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依舊是陰沉沉一片,瓔珞百般無聊的盤坐於一農家的磚瓦屋檐之上。擡頭對着天邊的烏雲,心裡七上八下着,心想着如何才能躲過今晚的天雷。懷裡抱着的是依舊陷入沉睡的二殿下,就在半個時辰之前,瓔珞拔下了二殿下尾巴上的一小把毛髮,吹成了無數蒲公英,飄向了狐谷的方向,待狐谷的狐狸們看到可以根據氣味判斷出二殿下,肯定會派人前來找尋。看着二殿下尾巴後禿起的一塊,瓔珞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拔的有點多了,等二殿下醒來之後可怎向他解釋呢?!真是有些傷腦筋。然而在此之前瓔珞得等到狐谷的人趕到後,把二殿下放在比較顯而易見的地方,這樣才比較容易被人找到,思來想去的瓔珞最終選擇將二殿下掛在那足有兩米多高的樹上,這樣就萬無一失啦,瓔珞看着自己的傑作,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自己胸脯後放心大膽的離去,留下一隻昏厥的九尾狐在風中吹的凌亂。
瓔珞望向四周的荒野樹林,寂靜一片唯獨灌入耳旁的風聲,擡頭望向天空飛過的一羣雲雀,瓔珞估摸着這裡離長安城內應該並不算遙遠,因爲在此之前瓔珞到過的那家酒樓裡,就見着有一人手拿三兩個關着少數雲雀的鐵籠子,早就聽說長安外壁雲雀林裡雲雀繁衍衆多,瓔珞再次望向天空,依舊不時有云雀從樹稍飛過,想必這裡就是雲雀林了。應該走不了多久就能進長安城內了,瓔珞本是實在不想再踏進長安城一步,畢竟那二郎神還在裡頭呢,可是又如若不去,那就枉費了此行的真正目的。瓔珞此行是爲了尋一高人,姓鹿名之牙邑!就在瓔珞還是孩提時代之時,就聽從師傅提過此人,尚且對師傅還有過恩惠,據說此人雖唯一介凡人,卻是擁及一生的才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誇張點來說沒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問題,並且鹿牙邑這個人已有上百來歲之高齡,卻有着令人戳之以鼻的怪癖,他不喜金銀財飾,不貪權之利益。可他就喜歡收集人的臉皮,並且還挑剔異常,面貌必須清新脫俗,秀氣怡人,不論男女,鹿牙邑會根據每天的心情來挑臉皮供自己帶上,有時會扮成男人,有時也會扮成女人,也因此從來沒有人見過鹿牙邑的真實面貌,每個想要對鹿牙邑提出問題之人,最好都要想盡辦法去弄張上好的絕色容顏贈於鹿牙邑。說不定他高興了還會多多饋贈幾個問題,這可是許多人所求之不得的。
先不說瓔珞從哪找尋此人,光想着讓她去弄張絕色容顏贈於鹿牙邑就比登天還難,總不能殺人去吧,怎麼說人家也是隻善良的小妖阿,怎可做得此等傷天害理之事。況且自己也只是曾經四處搜刮過消息稱鹿牙邑現在所居於長安城內,具體哪裡就是不了了之的事情了。長安城那麼碩大的地壤,也不可能全翻過來找找吧。
待瓔珞進入城內之時,已是天黑時分,瓔珞一邊懊惱的悔恨自己先前的推算失誤,一邊偷偷摸摸的爬到了尋常人家的屋頂,原本以爲可以在天黑之前到達城內,誰知城內與城外的雲雀林竟是相隔如此甚遠,真是失策阿失策!瓔珞伸長了脖子望向白天之前被二郎神同西寧百首姣龍琉蘇打過一場的酒樓,現已是一片狼藉,屋頂還被鑽出了一個特大的圓窟窿,瓔珞一邊慶幸自己沒被捲入其中,一邊緩緩的從屋頂跳躍下來,四周這麼安靜,想必是那二郎神他們都走了吧,瓔珞大着膽子跑到了空無一人的正街上,無意間在立在街邊的告示牌坊上見着了兩個畫有二郎神和哮天犬的畫像,上面赫然寫着出妖兩個大字,瓔珞忍不住的咯咯笑上了幾聲,畫像畫的還傳神的,也不知出自誰筆,沒想到他二郎神也有今天,竟被當成妖孽捉拿,莫要給那捉妖師們撕去告示,不然他二郎真君多少也會遇些小麻煩,畢竟那些捉妖人個個也都不是吃素的。
然而就在瓔珞駐足於長安正街之際,呼的天邊想起一震耳欲聾的雷聲,嚇得瓔珞一下子炸了毛,沒頭沒腦的只得往那空街小巷裡逃竄。今夜的天雷着實可怕,瓔珞心裡不斷的開始埋怨起天上的仙人們。三界衆生本應平等,誰知對這些山野小妖們卻是實爲不公,每年都要遭此天劫,是不是那天上的仙人實在過多,多多阻止了小妖們的飛昇,位列仙班的也就少了。這也不知害了多少生靈,就連自己的師傅這般法力通天的神狐,依舊是隻做了上千年的世外高人。瓔珞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天庭的人剝奪了狐族位列仙班的權利,狐狸有什麼不好的,想着瓔珞摸了摸自己被剛纔的雷聲嚇得跑出來的三條尾巴,不由得低聲哀嘆,自己怎麼就跟別的狐狸不一樣呢?
天邊的雷聲依舊滾滾,瓔珞伸着小腦袋對着夜空看了又看,心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這可如何是好?她可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上個一整晚,然而就在此時在深巷的另一端跌跌撞撞的走來一個身影。瓔珞手忙腳亂的收起了身後的三條尾巴,沒一會功夫就見來人走到了瓔珞面前,滿身的酒氣薰的瓔珞直呼哀哉!瓔珞只見此人脖頸處掛着一串佛珠,一襲白衣長袍於身,瞧着面貌是一位年紀尚輕的僧人。
“小娘子深更半夜卻是獨自一人在這深街小巷內,可是在等何人?”僧人剛開了口,身子卻是經不住的斜靠於牆角,看樣子多半是已喝多。
“瓔珞無人可等!”瓔珞搖了搖頭,她從未見過此等僧人,喝酒不是出家禮佛之人的大忌麼?喝的如此爛醉,破了戒也基本是與佛無緣了,珞剛轉身準備離去,卻被那醉倒的僧人拽去了衣角。
“娘子且慢,小僧的金鉢在前日醉酒之時被人竊之,四下來回找尋也曾未果,娘子可知這碩大的長安城內,有何人曾拿於小僧的金鉢前去當鋪典當?”聽了僧人的話,瓔珞搖了搖頭,她可不是長安城的本地人,怎會見過有人拿什麼金鉢前去典當。只是此人用力拽着瓔珞的衣角,真是甩也甩不開。
“那金鉢本就不是真金所制,顏色也只是徒有虛表,但也不能小瞧了那鉢,鉢口雖小,卻是能容百川,這要是被不懂用法之人拿去,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你那金鉢當真是如此厲害?”瓔珞好奇的望向面前的僧人,清澈見底的瞳孔裡倒影着此人嘴角邊盛開的一抹笑意。
“當真!小僧所說之言無一欺滿,只是小僧這裡還有一金鉢,原本是與丟失的金鉢同爲一體,只是陰天時分法力消融各分爲二,娘子可想瞧上一瞧?”
眼見着僧人從懷裡掏出一個只有掌心大小的金鉢,瓔珞歪着腦袋滿心期待的等着瞧上一眼,她可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法寶,只是還未等她來得及看清就被一個超強的吸力給吸了進去。甚至來不及反應尖叫,所以說,人在江湖單純就是不好。僧人見着大公告成,開心的咧嘴一笑,此後有了這金鉢管他什麼大妖小妖的都不在話下。寶貝的摸了摸手上的金鉢後,小心的收回了兜裡。心想着剛纔那小妖女可真是好騙至極,看着天空依舊翻滾的天雷,僧人笑着自言自語道
“我也算是幫你渡了這今晚的天劫,你也莫要怪我收了你,你本是妖本就不該出現在這長安城內,收你是讓你另尋他處,切莫害人”說完踉蹌着往原路中返回,心裡還在搗鼓着今日不當喝酒,差點就因酒勁上來而誤了正事兒。看來以後在收妖之前是不得喝酒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瓔珞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看着頭頂一片黯然灰濛的顏色,突的坐直起身,望向四周,皆是一片枯草成枝,心裡苦不堪言,這是何處?瓔珞在恍然之間想起自己原先是爲了等着看那僧人的金鉢來着,可誰知竟被吸了進去。這難不成自己已在那僧人的金鉢裡?瓔珞一想到自己着了別人的道,頓時捶胸頓足,只怪自己太過愚鈍,這次自己豈不是死定了?想着想着悲從心來,眼中含滿了淚花,她瓔珞年紀尚小,還有很多大夢想沒去完成呢,怎可在此地了此一生?
就這樣大約在瓔珞抽抽涕涕的哭了約有半個時辰的功夫,肚子開始咕咕的叫了起來,擦擦眼淚望向周遭,除去一片約有一人身高的枯草叢以外,往深處走去是一片茂密叢林,瓔珞大着膽子向前走去,看看可有解決溫飽問題的東西。林中皆是一片飛禽走獸的聲音,因爲害怕的緣故,瓔珞也不知哪來的速度,蹭蹭蹭的就爬上了足有五米多高的樹上,朝外望去這裡除了林中的草木以外,其他邊境的植物都跟死了一樣,全是了無生氣的灰色。接着只聽天邊有亮光閃過,照亮了整片叢林,瓔珞擡起頭望向天邊,發現空中似乎有人在打鬥,因爲隔的相對甚遠,瓔珞看不清對方究竟幾人。
然而不出幾時的功夫,便從天上掉下一票人,沉重的落入地面後染上一層妖豔的鮮紅,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漫步了整個叢林,瓔珞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忍了又忍將鼻口捂的嚴嚴實實。朝下望去橫躺於地面死去的那些個都是妖物,個個死相慘不忍睹,想必這噬妖者定是位心狠手辣之人。
瓔珞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身子隱身退於樹葉的縫隙之中,偏不巧的是那位噬妖者從天而降直接落入了瓔珞入坐的那棵樹上。眼見那位噬妖者身邊散發着一股強大的紅色障氣,瓔珞大氣不敢出,睜大了雙眼望向背對而蹲的那個身影。那一身穿着卻是給着瓔珞一種史無前例的熟悉感,那是她每晚都會夢到的一個場景,就像民間傳說的那樣,腳下藕絲步雲覆,肩系鎖子黃金甲,頭戴鳳翅紫金冠,手持如意金箍棒!這不是齊天大聖孫悟空還會是何許人也。瓔珞控制着已經欲發顫抖的身子,她已無法描繪此時的心情,她不懂,她心心念唸了幾百年的人此刻就現身於眼前,那種心房打顫的感覺實在太過微妙,就這樣不經意的,瓔珞就莽莽撞撞的撲向那個背影,直到那冰冷的厲器貫穿了整個胸膛,從樹上掉落的一刻,瓔珞見着了那回過頭的身影,還是如當年那般放蕩不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