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楓顯然有些驚異於楚翰墨會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下一秒，他依然還是別開了頭。
“其實並不需要，”他說道，“每個人都有多面性，就像以前我以爲我很瞭解你，後來也發現其實不是。”
楚翰墨用詢問的目光看着羅楓，似在問他這話的緣由。
羅楓又看了楚翰墨一眼：“不是說你或者我虛僞，刻意隱藏性格，而是我們每個人內心，或者都住着一個不同的自己。平時我們並沒有機會去發現，一直到發生了什麼事……”
楚翰墨依然靜靜地，等着羅楓說下去。
羅楓停頓了好一陣子，才突然開口道：“老大你不知道，你……”
他做了一個手勢，似乎很難以表達似的。
“你不知道七年前，你剛剛認識嫂子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的表現，也讓我覺得……很陌生。我並不是說你變了，但是你總是有那麼一點不一樣。我們搭檔很多年，所以你有什麼變化我都會感覺到。但是我那時候不知道是爲什麼……”
“那麼你現在知道了嗎？”楚翰墨終於說道，“或者說，你理解到了，會改變一個人，會讓內心那個你也沒有見識過的自己出現的，會是什麼？”
羅楓聽到楚翰墨的話，靜默了片刻，然後搖了一下頭。
“我不知道。”
楚翰墨長吁一口氣。
“她下午四點的飛機，離開之後，你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見到她了。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她走？”
羅楓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一雙手，他試圖捏起拳頭，然而手只要稍稍用力，就會不聽使喚的顫抖。
“我知道她要去哪裡，知道負責她今後生活的人是誰。”他好像在說給自己聽。
“不，你不知道。”楚翰墨冷冷地打斷了他，“我已經把所有的安排全部換掉了，接洽的人員也換了，一切都和你最初知道的不一樣了。而且羅楓，你接下來起碼會有近半年的休假期。等你回來之後，或許再也無法打聽到劉小檸在哪裡。”
羅楓擡起頭，眼裡掠過了一絲茫然。
“一個人，只要在這個世上存在過，就能找到蛛絲馬跡。”他對楚翰墨說道。
“那是沒錯。”楚翰墨說道，“不過等你找到的時候會怎麼樣呢？她可能戀愛了。可能結婚了。可能已經有了孩子，你找到有什麼意義？”
“我不需要意義，我本來就沒有想過要有什麼目的。”羅楓回答。
病房裡又安靜了很久。
羅楓才繼續道：“我只需要她好好活着就行。”
這一次，輪到楚翰墨無話。
兩個男人之間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楚翰墨起身：“這個病房關不住你，四點的飛機，你還可以見她最後一面。”
羅楓又一次沒有答話。
決定，早已經從他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做下了。
而後的爆發，不過恰好是因爲得知了自己不可逆轉的傷。
他看着自己的手。
因爲這個傷，所以他終於有藉口把自己壓抑的情緒和無處釋放的心情發泄出來。
楚翰墨離開了病房沒有幾分鐘，卻又突然折返了回來。
“什麼？你說什麼？”他拿着手機，聲音拔到了不可思議的高度，“你再說一遍！”
羅楓有些驚愕地看着楚翰墨。
老大一向很穩重，很少這般失控。
他這樣子，難道是言芷雲……
然而羅楓的這個想法還沒有成形，楚翰墨已經又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馬上給我滾回來！滾到我面前來！”
說完這句話，他把手機一掛，又撥了一個電話：“喂……馬上給你全城戒嚴……對，我這邊又人失蹤，是女性，體貌特徵我會馬上給你發過來……給我盯緊謝家，他們有重大嫌疑……”
等楚翰墨做好一系列的安排，羅楓才終於插上了話。
“嫂子怎麼了？”他很是關切地問，“不會是謝家……”
看楚翰墨的神情語氣，難道真的芷雲出了什麼事？
可是，他剛剛是叫誰滾回來？
言芷雲的保鏢？
不太像啊，老大不是那種逮着手下隨便亂罵的人。
楚翰墨用略微陰沉的眼神看了羅楓一眼，才壓低了聲音：“劉小檸失蹤了。”
……
羅楓的瞳孔，一瞬間放大了。
芷雲很快被送了回來。
她像個被押送的犯人那般，耷拉着頭，唯唯諾諾地坐在那裡，不敢看楚翰墨，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到底怎麼回事？你把當時的所有細節，一字不漏告訴我。”他眸色暗沉地盯着芷雲。
芷雲悄悄瞅了一眼楚翰墨，又瞅了一眼一旁的羅楓。
她注意到羅楓一直用左手扼着他的右手腕，應該是在強制着自己的右手不要抖動。
她又垂下眼。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沒有人說你故意，”楚翰墨的臉黑得要滴下水來，“但是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把細節都告訴我，不要讓我把我的話重複第三遍。”
芷雲簡直要下跪了。
自從兩人再次確認關係之後，楚翰墨還從沒有用過這種語氣對她說話。
要不是因爲知道他對自己是什麼心意，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愛上劉小檸了。
不過……現在他這樣，倒是讓芷雲確認了一件事。
那就是雖然劉小檸對楚翰墨而言算不了什麼，但是對羅楓來說……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要不然，楚翰墨爲什麼會是這種表情。
如果不是因爲這女人對他兄弟至關重要，他怎麼會關切到這個地步。還會因爲這事情遷怒於她。
芷雲嚥了咽，終於慢吞吞地開始敘述。
原來，芷雲和劉小檸是去逛商場買衣服的。
這個建議是劉小檸提的。
她說以前自己的工薪族，看上漂亮的衣服總是捨不得買，現在自己終於有了一個有錢的閨蜜了，於是芷雲不送她一套漂亮的衣服，簡直說不過去。
芷雲雖然知道李小檸是在強顏歡笑，但也只能配合她。
兩個女人去商場裡試了許多衣服，但是劉小檸都很不滿意。
直到到了一家法國時裝的專櫃，劉小檸一股腦就看中了許多衣服。
但是芷雲現在知道，她當時可能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