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紫凝就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抓起一把瓜子嗑起來,眼看着兩個侍衛把這位張大公子打的滿地找牙,吐了血還不說停。
此時此刻她坐得住,戲園子裡的夥計也坐不住了,趕緊過人跟紫凝說道:“這位公子,小的不知您是什麼來頭,但這位張大公子的父親是吏部尚書,俗稱天官,我們真吃罪不起!”
經過昨天的事,紫凝早就長了個心眼,出門帶了宮裡的令牌,見夥計這般害怕,便從懷中拿出令牌丟在桌子上,哐噹一聲,戲園子老闆趴在桌子上一看,這可是統御後宮的鳳牌啊!
“我的老天爺,做了什麼孽,今天竟遇上兩位惹不起的主兒!”仰頭哀嘆一聲,戲園子老闆便暈過去,夥計趕緊給老闆掐人中,哪還有心思管張大公子是死是活。
此時工部尚書邢大人的小公子,聽見吵鬧聲也出來看,他一向與張公子交好,見狀當即便大聲制止道:“大膽!你們是何人,連張公子都敢打?!”
戲園子老闆此時剛清醒過來,見是邢公子,立即上前拉着他到桌子旁邊,看了看那塊鳳牌,附耳說道:“現在宮裡都是由紫域夫人掌管,鳳牌在此,可見這個清秀的小子,就是紫域夫人呀!你們都是貴人,可曾相識?不如勸勸她,不要鬧出人命來,我這戲園子可吃罪不起!”
邢公子仔細看了那鳳牌一眼,當即苦了臉低聲道:“哎喲,劉老闆,您真是擡舉,紫域夫人那是皇上和太子爺身邊的紅人,是真正的貴人,我這算哪門子的貴人?”
戲園子老闆皺眉頓了一下說道:“我看這夫人,也不是個不講理的,都是這張公子對她不敬的緣故,你上去好好說話,拿出世家的禮儀來,興許能討個面子,不枉你跟張公子一番交情。”
邢公子聽了劉老闆的話,覺得非常有道理,遂整理了衣衫清清嗓子,繞到紫凝旁邊,彎腰作揖道:“在下工部邢大人家幼子,見過紫域夫人。”
紫凝現在認定酈京城裡的公子哥沒一個好東西,白了他一眼並不說話,繼續嗑瓜子。
邢公子見紫凝不說話,也不敢起身,只得厚着臉皮繼續說道:“夫人大名在下早有耳聞,想給夫人請安,奈何夫人皇親貴胄,終日在宮裡,也不得見,沒想到今天竟然有機會,請再受在下一拜!”
說着邢公子便直起身又拜下去。紫凝畢竟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看了他一眼,忍着心裡的火氣說道:“免了吧,回家替本夫人也問你父親好。”
邢公子見紫凝終於肯說話,便趁熱趕緊說道:“父親每天都說呢,說夫人如何的有才華,如何的會辦事,要我們這些晚輩都學着點。今天見夫人教訓張家公子……”說到這裡,邢公子一時詞窮了,不知該如何勸說了。
紫凝瞥他一眼,終究是個不成器的,冷冷說道:“邢公子,你放心,只要這張公子還有一口氣,本夫人就能讓他死不了。”
“是是是,夫人的手藝我們都是聽說過的,只是畢竟同朝爲官,日後您與吏部張大人見了面,也尷尬不是?”邢公子仍舊彎着腰,擡眸不斷偷看紫凝的神情如何。
紫凝自然有數,心知不能真的要了張家公子的命,索性便順坡下驢:“好,邢公子還算是個知禮的,本夫人就給張大人面子,住手吧!”
邢公子見那兩個大內侍衛當真停手了,立即賠着笑臉給紫凝作揖:“夫人仁厚!夫人若不介意,不如讓在下陪夫人聽曲兒,空了說幾句話,也能解悶兒。”說完他再看那張公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還後怕,幸好自己剛剛沒有莽撞,不然也是這種下場。
紫凝不願多說話,起身便要上樓去,邢公子在後邊小心伺候着說道:“劉老闆,夫人是第一次來園子,把好東西都上來,算在本公子賬上。”
劉老闆見事情平息下來,便趕緊順着邢公子的話上前面給紫凝帶路:“夫人請,戲園子剛買了幾個年輕的小戲子,練了一年了,那聲音清脆叫一個好聽,今兒頭一次亮相就給您唱,真是榮幸。”
邢公子跟在後面附和道:“告訴他們,唱好了,本公子重賞。”
一行人正要上樓去,紫凝已經上了幾個臺階,恰巧吏部的張大人散朝後路過,聽說自己兒子被打了,便匆忙趕過來,看見紫凝正要上樓,當即就板起聲音質問道:“不知小兒犯了什麼錯,要紫域夫人這般出手啊?”
吏部尚書乃是朝廷一品大員,自然不同於他的兒子無品無級好打發,紫凝今天雖然不痛快,但也不能太過分,身子一頓轉過身來,向張大人頷首示意:“張大人問的好,本夫人是應該給個合理的解釋,張大人,你過來。”
紫凝現在的身份貴重,尋常也沒人敢得罪她,張大人猶豫一下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舉步走到紫凝面前。
紫凝則下了臺階,離張大人近一些,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張大人想清楚,令公子好男風,還有當衆對本夫人出言不遜,這兩件事哪件傳到父皇的耳中,是好的?太子殿下昨天剛處置了幾個世家公子,張大人是知道的,新政的事剛平息了一點……令公子是受了些皮肉傷,可是命還在,不是嗎?”
幾句話紫凝說的不冷不熱,但卻句句威脅到張氏家族的命運,張大人沉吟了一會,還是看着紫凝感嘆道:“夫人真知灼見,老夫領教了。”說完便一甩袖子,命家奴將張公子擡走了,自此再沒提及此事。
紫凝看着張大人走了,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她就是再能說會道,再才華絕代又有什麼用?失去的終究再也回不來。沉着臉便轉身又上樓去,任憑劉老闆和邢公子說什麼都一句沒聽進去。
在戲園子最大的包廂內,設有獨立的戲臺子,紫凝坐在下面不知不覺間就喝了好多酒,看着小戲子那年輕的臉蛋,恍惚間就想起在地宮的那些日子,千百個孩子裡,她要活到最後,纔能有資格成爲灃王的暗人。
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淚流滿面,坐在旁邊的邢公子見狀忙遞手帕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