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驅虎

“你就是李恢?現官居何職啊?”龐統悠然自得的坐在鎮南將軍府中,品着香茶,一點火氣也沒有的問道,好象聽到的不是緊急軍情,而是一件平常小事。含笑看着意氣風的龐統。

李恢三十多數,身材不高卻極矯健,他雖然穿着士人的衣服,臉色卻帶着一絲黎黑,看起來就象是常年在戶外走動的人。他聽得龐統問他,連忙恭敬的應道:“稟大人,下官正是李恢,草字德昂,建寧俞元人。現任建寧郡督郵,奉董太守之命,來向將軍大人求援。”

龐統點點頭:“我聽說過你,你是建伶令爨習的內侄?”

李恢的黑臉頓時通紅。他確實是建寧大族爨習的內侄,前段時間爨習犯事,被太守董和給罷免了,按道理講,李恢也是要免官的。可是董和考慮到爨姓是一方大豪,如今已經把爨習給處理了,再把李恢這樣與爨習有關的人全部免官的話,影響太大,生怕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所以把李恢的免職公文給壓下來了,並且寫了一份說明到益州牧府。他沒想到龐統居然還能記得這麼一件小事,而又偏偏在這個時候提了出來,頗有些不自在。

“稟大人,正是。”李恢猶豫了片刻,還是不卑不亢的回道。

龐統打量了他半天,見李恢面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一直安靜的躬身站在那裡等着他問話。他笑了笑,瞟了一眼閻圃,和聲說道:“坐下說,劉備在建寧都搞了些什麼事,建寧的情況究竟如何?你不要急,細細說來。”

“諾。”李恢應道,小步走到龐統面前的一張席子上,脫了鞋。上了席跪好,腳下一片清涼,他看了看那個席子。居然認不出是什麼東西編成的,踩下腳下很舒服,又柔軟又涼快。他端正的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舔了舔嘴脣,將朱提郡、建寧郡的情況緩緩說來。

劉備在柯長驅直入。沿途只有小股夷兵對抗,至於柯郡的太守連人影都沒看着。就不知所蹤。劉備的仗打得意想不到地順利,心中快慰之極,揮兵直逼朱提郡,然後派了簡雍進城勸降。爲了增強說服力,他一方面將兩萬大軍在城外排開陣勢。另一方面擡出了自己久已不用的皇叔身份,因爲現在是益州境內,他的那個和孫權兩人自說自話地荊州牧根本沒人鳥他,所以他又擡出了漢室宗親的身份,希望能不戰而勝。

沒想到,事情正壞在他漢室宗親的身份上。朱提大姓雍一聽到漢室宗親就火了,他們家和老劉家有仇啊,他老祖宗就是那個因爲和劉邦在仇纔在歷史上留名地雍齒。在大漢朝這四百年裡,他們家沒少受欺負。現在一個破落戶也敢扛着漢室宗親的身份來招搖撞騙。雍立刻變火大了。他找到太守,反對投降。雍家在朱提勢力強勁。太守不敢違抗他的意見,只得一頓亂棍將簡雍哄了出來。

劉備也火了,他不顧主簿殷觀,牙門將趙雲地勸告,擺開大軍就攻城。可是他遠道而來,根本沒有什麼攻城器械,面對着並不高大的朱提縣城,他折損了上千人,卻連牆頭都沒摸着,反而被雍站在城頭,冷言冷語地嘲諷了一通。雍也不知從哪兒聽來的,竟然知道劉備搞死劉琦的事情,在兩軍陣前把劉備一頓臭罵,罵得劉備鬱悶得要吐血,暴跳如雷卻又無計可施。

攻打朱提失敗,劉備不敢停留,諸葛亮運過去的糧食在路途中消耗太大,兩萬大軍的消耗實在太驚人,在朱提城下多呆一天,就要多吃一千多石糧食,他如果不能從本地掠奪被給,僅憑諸葛亮從零陵運糧根本就沒法滿足。於是他回軍再攻建寧,企圖拿下建寧後以建寧爲根基,補充一下軍實,打造好攻城器械,再打朱提。

建寧郡是降都督府所在地,兵力比起朱提郡還要強一點,劉備兩萬大軍圍城,也沒能動城分毫,糧食又緊張了,他這時改變策略,以一萬兵圍城,一萬兵分頭四處擄掠,不禁抓山民來替他製作攻城器械,還強買糧食。那些普通山民家裡沒糧,也就是被抓來當苦差,可那些大族卻不行了,他們有錢有糧,正是劉備眼紅地對象。問題是這些人家雖然是一方大豪,可畢竟也是山民,家裡也沒有太多餘糧啊。這一下子來了兩萬兵要供養,立刻讓那些大族感到了吃力,本想起來反抗,可是一想劉備那副凶神惡兒煞、撕去了仁善之後的面孔,他們又不敢動彈了,他們平時欺負一下山民可以,鎮壓一下幾十人,上百人的叛亂也行,可要對着兩萬正規軍和打了幾十年仗的劉備,就實在有些爲難了。俞元高家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帶着幾百私兵想要叫板,和趙雲一個照面,就被趙雲斬下了頭顱。

這個時候,賦閒在家的爨習想起了成都的鎮南將軍府,派李恢去向太守董和一說,董和就順手推舟的應了下來,同時把這個重任交給了李恢。

李恢說完了建寧郡的情況,停了停,看看龐統地臉色。龐統耷拉着眼皮,手指有意無意地在紅漆案上輕輕的敲着,出篤篤地聲音,節奏緩慢,有氣無力的,好象快要睡着了一樣。

“大人,劉備在建寧爲禍甚烈,建寧百姓翹着以盼着曹將軍派兵驅除劉備,還我建寧安寧啊。”李恢試探着說道。

龐統“哦”了一聲,掀了掀眼皮,眼光在李恢臉上掃了一下:“大軍要去征伐劉備,路途遙遠,消耗甚大,現在涪陵又亂了,最近西羌也不太安穩,將軍府……一時也沒有足夠的人手啊。”龐統很爲難的嘆了口氣:“要不這樣,你先回去,讓他們忍耐一時,等將軍收復了武陵,劉備沒有後方,他也就自然要退回來了。”

李恢一聽頭皮都乍了。等將軍收復武陵?那豈不是把劉備逼死在建寧郡了?他纔去了半個月。就搞得雞飛狗跳,再讓他在那兒呆幾年,估計這些大族全得成窮光蛋。他頭上立刻冒出了冷汗。連連叩:“大人不可。南中雖然貧瘠,也是大漢的疆土,南中的百姓雖然粗野少禮。也是大漢的子民,大人不可棄之不顧啊。再者南中地形複雜,一旦讓劉備在南中站穩腳跟。到時候將軍再想收復南中,則要困難百倍。南中人兇悍好鬥。如果劉備將之收爲已用,將來必成將軍心腹之患,大人,不可不察啊。”

他擡起頭看了一眼龐統,見龐統微皺着眉頭。正探詢的看着閻圃,連忙又說道:“南中雖然糧食不多,但多出珍寶,又有通往天竺的商道經過其中,將軍大興商業,得南中則得一寶庫,將來的收益又豈是一些軍費所能比擬。再者此時南中雖然受到劉備侵擾,但還沒能傷及要害,出一些錢糧襄助朝庭地大軍平叛。還是有能力的。”

龐統眼角露出一絲笑意:“李德昂。劉備可是兩萬大軍,南中加起來不過萬人。我們要出兵,至少要出萬人,纔有相敵的把握,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你……作得了主嗎?”

李恢心中暗罵,他當然知道龐統在幹什麼,可是這確實沒辦法。南中要是能對付得了劉備,至於來求你嗎。他連忙從懷中掏出一份清單:“大人,這是南中諸姓地一點心意,請大人笑納。”

龐統看着李恢雙手捧着的那份清單,眼皮跳了一下,卻沒有伸手去拿。他頓了半晌,這才探手接了過來,看了一眼,扔在桌上,再也不看第二眼:“德昂,你也知道,將軍大人在襄陽、在益州,從來不接受百姓的好處,他從來都是把好處給人,而不要人地好處。不過,這些都是南中百姓的一片誠意,我如果貿然拒絕,只怕他們會錯意,以爲將軍拋棄了他們,反而不妥。這樣,這些我都暫時收着,等他們什麼時候到成都來見將軍,再由將軍親手還給他們。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將軍大人是有分寸的,你們今天爲平叛花地錢,將來將軍都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你們。”

李恢鬆了口氣,錢送出去了,是沒想再要回來,不過龐統答應出兵了,他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你先在驛館裡等着,我們商量一下,儘快給你答覆。”龐統揮了揮手,旁邊有人來帶着李恢出去休息。李恢本想問一問具體地時間,可一想,還是算了,把這個醜鬼逼毛了,對自己沒有好處,還是等兩天再說。

見李恢出去,龐統伸出兩根手指,將案上的清單推到閻圃面前:“聖農,這些人真是不識相,到了這個地步,纔出了這麼點錢,當真是沒見過世面的,以爲百十萬錢有很多嗎?要是知道現在一個不起眼的鹽井每年收的稅都是幾十萬錢,他們不知會作如何想。”

閻圃笑了:“士元,錢是小事,將軍大人現在財大氣粗,根本不會把這些錢看在眼裡。但南中是將軍地管轄範圍,現在他們又主動求上門來了,如果再不去,確實有些說不過去。再者這個李德昂也說得有理,真要讓他們投靠了劉備,對我們也不是好事。” ☢Tтka n ☢co

龐統嘿嘿一笑:“這豎子,這個時候還敢威脅我,也算有幾分膽氣。”

閻圃撫着鬍鬚樂了:“行啦,你的架勢也擺足了,大軍也集結完備了,時間也差不多了,還是趕快走,要是壞了將軍的大事,你可就麻煩了。”

龐統笑了,看着閻圃說道:“那我就走了,這裡就交給聖農。其實要不是等你來,我前些天就出了,你偏偏拿個侯爺的架子,要將軍大人親自派人請你,你才肯出山。就算是耽誤了行程,你也是第一個要挨將軍的的。”

閻圃哈哈大笑,指着龐統笑罵道:“士元,你這可就不對了,我接到將軍大人的信立刻趕過來接手,你用這驅虎吞狼之計,搞得益州不安,如今卻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讓我來替你收拾,居然還敢說這話。當真是欺負我年紀大了?”

龐統也笑了:“你好不地道,我送你這麼大一個功勞,你還嫌不好。益州這點小事算什麼。有張公禮(張衛)和楊仁健(楊昂)的五千大軍在,有偏將軍黃公衡、成都令李正方在,你要平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羌人還不是一句話地事情。”

閻圃一笑:“好了。別說那麼多,真有功勞,我忘不了你。將來將軍賞賜地東西。我全送給你行不行?趁你還沒走之前,給將軍的公文還是你來寫。”

龐統放聲大笑。取過紙筆來,文不加點,一揮而就,閻圃過目後,立刻派人送往襄陽。

曹衝坐在地圖面前。拆開閻圃派人送來地公文,宛爾一笑。

“龐大人是哪一天出的?”

黃崇拱手應道:“回將軍,是三天前,屬下出城地同時,龐大人就帶着張老將軍和劉將軍共一萬大軍出了。按行程計算,明天或者後天就能到達朱提,截斷劉備軍後路。”

曹衝有些意外的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

黃崇微微一笑:“回將軍,屬下黃崇,巴西閬中人。”

曹衝一想。巴西閬中黃家是大族。黃權就是家主,這小子難道和黃權同族?

“黃權就是家父。”黃崇似乎看透了曹衝的心思。又接着說道。曹衝恍然大悟,怪不得看這小子臉熟,細看還真有點黃權地樣子。他又問了兩句,讓人帶他下去休息。

“將軍,按日程算,劉備已經不可能撤出柯,我們這裡也該動作了,否則時間上來不及。”黃忠湊在地圖前看了半天,緩緩說道。

曹衝沉思了片刻,點點頭道:“你明天就趕往江夏和張俊會合,我會隨時快馬和你聯繫,但戰場形勢多變,不可能什麼都能及時通報。張俊爲將多年,經驗豐富,你在長沙也打了十幾年仗,我對你們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有什麼情況,你們商量着辦,無須等我命令。黃忠猶豫了一下,拱手施禮:“諾將軍,此地離江夏數百里,我還是今天就起程。”

曹衝看着黃忠笑了笑,揮揮手道:“去。”

黃忠轉身正要走,卻被一直不太安靜的陳矯拉住了。陳矯站在旁邊看了半天了,一直沒有說話,但他地表情卻表明他有很多話要說。看到黃忠就要出,他實在忍不住了,一把拽住黃忠的衣袖,本想將他拽到曹衝身邊來,可黃忠的體格顯然不是他這個儒生可以拽動了,他掙了兩下,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原地扭過頭,脹紅了臉叫道:“將軍,陳矯無知,有一言進告。”

曹衝不解地看着陳矯,對黃忠示意了一下:“季弼先生有話請講。”

陳矯是廣陵人,曾經做過廣陵太守陳登的功曹,曾代陳登向曹操求援。後來被曹操闢爲司空府緣屬,做過相令,再後來曹仁爲徵南將軍,他被曹操任命爲長史,輔助曹仁鎮守江陵。曹仁貪功冒進,將守住江陵地大功變成了戰敗,陳矯因此受了牽連,沒能升職。後來曹衝將南郡郡治移到襄陽,陳矯就成了黃忠的參軍,這次曹衝到江陵來,黃忠極力向曹衝推陳矯,曹衝也覺得江陵之敗,陳矯無過,所以又任命他爲鎮南將軍府功曹。他一直覺得不是曹衝的嫡系班底,所以這段時間比較低調,今天不知爲了什麼,卻忍不住了。

“將軍,黃將軍手下兩千人如果去了江夏,江陵城內只有兩千剛徵募的新兵,以及將軍手下的一千親軍,江陵是重鎮,如果江夏和夷陵兩面同時生戰事,對面地張翼德、諸葛亮孔明一定會看出江陵空虛,他們水軍實力強勁,萬一過江攻擊江陵怎麼辦?到時候就算黃將軍他們佔據了江南四郡,可是將軍如有損傷,一切都不值一提了。張俊有五千人馬,文仲業也有四千人,他們兵力足夠,不缺黃將軍這兩千人。請將軍還是將黃將軍留下,以保江陵成全。”

曹衝看着陳矯脹紅的臉,看着他簌簌抖的鬍鬚,不禁笑了。他揮了揮手道:“季弼先生。稍安勿躁,江陵萬無一失,我就怕他們不來。他們要敢過江,倒真省了我的事了。”

“將軍,兵兇戰危。不可兒戲,還是請將軍慎重。”陳矯真急了,上次因爲沒勸住曹仁。害得他在江陵白白呆了三年多,這次如果曹衝再有個閃失。那可不是閒置三年的事情了,丞相大人一旦急眼了,要了他的命都有可能。

曹衝長身而起,走到陳矯身前,伸手拍拍他緊緊拽住黃忠的手:“季弼先生放手。我這裡豈止是三千人啊,我這裡還有一萬人藏着呢,就算張翼德、諸葛亮孔明一起過江,我都不怕。”

“一萬人?”陳矯鬆了口氣,心頭一陣不快。自己到底不是他的親信,他居然藏了一萬人的大軍,自己卻一點風聲都不知道。他嘆息一聲,鬆開了黃忠,拱手謝道:“陳矯狂悖。不知將軍有如此周密地安排。慚愧慚愧。”說完,轉身欲走。

曹衝笑了笑。衝着黃忠擺擺手,示意他去幹自己地事,然後對陳矯叫道:“季弼先生慢着。”

陳矯停住了腳步,黯然一笑:“不知將軍有何吩咐。”

“衝想請問季弼,這南郡周邊數縣,季弼可都是瞭如指掌?”

陳矯有些失落,連曹衝換了稱呼都沒注意到。他在這裡呆了三四年了,雖然官職俸祿沒有降,但乾的就是一個縣長地活,對這裡當然瞭如指掌。

“略知一二。”

“那好,有一件事要請季弼去辦。”曹衝回身走到案前說道:“請季弼到各縣各鄉,催促百姓趁着這幾日天氣尚好,儘快將莊稼收完,十天後所有適齡男子隨時候命,將軍府徵兵令一下,他們必須在三天之內能趕到江陵。”

陳矯愣了一下,臉色都白了:“將軍所說的一萬人馬,就是這一萬人?”

曹衝笑道:“季弼以爲呢?”

陳矯木然無語,呆立了半天,長嘆了一聲,搖搖頭,匆匆的出門去了。孫尚香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她端着一杯茶走過來:“夫君,你這次可把陳季弼給嚇壞了。”

曹衝接過茶呷了一口,看着笑嘻嘻地孫尚香說道:“你怕不怕?”

“我纔不怕呢。”孫尚香撇了撇嘴,“別說這裡還有三千正規軍,就算沒有這三千正規軍,我也能帶着召集起來的一萬新兵和張翼德打上幾個回合。他們的兵雖然多,可也是新徵地,和咱們這些兵差不多,說不定啊,訓練還不如咱們好呢。你看這江陵的男丁,哪個不是當兵地好材料。”

張鬆笑道:“夫人說得有理。自從將軍恢復了我大漢的兵役法之後,這南郡的男丁個個都能提刀殺人,集合起來就是大軍。陳功曹看黃將軍手下的悍卒習慣了,已經不把這些人當兵看了。”

鄧艾卻搖了搖頭:“將軍,陳功曹說的有理,這一萬人雖然都能打,可是畢竟不是正常訓練,僅憑着冬夏操練一下,也就是熟悉了一下兵器地使用罷了,真要上了戰場,戰鬥力不能高估。將軍還是小心點好,萬一張翼德了瘋,不守武陵,反過來打江陵,江陵雖然城防堅固,可要靠這些新兵守城,只怕也不容樂觀。”

曹衝哈哈大笑:“士載,你怎麼也擔心起來了?張翼德有多少人?不過一萬出頭,再加上關羽留下的五千水軍,我這裡一萬人守城,還能被他一萬五千人攻了去,根本不可能嘛。再說了……”他頓了一下,轉過身子看着南部蔚藍的天空飄過的幾朵烏雲,很有把握的說道:“就算張翼德會瘋,諸葛孔明可不會瘋,他這個人……不會冒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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