
尋着方纔相公扶着陸兄行去的方向,李清照邊走邊問,於是來到一間客房前。扶着房門,正見相公在牀邊與陸兄聊天。
李清照邁步進去,正被陸兄看到了。
陸德夫指着嫂子道:“嫂子來了。”
李清照又在想方纔陸兄與張兄的不快。因此臉上多少有些尷尬,可是一見客人。她又擠出笑容來,對着陸兄道:“陸兄。”
陸德夫道:“你們二人算是,算是,算是……”
趙明誠聽着陸兄的話,笑道:“算是什麼?陸兄你應該休息休息,不要多說話了。”
陸德夫看着趙兄,滿臉通紅地說道:“趙兄與嫂子應該,應該獨自相處,我就不打擾了……”
話好似還未說完,陸德夫已經打起了呼嚕來。
李清照聽着陸兄的呼嚕聲,忍不住又笑了一聲。
趙明誠慢慢將陸兄被子給壓住了,再慢慢起身過來與娘子站到一起去。
李清照笑着輕聲說道:“陸兄挺有意思的。”
趙明誠道:“那是自然的了。”
二人相互打趣着出了門,又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
二人一推門,正見房間之中的牀上枕頭雜亂。
心裡疑惑,二人向前走過去,見枕頭之後,那個殷紅之色正顯出來,李清照驚訝一聲,道:“怎麼會在這裡?”
趙明誠道:“想必是皓月姑娘放在這裡的吧,我讓她將這個枕頭交給你來着,她卻……”
李清照臉色羞紅,衝着相公的肩膀上打了一拳道:“相公怎麼這麼說?”
趙明誠一進屋子,又見門外無人,內心激盪起愛意來,於是忍不住忙到門前去將門一關,再次過來。
李清照看相公的樣子,忙問道:“相公要做什麼?”
雖然問相公,可是李清照也隱約有一些害羞意思。
趙明誠過來,一把將娘子的柳腰抱住,道:“他們兩個人方纔過來攪事,現在他們沒有在我們身旁,這下子好了。”
李清照羞着扭動着身子,將臉向一旁看去,芳心再次有了感覺,雖然自己表面上不情願,可是內心卻已認同了相公的做法。
趙明誠再次一用力,將娘子向着牀上推動,同時自己也向着牀上倒去……
上午之後再過午後,漸漸接近傍晚了,陸德夫終於醒過來了,趙明誠和李清照二人極力挽留,這才讓陸德夫留下來。
這日過後,次日清晨,幾人起得都早,李清照推開房門,見外面還有些陰涼,再擡頭看天,卻見天上朝霞已出,她便伸了一個懶腰,轉身道:“太陽出來了。”
趙明誠打了一個哈欠道:“還早着呢,慌什麼。”
這個時候皓月從門外奔了過來,與小姐笑道:“小姐需讓皓月給您妝扮嗎?”
李清照道:“當然了。”
趙明誠盯着娘子的亂髮看,心裡想道:“實在我不會弄這個,若不然,我可不讓皓月姑娘來弄。”
李清照與趙明誠二人洗漱了一下,都去用早飯。和父親母親行了禮,便分開來坐,陸德夫也來,幾個人用了飯,便收拾東西。
趙明誠與陸德夫二人一同出門去,李清照就在相公身後緊緊跟隨着,趙明誠一把抓住娘子的手。眼睛卻還是看向前方。李清照本來內心依依含有不捨之情,卻一感覺到相公的這個動作,立刻呆住了。再看陸兄,真怕陸兄看到這個樣子。
雖然自己與相公恩愛有加,可這些親密動作在大庭廣衆之下做便不合適了,因此她一用力。就想着要將自己的手給抽回來。
可是趙明誠也用力,二人你拽一下。我拽一下,都在用力,卻都是相互你來我往,用力也不行。只得是在那裡來回拽動。
陸德夫其實早就看到了,心裡暗暗發笑,將眼睛斜撇一下。正見嫂子那一副窘迫的樣子,於是嘴也忍不住要向上彎彎了。
李清照看到陸兄那個樣子。更加窘迫了,忙說道:“相公。”
趙明誠此時也裝作不知道,一聽娘子的聲音,忙轉過頭來看向娘子,問道:“娘子怎麼?”
李清照臉上發囧,卻因身旁有人而不想說出實話來,只是看着相公,與他目送心意,眼睛向下看去,瞥着手,示意讓他趕快放手。
趙明誠故作不清楚,盯着娘子的臉,看得入了神。
陸德夫在一旁忍也忍不住,直接向前一傾斜身子,噗哧笑了出來,笑到一半,他又忙用袖子遮擋住自己的嘴,好憋住自己的笑聲,可是想要憋住卻如何也憋不住,因此半憋半笑,一沒控制住直接向前一傾斜身子,頭上的長髮都給甩到了前面,樣子很是狼狽。
陸德夫樣子狼狽,卻還是發笑不止。
李清照一看陸兄那個樣子,乾脆猛然向後一抽手,道:“相公你做什麼呢?”
趙明誠聽到了陸兄的笑聲,向後一看,見陸兄的狼狽樣子,道:“陸兄爲何笑成這個樣子?”
李清照將手抽了回來,看着相公那個得意的樣子,便是生氣也,想要責怪他,突然又覺得相公那個樣子很是好笑,因此半氣半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如何了。
趙明誠看着娘子,道:“娘子你怎麼了?”
李清照心裡道:“相公真沒個準頭,昨日人家來的時候他一下子就規矩了,今日卻當着人家的面子公然做那個不雅的事。”
心裡這麼一想,她便氣自心頭來,突然一伸出拳頭來,作勢要捶相公,卻見相公站立在原地不動,李清照一撅小嘴,問道:“你怎麼也不躲開?”
趙明誠看着娘子的樣子,嘿嘿一笑,並不說話。
陸德夫忍不住說道:“趙兄疼愛娘子,只怕甘願讓娘子你捶打啊。”
李清照聽了更加羞澀,心裡一急,衝着陸兄便是笑着嚷道:“相公讓我捶打,幹你甚事?”
陸德夫一看娘子的樣子,忙說道:“哦,對,對,相公願意讓娘子捶打,我一個外人可管不了啊。”
趙明誠也終於羞澀了起來,衝着陸兄一仰面道:“去去,起什麼哄啊。”
陸德夫向後一傾斜身子,故意瞪大了眼睛道:“哎呀,兩口子一致對外,我還是趕快躲開爲好。”
於是忙擺手道:“我要躲開了。”
一面擺手陸德夫一面向一旁行去。
李清照心有些虧,忙叫道:“陸兄,陸兄。”
陸德夫道:“我先走了。”
李清照看着陸兄慢慢走遠了,嘴脣依然揚着笑容。
趙明誠一擺手,道:“讓他走去吧,正好我們兩個人在此。”
說着話,三個人已經出了大門口,陸德夫更是跑得遠了。
停在門口,趙明誠與娘子笑道:“就送到這裡行了,明誠這就走了。”
李清照微笑着看着相公,眼眶卻有些溼潤了,低頭一眨眼睛,再次擡起頭來與相公笑道:“走吧。”
趙明誠一愣神,又說道:“我可真的要走了。”
李清照笑道:“走吧。”
趙明誠眨眼認真道:“我可真的要走了。”
李清照笑道:“是,清照知道,你走吧。”
趙明誠一轉身,鼻子突然一酸,心裡想道:“平日裡我走走來來也沒有其他感覺,今日怎麼就有些捨不得呢?”
李清照看着相公,微笑柔聲道:“相公怎麼停下了?”
趙明誠道:“那個,我沒有事,就是找找什麼東西。”
李清照微微撲哧一下,還好沒有笑出聲音來,心裡想道:“都走到門口了,還忘記了什麼東西?”
可是表面上還是裝作很是關切的樣子,李清照拉住了相公的手,急道:“什麼?相公在找什麼東西?清照這就進府中去給你找找去。”
趙明誠忙緊張道:“沒,沒有什麼,我找到了。”
感切到娘子潤滑的手上肌膚,趙明誠內心顫抖一下,還找什麼東西,這就足夠了。
李清照將手慢慢放開,點頭道:“那就好,相公快去吧,千萬別遲到了。”
趙明誠還沉浸在方纔娘子的手握住自己手的感覺之中,突然一被放開了手,只感覺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點點頭,趙明誠道:“好,那我就走了。”
說着話,趙明誠就嘗試着邁出了一步去。
李清照道:“相公慢着走。”
趙明誠又邁出了一步去。
將手輕輕攥了攥,趙明誠心裡想道:“該去太學府了,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幾日以後再回來不就行了嗎?”
將心一定,趙明誠便向前再邁了一步,這個時候只覺得自己手又被一個潤滑的東西給握住了。
那是娘子的纖纖玉手!
趙明誠停下了腳步來,慢慢回頭去看,正將頭轉了一半,卻好似感覺到了什麼,他便又停住了脖子扭動,同時整個人都停住了。
李清照伸手向前一把抓住了相公的手,她內心還是舍,方纔很是大方地說要相公走,可是當相公真的要走了,她卻忍不住感情,身子向前,將相公的手給抓住了。
慢慢地,李清照穩定了情緒,心裡想道:“相公幾日以後就會回來的,我這是做什麼?”
因此慢慢將手給放開了,李清照強忍眼淚,而是笑道:“相公快去吧。”
趙明誠回頭看了看,再迅速將頭轉向前,低頭沉吟了片刻,又大步向前走去。
李清照在相公身後看着相公的後背,眼淚慢慢流下來,雙手緊緊握着,抿抿嘴脣,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一直盯着相公的背影,自己的身子都不禁向前傾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