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光正是毒辣的時候,但前一天的傾盆大雨恰好中和了這份炎熱。竹林中兩人正在快速穿行,一棵棵翠綠色的青竹在二人面前快速閃過。
地上綠油油的草叢中不乏盛開的野花朵朵。巨石之下的淡黃竹筍正在努力破土而出。
東沐鳴此時正跟在奚孟河的身後,前往修銘的安身之處。
而東沐鳴並沒有單純的跟在奚孟河身後,他的右手放在身後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還有多久才能到。”東沐鳴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
“師兄你看看你,難不成師弟我還能騙你不成?既然都已經來到這兒了,那我就一定會讓你們父子兩個見面的。”奚孟河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和修銘的關係的。”東沐鳴終於問出了自己壓制已久的疑問。
奚孟河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有些警告意味的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做事還是不夠謹慎吶,身上的訊黃粉居然還能灑在地上。”
東沐鳴知道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收回了右手。
“我這也是爲了咱們兩個之間的合作能夠順利進行,沒有別的意思。”
奚孟河對此倒是絲毫不在意,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繼續向前走去。東沐鳴也樂得如此正好省去了和這個老傢伙打嘴仗。
二人繼續急速前行,地上的積水被二人濺起,就像是在長滿水草的沼澤中飛馳。
接着兩個人衝出竹林,頓時嘩的一聲,眼前霞光綻放。一條靜靜流淌的山溪,被耀眼的日光映照出炫彩奪目的光影。
伴隨着啪啪幾聲,被東沐鳴二人踩踏成萬千彩斑。
順着山溪向上,東沐鳴隱隱約約聽到了水流拍擊的聲音。跟隨着奚孟河的腳步向前走去,一個轉身後大片稀疏的樹林在眼前浮現。
而就在此刻奚孟河突然憑空消失掉。
東沐鳴頓時慌了神,他眼神一厲念力立刻探查四周。
可立刻他立刻就覺察到此地的不對勁:“這裡居然對念力有着極大的限制作用。我的念力探差範圍不過十米,連我的肉眼都比不上。不行我要趕快想辦法破開此陣法。”
但他剛剛準備擡腳離開之時,異變突起。
一根根竹子,竟然毫無徵兆的從樹叢中飛出,每一個都朝着他的致命部位射去。
還好東沐鳴已經踏入超凡,身體早已經不是常人可以比擬的,立刻反應了過來。
只見其周圍颳起陣陣罡風,直接將尖銳的竹子格擋在體外。同時大手一揮,那數十根竹子直接朝着遠處飛去。
啪啪啪!
一陣輕拍的掌聲竟然在東沐鳴的身邊響起。可是東沐鳴轉過身卻沒有一個人。他緊接着環顧四周,卻仍然沒有發現一個人的蹤跡,而且就連奚孟河之前留下的腳印也消失不見了。
“師兄,這可是我煞費苦心做成的大陣,就是爲了招待你啊。”
奚孟河的聲音明明就好像在眼前,但無論東沐鳴用什麼辦法也看不到半點人影。
“早就知道師兄你念力超羣,我若是不做好萬全準備,又怎麼可能請君入甕。”
東沐鳴好似一頭髮怒的雄獅,高聲怒吼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你難道就不怕我的死引發宗門內亂嗎?到時候掌門師兄也饒不了你!”
可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徹底讓他的心死的不能再死。
“師弟,你放心,修銘這孩子我一定會找到的。到時候肯定會用心培養,你也可以放心去了。”
東沐鳴顫抖的下巴,老淚縱橫道:“師兄,我向來沒有過任何不臣之舉,你爲何就不能容我?”
“一個宗門裡只能有一個擁有絕對話語權的人,那個人就是我。老三你也不能怪我,若你不死,宗門內就無法完成真正意義的統一。我可是知道有幾個長老暗地裡偷偷支持你。
而且你最近也到了該閉關衝擊千道境界的時候了吧。時間可真是快啊。”說到這裡莫繼陽臉上浮現出一絲追憶。
“當年你的修煉速度就是我們幾個人裡最快的,師傅也很器重你。若不是我針對修銘的行動,對你的修煉產生巨大影響的話,你如今怕是已經踏入到千道巔峰久已,甚至宗師之境也不無可能。”
“是你!是你害得修銘!”東沐鳴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無助。
他沒想到平日裡對他最爲寬容的掌門師兄,居然就是導致他兒子失蹤的最重要人物。
他呵呵冷笑着,冷眼面對着四面殺機。
“莫繼陽、奚孟河,你們兩個人狼狽爲奸,早晚有一天我會親自把你們兩個人抽筋剝骨、碎屍萬段!”
莫繼陽沒有迴應,站在他身邊的奚孟河也同樣一言不發。
他們不是不能回答東沐鳴的話,甚至嘲諷他幾句都可以。而是他們覺得跟一個死人說話,有損他們的威嚴。
大陣中央,數百道箭矢以及鋒利的竹筒如同雨點般落下。
東沐鳴左手閃躲,利用自己深厚的內力,不斷地抵擋住陣法的傷害。可他終究是人,不是機關這種機械化物品可比。
只過去了半盞茶的時間,他就已經傷痕累累。
尤其是一根半丈長的竹筒深深地插入到他的大腿內側。
東沐鳴痛的冷汗直流,整個人如同河中撈出般。大大小小的傷口流出的涓涓血流,將他變成了一個“血人”。
可是他仍不肯放棄,一邊躲開大陣中的各種機關,一邊尋找着陣眼所在。
此舉正中奚孟河的下懷。
這座大陣本身就是給他量身定做,尤其是迷惑心神的小陣法,一個個嵌入到其中。東沐鳴越想找到陣眼所在,越是會被其中的幻術所控制,進而迷失方向。
可是到如今東沐鳴就算知道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做困獸猶鬥之態。就像無頭蒼蠅,到處碰壁。
莫繼陽見大勢已定,對奚孟河說道:“我先回去了,這裡的事情不要有第三個人知道。”
奚孟河恭敬地對他一禮道:“恭送掌門師兄,東沐鳴的事兒絕對不會讓其他人知道。而且修銘的下落我也會加緊搜尋,您儘管放心。”
莫繼陽瞥了他一眼,點頭嗯了一聲,隨後便腳踏輕功離去。不消半刻,他的影子就在奚孟河的眼睛中消失掉。
奚孟河轉過頭,繼續看着東沐鳴在大陣中垂死掙扎,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
陣中突然又是數十條尖竹飛來,這次東沐鳴又像從前一樣閃避格擋。
就在他輕功剛一用完,準備落地的時候,一根根足有兩米長的鋼刺,突然拔地而起。
東沐鳴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落下。
但就在陣外,以爲他馬上要死的奚孟河激動之時。東沐鳴卻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碗大的黑色鐵片。
下一刻,東沐鳴一腳踏在鐵片並穩穩地站在鋼刺上。
但由於另一條腿的創傷,讓他不能長時間的保持住。而且源源不斷的攻擊也紛至沓來。
奚孟河在一旁看着東沐鳴的強大實力,面色越發陰沉。
“憑什麼你這種人都能擁有這份實力,爲什麼老天爺要讓我被你這種弱智比下去。我今天就要讓你活生生被我玩死。而且我已經找到成爲超凡強者的途徑了,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徹底代替你的位置。”
“只是可惜了蘇坤和黃洋兩個好孩子,在你身邊當了這麼多年的狗。最後還要被你除掉。”
原來當時蘇柏計劃讓人進地牢送飯的時候,蘇坤二人以爲是奚孟河派來的人。所以纔沒有多想,這也就間歇救了東沐鳴一命。
蘇坤所說的師傅也正是奚孟河。
“我當時讓他們二人將肖慧鑫趕到明黎所在處,那女子定會被我埋伏在木屋外的機關殺死。到時候我就可以得到道教至寶。”
一想到這兒,奚孟河更是怒意橫生:“那個小畜生!沒想到他居然敢違抗給我的命令,偷偷跑出來,還把肖慧鑫給救了。”
奚孟河看着陣中的東沐鳴喃喃道:“本來我還可以順水推舟的嫁禍給你,可是那個小混蛋,居然幫你聯合起來對付我。我只能出此下策,先綁架魏銘遠,再引出修銘的話題。這樣纔不會讓你心有疑慮。
只是可惜魏銘遠這個孩子,我本來想還很看好他的。這下子我只能忍痛割愛了。”
奚孟河有蘇坤兩人作爲內線,早就知道了東沐鳴掌握了他的把柄。這次除掉他也是有着這方面的一個因素。
更重要的一點也是:東沐鳴將要突破,到時候實力翻番,自己的陣法能否困住他都是問題。
還有莫繼陽,這個人表面上與人爲善,實際上自己做的什麼事情,奚孟河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東沐鳴現在還沒有突破到千道境界,是最容易下手的時間。如果他真的突破的話,到時候莫繼陽很有可能就不做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了。
此時,處於陣中的東沐鳴已經奄奄一息,痛苦已經不佔據他的大腦主導,而是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正在襲來。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回憶起百年前的鮮衣怒馬,他不由得淚流滿面。但是血液沾滿了他的臉頰,早已經看不到他留下的是淚水還是血水。
他擡起頭,最後一次看向天穹,那垂垂老矣的聲線低聲控訴道:“奚孟河,你不得好死。”
場外的奚孟河此時早已經離開,並沒有聽到他的咒罵之聲。莫繼陽雖然讓他處理好一切,他也明白,這莫繼陽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自己若是想在他的手下做事,就必須抓住他的把柄,讓他在關鍵時刻不能丟棄自己。否則自己遲早會變成下一個東沐鳴。
“東沐鳴的屍體等我把那個小混蛋抓回來再收拾。那小滑頭心智非常人可比,要是被他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說不定就提前跑了。”這樣想着,奚孟河的腳步不由得加得更快。
四周的花叢被這位老者的衣袖生生掀飛。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奚孟河就來到了東沐鳴的府邸。門童剛想要阻攔,卻被他一掌掀飛。
剩下的人想要阻攔住奚孟河,卻被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攔住。
他是東沐鳴的記名弟子,名叫許陽聰。從六年前就跟在東沐鳴身邊。他對於長老們的關係不是一般的瞭解。
從奚孟河的行爲舉止來看,不是掌門下令搜查,就是東沐鳴出事了。以他們幾人的力量可絕對攔不住奚孟河,上去了也只是徒增傷亡。
一堆人只能站在門外乾瞪眼,聽着奚孟河在房內肆意妄爲。
然而半柱香後,奚孟河卻仍然半點發現都沒有。
“東沐鳴這個老不死的,肯定把明黎藏在這裡,估計是有什麼暗門存在。”
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後院的小花園左側牆面有一塊磚與其他有所不同。奚孟河輕輕一按,就見到身側的一處地磚慢慢打開,一條通向地底的暗道呈現在他的面前。
“明黎,你在哪啊。師傅來找你了,嘿嘿。”奚孟河像是一條老狼,眼睛泛着綠光在暗道中行走着。陰森的聲音不斷在狹小的走廊中迴盪。
走了不到十步,就看見一個古樸的木門出現。上面的枷鎖早已生鏽,就連一個普通的成年人都能掰開。
“這個老東西,做什麼事都這麼粗心大意,拿什麼和我鬥。”
奚孟河嗤笑一聲,還不忘嘲諷一下已經死去的東沐鳴。
他隨手一擊,腐朽的枷鎖應聲而斷,只剩下一地的碎渣。奚孟河雙手一推,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房內。
可他左看看、右看看,居然沒發現一個人,只看到桌子上留下一封信,還有一盞還在燃燒的燭燈。
那醜陋的字跡讓他一眼就認出來,筆跡的主人是誰。
這也沒辦法,畢竟現代人沒有多少用毛筆的,再加上主角前幾年也沒安心好好練字。(蘇柏大寫的難受)
“師傅,您果然是一隻老狐狸,徒弟甘拜下風。如果您早點跟我說您在我身體內下毒的話,說不定我還不一定敢去找三長老聯手。在此也要多謝師傅了。
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估計已經剷除掉三長老了吧。只不過徒弟我跟在您身邊,多少沾染了一星半點的聰明勁兒,提早一步溜之大吉。希望師傅不要怪罪我沒有給您拜別。
跟在您身邊的這段時間,讓我對這個世界瞭解的更多。也謝謝您給我好好地上了一課,以後我也會找您算筆賬,您安心等着就好。”
奚孟河一口老牙都要被咬碎掉,眼光之中幾欲噴火。
他一把將信件撕碎,面上青筋暴起。讓本就老皺的面龐更加可怖。
“小崽子,你可真是長本事了。算總賬的話都敢對我說,我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