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晨光從窗簾的縫隙裡鑽進來,李一冉朦朧的睜開眼,看着躺在身邊的男人。
他揹着光,臉和肩膀都藏在光影的暗面,只能模糊的看到五官的位置。一冉伸出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掀開被子起牀了。
她先去浴室洗了個澡,接着把浴室裡自己的頭髮都清理乾淨,穿好衣服化好妝之後又去了廚房,從冰箱裡拿出食材,給他做了一份早點。
煎蛋和烤麪包的香氣叫醒了沉睡的男人,他起身穿好睡衣洗漱結束,默默走到她身後。
“你醒了?我今天會早點走……”她還要說什麼,忽然感覺到身後的人把下巴磕在她的長髮上,伸出雙臂擁住了她。
“嗯,怎麼了?”她用長髮蹭了蹭他的下巴,手裡拿着鍋鏟,側過臉看向他。
就在這時,他忽然狠狠的吻下來,把着她的肩膀轉過身來,扣着她的後腦勺吮吻起來,她的身體被壓在竈臺邊上,一手拿着鍋鏟,手繞過他身後輕輕把住他。
“我不想你走。”他退開脣盯着她的眼道。
她低低的笑出來,“她早上就會過來找你,上週她的衣服放在右邊的衣櫥裡。”說罷推開他的手,轉過身去繼續煎蛋。
這個“她”是誰,兩人心照不宣。
做好早餐後,一冉脫下圍裙,拿起桌上的紙巾走進了臥室,蹲下身低着頭在地板上清理自己的頭髮。而後,又把牀上的也清理乾淨,但是並不鋪牀,稍微整理了一下牀單,就揹着包準備出門。
他默默看她做完這一切,看她穿上鞋子背起包正準備走,卻忽然又退回廚房,把廚房裡垃圾桶裡的垃圾一起帶走了。
自己究竟是爲什麼要抓着她不放,耽誤她這麼多年竟然還不夠?他深思着。
就在十分鐘後,家裡的門鈴聲響起,他懶散的去開門。門外跳進來一個穿着T恤牛仔褲的女孩子,從身後拿出幾袋食物,笑眯眯道,“季先生,您叫的外賣到了。”
她彷彿一簇火苗,帶着勃勃的生機,乍一下出現在他眼前,映亮了方纔短暫的陰暗。
“你的季先生已經吃過早餐了,喏。”季聞禮朝着桌子上剛剛吃完的早餐努了努嘴。
唐朵朵似乎有點泄氣,“你怎麼又一個人吃早餐,不是叫你等我嗎?這種冷冰冰的東西怎麼能當早餐吃呢……早餐要吃得好。”
說着繞過他提着早點進了廚房,“多少你要吃一點,不然我就白買了……”
季聞禮順手撈過桌上的豆漿,把着臂看她把剛剛煎蛋的盤子拿去洗,“朵朵……”
唐朵朵聞聲回過頭去,季聞禮笑着張開雙手,“來,好久沒有抱你了。”
唐朵朵笑出聲,也不顧手上還沾着泡沫,輕快地走過去一把抱住他。
“季先生,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還有一年才畢業呢……”唐朵朵把臉埋在他懷裡悶悶的說道。
季聞禮低聲一笑,在她耳邊道,“小寶貝畢業了想幹嘛?來霸佔我的窩嗎?”
“不是啊,我想……”唐朵朵噘着嘴道,做張牙舞爪狀道,“睡醒能看到你,回家能吃了你,哈哈哈哈……”
季聞禮笑着露出潔白的牙齒,隨後皺起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A市的清晨還是有些冷,李一冉開車堵在高架上,隨手打開了廣播。
“此時的你是不是正在去上班的路上,有沒有注意到路旁的樹木又長大了一些,有沒有注意到經常去的那條街又換了幾家店鋪?生活總會在不經意間,發生一些枝節毫末的改變,這些變化也許將會影響我們人生的進程,改變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廣播裡傳來沙啞的女聲,一冉聽得十分舒服,擼了擼自己的頭髮,忽然發現自己的項鍊忘在季聞禮家了。
可是這時候如果打電話或者發信息,都有可能被唐朵朵接收到,撇着嘴搖了搖頭。算了。
到了公司樓下,李一冉踩着高跟鞋進了一樓的商場,戰時速選了一套衣服和鞋子,換上就坐電梯去了八樓。
“一冉姐好。”
“哎喲李臺柱,今天也美美的喔!”
“李臺柱,要不要一杯高端手工沖泡的速溶咖啡?”
“哎,衣服不錯!”李一冉臉上掛着笑接過後輩遞過來的咖啡,林故之就默默靠了過來,用手肘撞了撞李一冉。
“林江仙,你是不是還未成年?”李一冉故意停了下來上下打量林故之,“看這小臉皮膚嫩的,來,讓我掐一掐。”
林故之聽言連連搖頭,拿着手裡的文件就走了。
“鴻鵠”是A市小有名氣的翻譯機構,李一冉作爲精通四國語言又有一年實習經驗,三年工作經驗的“老手”。常常被她們笑稱爲“臺柱子”,於是就有了“李臺柱”這個稱呼。
機構的標語是“仗鴻鵠之志,據英傑之才”。李一冉表示不理解還跟林故之去老闆那裡爭辯過,原句是“大丈夫仗鴻鵠之志,據英傑之才”,這個“大丈夫”現代人聽來實在有歧視女性的嫌疑,所以就把“大丈夫”去掉了。
林故之好古文,喜歡鑽研詩詞歌賦啥的,恰好跟李一冉不相上下,所以林故之就有了這個“林江仙”的綽號。
翻譯了手頭上的幾個文件,一個早上就過去了,李一冉一邊揹着法語單詞一邊刷着朋友圈。
正是吃飯時間,李一冉一刷朋友圈都是曬午餐的,其中也包括季聞禮跟她女朋友唐朵朵。
一冉點開季聞禮發的圖片。
這個牛排真的很好吃的樣子……李一冉撇撇嘴,下班去吃吧。
下班之前,李一冉約了林故之去吃牛排,剛好林故之要趕一份文件就沒有跟她一起去,所以李一冉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西班牙人開的餐廳,牛排卻做得很好吃。李一冉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想象着季聞禮和唐朵朵坐在這裡吃飯的畫面。
隔壁桌就是一對情侶,男人眼裡柔情愉悅,女孩子眉梢眼角都掩不住笑意又矜持的捂住嘴。
他們是否也像這樣坐在這裡一起看着窗外的人來人往,隨意的聊起最近發生的大小事情,甚至只屬於情人間無趣的嘮叨和小牢騷。
季聞禮……
她的手伸到桌上,指尖輕輕劃過紅酒的高腳杯,劃過絲綢般湖綠色的桌布。也許他也曾經觸碰,也曾經爲這觸感感到心動。
等到服務員把牛排端上來,關切的問,“女士,需要我們幫助嗎?”
李一冉才發覺自己哭了。
忽然發覺這樣很蠢的樣子,李一冉扯過紙巾去擦眼淚,卻發現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
不是早就知道的嗎?當初已經跟自己妥協好了的,不管結局如何,不管怎樣心酸,都不要埋怨。
可是季聞禮你知道嗎,哪怕只有一刻,我也希望你真心待我。
可是他和唐朵朵是青梅竹馬,而她,缺席他的生命二十幾年,這怎麼比得了呢?其實一冉和季聞禮之間也就三年的緣分,之所以現在還是牽扯不清,全是她在硬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