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你主持的節目，風格和別的人不一樣，淡淡的疏離的，和那些討好觀衆的主持人完全不同。”
中年男人雙眼裡爆射出精芒，歡喜無比地喋喋不休，像是看到偶像的中學生一樣。
沉浸在回憶中的他可沒有注意到接近的車隊，一門心思述說着自己對鬱冰的好感之情。
“這是你女兒吧，真像小公主，太可愛了。”
中年男人目光往下延伸，見到了輪椅裡的小女孩茜茜，誇讚道。
“叔叔，你怎麼不和我一樣坐輪椅呀？這樣能夠省下好多力氣。”
茜茜張大了眼睛，看着中年男人杵着的柺杖問道。
“哈哈，因爲我有一條很醜的假腿。”
中年男人將褲腿卷高，露出不太自然的硅膠表皮的義肢，神色上沒有半點勉強，像是習慣了。
“嗯，其實我也想和叔叔一樣自己站着。”
茜茜平靜說着，露出一個微笑。
“你的願望一定能夠實現，因爲這家公司開發出了很厲害的義肢。”
中年男人用力點了點頭，感到眼眶一熱，差點忍不住就要流出眼淚。
做了多年的殘疾人，他非常知道這個羣體的處境很糟糕，可以說是處處遭到歧視。
像他這種肢體殘缺的人還好，勉強能夠出現在公共環境裡，只不過費力些而已。
諸如茜茜這種雙腿不能行走，或者失明的殘疾人，更是連外出都是一個極大的麻煩。
人行道上的盲道只是擺設，臺階又到處都是，地鐵公交又不允許導盲犬上車，給殘疾人制造了重重的困難。
就連中年男人自己，即使能夠單獨外出，但各方各面依然受到無所不知的隱形歧視，至少很少有公司願意招他做員工。
義肢始終還是假的，僵硬死板，比不上真的腿，他在行動上依然不便，所以一聽到腦波義肢，就從幾十裡外跑了過來。
“李總來了！”
聚集在廠門口的人羣裡，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有人帶頭，其他人跟着，所有人都跑了過去，將車隊圍起來。
……
“這就是市長你說的，有兩百多人堵住大門？他們怎麼看都不是找我麻煩的。”
李修文翻了一個白眼，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那羣人中許多都是缺胳膊少腿，完全和擅長搞破壞的混混不一樣好嘛，再眼瞎的人也不會弄錯。
結果很明顯了，那就是朱京飛之前故意隱瞞重要信息，想要嚇李修文一跳。
“我不要面子的呀？你先在奧利維亞面前拒絕的那麼痛快，就要找個機會嚇一嚇你。”
朱京飛眼睛一瞪，很不爽地說。
對於奧利維亞提出的，讓如意和汽車融合這個項目，他十分看好，很想促成。
但被李修文毫不猶豫拒絕，市長大人自然也免不了生氣，纔有了這次的玩笑。
嘖嘖。
李修文微微搖頭，算是知道朱京飛的性格並不死板，而是有點灑脫，喜歡開玩笑。
這樣的市長，和電視上那些滿臉嚴肅，張口就是官話套話的官員大不一樣，幾乎算是領導中的異類。
不過李修文覺得，這種市長好像還不錯，至少比那些冠冕堂皇，明一套暗一套的人好多了。
“你看看外邊這些熱情的人，還真的需要你出面處理，至少不能讓他們人數越來越多，聚集在一起。”
朱京飛朝着車窗一指，望着外面那些不斷擠過來的人，暗暗打了一個寒噤。
這些人眼睛裡露出的瘋狂特別濃厚，激動得臉都扭曲了，看上去和沒有神智的喪屍有那麼三四分相似。
“你小子到底說了什麼，竟然引得他們這樣熱情歡迎你？我有點擔心，你出去後會不會被他們吞掉。”
朱京飛將心中的一絲懼意壓在心底，看向李修文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我什麼也沒說，根本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聚集在這裡。”
李修文忽然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喪屍潮裡，一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仔細看了幾眼，他發現這些人中有很多是殘疾人，大概猜到他們爲什麼堵在門口了。
目前明顯不是下車的好時機，外面的人羣情緒似乎過於亢奮，不如先想一下如何解決他們的需求，或者驅散他們。
……
絕大多數人都朝着車隊擠去，但也有很少人站在原地沒動，鬱冰就是其中的一位。
“你怎麼不過去？”
中年男人腿腳不是很方便，起步慢，一下就落到後面，最終選擇放棄擠進人羣的打算。
他回頭看了一眼，看着沒有移動的鬱冰，好奇問道。
“我是來求購腦波義肢，又不是來和這位李總交朋友，爲什麼要圍住他？難道最前面的那人還能免費？”
鬱冰的眼睛閃了一道智慧的光芒，悠悠說道。
“是呀，幹嘛要擠在一塊呀。”
中年男人恍然，像是羊羣裡醒過來的羊一樣，對於之前的從衆行爲感到納悶不解。
突然，第二輛汽車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大家不要擠，不要攔在車子面前，請讓開一條路。”
“不行，我還沒買到腦波義肢！讓李總出來說話。”
有人大聲吼道，死死攔在車頭面前，寸步不讓。
“我就是李總，你們都被騙了，這裡沒有所謂的腦波義肢，也從來沒有銷售過這種產品。大家還是散了吧，早點回家。”
李修文的話音剛落，人羣頓時騷動起來，像是潮水一樣涌向汽車。
一噸半的汽車竟然被擠得移動起來，宛如水面上的船隻隨波逐流，顯得那樣無助。
“這就是你的解決方案？這是要害死我了。”
朱京飛雙手微抖，臉色卻如常，看不出半點擔憂。
“我也沒有辦法，這個頭不能開。要是不打消他們的想法，搞不好廠門口常年都有人來堵，沒個安寧。”
李修文聽到車窗玻璃啪啪作響，又望着外面那羣憤怒的人，微微一嘆。
早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後果，他就不會在醫院給魏雲峰安裝腦波義肢，惹到一堆麻煩。
“好了，現在輪到你出面勸走他們。”
李修文將車用對講機遞到朱京飛手上，目光裡流露出“交給你一個艱鉅的任務”的眼神。
朱京飛只感到這眼神好熟悉，似乎自己平日就這樣和手下官員說話的，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但他又不得不接過對講機，因爲他是市長，又闖進激動的人羣裡，必須得讓這些人冷靜下來。
按照事先討論的方案，朱京飛開始講話。
“大家冷靜一下，我是朱京飛，株市常務副市長！”
“我知道大夥們來這裡，是衝着腦波義肢來的，大家都想和普通人一樣生活、工作。只是這裡的公司，只生產如意，不生產所謂的腦波義肢。”
朱京飛苦口婆心，舌綻蓮花，但效果卻不怎麼樣。
“不！”
“不會的。”
“我得到的消息絕不會錯！”
激動的人羣中，爆發出一聲聲吶喊，掙扎着不敢相信。
這些吶喊聲裡的絕望十分濃厚，旁邊人都聽得出來。
“完了，希望還是破滅了！我早就知道什麼腦波義肢不是很靠譜，但抱着萬一的心思跑過來，哎！”
中年男人臉皮抖了抖，眼角抽搐了幾下，會心不已，眼睛裡的亮光黯淡許多。
鬱冰大美的臉龐閃過失望，不過在眼珠轉了兩圈後，很快就重新恢復了希冀，嘴角往上一翹。
“先別失望，你知道如意的作用麼？”
“如意？這是啥子東西喲，難道是玉如意，古代的一種佩飾？”
中年男人眼神茫然，勉強想到一個相關的知識。
“用手機查一下吧。”
鬱冰鬱悶地撇了一下嘴，感到自己面對的是一頭蠢牛，再也沒有解說的心思。
竟然還有這種人，事前一點工作都不做，難道都不瞭解一下魔獸工廠到底是做什麼的嗎。
朱京飛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大家的急切，我能理解，也感同身受，心裡一點都不好受。”
“我已經要求李總，向你們每人出售一臺如意，你們可以決定買不買。”
朱京飛像是所有人肚子裡的蛔蟲，清楚他們的疑問。
“如意呢，能夠識別大家特定的腦波，像是舉手擡腳之類的。所以大家買到如意後，可以想辦法加入到電動義肢裡面，這樣就能得到所謂的腦波義肢了。”
“要是大家找不到機械工程師，可以向株市殘聯求助，政府會安排工程師幫助大家。”
轟！
人羣劇烈波動起來，像是被點燃的火藥，咻咻咻的爆燃。
“如意，如意，名字真好聽，又好記！”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腦波義肢，還要自己想辦法。”
“有方法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總比現在身上的這個木頭一樣的義肢好多了。”
這時，工廠內部有人推着一輛推車出來，上面擺滿了一個個巴掌大的盒子。
“我要買！”
“我也要如意。”
買到如意之後，這羣人都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廠門口一下就空曠起來。
李修文下了車，長長得吐出一口氣，然後就看到了推着輪椅的鬱冰。
不爲別的，她實在太醒目了，漂亮得像是明星。
“李總，我求你一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