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下公用電話亭,我撥通小花手機,張口就問:“你們在哪?”
接電話的是紅拂女,沒有聽出是我的聲音,先問我是誰。
我想了想,就粗着喉嚨道:“小花,你個死丫頭,連老舅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那頭一愣,“你是劉老六?”
她也認識劉老六?我趕緊借勢答道:“是啊,你們在哪?我有事找你。”
那邊沒人答話,只聽見一陣呼呼的風聲,似乎是紅拂女在跑,聲音漸漸吵雜,有很多人說話,還有音樂,但更多的則是敲擊鍵盤的聲音。
他們在網吧?這是我的第一反應。就聽紅拂女急切說道:“小花,你老舅回電話了,快接。”
跟着那頭響起,“喂,老舅,有啥事?”
我壓低聲音道:“小花,是我。”
小花一驚,“是你?蕭……老舅,你現在在哪?”
我嘿嘿笑道:“乖侄女,老舅現在在大街上呢,瀟灑的很,你不用操心,我只是想問一下,你把文成的兒子和妹妹弄到哪去了?”
小花這才鬆了口氣,“小傢伙淘氣的不行,我們都哄不住,現在帶他來網吧玩呢。”
“那他妹妹呢?”
“被紅拂弄暈藏了起來,你問這些做什麼?你怎麼知道這些?”
“乖乖,文成和我好兄弟,我怎麼能不知道?人藏在什麼地方?你先穩住紅拂女,我去救人。”
“就憑你?!你開什麼玩笑?還不去報警?”說到這裡電話被紅拂一把搶去,怒斥她道:“你在胡說什麼?”又對我喊道:“老實告訴你,你敢報警你兒子就死定了,我們是同行,你該明白我的意思。”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傻在原地,這兩傢伙是沒玩過綁架吧?
又撥過去,那頭紅拂快瘋了,氣急敗壞道:“你還要說什麼?”
我弱弱道:“你總該告訴我,你綁架我兒子是想要什麼?我好去準備東西來贖。”
對方明顯一愣,稍後氣道:“暈了暈了,你到城南野豬林,我在哪裡等你。”
掛了電話我問芊芊,“你知道野豬林在哪嗎?”
芊芊一攤手,“我是外地人。”
我們又拐到樓上,這事得和文成說說。結果在樓道里和提着芹菜大蔥的文成兩口子碰上,文成張口就問:“吃了麼?”
我說:“先不管這個,趕緊找你兒子去。”
芊芊則一撞我胳膊,“沒吃呢,都餓了一上午
。”
小雅見狀忙推開房門,“那還等什麼?趕緊進來,我給你們包餃子。”
在客廳坐下,我問芊芊,“爲什麼不讓我說?”
“你說了小雅受的了?”
隨後小雅在廚房忙,文成則拿了茶壺去泡茶。我順手將桌上的紙條揉成一團,丟掉。
文成倒好茶問,“你剛纔說什麼?我兒子?他怎麼了?”
芊芊被一口水噎住,差點沒噴出來,“你兒子怎麼了你不知道?”
文成一愣,“他怎麼了?不是跟他小姨出去玩了?”
我趕緊伸手攔着,“先別急,吃完飯再慢慢商量。”
一這樣說,文成給急了,眼睛瞪的銅鈴般大,“怎麼啦?他掉井裡啦?被車撞啦?還是被狗咬啦?你看這倒黴孩子?在那個醫院?”
我再次伸手攔住,“沒有都沒有,孩子現在都挺安全,跟我對象在一起呢,你就別瞎激動。”
“哦,和你對象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回頭又對廚房喊道:“哈尼,多剝兩頭大蒜。”
我和芊芊對望一眼,深感自卑,瞧瞧人家那泰山崩於前而不心驚的鎮靜姿態,虧我倆還是長安第一殺手呢。
儘管文成已經年過三張,但其英武雄姿依然不減當年。吃餃子時我們都是端的老陝大海碗,還正奇怪文成怎麼沒碗,那廝就從廚房舉着一個盆子出來,還假惺惺地對我們道:“吃,只管吃,不夠鍋裡還有。”
吃的時候文成見芊芊用蘭花指捏筷子,不禁笑道:“哎呀哥哥,都多年不見的老熟人了還裝什麼裝,蕭侃都跟我說了,咱都是純爺們,你就大口吃吧。”
誰知芊芊筷子一丟,騰騰地進了衛生間,剩下文成兩口子面面相覷。小雅問我,“大兄弟怎麼現在還在裝女人?將來娶不上媳婦可怎麼辦啊?”
我趕緊搖頭,“介個不是大兄弟,是大妹子。”
很快衛生間就傳來芊芊的呼喊,“小雅,你來一下。”
文成兩口子一個對眼,小雅慢慢起身過去,文成伸着腦袋想去看,被小雅一把推了回去。接着小雅從衛生間出來,跑回臥室,出來時手裡捏了一片衛生巾。
文成嘴巴里的餃子就掉了下來,“太慌張了。”
吃完飯我對文成說:“走,去趟野豬林。”
文成一愣,嘴裡嘟囔着:“去幹嗎呀?”
我說:“去接你兒子。”
“接我兒子?他不是在你對象手裡嘛,讓讓再多玩一會,喜洋洋於灰太狼馬上就開了,看完再去
。”
這句話頓時將我們兩個雷的外嫩裡焦,還沒見過這麼不負責任的父親。
芊芊氣道:“你還有心情在這看電視?你兒子是被人綁架了,就快沒命了。”
文成這次緩緩起身,“被綁架了?不是說是在蕭侃對象那裡嗎?那我去看看。”臨走前還交代小雅,等下回來給我說今天演的什麼內容。
問了好多司機,都不知道城南還有野豬林,這下鬧了個大臉紅,要去救人質卻不知道地址在哪。無奈之下又用文成手機撥過去。
接電話的是紅拂女,一聽到我的聲音就破口大罵:“你到底要不要救你兒子?這都一個多小時了你人影都不閃?是不是以爲我在開玩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先割了他的耳朵?”跟着響起文成兒子的慘叫聲,“阿姨,別捏我臉,捏爛了就不好看了。”
我這邊忍住沒笑,正聲問道:“那個姑娘,你說的野豬林在哪啊,我們這邊在城裡兜了一圈都沒人知道野豬林。”
那邊傳來明顯的頓足聲,大概是紅拂女快氣瘋了,衝着手機咆哮道:“城南的柿子林你們不知道嗎?再不來我真的要把那小子給剁嘍。”這時手機裡還有小傢伙的哭聲,就聽小花在一旁勸道:“乖,不哭,等下阿姨給你買糖吃。”
掛了電話,我對司機說道:“城南柿子林,知道嗎?”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紅拂女爲什麼把這裡稱作野豬林,靠近湖邊有一所破敗不堪的飯店,招牌上就寫的是野豬林,估計是開業沒多久就關了門,因此沒人知道。
我和芊芊都是懷着十二份小心鬼鬼祟祟地往飯店裡溜,文成則是大大方方地邁着將軍步,到了門口還重重地咳嗽一聲,朗聲喊道:“毛毛,你在裡面嗎?”
就聽裡面一聲稚嫩的童音:“爸爸。”跟着紅拂女就跳了出來,雙手提着陰陽戟,照面就向文成臉上奔來。
我問芊芊,“她不是玩暗殺的嗎?”
芊芊解釋道:“同是殺手,暗殺那套都很難起作用,她只是在揚威,不但要殺人,還要成名。”
“難道暗殺成不了名?當初我們不都搞暗殺成名的?”
“這就那幫日本蠢貨教出來的學生,她們的教官在日本是搞柔道的,生平信奉的是武士道精神,而不是真正的忍者。”
我這才明白,紅拂女是着了魔,殺手從來都是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名號,她卻害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殺手,此舉動和瘋子無異。
趁着她倆正打的火熱,我們直接溜進飯店裡面,小花正一臉嚴肅地給毛毛教英文,用手指着黑板上的單詞道:“四道撲,站住,蓋特阿普,舉起手來,非歐,開火……”
一見我們進來,趕緊丟了教杆訴苦:“哎呀你們總算來了,這孩子可難纏了
。”說完驚愕,看了看外面斗的正凶的兩個人問,“你們沒報警?”
芊芊白她一眼道:“報什麼警?我們來還不夠?”早就說過,芊芊見不得別的女人比她漂亮,見到以後自然要鬥一番。
小花也不是省油的燈,看着我問,“這女的是誰?”
“哦,這是芊芊,是我以前讀大學……”話沒說完,芊芊搶先道:“我是他前女友,有什麼問題?”
“哦,前女友啊,了不起,我是他未婚妻你該知道了吧。”說着就往我懷裡鑽。
芊芊搶在她前面將我胳膊一摟,“未婚妻了不起啊,信不信我把他搶回來。”
我趕緊站中間拉住,“都少說兩句,辦正事要緊。”
那邊紅拂女和文成斗的正凶,適時朝這邊喊道:“小花,還愣着做什麼?趕緊過來幫忙。”
芊芊鼻子一哼,“小娘皮毛還沒長全也學人玩殺手?”立時展動身形飛撲過去。
小花一聲驚呼,紅拂女單挑文成尚且處於下風,再加上芊芊不是死的更慘,立即追上去助拳。
我一把抱起文成兒子,“走,跟叔叔看蛇精打架。”
毛毛一到門口就對文成大喊:“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文成大嘴一咧,一個直拳紅拂女就倒飛出去,捂着胸口站不起來。
噴出一口鮮血後,紅拂女再也按捺不住,衝着小花嚷道:“你還等什麼?”嚷完兩手一翻一甩,兩把陰陽戟就向這邊飛來,文成凌空一左一右兩腳踢飛,左邊那隻飛到地上,右邊那隻卻向這邊飛來,目標分明是毛毛,此時我要躲已來不及,距離太近速度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