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有時而窮，只能盡人事而待天命。
這幾天搜索隊的一舉一動，葉青都看在眼裡，每次傍晚回來，葉青都能看見這些搜索隊員走路姿勢都變得很怪異。
有些外八字加企鵝步。
葉青知道他們這是雙腿肌肉嚴重痠痛，纔會出現的情況。
甚至從潭州那邊趕過來的搜索隊裡，還有兩位隊員因爲對地形不熟，在搜索中意外負傷。
他們盡力了，卻一無所獲。
中午時分，安雅縣一位副縣長在景區門口的休息大廳裡，舉行了一次記者發佈會。
這次大學生在景區失蹤的事件，已經成爲整個華夏頭條。
大學生一向是社會最關注的羣體之一，這下一股腦失蹤了九名大學生。
所以安雅景區外面聚集了國內衆多電視新聞記者，他們從各個角度，向民衆們報道這場搜救行動的細節。
發佈會上，這位副縣長神情嚴肅。
他拿着發言稿，先向記者們闡述了截至目前的搜索進度，然後多次強調，本次搜救行動會持續二十天，無論希望大小他們都會全力搜索下去。
唸完發言稿，副縣長又回答了幾個記者提問，並表示一旦搜救隊有所進展，就會立刻公佈。
與其說這是場新聞發佈會，不如說是安雅縣給媒體們打的預防針。
組織這場搜索行動的安雅縣，當然明白找到這批學生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可奈何現在網絡上輿論都在關注這九位大學生，甚至還有周邊戶外主播，偷偷從外圍進山，在直播進山尋找大學生。
真不是他們是想幫忙，還是想蹭一波熱度。
安雅縣可不想最後冷不丁地，找到這九位大學生的遺體。
那樣輿論會炸雷，安雅縣最引以爲傲的國家五a級旅遊景點會首當其衝，被記者和網民們罵上天，一兩年內難以翻身。
先開個發佈會，表現他們決心。
然後一點一點鋪墊，一點點撤掉搜索隊人數，過了七天以後只做做樣子。讓記者和網民們明白，不是安雅縣不努力，實在是人力有時而窮。
……
今天，對於整個搜索隊來說，是決定他們士氣的一天。
但凡能參與搜索行動的人，都是精通戶外野行的專家，或是資深愛好者。
他們當然能根據那九位大學生攜帶的隨身物品，和安雅地質景區內當前天氣情況，再大概推算出這幫學生們的生存期限。
排除掉奇蹟可能。
過了今天之後，那幫大學生就會陷入死亡倒計時。
如果他們今天還沒有發現線索，那到了晚上，從潭州支援過來的搜索隊就會悄悄打道回府。
等再過一天，隊伍裡的三分之一就會放棄，各個回家。
他們同情那幫大學生，可他們也有各自家庭和事業需要負責。不可能把時間都耽擱在越來越渺茫的救援希望上。
葉青的消息比記者們更靈通一些，搜救隊伍中就有巨獸工業的飛行員，葉青可以隨時獲得最新消息。
葉青從上午等到中午，也沒等到飛行員的好消息。
到了下午，葉青乾脆坐到了夜鷹飛行器副駕駛。
然而一上飛行器，葉青才知道這場搜救行動有多麼困難。坐在飛行器裡，因爲霧氣原因，想要看清下方地面細節，就得打開側舷窗上的觀察窗。
觀察窗一打開，外面豆大雨水混着大風就直往人身上吹。
要目視觀察地面細節，飛行器就只能以數百米高度緩慢飛行。這個距離，如果那九名大學生呆在地面還好。
如果他們被困在某個略微隱蔽地方，飛行器上的人根本不能發現他們。
這個下午，和前幾日的下午並無兩樣。
飛行器內配備了短距離手持電臺，可以和地面人員保持聯絡。但電臺裡極少有人願意開口說話，大家都在一腳一腳地爬山。
這一天，外出搜索的隊員們直到天色黑透，才步履蹣跚摸回景區。
大家吃完晚飯又休息了數小時，隊員們再一次聚到遮棚裡開會討論。
隊長王柴龍拆了兩包驕子給大家散了一根，就着繚繞煙霧，王柴龍沒什麼表情的說道：“潭州支援過來的搜索隊，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潭州隊伍這邊隊員全來了，他們默默點了點頭。
“我們都知道，往後搜索的成功機率越來越小。在坐的各位有很多都是自發加入進來搜索的志願者，大家沒有義務一直陪我們消耗下去。”
“所以今晚誰事業比較忙，或者家裡有事兒就跟着潭州的隊員們一起回去吧，等會議結束了我讓景區安排電動車把你們送下山。”
陸陸續續有十多位隊員舉起手，說今晚一起回去。
剩下的人則表示再堅持一天，畢竟考慮到這幫學生們隨身帶了些壓縮餅乾。如果他們能有辦法躲避雨水，應該還能再堅持兩天。
“我是這樣決定的。”王柴龍掐滅了煙，說道：“隨着我們搜索範圍越來越大，有個非常尷尬的問題擺在了我們面前。”
“我們早晨進山，晚上回來。”
“今天我們花在路上的時間就已經超過了半天，有時候雨勢變大，我們還得找地方避雨。等到了明天，我們路上浪費的時間就更長，也更消耗體力。”
不管決定是否留下來的隊員們都齊齊點頭，即使在馬路上散步，一天不停歇散個十幾二十公里也是件不容易事情。
隊員們這幾天爬山爬的骨頭都快斷了，不說路上來回用的時間，體力是否吃得消也是大問題。
“所以我決定，從明天開始，我和森林消防隊伍裡的其他隊員晚上就不回來了。”
王柴龍接着說道：“這是我們森林消防隊的決定。”
“明天繼續參加搜索隊伍的隊員必須回來，這是對你們安全的負責。”
“這怎麼可以？”
決定留下來的隊員們立刻反對，他們七嘴八舌發表意見。
“以現在的天氣條件，想要在大山裡留宿，就必須帶上防水帳篷和睡袋。”
“關鍵你找得到平整地方給你打帳篷嘛？”
“有了帳篷，晚上你怎麼生火做熱食烘烤衣服？”
“帶帳篷還不行，山裡溼氣嚴重，必須再帶一套防潮氣墊。”
“還要帶上足夠多的食物。”
“這些東西負重幾十斤，你們揹着這個去搜索，開什麼國際玩笑？”
“我們只帶睡袋。”王柴龍語氣堅決，“我們原來也有過山裡留宿的經驗，雖然那時候不像現在不停下雨。”
“但我們可以自己搭建防水棚。”
其他隊員們也表示決心，“不行，你們這是拿生命開玩笑，等到晚上，我拽也要把你們拽回來。”
“那個。”
“我說一句？”一直跟飛行員坐在一起參加會議，前面都在聆聽的葉青站了起來。
衆人聞聲轉過頭。
他們知道這兩位是巨獸工業的代表，那位年輕人他們不太熟悉，不過旁邊那位不愛發言的飛行員他們很是尊敬。
因爲飛行員開着一架超級超級先進的飛行器，義務參加他們的搜索隊。
昨天有一位隊員爬山不慎受傷，就是這位飛行員把他送回來的。
王柴龍趕緊做了個您請說的手勢，這幾天開會，巨獸工業這兩位代表幾乎都不發言，所以他們的發言就顯得格外重要。
“我的意思，是大家可以放棄這次搜索行動了。”
“我們都明白，想要依靠人力找到這些大學生，已經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各位放棄吧。”
一言出，很多隊員嘴裡咬着的煙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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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懷疑太過疲憊，然後出現了幻聽。可跟身邊隊友交換了眼神後，又發現自己沒聽錯。
“這位先生……”王柴龍趕緊站起來，焦急道：“我覺得那幫大學生還能再拯救一下。”
“不行的話，明天我們森林消防隊自己進山搜索就好，飛行器可以不用跟着，我知道飛行器每飛行一小時的錢都夠一輛汽車跑一年。”
“您能支持我們這幾天的搜索工作，我們萬分感謝。”
“我請各位放棄，但並不表示搜索行動就會終結。”葉青走上前拍了拍王柴龍的肩膀，“是這樣的，我們巨獸工業打算接手這次搜索。”
王柴龍和很多隊員都有些莫名其妙地擡起頭。
距離葉青最近的王柴龍，首先能感覺到地是眼前這位年輕人，身上似乎帶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氣場。
不知爲何，這位年輕人站起來說話，讓一直主持大局的王柴龍，有種自慚形愧感覺。
可他不明白，這位年輕人話裡話外意思。
巨獸工業接手找人？
他們公司難道有更專業的登山隊？
把這個疑問出來，沒想那位年輕人卻搖搖頭。
“我也覺得那幫大學生還可以再拯救一下。”
“可是眼下這種天氣情況，搜索隊進山明顯起不到作用。”
“所以，我們巨獸工業決定試一試科技的辦法去找人。”
“科技的辦法……”王柴龍和其他隊員們更迷糊了，難道之前幾天搜索不叫科技？
連那種很科幻的小型飛行器都用上了，隊員們進山又人手一部手持電臺。
“是的。”
“科技的辦法。”葉青對王柴龍點點頭，“之前我不提出來，是因爲這種辦法會花掉一定的費用。”
“這筆費用對於巨獸工業來說不值一提，但這是一筆額外的，沒有必要的浪費。從公司經營角度出發，要儘量避免這種浪費。”
“現在提出來，是因爲常規搜索行動已經沒有希望。”
“這筆不必要的費用，如果能把那九位大學生找出來，我認爲不算浪費。”
“那……那怎麼找？”王柴龍覺得自己在聽天書，滿臉無法掩飾的狐疑。
“我說了你可能聽不懂，等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