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鳴出身港島,英文水平幾乎跟國語水平持平。
正因如此,他並不看好方若兮的這個主意。
歌曲的外文版創作,可不是逐字逐句翻譯這麼簡單。
用外語創作同一首歌,相當於重新填詞了。
黎鳴相信方若兮的國文詞曲能力,但外文詞曲能力,她行嗎?
別說她了,‘三大’裡的天音,多少詞曲人玩命進修外語,就是爲了削尖腦袋去歐美熱曲榜撈金,但最後還不是紛紛折戟沉沙。
“你學得會外語,跟用外語寫歌是兩件事。”黎鳴沒有別的意思,就事論事道。
音符跟語言的契合,是多少詞曲人窮其一生鑽研的東西。
他不認爲方若兮能打破這個‘定律’。
王立平道:“天音,多少詞曲大佬天天啃洋文,但你看歐美音樂榜有幾首亞裔詞曲人的歌‘殺’上去了?”
方若兮沒有辯解,她只是回手拿了桌上的A4紙,將它遞給了黎鳴。
“看看再說,黎哥。”
黎鳴是有些惱火的,工作的時候,最忌遇上那種夜郎自大的人。
尤其還是你好言相勸,她完全聽不進去一意孤行,最後拿出一坨……SHIT!!
這歌詞?!
這歌詞TMD是哪位歐美詞曲大佬出手了???
平整的A4紙上,華麗的花體英文組成一首絕讚的外文歌。
【W:You know, the bravest souls.】
【W: Are wearing all their bruises, scars and wounds, they're all on show】
嘶!
這味道對!
光是看這兩句歌詞,黎鳴的看法就改變了三分。
再往後看。
【W&M:Not every hero wears a golden crown】
【W&M:Or hears the sound of glory from the crowd】
【W&M: Who said heroes can't be found here on the ground】
看到這,黎鳴一拍腿,“好!這詞改的好!”
但是,一首爆火的跨語言翻唱歌曲,五分看詞,五分看唱。
這首歌詞說動了黎鳴,但,唱行嗎?
有的人說英語賊溜,但唱外文歌,在人家外國人耳朵裡就有點怪。
別小瞧這個‘有點怪’,到了音樂榜上,那人家可不會爲你這個‘有點’買單。
方若兮站起身,“《Lonely Warrior》跟國語版不一樣,需要女聲在前面‘打個底’,這樣,我先唱一遍,然後那個感覺你就懂了。”
說着,她直接走進錄音室,扔下大眼瞪小眼的幾個人。
“啥‘打底’?王哥,你懂嗎?《孤勇者》這歌咱們不是都反反覆覆錄爛了嗎?”
“還能玩出什麼花兒來?”鄒榮跟個傻狍子似的,茫然地問道。
王立平正湊過去瞅那首英文歌詞。
瞧見不認識的單詞,還要拿出手機查一下。
他黎哥是港城人,他可不是啊,英語水平只能勉勉強強看懂歌詞,理解跟感同身受是做不到的。
這邊,《孤勇者》的間奏響起,方若兮輕輕閉眼。
1。
2。
3!
沉浸入這首歌。
流利地道的英文一出口,外面的幾個人全都跪了。
真正的‘開口跪’。
鄒榮震驚地扭頭看向張曉萌,“咱姐有這本事,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還是不是哥們兒了?”
張曉萌比他更懵,她家若兮英文高中就沒及格過啊!
可這錄音室裡的是誰?
閉上眼,不知道的還以爲裡面站着個老外!
這倆‘外行’在這研究英語水準問題。而,黎鳴心驚的卻是另外一方面。
方若兮的英文演唱,幾乎把《孤勇者》真正翻譯成了另外一首歌。
開頭演唱帶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錄音室裡,歌曲到達高潮部分,但這裡的處理部分又貼合回原作,女聲立即由主轉輔。
黎鳴一拍桌子,“好!”
王立平一瞧他黎哥這樣,就知道,他要唱這首歌了,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王立平認命地拿着手機往外走。
“王哥,幹嘛去啊?”
王立平心累道:“去研究一下歐美的熱歌榜,打聽一下,什麼門路能幫這歌兒在那邊宣傳一下。”
聞言,張曉萌立馬跟出去,明目張膽的‘偷師’。
這邊,黎鳴已經飛快熟悉歌詞,心潮澎湃地走進錄音室,準備開工了。
……
每天早上八點,天音的‘太后’章石文君必會到天音唱片總部的董事長辦公室。
助理會在8:00整,在辦公室桌上翻上一壺養生花茶,週一是百合五味子,週二是玫瑰紅棗……
今日週三是白芍茶。
“張助,董事長臨時有事,現在在小待客室待客。”秘書室的同事看見張助理端着茶往董事長辦公室走,趕緊過去提醒了一句。
張助理剛提上來,也是沒有經驗。
“啊,那這茶,我放在加熱器上好了。”
秘書不贊成道:“那怎麼行?”
“倒了吧,等董事長回來,你再重沏一壺好了。”
同時,天音22層的待客室內。
音樂圈半數知名樂評人都坐在這裡了。這些人,有個共性,那就是昨晚都炮轟過《孤勇者》。
門外傳來腳步聲,大門一開,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跟一個英俊出挑的男子,攙扶着慈眉善目滿頭銀髮的老太太,走進小待客廳。
老太太一身鴉青色高定旗袍,暗繡富貴牡丹紋,脖子上墜着一條滿色帝王綠玻璃種翡翠項鍊。
去年,世界頂級拍賣會波斯丹拍賣會上,這條項鍊以六千萬元的成交價,被神秘買家拍走。
見天音的‘老佛爺’駕到,這些往日鼻孔朝天指點東西的樂評人齊齊起身,動作之整齊,堪比禮儀儀仗隊。
章石文君慈眉善目,一笑起來,就讓人心生好感,忍不住想親近幾分。
“章董事長。”大家都是這麼稱呼的。
張老太太在孫女的攙扶下,坐在主位,其他人才敢重新落座。
“這是我孫女章涵鈺。”老太太笑眯眯地看了看孫女,爲衆人介紹道。
“這是我孫兒,章君玉。”老太太又指向了指那玉樹臨風的男子道。
“這一看,章小姐與章先生都是人中龍鳳啊。”一位頭髮花白的樂評人道。
“‘君子無故,玉不去身’,章公子器宇軒昂,還是您會起名啊!”
天音的‘老佛爺’笑着,一一應答:“哪裡,何先生謬讚,後生晚輩,不成器的,還得你們提攜。”
“哪裡哪裡,這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足掛齒。”一人道。
“說句公道話的事,不至於您如此興師動衆。”
“哪裡,只是介紹兩個準備接手家裡生意的小輩,與諸君認識一下,來,涵鈺,君玉。”老太太笑呵呵道。
章涵鈺與章君玉態度擺放端正,跟外面那些自持身份的公子哥兒大小姐不同。
不管心裡怎麼想,兩人面上不顯分毫,畢恭畢敬給在座的人一一問好。
客套過一輪,兩人叫來各自的助理。
助理手上都提着禮盒,暗紅色,看着很是高端。
“後生晚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章君玉這麼說着,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助理爲在座的樂評人奉上賀禮。
章家的‘老佛爺’撥弄着手上的帝王綠翡翠鐲子,看着小輩做事,但笑不語。
而章家小姐,卻是親自走到這些知名的樂評人身前,笑着將禮盒奉上。
禮盒上寫着‘滇南普洱’,大概是章家小姐太美,笑容太好看,一人接過來禮盒,也不知他怎麼想的,竟就當場打開了禮盒。
往裡一瞅——哪有什麼普洱茶餅,絲綢錦緞上擺放的,分明是一隻巴掌大的足金金蟾。
這樣一隻,按照如今的金價,少說30萬。
“哎,記得有人跟我說過,《音樂之聲》如今的主編,是一位留美的歸子,如今看來,當真是,瞧瞧這外國人的習慣。”有位頭髮花白的老先生,頗看不上這人。
大家之前談話‘高來高去’,這人一掀盒子,弄得滿屋銅臭。
王聰睿在這些樂評人裡最年輕,資歷最淺,被如此說,只能漲紅臉。
倒是‘老佛爺’笑着爲他解圍,“《音樂之聲》我有在訂閱,最近雜誌的風格煥然一新,想來是王先生年輕有爲。”
王聰睿誠惶誠恐,正要趁機多跟天音的老佛爺攀談幾句,卻被一陣突兀的敲門聲打斷。
“請進。”章涵鈺替自家奶奶開口。
一位天音的員工匆忙走進來,無視屋子內其餘人,直奔坐在主位的老佛爺,俯身耳語幾句。
章石文君面色不變,擡手幅度不大的微微一擺手,那人便快步離開了。
章老太太面上重新掛上親善的笑,看向腰板筆直坐在那裡的王聰睿,問:“王先生,你對歐美熱曲榜的影響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