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行冷笑幾聲,目光如電,看着尹天琪,道:“是啊,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在你眼裡,我現在應該已經是個死人才對!”
此言一出,周圍站着的風玄等人十分疑惑,不少人誤以爲莫天行指的是尹天琪背後下冷手令其身受重傷,成爲廢人一事。衆人的心裡紛紛鄙夷尹天琪,暗道:此人背後出手,致人道行盡廢,不僅不思悔改,反而詛咒他人早死,真是卑鄙無恥的小人。衆人看向尹天琪的眼神逐漸變的不屑,厭惡,甚至同爲商陽峰一脈的弟子也有不少人側臉避開尹天琪,彷彿多看一眼,就會污了眼睛。
在場之人只有尹天琪心知肚明,明白莫天行話中之意。那日,尹天琪親眼看見莫天行掉進萬丈深淵,如今竟然渾然無事,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若非在這晴天白晝,尹天琪真得懷疑眼前的莫天行究竟是人是鬼。儘管尹天琪心中閃過萬般疑問,但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也不便查問。不過看太陽峰一脈衆人臉上的神色,明顯不知那晚之事,尹天琪心中稍安。爲了掩蓋那晚意圖殺害同門的真相,尹天琪只能懷裡揣着明白,表面裝糊塗,不做任何解釋,捏着鼻子認下自己私底下詛咒莫天行早死一事。
趙詩詩平日最疼愛莫天行,見此情形,登時無名火起,擡手就是一掌。出手極快,令人猝不及防,衆人都沒反應過來,掌風颳面,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尹天琪半邊臉頰印上了掌印,瞬間紅腫。尹天琪又驚又怒,驚的是趙詩詩毫不顧忌自己的身份,怒的是身爲商陽峰天驕,備受衆人推崇,如今卻在這朗朗乾坤之下被人打臉。尹天琪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怎受的這等侮辱,登時大怒道:“你敢打我?”
趙詩詩雙手插腰,指着尹天琪的鼻頭,道:“似你這等卑鄙無恥的小人,哪裡有臉面活在這世上。今日姑奶奶我不僅要打臉,還要揍你。”說完,趙詩詩便踏前一步,便欲動手。
尹天琪的行爲雖然令人不恥,但是他終究是雲天真人的嫡系血脈。商陽峰一脈弟子若是眼睜睜看着尹天琪被打而不加援手,回山之後,難免會被雲天真人怪罪。無奈之下,商陽峰數十名弟子紛紛上前,衆星拱月般將尹天琪圍在人羣中間。齊夢涵心中同樣反感尹天琪,但爲了首座夫人之位,也只能偏幫他,走上前,道:“天行,此事因你而起,若是雙方打起來,傳到掌門師伯耳中,只怕本次大比,大家都不用參加了。”
莫天行聞言,想到御風子殷切期待的眼神,嘆了口氣,伸手拉住趙詩詩,道:“詩詩姐,算了,我們走吧,大比在即,沒必要在此爭強鬥狠。一切爲了師父,爲了太陽峰。”
趙詩詩急道:“小師弟,此事不能這麼算了。”
風玄似乎也想到御風子臨行前的囑託,出言制止,道:“師妹,我們便依小師弟的吧。”說完,跟着莫天行走出人羣,孫禮等人也快步跟上。
趙詩詩狠狠一跺腳,隨衆人離去。沒走出幾步,尹天琪越想越氣,狠聲道:“即便你上的山來,也終究是廢人一個,這輩子,你永遠別想翻身。”
莫天行邁出的腳步停在半空,愛恨交織,胸膛起伏不定,極力平復即將暴走的情緒。過了片刻,頭也不回,離開了道場。
方婷見此,更覺尹天琪無恥至極,神色寒冷,道:“齊師妹,你還不回來,此事若是被師父知曉,看你如何交待!”
齊夢涵被方婷這般當衆訓斥,內心窩火,礙於方婷大師姐的身份,只能忍氣吞聲,不敢違逆,灰溜溜的跑進太陰峰衆女弟子之中。方婷帶着衆女弟子,看都不看尹天琪,徑自離去,氣的尹天琪額頭青筋鼓起,卻無可奈何。
站在尹天琪身旁的林震擔心尹天琪面子下不來,趕緊陪笑,道:“師兄,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大比之時,再好好教訓他們不遲。”
尹天琪想到六脈大比,暗自發狠,神色陰毒,道:“到時若是能碰上太陰峰一脈,你們都得給我狠狠的打,下手越重越好。誰要是不爭氣,敗下陣來,到時本公子讓你們好看。”衆商陽峰弟子唯唯諾諾,怒不敢言,暗罵尹天琪不提。
太陽峰衆人撥開人羣,趙詩詩餘怒未消,道:“大師兄,適才你爲什麼攔着我,尹天琪那小子實在太卑鄙了。如果不能狠狠揍他一頓爲小師弟出口氣,難平我心頭之恨。”
默然許久的莫天行突然擡起頭,笑了笑,道:“詩詩姐,放心吧,我不會令你失望的,從哪兒摔倒,我一定會從哪兒站起來。”
趙詩詩雖然厭惡尹天琪,但是心底卻很清楚那小子資質奇高,又有云天真人這等大宗師從旁傾力指點,只怕一身道行遠在道人境第五層之上。莫天行有心無力,所以趙詩詩想借此機會,替莫天行出口氣。聽到莫天行親口說出這番話,趙詩詩雖然有些疑問,但是仍舊選擇相信。也許是二人相處日久,趙詩詩對莫天行有種莫名的信任,並不認爲莫天行是口出狂言。只有風玄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莫天行,突然想到御風子說過的話,似乎明白了什麼。只是這一切,風玄只是在心底暗思,並沒有說出口。
“咚,咚,咚,咚,咚,咚”,山頂傳來通天鼎渾厚的鼎鳴,一連六響。道場上紛亂的人羣齊齊看向山頂,向道場中央聚集。六道各色虹影從三才殿飛出,身後跟着十數道遁光,光影極快,齊齊落在道場中央的高臺上。掌門道臨坐在中央,五脈首座坐在兩側,各脈選出的裁判長老坐在六脈首座之後。道場上數千風神門弟子擡頭看向道臺,坐在掌門道臨身旁的長春子站起身,目光來回掃視衆弟子一眼,頓時道場安靜下來。他重重咳嗽兩聲,提氣丹田,聲如洪鐘大呂,道:“我風神門自開山祖師風神子建派以來,以傳承道統爲重任。爲了激勵後輩門人弟子勤奮修行,二代六祖便定下每二十年舉行一次六脈大比,決出本門精英弟子,承擔光大本門道統的重任。時至今日,已歷兩百九十九屆。”
道場中數千弟子中不少人冷吸一口氣,低聲道:“這樣算下來,風神門建派至今,已經將近六千年。千年大派屈指可數,而風神門歷經六千年,可見仙門魁首名副其實,源遠流長。”只有部分入門已久的弟子早知此事,不以爲奇,面不改色。
長春子繼續說道:“本次大比是第三百屆,比試同過去一樣,採用抓鬮淘汰賽,最終決出最強的八名弟子,前往昇仙池,接受洗禮。若是機緣深厚,或可修成本門三大道術之一。八強弟子隨後將會代表本門出戰萬仙會武,爲本門爭光。”
“昇仙池!這次的獎勵竟然是昇仙池。”這次神色大變的不再是新人弟子,反而是入門已久的資深弟子。
莫天行坐在風玄身旁,只聽風玄喃喃自語:“昇仙池,竟然是昇仙池,太好了。”風玄神色激動,目光中帶着絲絲狂熱,身子情不自禁的抖動起來。
自入門以來,莫天行從未見過風玄這般失態,忍不住碰了碰三師兄錢書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三師兄,昇仙池是什麼?爲什麼連大師兄都這般豔羨不已。”
提起昇仙池,錢書撇過頭,側着身子,喉嚨狠狠吞了口吐沫,道:“小師弟,你入門時間尚短,不知道昇仙池也很正常。說起昇仙池,那在風神二十八景之中,排名第一。昇仙池池水乃是天池精華濃縮聚集之地,池水不僅有伐筋洗髓之效,斷脈重續之力,而且昇仙池四壁刻有本門三大道術。機緣深厚,悟性極高之人或可從那石刻中悟出本門奇術。”
莫天行問道:“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修煉本門三大道術嗎?”
錢書道:“有,那就是成爲一脈首座,可以前往昇仙池,面壁悟道。”
莫天行點了點頭,猛然醒悟過來,呆呆的自語道:“成爲首座?”
錢書見到莫天行這般模樣,哈哈笑道:“即便是成爲首座,也不見得一定能修成本門三大道術。不過,咱們師父雖然沒能悟出三大道術,但是憑藉自身的機緣,創出奇術魅影天羅,那在本門中也是大大有名。”
莫天行一臉崇拜的說道:“師父他老人家真厲害。”
錢書極爲自豪,很快神色又顯得有些晦暗,道:“是啊,師父他老人家道行自然很高深,只是我等作爲弟子的,卻沒能給師父爭口氣。”
說到風神門三大道術,莫天行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白鬍子老頭的身影,脫口而出,道:“三師兄,咱們祖師爺的俗名叫什麼?”
錢書以爲莫天行只是一時好奇,隨口應道:“我曾經聽師父說過,好像叫陳天化。”
此言一出,莫天行登時猶如觸電般,愣在原地,許久都未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