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看着陸遜這位三國後期的大名人,卻一點激動也沒有。他對劉備的戰死久久不能釋懷,倒不是因爲小雙的原因,而是他對劉備奮鬥了一生,卻如此戰死在沙場之上感到有些能以接受,或許劉備如果逃回蒼梧苟延殘喘更讓他能夠接受一些。雖說將軍百戰死是常理,可是他去沒法接受這位三國梟雄如此壯烈的戰死在他的面前。
而且原因很拙劣。
劉備臨走之前告訴他,他雖然和關羽、張飛不是親兄弟,可是三十年來,他們勝是親兄弟,他們兩人從圓和年間就跟着他,至少整整三十年,不離不棄。他們失散過,分開過,可是從來沒有懷疑過對方的忠誠,他東奔西走,對任何人都不相信,但是對這兩個人,他從來沒有懷疑。他相信他們,就象相信他自己一樣。
張飛戰死在龍陽城,他好象失去了半條命,如今又失去了關羽,他整個人都已經死了,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他的兒子劉禪。如今他把劉禪託付給了曹衝,他可以了無牽掛的走了。
他對曹衝說,我不相信命,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和你們父子同生一個時代,失敗就是我的命。
劉備走的時候,腰挺得筆直,步子邁得很大,很穩健。
曹衝可以說,劉備不是個好將軍,將來也不可能是個好君王,可是,他是個好兄弟。在他的眼裡,關羽、張飛比他爲之奮鬥了一輩子的事業還要重要,比他的親生女兒還要重要。他從頭到尾,沒有問過曹衝一句大雙小雙的事情。
曹衝不喜歡他,可是,也不能恨他。他無法接受劉備的想法,可是他能理解。
眼前跪着的這個陸遜是本來歷史上擊敗劉備的人,是他本來最喜歡的一個人,可是現在他卻因爲劉備的死。有些不太想看到他,雖然現在劉備地死與他無關。
不夠成熟啊,可是人真的要什麼都以利益爲導向,豈不是也很悲哀。
陸遜有些緊張,他是敗軍之將,曹衝讓人把他找了來。他本來很興奮,特別是看到魯肅坐在一旁的時候。魯肅在江東除了周瑜,沒什麼朋友,但魯肅和他關係不錯,剛纔進門的時候,魯肅悄悄的告訴他,曹衝對他很有招攬的興趣,這讓他本來有些忐忑不安地心鬆了許多。
可是看到現在這個樣子。他又有些不安了。
曹衝進入交州。很顯然劉備跟他達成了某種協議。這個協議是什麼不重要。劉備已經戰死了。東南就只剩下孫權一個人。如果劉備和孫權能夠同心同德。同力抗曹。雖說未必能打得過曹衝。但至少不會這麼快被他各個擊破。現在只剩下孫權一個人。他就是有心抗曹。也沒有力量了。更何況他最大地倚仗----呂蒙部地兩萬精銳今日一戰已經摺損大半。別說回不了豫章。就算回去。也挽回不了局面了。
江東。無可爭議地成了曹衝下一個目標。或許。他已經動了攻勢。
天下要一統了。他手中地實力卻也在今天一戰中損失殆盡了。如果這個時候不能投入曹沖帳下。那他就只能老老實實地交出兵權。任憑處置。而如果成了曹衝地親信。那麼他有信心。自己地人生將從此飛黃騰達。
陸遜不是一個可以淡漠名利地人。特別是他還擔負着吳郡陸家地希望。
所以陸遜有些緊張。雖然他不害怕。
“嗯……咳……”魯肅見曹衝側倚着案几,雖然看着陸遜卻有些神不守舍,便清咳了一聲,打破了帳中的寂靜。曹衝一驚,掃視了一眼,正好看到龐統等人投射過來的疑惑目光,他笑了笑,連忙坐直了身子,伸出手對伏在地上地陸遜說道:“陸校尉請起。見到陸校尉。心中有所思,一時走神。還望陸校尉莫怪。”
陸遜心頭掠過一絲失望,起身謝道:“不敢。”
曹衝也覺得有些失禮,人家年齡輕輕的,正是要面子的時候,自己讓他跪在下面那麼久,一聲不吭,實在有些傷自尊,便換了稱呼笑道:“伯言,你我年齡相仿,此地又皆是你我舊交,我們就不客套了。令弟在襄陽,和我可是多有探討的。經常聽他說起你,今日一見,果然與衆不同。來,坐下,我們隨便說道說道。”
曹衝一邊說着,一邊對着身邊的坐席示意了一下。陸遜聽他不再稱自己爲陸校尉,改稱自己的字,又提起在襄陽的陸績,話裡話外的透着親熱,現在又讓自己坐在他的身邊,心頭一喜,連忙拱手說道:“遜如何敢當,公紀也常有信來,說起公子總是讚不絕口,稱公子天資過人,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遜尚有不甘,今天得見尊顏,方知公紀所言不虛。”
曹衝仰面大笑,對衆人說道:“伯言,我看我們再這麼互相吹捧下去,諸位今天地午飯不用吃就飽了。來來來,請上坐,飲香茶。”
衆人一聽襄陽已經很流行的笑話,也都哈哈大笑,帳內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
閒聊了幾句,曹衝收起了笑容,對陸遜說道:“伯言,不瞞你說,我帶到交州的人手只有一萬五千人,一戰之下,鐵騎就損失了一千多,步卒離此還在百里之外,番禺城中的人卻有不少,不知伯言可有辦法?”
陸遜沉吟了片刻:“將軍,番禺城降與不降,不在番禺城,而在揚州的仗打得如何。番禺城被困已久,城中積儲也將消耗殆盡。再加上現在又有大都督進城,我估計番禺城最多再多支持一個月就要糧盡了。糧一盡,外無援兵,城中必亂,屆時不攻而自破。”
“難道……我就在城下等着?”曹衝雖然覺得陸遜說得有理,可是要讓他就這麼等着,他還是有些不願意。劉備只顧着玩命了,自亂陣腳,雖然重創了呂蒙,還是讓跑掉了四五千人。城中現在有七八千人,自己就算是等鄧艾、周瑜到達城下,也不過一萬五千人,再加上趙雲手中的人手,也不過一萬七八千人,要想強攻當然也可以。但那樣傷亡會很大,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陸遜看出了曹衝的猶豫,他笑了笑說道:“一個月地時間實在短得很,再說將軍在交州也不是無事可做。如今交州只剩下番禺城還在孫揚州的手裡,其他諸城,都在等着將軍的撫慰呢。左將軍爲攻番禺城,已經將交州諸郡的人馬抽調一空,此時如果有民亂,諸郡無力平息。必然會地方擾動,將軍不可大意啊。”
曹衝凜然心驚,頓時醒悟過來。對啊。交州現在可是沒什麼兵防守啊,那些剛被關羽征服的數郡都是蠻子,一旦鬧點兒出來,嘯聚山林什麼的,自己可就不是得了交州,而是一個燙手地大山竽啊。他不敢怠慢,立刻和衆人商議一般,除了派蔣幹去番禺城勸降之外,他立刻安排了諸郡的太守人手。麋威還回合浦郡,關興回了鬱林郡,而陸遜被他安排到了交,兼領日南、九真二郡,他對有些失望的陸遜說道:“這三郡雖然偏遠,卻是我大漢地南大門,海中有島,珍寶甚多,所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唯有伯言大才,方可讓我放心。再者三郡不過是南方地一角,有大片的富饒土地等着我們去開,只有伯言年富力強地,纔可以擔得起這樣的重任。”
陸遜雖然對曹衝所說的海中諸島不明所以,但他見曹衝說得認真,想必也是有理的,特別是曹衝告訴他。從九真向西三千里。就是孝武皇帝當年久尋不着的身毒國的時候,他一下子興奮起來。忙不迭的帶着手頭的一千多人上任去了。
曹衝隨即傳信給鄧艾周瑜,讓周瑜帶領張任、劉磐繼續向南進,而鄧艾接到命令之後立即回頭,趕往贛州,他手下是荊山軍和白虎軍,都是善於山地作戰的,正適合多山地揚州。至於番禺城,有兩千鐵騎,一千鐵甲軍,再加上週瑜手下的七千多人,他足以逼降城內的呂蒙和步騭。雖然呂蒙沒有答應蔣幹地勸降,可是他也沒有一口拒絕,看樣子正是在觀望揚州的戰況。
曹衝在派人安撫交州諸郡的同時,也將目光瞄向了揚州。
揚州激戰正酣。
接到曹衝的命令之後,廬江夏侯稱和趕來助陣的張遼合兵一處,與廣陵太守陳登一道,陳兵江北,擺出要強渡長江的架勢,嚇得鎮守京口的呂範不敢怠慢,連忙調集了手頭所有的兵力,隔江佈陣,小心防守。荊益水師在都督蔡瑁、副都督嚴顏的率領下,合兵兩萬,沿江而下,與駐守柴桑地江東水師接戰,裝配了霹靂車和守城弩、重振旗鼓的荊益水師氣勢洶洶,一舉擊破江東水師,隨後一擁而上,不到三天的時候就將柴桑收入囊中,隨即揮師東向,將夏侯稱、張遼的部隊接應過江,在蕪湖登陸,切斷了孫權退回京口的路線,與隨後趕到的呂範部激戰。
因爲呂蒙部還在交州,孫權手頭無兵可用,廬陵空虛,不敢久留,已經從廬陵退回到了鄱陽湖,駐守廬陵的賀齊根本沒有心思替孫權打仗,讓他裝裝樣子還行,一見黃忠、魏延、樂三部人馬一共萬人向廬陵逼進,他立刻後退。就在他準備在鄱陽湖打一仗,敷衍一下孫權的時候,聽到了丹陽失守的消息,他當下就亂了神,也不管孫權了,大步後撤。孫權一個意料不及,差點被突前地魏延給堵住,嚇得不敢停留,隨即在前來接應的朱然部的保護下,退回到會稽郡。黃忠等人幾乎是兵不血刃,攻佔了豫章郡治廬陵,隨即趕到了鄱陽城,數日後,鄧艾攻佔贛州,前後半個月的時間,豫章郡以匪夷所思的度宣告易手。
緊接着,呂範接到孫權退守會稽、吳郡的消息,也放棄了丹陽郡,大步後撤到吳郡,在曲阿、丹徒一帶設防,與在錢唐富春山下據險而守的孫權一南一北,守護着吳郡和會稽北部。
這時孫權聚攏了手中的人馬,呂範一萬多人,朱然一萬多人,還有逐步聚攏來的孫瑜五千多人。總共兩萬五千人馬,在吳郡這方圓六七百里地地方,等待着最後地命運。
孫權很沮喪,他以爲曹衝被他威脅住了,接受了他的條件,至少可以有個一年半載地安穩時間。只要呂蒙迅擊敗劉備,保住南海郡,他就可以坐下來和曹衝慢慢的談,別地不敢多想,做個揚州牧,然後用南海郡代替廬江、九江,他坐斷東南還是沒有問題的。沒想到劉備一下子了瘋,什麼都不要了,配合曹衝重創了呂蒙。不僅將他奪回南海的夢想給打破了,還將呂蒙一下子打殘了,讓他面對曹衝起的攻勢的時候。根本無兵可用,一潰千里,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就連丟豫章、丹陽,只剩下吳郡和會稽北部一點地方。
孫權惱怒之極,大罵曹衝不講信用,大罵劉備腦子有毛病,大罵呂蒙是個笨蛋,大罵賀齊沒良心,反正他能想到地人都給罵了。
得知孫權大敗。現在已經退守吳郡,只剩下最後一戰的時候,番禺城裡的糧也盡了。呂蒙想要出城決一死戰,就算戰死,也要讓曹衝再受點損失,讓他無力北上,但是步騭不同意,他不同意呂蒙這種臨死要拉個墊背的行爲。呂蒙無奈,只能帶着自己的人出城拼命。一出城門就被曹衝等人圍住了,霹靂車排成一條邊,先打了呂蒙一個暈頭轉向,隨後鐵騎開始衝鋒,一直沒撈着仗打的張任和劉磐更是抓住了這次機會,痛打落水狗。
不到半個時辰,呂蒙損失過半,他想退回城,可惜面對他的只有守城弩。步騭寒着臉告訴他。他歸順朝庭了,現在聽鎮南將軍的號令。
呂蒙仰天長嘆。帶着殘部垂死反撲,但是在七千天天吃飽了鳥事沒有就練兵的精兵、兩千多配備了馬鐙、長戟地鐵騎的圍攻下,他很快就被打得奄奄一息,隨即被因爲沒能親手幹掉劉備而鬱悶得鬥志級旺、小宇宙爆的劉磐殺到中軍,一刀梟,砍倒了他地中軍大旗。
主將一死,剩下的一千多人再也沒有鬥志了,棄械投降。
步騭歸降,曹衝進城,用早就準備好的糧食安撫民衆和已經餓了幾天肚子的士卒,隨後留下張任守番禺,劉磐守蒼梧,自己帶着騎兵和歸降的士卒返回桂陽。他把投降的士卒一分爲二,一部分交給周瑜,一部分交給魯肅。這兩人本來就是江東的大都督,在士卒中的威信頗高,現在重回他們的麾下,倒也安份得很。更何況曹軍地待遇要比江東軍好得多,也沒有人傻到非要爲已經只剩下一口氣的孫權賣命,快快樂樂的當起了曹衝的部下。
趙雲的人手已經分給了麋威和關興,他現在只有一千騎着滇馬的老兵,這是曹衝特意給他留着的。曹衝對他說,這些人精於騎術,只要回到涿郡之後,換上烏丸馬,你很快就能重建白馬義從,縱橫北疆。趙雲對此很意外,也很愉快的接受了,並很快和龐德、閻明成了好朋友,暫時充當了曹衝的親衛騎。
至於劉禪,到現在還沒知道劉備戰死地事情,他天天圍着小雙轉,又有秦朗、曹據、孫紹等人陪着玩,早就把那個白鬍子老爹給忘在腦勺後面了。曹衝又將孫夫人和關鳳接了來,她們都知道了劉備的事情,看到懵懂無知的劉禪,不免有些悲傷。關鳳得知了父親、長兄的死訊,更是悲傷不已,天天以淚洗面。曹衝要去打仗,就讓她們一起跟着小雙回了襄陽,又讓周瑜回長沙,魯肅去桂陽,自已趕到了丹陽歙縣和黃忠等人會合。
一見到曹衝,黃忠等人開心得不得了,都鬆了一口氣,曹衝都奇怪他們的神情有些怪異的時候,孫尚香氣乎乎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曹衝很意外:“你怎麼來了?”
“我在襄陽悶得慌,妞兒斷乳了,我就來了,可是他們都不讓我上陣。”孫尚香狠狠的瞪了魏延一眼,又轉過頭來拉着曹衝的手哀求道:“我都幾年沒打仗了,手都不會拿刀了,你就讓我打幾仗,好不好?你看我這手……”說着,將手伸到曹衝面前翻來覆去地讓他看。
曹衝拉過她地手捏了捏,現除了胖了些。白了些之外,連一點老繭也沒了,似乎也沒有生孩子之前的力道,看着她急吼吼地模樣,他不免笑了,心道你現在是什麼身份。黃忠他們怎麼可能讓你上戰場,再說了,要打的可是你親哥,你這也鬧得也有點離譜了。
“打仗的事回頭再說,先聽聽軍情。”曹衝見趙雲、步騭等人看自己的眼光都有些不正常,連忙鬆開孫尚香地手,回頭招呼道。
黃忠掛起地圖,向衆人環揖了揖說道:“夏侯太守、蕩寇將軍、廣陵太守三部人馬,在句容一帶與呂範對峙。呂範左靠太湖。右靠長江,扼守着我軍進吳郡的通道,此地水網縱橫。極大程度的限制了騎兵的揮,而且夏天也到了,我軍士卒不習慣這種溼熱的天氣,戰力大受影響,暫時佔不了上風。水師控制着長江,擔任着諸軍的糧草運輸,一時還不能全部上岸作戰。嚴副都督已經率一部分小型戰船由蕪湖進入溧水,準備到太湖中攔截經常出來騷擾我軍地水寇,同時運送一部分士卒上岸助戰。”
曹衝點了點頭。示意黃忠繼續往下說。
“目前我軍有將軍的親衛步騎三千人,趙將軍騎兵一千,士載部荊山軍兩千,白虎軍兩千,我部四千,文長部三千,玄玉部三千,共一萬八千人,比對面的朱然部多八千人。如果考慮到軍械、訓練等方面,我們有足夠的優勢。但有兩個問題,一是此地地形不利騎兵,因此三千騎兵無法揮應用的作用,只能下馬步戰。二是賀齊部五千人就在潛山,他的人馬基本沒有與我們接觸,目前是比較完整的一支部隊,基於五年前在江夏那一戰的經驗,他的所部戰鬥力不可小視。有他在我們背後。我們無法放開手腳攻擊會稽。”
黃忠說完,又施了個禮。退了下去,靜聽曹衝說話。曹衝對衆人說道:“諸位無須顧忌,有什麼說什麼,大家一起探討。”
趙雲和步騭是新來地,還沒習慣這種會議方式,不免有些拘謹。曹衝笑了,先對步騭說道:“子山,你對此地比較熟悉,和賀公苗也有過接觸,可有什麼妙計?”
步騭有些尷尬,他是江東降將,這個時候卻跟着曹衝來打自己的舊主,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一時沉默不語。曹衝也知道他的心理,但是他就要這個時候讓步騭言,看看他地本事還在其次,逼着他表態纔是主要的,不要想着兩邊討好。他見步騭不說,也一聲不吭,以一種頗堪玩味的神態看着步騭。衆人見了,也知道曹衝的心思,都一言不,等着步騭言。
步騭感覺到了氣氛的怪異,心裡有些緊張,額頭冒出了汗珠,不過當他看到了孫尚香的時候,他忽然想通了,連孫權的自家妹子都不站在他一邊了,孫權已經沒希望了,再顧及他只會對自己的將來不利。曹衝雖然接受了他的投降,但是把他地手下全部剝奪了,他現在得從頭開始奮鬥,如果不能表現出一點能力的話,他以後就不用跟着曹衝混了,老老實實回家休息。
“賀公苗因爲江夏之戰的事情,一直與孫……揚州面合心不合。”步騭終於艱難的開了口:“這次他又舍了孫揚州,自己跑回了丹揚,已經和孫揚州恩斷義絕,他留在潛山,應該不是爲了支援孫揚州,而是因爲他的封邑就在此,他捨不得離開。”
曹衝恍然大悟,這纔想起來賀齊的封地就在自己駐紮的歙縣,江東叫做新都郡,只是朝庭一直沒有承認。如果孫權敗了,賀齊當然不能再名正言順的佔有這麼多地方,賀齊猶豫的大概就是這個事情,幫孫權,孫權估計是救不活了,再者這次因爲他地不告而退,孫權差點被人逮住,仇也結深了,就算救活他,以後也沒自己的好日子過。如果不救,孫權肯定是死路一條,他的封地也就徹底完蛋了。辛苦了多少年,這次算是徹底一無所有。
“那子山以爲,當如何處理?”曹衝思考了片刻問道。
“賀公苗所思者利爾,只要將軍捨得利,賀公苗的五千精兵。就是將軍的先驅。”步騭微微躬了躬身子說道。
“有理。”龐統插了一句嘴:“子山和賀公苗相熟,將軍不妨讓子山去走一趟,如果事情能成,這先鋒之功,就是他們二位的了。”
步騭心裡半是興奮,半是酸澀。他知道龐統這是不放心他。要讓他和賀齊兩個人打先鋒,一來可以藉機看他們的忠心,同時還可以消耗他們的實力。他去分賀齊的實力,賀齊抗拒地心理會輕一點,曹衝卻是用賀齊地人馬來獎賞他的功勞,不花他自己地一個錢,一個人,一舉兩得。他想了想,看了一眼曹衝。見他微笑着點頭,只得低頭施禮:“騭願往。”
賀齊見到步騭之後,也很快明白了曹衝的意思。思考之後爽快的低了頭。他如果不低頭,南面是曹衝,北面是夏侯稱等人,完全可能一舉吞了他,而孫權倒有可能站在一旁看笑話。至於進山,笑話,荊山軍和白虎軍都是打山地戰的專家,跟他們打山地戰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降了,當先鋒去。說不定還能保住一些好處,反正沒聽說哪個跟着曹衝混地是窮鬼。
曹衝以賀齊爲先鋒,以步騭爲副,親率大軍隨後跟上,沿浙水直逼富春山下,雙方打得很慘烈。賀齊和步騭要立功,朱然卻痛恨這兩人不僅投降了曹衝,還反過頭來打舊主,一腦門子的火。死戰不退,雙方在山裡來回攪殺了十來天,朱然終於還是抵擋不住了,不僅因爲賀齊部的戰鬥力強,還因爲賀齊取得了曹衝的信任,源源不斷運來的糧草、軍械大量供應,實力大增,越戰越勇,朱然自然頂不住了。放棄了富春山。退往錢唐。
富春山之戰,賀齊部損過三千。朱然部損失五千餘,過半數,一時無力再戰,只能困守錢唐。曹衝也覺得賀齊已經表達了足夠的誠意,不再讓他打頭陣,讓他到後面休息。
仲夏,曹衝到達錢唐,圍而不攻,留下騎兵和鐵甲軍在城下對付朱然之後,命令黃忠向東進擊。因爲朱然已經把兵力集中到錢唐,山陰、餘姚等地成了空城,黃忠等人不費吹灰之力,兩個月之後凱旋,除錢唐城外,會稽郡全部失守。
曹衝在錢唐城下度過了最熱的夏天,在派人進城勸降未果的情況下,先用這兩個月做出來的霹靂車狂轟了一陣,把錢唐城打得面目全非,再被以鐵甲軍爲地悍卒輪番猛攻,被困了兩個多月的朱然部只支撐了一天就破了城。朱然被黃忠陣斬,剩下的兩千多殘卒投降,曹衝損失三千多人。
曹衝留下黃忠陪着自己守城,其他地人在鄧艾的指揮下向北攻擊,過了錢唐是一片平原,憋了幾個月的騎兵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大展神威,急前進,九月初,鄧艾拿下烏程,魏延、樂合力拿下由拳,兩軍齊頭並進,沿太湖南岸逼近吳郡郡治吳縣。與此同時,夏侯稱、張遼等人突破了呂範的防線,拿下毗陵和無錫,趕到了吳縣城北五十里,等待命令。
孫權見大勢已去,無奈之下,再派出胡綜到向趕到吳縣城外準備最後一戰的曹衝請降,這次他不提什麼揚州牧了,我就當個吳郡太守行不行?
曹衝還沒說話,孫尚香就冷笑了一聲,指着胡綜的鼻子說道:“虧他還想得出來,現在提這個要求是不是有些太離譜了?你回去告訴他,給他三天時間,自己把自己綁起來出來投降,要不然,我親自殺進城去,剜了他那顆綠眼珠子。”
胡綜被嚇得掉頭就走。曹衝看着亂氣沖沖的孫尚香笑道:“你這麼大火幹嘛?那可是你親生兄長。”
“這麼蠢的兄長,不要也罷。”孫尚香惱怒的說道:“當初要是聰明一點,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我們家地人,都被他當人質送到你這兒了,還留着他幹什麼?與其讓別人殺了他,不如讓我親手殺了他,免得難受。”
孫尚香說到做到,三天之後,親自帶着女衛殺上了城樓。江東軍本來還奇怪,曹軍中什麼時候有個姓孫的將領,難道是孫紹。後來看到女衛纔想起來當年江東赫赫有名的孫尚香。看到她怒氣衝衝的拎着刀上了城樓,孫權的近衛部隊傻了眼,砍又不敢砍,不砍只能被她砍,軍心大亂,乾脆扔下武器投降了。
於是吳縣城頭出現了奇怪的一幕。數千江東精銳跪了一地,看着孫尚香帶着二十個女衛衝進了城,讓隨後跟上來保護孫尚香的典滿目瞪口呆,連揉眼睛。
孫權看着全副武裝的孫尚香,咧了咧嘴,卻沒笑出來。
“小妹……”他憋了半天,才憋出兩個字。
孫尚香寒着臉,拎着刀繞着孫權轉了兩圈,那些親衛本來想上來護衛孫權的。被孫尚香瞪了一眼,嚇得腳步一滯。孫權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去了。
“你怎麼還沒死?”孫尚香在孫權面前站定。雙手扶着刀,用鼻孔看着孫權說道。
孫權苦笑了一聲:“你這麼恨我?一見我就要我死?”
“你不值得我恨。”孫尚香不屑地哼了一聲:“大郎當年說,決機兩陣之間你不如他,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他不如你,我怎麼看着你哪一樣都不如他呢?大郎能有赤心對太史慈,和周公瑾更是推心置腹,人倒好,有幾個人才都被你推給別人了。虧你當初還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會振興孫家。我當時真是傻,居然真信了你。”
旁邊的是儀有些聽不下去了,寒着臉上前說道:“小姐,你也是孫家的人,怎麼能如此和主公說話,難道是想逼死親兄嗎?”
孫尚香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是儀:“你就是那個聽人一句話,連祖宗的姓都改了的?”
是儀一下子僵住了,滿面通紅地退了下去。
是儀原姓氏,後來郡相孔融說。氏是民無上,不好,應該改成姓是。這件事讓很多人看不起來他,覺得他做得不當,不過他自從成了孫權的親信之後,已經沒有多少人提起這個問題,沒想到孫尚香一見面就給他一個難堪。
“要死,他早死了,還要等我入城嗎?”孫尚香沒空理他。扭過頭對孫權說道:“給你兩條路。其一,到鄴城或者許縣去。以後安安穩穩過日子,我能保你一條命。另外一條路……”孫尚香將手裡的刀一鬆,長刀當郎一聲落在地上,清脆地聲音繞耳不絕:“用這把刀自裁了,省得丟人現眼。”
“給你一刻鐘地時間。”說完,孫尚香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大步退了出去。
江東軍被孫尚香一路打過去,棄手投降,典滿隨即打開了城門,放大軍入城。郝昭帶着鐵甲軍護着曹衝進了太守府,立刻命人將太守府團團圍住。曹衝在虎士地護衛下進了府,正看到怒氣衝衝卻雙目含淚的孫尚香大步走來,他笑了笑,卻沒有說話,上前拉着她的手說道:“走,陪我轉轉,據說這裡有當年要美人不要江山地大情聖夫差和大美人西施玩耍的地方,我早就想看看了,今天總算撈到機會了。我們也學學古人,攜手而遊。孫尚香膽怯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會說我自作主張?”
曹衝偏過頭看了一眼她,笑道:“你應了他什麼?過鄉侯,我可做不了主地。”
孫尚香鬆了口氣把情況說了一遍,曹衝看了一眼她空蕩蕩的刀鞘笑道:“你也不怕逼死了他?”
“他纔不會死呢。”孫尚香撇了撇嘴:“要是有這膽量,至於被你一步步逼到這個地步嗎。”
兩人邊說邊笑,牽着手在府裡面轉了一圈,看得那些被押在一起的俘虜暗叫稀奇。兩人回正門的時候,郝昭已經安排好了外圍的警衛,打開正門,請曹衝進去。
曹衝一邊進門,一邊笑道:“我那大舅哥呢?”
孫尚香冷笑了一聲說道:“喏,不是在那兒。”
曹衝舉頭看去,孫權跪倒在階前,雙手高高的託着孫尚香讓他自裁的那把刀,身後跪了一地的人,有男的,有女地,有老的,有少的,全都面色驚惶。
“罪臣孫權,拜見鎮南將軍大人。”
曹衝沒有上前,看着面色很難看,卻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的孫權,腦海裡卻想起宋朝大詞人辛棄疾的那南鄉子:“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不知道老辛看到這樣的孫權還能不能寫出這麼豪邁的詞來,都是自己這隻大蝴蝶惹的禍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自己來了這裡,以後會不會有宋朝還是一回事呢。國家不幸詩人幸,兩者選一個,還是選擇詩人不幸國家幸。
曹衝沉靜了半晌,忽然抽出腰間重來沒有見過血地刀,清如龍吟的出鞘聲嚇得孫權和孫尚香當時就變了臉色,孫權身後跪着的孫瑜差點跳起來,想要撲上前去護住孫權,卻見曹衝用刀尖挑着孫權手中的長刀刀環,將長刀挑到孫尚香面前。孫尚香猶豫了一下,接過長刀入鞘。曹衝長嘆了一聲,轉身就走,遠遠的留下一句話。
“收拾收拾,跟我走。”
孫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