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在一旁聽着,沉吟一會斥道:“都別爭了!”
“既然各有各的想法,就按照各自的想法去做,三天後斷糧,魏軍殺馬充飢,玄凰營和馬一樣,吃草!”
青鸞的話說完,再沒人出聲。只聽她又補充道:“先別餓着士兵,否則人心思變,他們定會逃走,可是逃走就要穿過天幕陣,必死。至於食物吃完以後,再想以後的事吧。”
雷術站起身給青鸞行個禮,感動的說:“此時此刻,將軍心心念唸的還是將士們的生死,將軍大義!”
青鸞衝他擺擺手說道:“你們去忙吧,巴斯和圖泰留下。”
胡大羅和雷術站起身給青鸞行個禮便轉身走了。
院子裡只剩下青鸞、巴斯和圖泰三人,青鸞面色平靜,但巴斯和圖泰臉色就不好了,因爲青鸞剛剛說讓他們去吃草。
青鸞見他們兩人臉色不好,也沒多加安慰,只垂眸淡淡的吩咐道:“圖泰,進去拿我的披風,之後叫上兄弟們,跟我一起出府。”
圖泰苦着臉坐在那不動彈,青鸞見狀斥道:“怎麼?現在就不聽使喚了?”
圖泰急忙否認道:“不是,我去!”
看着圖泰離開,青鸞神色依舊淡淡的,坐在那裡也並沒有跟巴斯多說什麼。等圖泰拿了披風出來,青鸞穿上之後,就帶着他們出了院子。
因爲青鸞身體虛弱不能騎馬,所以玄凰營的人這一路全都牽着馬跟在青鸞身後。
走了大約半天的功夫,青鸞帶他們來到了宛城後面的山腳下,轉身指着陡峭的山坡說道:“今天開始,玄凰營就駐紮在這裡,不必回宛城裡。”
巴斯不解:“將軍,爲什麼?這荒山野嶺的,你莫非真要我們吃……吃草嗎?”
青鸞勾起脣角,拍拍巴斯的肩膀說:“軍中已經沒有糧食,你們難道要回去與他們一起殺馬充飢?這山上雖然懸崖峭壁,非常陡峭,但長得不少野菜,是可以充飢的。”
圖泰挑着眉毛問青鸞說:“我們在北境本來就荒涼,認識的野菜不多,將軍可識得?”
青鸞淺笑一下點點頭說:“總之認識的比你多。這山鬱鬱蔥蔥的,現在是春夏交替的時候,每天矇矇亮的時候,在草多的地方還會長蘑菇,到時候採了吃,也能充飢。”
聽青鸞這麼說,巴斯嘿嘿笑着:“蘑菇好,我還當真要吃草呢。有一次我在王統領家裡吃過蘑菇做的菜,鮮美的很。”
青鸞白他一眼,轉而說道:“只是這蘑菇也有毒蘑菇,你們不會辨認,就不要隨便吃,一定要拿回來讓我辨認過後再下鍋。再者,蘑菇見了太陽就開始腐爛,所以明早你們要起的更早才行。”
巴斯憨笑着滿口答應下:“行!反正現在困在宛城出不去,早起採了蘑菇,白天再補回去!”
主意已定,玄凰營的戰士也都歡喜起來,個個撫摸着自己心愛的戰馬,雖然他們生性愛吃肉,但爲了這生死與共的兄弟,他們寧願多吃幾頓草。
青鸞看他們面帶笑容各自去安營紮寨,跟巴斯打趣道:“看你這一臉賊笑,我要是真讓你去吃馬草,你吃不吃?”
巴斯撓撓頭,憨笑着回答說:“那我得想想。”
“傻瓜!”青鸞出口罵他一句,便轉身走了。只是走出沒幾步,又轉過頭來吩咐巴斯:“給我也扎個帳篷!晚上我要回來看着你們!”
巴斯笑着答應下,一下午都收拾這山腳的營地,自然不必多提。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五天過去了,宛城裡的魏軍已經開始殺馬充飢,一些斷了糧的百姓開始出逃,不僅如此,許多士兵因爲心生恐懼,也趁夜出逃,但城外的天幕陣太厲害,凡是出逃的人,全都死在裡面。
所以在第六天的時候,非常明顯的,幾乎沒人再出逃。因爲出城就意味着死,而待在城中還能再餓兩天。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明知早晚的結果一樣,但還會選擇苟延殘喘下去,但這也正是人的可貴之處。
青鸞半晌午的時候,剛從城後的山腳下回來,所過之處全是饑民,他們餓的形容枯瘦,伴隨着許多哭泣聲,那是在哭他們餓死的親人。
青鸞緊按住佩劍,他們本來可以安居樂業,但因爲魏國與齊國的交戰,給他們帶來了這樣的不幸,何其的不幸?
這樣一路走着,青鸞只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心情沉重,不知不覺就到了雷術居住的府宅。
宅院外面站着的士兵也是垂頭搭腦的,有的乾脆蜷縮在地上。雖然魏軍殺馬充飢,但畢竟人多馬少,爲了能多堅持幾天,雷術從昨天開始將他們的飯食減半了。
士兵們原本無力的坐在地上,見青鸞過來,挪動着想要站起身,但青鸞卻擡手示意,阻止他們說:“不必了,坐着歇歇吧,還能省些體力。”
士兵聽了青鸞話,又安心坐回去。青鸞走了一段,再回頭看,所有的魏軍儼然一派垂死病態的氣象,哪裡還有半點往日的雄風。
青鸞心中難過,但卻無力改變,唯有讓圖泰巴斯他們每天把收集來的食物分一半來軍營,可還是太少,不夠十萬大軍塞牙縫的。
青鸞正一個人出神,恰巧被雷術看見,走過來問她:“將軍今天怎麼來的晚了?”
青鸞這纔回過神來說:“今天有個士兵誤食了毒蘑菇,幸好中毒不深。”
雷術聞言臉色也沒有多大變化,在闌干上隨意坐下,亦有些虛弱的說:“這六天來,我每天親自帶人闖陣,可還是沒有探出個端倪,可恨我們之中沒有人懂奇門陣法!真是上天要亡我十萬生命在此嗎?”
幾天來,雷術爲了鼓舞軍心,一直裝的龍虎精神的模樣,連日闖陣,以身犯險,但終究於事無補,緩解不了一點飢餓。
青鸞皺眉看着他的樣子,出聲道:“剛剛我來的路上,城中百姓已經有許多餓死的,士兵也都沒了一點精氣神。我看,今天、我親自去闖一闖那天幕陣。”
雷術驚訝的擡起頭看青鸞,阻止道:“你身體一直沒有恢復元氣,這些天也沒多吃一點食物,天幕陣非同小可,萬一你有一點差池,我怎麼向殿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