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該來的還是來了
無論有多少奇妙插曲，生活的主體都要繼續。張逸夫是個與時間賽跑的人，沒心思也沒條件沉淪混日子，賈天芸可以說一不二喝令天下，但他還遠沒到那個程度。上面賈天芸下達戰略型目標後就瀟灑而去，手下秦玥專業不過關，空有小聰明，文天明基礎基本夠了，但魄力與能力還遠遠不足，很多事不親力親爲，靠他們是撐不起來的。
接下來的這一週，由節能辦組織的會議陸續召開。
最重要的一個，必須是“節能降耗工作啓動會”，隨着自查方案的確定，硬活兒終於要佈置下去了，這是本年度華北局的重要旗幟型項目，巴乾等局領導自然參加，各個電廠管理與技術的一把手也紛紛被召集來，除此之外還包括華北電力設計院，津隅電建公司等機關單位，共同協助這個大工程。
賈天芸譜兒再大，也是不敢在這近乎百人的會議面前耍的，九點整，老老實實就位。有趣的是，她的座位在主席臺上。大會議室主席臺正中央坐着巴幹，左右都是局級領導，包括牛大猛，賈天芸是唯一的一位處長，可見巴幹真的是在貢着她了。
至於張逸夫，坐在下面不疼不癢的位置，此時不想別的，只求賈姥姥不要再出什麼驚人之語，她每說一句奇怪的話，自己都要做十項工作來擦屁股。
與會衆人之中，其實也有不少老相識。最熟的莫過於現任冀北電廠廠長徐長治與總工段有爲了。跟老段打招呼還是那種坦然的感覺，而跟老徐的味道變得有點奇怪，有點反轉的意思。另外，之前張逸夫考察過的那幾個電廠的廠長也紛紛上前熱情打招呼，豐州的趙健、塘峪的孔大爲等人也皆不敢怠慢，如今張逸夫攜天女以令諸侯。實在是沒人敢惹了。
由此，幾乎全華北發電行業最核心的人都集中到了這個屋子中。
開會這種事，有個特點。就是人越多的會就越扯淡，越沒什麼實質內容。因此這個會的頭一個多小時。基本就是照本宣科，局領導講話強調工作的重要性、必要性、緊迫性等等，電廠發言堅決擁護、積極落實、儘快完成云云，用廢話與車軲轆話堆砌而成，但偏偏沒這個過程還就不行，必須得做到師出有名。
大約十點來鍾，廢話終於說盡，巴乾等局領導也各自告退。留下大家來商討工作，而袁鐵志卻像屁股粘在了椅子上一樣，着實不想走。這次他學聰明瞭，知道察言觀色，一見賈天芸不怎麼開心地瞪了他一眼，立刻收拾東西走人，不然搞不好又是一頓臭罵，當着電廠人被罵可就不好玩了。
神奇的是，牛大猛作爲主管此事的領導，竟然也隨着局裡的人一同退去。張逸夫不禁心有些涼，老牛看來是真怕了，徹底不管這攤了。當然這也不能怪他。他想管也管不住。這個信號告訴了所有人，這件事就是賈天芸說的算了，連老牛那個過程也不用再走。
走過場的人終於退去，電管局這邊僅剩下了節能辦的幾位，賈天芸也移到中間位子，招呼張逸夫等人坐來自己旁邊，開始真正部署工作。
幾位油條級的廠長也立刻放鬆下來，不乏有兩位拿出煙盒就要開抽。
張逸夫伺候姥姥這麼久，關鍵點自然是清楚的。通過她每天換不同的衣服和包。就知道這人是個極講究且有潔癖的人，辦公室中擺着薰香。每次開車也要先噴一口清新劑，就連巴幹開例會都不敢抽菸了。這幫廠長也真是嫌活頭兒不夠長。
在賈天芸發威之前，張逸夫先是咳了一聲說道：“我看這樣，剛剛會也開了好久了，大家稍微休息十分鐘，上個廁所，去旁邊洽談室抽根菸，回來再打起精神討論。”
幾位油條當然也聽得懂這話裡的意思，雖然不悅，但還是拿着煙盒起身暫時出了會議室，找地方聚衆吸菸。
“逸夫，犯不上給他們面子。”賈天芸卻有些不高興了，皺眉衝身側小聲道，“會上抽菸這麼不文明的現象，也不知道是誰給慣的。”
應該是毛爺爺吧，或者是小平同志，跟外賓都拿着小熊貓談笑風生。
當然嘴上張逸夫是不能這麼說的了：“他們都習慣了，在廠裡開會肯定就抽，不抽沒精神。賈處長可別小看這些廠長，不少都是倚老賣老的主兒，要讓他們配合工作還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還要我低頭求他們了？”賈天芸的思維自然與張逸夫是完全不同的，張逸夫想的總是如何用技術手段溫和地讓大家做工作，賈天芸想的卻是老孃一句話下去你做是不做？
“這犯不上，別太壓着就行。”張逸夫尷尬道。
“哎……逸夫，你這個人就是太善良，太軟弱。”賈天芸搖了搖頭，又指出了張逸夫非常大的不足，“你想想，剛纔巴幹在的時候，他們誰也沒摸兜，爲什麼就現在準備抽了？”
“……”
“你知道爲什麼。”賈天芸盈盈一笑，“看着吧，我有辦法讓他們把我當回事兒。”
張逸夫有一種特別不好的感覺……
不多時，廠長們陸陸續續歸來，身上滿是煙味，坐得也不似之前那麼筆直，各聊各的，優哉遊哉。
“那麼，開始吧。”賈天芸咳了一聲，繼續貫徹了自己不怯場，不管是否無知，必須無畏的個人風格，“材料也發到大家手上了，自查方案中計劃重點關注58個檢查點，少數電廠設計上會有所不同，根據實際情況增減。這部分工作有異議或不解的話，請現在提出。”
大家這才各自拿起手上的材料，有一搭無一搭地看了起來，也沒人有發言的想法。
一分鐘後，賈天芸繼續說道：“好的，沒人發言就是沒意見了。根據我們的既定程序，各電廠按照方案認真自查，反饋報告需在7天內提上來，供我局與設計院安排工程方案。”
諸位廠長聽聞此言，皆是呆呆擡頭，而後互相張望。
逗你娘呢，老子火車往返就三天了好麼？
之前哪次搞類似的事情，工作期限不是幾個月半年的，7天？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