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與清涼殿最近的漪瀾殿一向而來,都是皇后所居之處。
按照以往慣例,守歲之時,本應是帝后促膝長談,一年之中,難得的獨處之機,然而李宛若在漪瀾殿做到二更敲響,也未見着她的丈夫,靖安王朝的炎風帝出現在她的面前。
“娘娘,夜深了,您還是先歇息吧,皇上必是爲着柔然的戰事,而耽擱了。”綠竹已經進殿來添了好幾次的燭火,然而每每李宛若都置若罔聞,近乎是固執的坐在榻前守候。
李宛若怔怔的坐在牀榻,卻只是看着那燭火,耳畔總是回想着剛剛見過爹爹之時,孃親在一旁說的話,直言的提出了子嗣問題,卻是要自己勸皇上,自己的夫君,選妃……
雖然皇上的生母早薨,這宮中也只有一個端靖成太后,只是這個成太后雖將皇上撫養長大,然而,皇上一登基,她便奏請去了帝都南方的養生山莊,縱然是皇上大婚也未回來過,按說,她如今在這宮中,與皇上舉案齊眉,貴爲皇后,本該幸福,但孃親的話,卻讓她一下子覺得,皇后,實在是身前輝煌,身後淒涼。
她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天下人的帝王,她亦是從未想過要獨佔帝王的愛,只是被他那樣的溫柔所打動,想要成爲他的妻,他的後,她不管新婚之夜,他抱着自己喃喃叫出的卻是別人的名字,縱使那個名字所指的是一個男人,她也不管他的心中是否會有自己,只要得他那樣溫柔款款的喚一聲宛若,能溫柔的待自己,那樣便是夠了。
他可知,爲了這守歲,她從年關將近時便已是準備,她知他爲國事操勞,她知他心中一直有着崔家神秘的少爺,這些她都可以不要不管,她可以爲了他和家族抗爭,可是在這樣一個本該是屬於他和她時間的守歲夜,她怕她真的忍受不了孤單。
“娘娘!”綠竹只能輕嘆一聲,將她
姣好端莊的容顏之上,被燭火搖曳着只出現斑駁,心下卻對那對人總是溫柔的帝王有了些忿忿之色,皇后娘娘溫德知禮,頗有大家風範,溫和也不懦弱,將這後宮,雖說不是井井有條,但一般無人敢興風作浪,娘娘對皇上的情誼,除了瞎子,誰都能看的出來。
然而皇上後宮雖然嬪妃不多,但跟在皇后身邊,得以見天顏的綠竹卻能看得出,皇上,他的心中一直有人,只是那個人,並不是皇后,她不比皇后,是大家閨秀,有些事,她看的比誰都清楚,此刻,若非皇上不在清涼殿,那麼,便是去了宮外那個心心念念之人的身邊。
宮中專伺打更的宮禁已經敲了三更,然而漪瀾殿卻依然燈火通亮,綠竹微有些無奈,在第九次勸說無果之下,終究只能聽從李宛若的吩咐,自行先下去休息,然而才一推開漪瀾殿的大門,便見着一人剛巧靜佇在外,正着手脫下身上的錦緞披風,順子在一旁恭謹的託着一件大衣。
綠竹眼中一熱,剛要跪下行禮,便被楚凌風伸手製止,如今這雙溫和的眼中,沒有深情只有歉疚。
順子悄然無聲的替楚凌風披上大衣,隨即便以眼神示意綠竹,綠竹心知皇上與皇后必定有很多話要說,也便小心的隨着順子退下。
“不是說讓你先下去嘛,怎麼,難道本宮這六宮之主……”聽到去而復返的腳步聲,李宛若心中憤憤,忍不住急聲漠漠,卻不料,被一聲略帶着憐惜的嗤笑打斷,她的後背猛的一怔,直直擡起頭來,便見着那一個自己等了很久的男人。
“皇上!”聲音有些哽咽,李宛若似是不信,但是那個眉眼溫潤,是全天下最溫柔的男人,此刻,卻是那樣淺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微微上挑的眉梢間,還帶着一絲絲的歉疚,可是,她要他的歉疚做什麼,她要的,是他的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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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爲國事操勞
,其實不必過來了。”掩下心間微微的苦澀,現在臉上的,卻是得體端莊的笑。
楚凌風本就愧疚,如今聽她一說,也只是越發的內疚,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輕輕的伸手,擁她在懷,“宛若,朕知道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緊緊的咬住了脣,他的身上,還帶着些微的蓮花清香,那個人,那個叫做崔慕染的男子,必定是一個愛極了蓮花的男人吧,只是這個時候,她纔會略略慶幸,那個人,她夫君現在愛着的這個人,並不是一個女子,否則,她必不是知道自己會不會受不了。
“皇上,宮中如今亦只有臣妾及付,顧兩位妹妹,若是柔然戰事我朝大勝,臣妾懇請皇上下詔選妃。”心中思慮萬千,縱不爲自己考慮,作爲靖安王朝的皇后,她也該爲王朝子嗣操心,慢慢的褪開了他溫暖的懷,跪在地上的那一霎那,沁透心魂的涼意還是鋪天蓋地而來,低垂的眉眼中,淚還是滴滴灑落。
“宛若?”楚凌風略帶着些驚詫的神情看着她,心中卻也明白她心中的擔憂,是啊,所有人都以爲,自己看上的,是一個男人,他亦是知道,這個德馨兼備的皇后所擔憂之事,無奈的撫額,他的話語中,不經意的多了些疲憊,“這是皇后希望的麼?”
“是,這也是全王朝的臣民所希望的。”驚覺他已是改了對自己的稱呼,李宛若心中那種酸澀愈加漲溢,她怎會不知他必是對選妃之事有些懨懨,她又如何是想要其他的女人來分享自己的丈夫,只是,若她非爲皇后,她還能極盡撒嬌耍賴將皇上緊緊的綁在自己身邊,可是,她是皇后啊。
“那麼,如皇后所願。”面容上已經帶了一抹突兀的薄怒,但是隻一瞬,就已經恢復成原先的模樣,楚凌風淡淡開口要她先行安歇,自己卻是獨坐到了天亮,手中緊緊攥着的,是一枚碧綠色的翡翠扳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