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風高雲密，月無聲，風無痕。
月華溫柔的籠罩着整個太子府，似乎在撫摸着她的孩子，讓他快快入睡一般。
蘇揚正與衛語心兩人默默的用着晚膳，旁邊有幾名宮女在伺候着。
林道從外面走了進來，小聲稟報道：“殿下，雪妃娘娘來了。”
“......”蘇揚面帶詫異，喃喃道：“她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沒等蘇揚起身相迎，門外俞雪蘭的身影已經出現，面若寒霜。
“你先下去吧。”蘇揚朝着林道點點頭。
“喏。”林道躬身告退，臨行前偷瞄了俞雪蘭一眼，他可還依稀記得，殿下與雪妃把酒言歡的一幕。
“雪妃娘娘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找我？”不管怎麼說，雪妃也算是他的長輩，作爲太子，當然不能失了禮數。
俞雪蘭瞧了衛語心一眼，道：“還請殿下移步。”
“請。”蘇揚百思不得其解，讓衛語心繼續吃飯，他則和俞雪蘭走出房間，來到了院中的池塘邊。
“雪妃娘娘找我有什麼事嗎？”蘇揚再度詢問。
“我是該叫你殿下，還是俞同方，又或者是蘇揚呢？”俞雪蘭緊盯着蘇揚的眼睛，緩緩說道。
“......”
蘇揚瞳孔放大，曬笑道：“雪妃娘娘在說什麼？什麼蘇揚......”
“殿下爲何這麼緊張？”
“我哪裡緊張了，只是奇怪，雪妃娘娘突然造訪，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蘇揚暗中呼出口氣，一臉的笑意。
“莫名其妙嗎？”俞雪蘭精緻的面孔湊近蘇揚，讓得後者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雪妃娘娘到底想說什麼？”蘇揚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做什麼了？”
“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什麼殿下死而復生，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
“娘娘在懷疑什麼？”
“我不管你假扮宇文新的目的是什麼，但你爲什麼殺害我弟弟俞同方，又假扮他的樣子，來宮中見我？”俞雪蘭眼眶泛紅，大聲質問蘇揚。
“你聽誰說的？”蘇揚眉頭緊蹙，他沒辦法再顧左右而言他了，俞雪蘭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俞雪蘭一把抓住蘇揚的手臂，情緒激動。
“我們換個地方說吧，這裡人多眼雜。”蘇揚甩開俞雪蘭的手，順勢抓住她，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了太子府中。
蘇揚雖然已經沒有了那麼多顧忌，但現如今還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
來到一處清淨之地，空無人煙，蘇揚看着俞雪蘭，沉聲說道：“你爲何突然開始懷疑我，是誰跟你說了什麼嗎？”
“是沐海風，要不是他來找我，恐怕我還被矇在鼓裡。你到底爲什麼這麼做，明明殺了俞同方，卻又假扮他的身份......”俞雪蘭癱坐在地上。
“沐海風......果然是他。”蘇揚臉色極其狠戾，自己又被他不知不覺擺了一道。
只是蘇揚想不明白，自己的僞裝可謂天衣無縫，連周帝和皇后這種親近之人都不曾懷疑他，沐海風又是從什麼地方看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的？
本來還覺得，有太子宇文新的身份作掩護，可以反過來算計沐海風，沒想到現在反而成了自己致命的威脅。
蘇揚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身份被張揚出去，周帝會有什麼樣的瘋狂舉動。
自己身處宮廷，又該以何種手段脫身？
“假扮俞同方是我迫不得已......因爲沐海風想要殺我，甚至利用你弟弟俞同方，我爲了自保，只能先一步殺掉他。同樣也是爲了對付沐海風，所以才僞裝成俞同方的模樣。”
“至於後來入宮，與你相見，實在是意外。你心中應該也知道，我對你心存愧疚，所以一直以來都在暗中幫你，不管是幫你解開心結，還是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蘇揚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知道這並不能彌補你心中的悲痛，但我能做的，我儘量都做了。如果你想爲俞同方報仇，殺了我？抱歉，我不會讓你如願。”
“至於翡翠閣主，我可以坦白的說，的確是我找人殺的。但歸根結底，罪魁禍首還是沐海風，翡翠閣滅門也是他做的，他故意誣陷是我所爲，翡翠閣主纔會尋我報仇，同樣是因爲自保，我才痛下殺手。”
“你自己同樣也是修行者，應該明白我不得不這麼做，我這麼說，並不是爲自己辯駁，推卸責任。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沐海風利用，修行界爾虞我詐，強者爲尊，弱者爲寇，這都是命運使然。”
俞雪蘭站起身來，通紅的眼睛緊緊盯着蘇揚：“我不管這些，你和沐海風的恩怨，爲什麼要牽連到我們身上？你們兩個都是魔鬼。”
“或許吧。”蘇揚正色道：“如果俞同方拒絕與沐海風合作殺我，我也不會費那個力氣殺他，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世間一切本就不公平。”
“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也不想殺你，希望你也能夠爲我守口如瓶，讓這一切都過去吧。”
俞雪蘭苦笑一聲：“你說的輕鬆，讓一切都過去？如果你全家都被人殺了，兇手就站在眼前，你會平靜的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嗎？”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說什麼，如果你一定要報仇，那就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我殺了你。”
蘇揚嘆氣道：“可是......你還有另一個選擇機會。”
“如果我將你的身份告訴陛下，你覺得你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活着離開？”俞雪蘭獰聲道。
蘇揚微微蹙眉，道：“你不要逼我。”
“若我想離開，就算整個宮廷禁衛全部出動，我也可以離開。反正我來宮中的目的已經完成了，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所謂，但你就不同了，你好不容易重獲新生，真的要打算再度墮入地獄嗎？”
“我別無選擇，縱然是一死，我也不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甚至幫助兇手隱瞞身份。”
“何苦呢，我真的不想殺你。”蘇揚很是猶豫、糾結，如果俞雪蘭一意孤行，自己只能痛下殺手。
但或許，這也就是沐海風希望看到的。
他肯定還有什麼後續計劃，蘇揚對此一無所知，所以這一次殺人，他前所未有的感到痛苦，沒辦法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