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約定？”青蓮低喃的問道。
楊若之蹙了蹙眉，開口道，“若我此次能平安回來，我答應你，我們可以試試。”
青蓮愣住了，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沒死，回來了，他可以跟她在一起試試？
是這樣嗎？
可是，他能回來嗎？回的來嗎？
他分明就是用這個藉口堵她的嘴而已，這個約定根本就沒有實際的意義！
因爲青蓮知道他真的是回不來了，真的！
西越的五皇子已經掌握了大部分的兵權，楊若之的父親手上僅存在一小部分兵權。
五皇子奪權是勢在必行，但同樣的是，名不正言不順，即使登基也會落得一個造反之罪。
很多人想做皇帝，矛盾就矛盾在這裡。
又想做皇帝，又希望能得個美名，雖說奪位之後可以暴力壓制，但百姓心中，朝臣心中都跟明鏡似的。
所以，能名正言順的接受皇位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楊若之便提出可以讓位給五皇子，前提是給他是個城池要去救一個故人。
楊若之的父親，西越的老君主也是贊成的，既然五皇子非要奪位，那削弱他十個城池倒也能讓人泄憤，最重要的是這十個城池會有一個交接的空檔。
五皇子爲了名正言順的繼位，當然就答應了。
但五皇子也不是傻子，他能不部署？
就楊若之在西越剩下的力量是如論如何都鬥不過五皇子的。
青蓮和這個五皇子接觸過，五皇子高深莫測，心狠手辣，絕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有可能楊若之回國以後老君主都遭毒手了。
他回去，無意是自投羅網，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所以，這個約定是騙她的吧？是想堵上她的嘴，讓她不要在這樣了吧。
青蓮鬆開了楊若之，臉上掛滿了淚跡，但是她卻笑了，道，“楊大人的意思青蓮明白了，青蓮接受你的約定。楊大人從來就不齷蹉，相反青蓮佩服你。”
青蓮說完緩緩跪了下來，哽咽了，“楊大人臨行在即，青蓮沒有什麼好相送的，想給大人行個大禮，否則，青蓮怕以後再也無法給大人做禮了。”
楊若之沒有說話，不可否認青蓮的舉動溫暖了她。
他從不知道在青蓮這樣的奴婢身上，還有這般高尚的情操。
青蓮深深的給楊若之叩了一頭，而後仰起臉，莊嚴又肅穆的看着他，良久，動脣，“大人，一路走好。”
楊若之將青蓮扶了起來，想說謝謝，可是卻開不了這個口，他還是不喜歡對青蓮說謝謝。
“回房吧，早些休息。”這是楊若之對青蓮說的最後一句話。
青蓮也不再強求，點了點頭，轉身，拖着疲倦的身子走了。
這一夜註定無眠。
明婉月回到房間以後，以爲南天烈都睡覺了，誰知道他卻沒睡。
他睜開了眼睛看着旁邊的明婉月，修長的手指緩緩的撫上了她的臉，“剛纔，的歌，真，好聽。”
明婉月笑了笑，“楊大人臨行之際，倒也添了幾分惆悵。”
“嗯。”南天烈點了點頭，摟過了她，“你，還有我。”
“當然。”明婉月吻了吻他，“這世上誰都沒你重要。”
冬天的早上必定是寒冷的。
青蓮伺候好明婉月起牀，明婉月才發現青蓮的眼睛腫了。
這丫頭是哭了一夜嗎？
明婉月有些心疼，忍不住拉着青蓮的手，安慰道，“傻丫頭，楊大人還會回來的，幹嘛哭成這樣。我答應你，等他回來，我就讓他娶你，給你們一個隆重的婚禮。”
明婉月的話差點讓青蓮整個人都崩潰，她多想說楊大人根本就回不來了，可是，她不能。
強忍着心裡的疼痛，青蓮笑着點了點頭，“謝謝娘娘。”
明婉月拍了拍她的手，輕嘆了一聲，“真是難爲你了。”
“不。”青蓮一抹眼淚，“娘娘別說這樣的話，青蓮承受不起，青蓮會留在娘娘的身邊，悉心照顧娘娘。”
“我知道了。”明婉月笑了笑，“若不是我這身子確實不便，我也不會讓你留在這裡，我會讓跟楊大人走的，倒是我不好了，害的你倆分別。”
“娘娘言重了。”青蓮低下了頭，“青蓮是心甘情願留在娘娘身邊的。”
“嗯。”明婉月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青蓮這丫頭的衷心是沒得說的。
南天烈還在熟睡，明婉月不想打擾她，便和青蓮出了屋子。
“我們來準備早飯吧。”明婉月輕聲道，“你去看看楊大人起牀沒有，不管怎麼說早飯總要吃的吧。”
“嗯。”青蓮點點頭，便轉身走了。
去了楊若之的屋子，青蓮在門外站了一會，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以後才敲響了門。
誰知道，裡面卻無人應答。
青蓮頓時心裡一驚，猛的推開了門，果然，已經人去樓空了。
身體就像忽然被抽去了所有力氣一般，瞬間就癱坐在了地上。
他走了，真的走了！
什麼都沒留下！
屋子裡就連他的氣息也沒有留下。
牀鋪上什麼都沒動，很明顯昨夜他一夜未眠。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青蓮才緩緩起身，走了進去。
伸出手撫摸他坐過的地方，還有那半盞已經涼透了的茶。
青蓮將茶端了起來，淺淺飲了一口，好苦，好苦。
她從不知道這隔夜茶會這樣苦澀，淚就那麼流了出來，她甚至都沒能察覺到。
一口一口的品掉杯中苦澀如黃連的茶，青蓮的心也跟着這茶涼透了。
房間裡唯一留下的就是他的一件衣服，似乎像是他刻意的留下的，因爲那件衣服被疊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
青蓮走上前，指尖顫抖着摸上了那衣服，笑了，然後又哭了。
“你這個傻瓜，人都不在了，留下一件衣服做什麼？”
青蓮捧起衣服，上面還有他的氣息，她幾乎貪婪的嗅着，哭着，念着。
小聲的，壓抑的，沒有人知道的。
她連悲傷都不敢表現出來。
悲哀嗎？她突然覺得不悲哀。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愛錯人了，可是愛錯了又能怎樣？
她還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