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臨月和桑梓的話,夕和別的都不意外,唯一意外的一點是黃姨娘居然能夠壓在素雪頭上,成了非常時期裡丞相府坐鎮的人,看來要麼是她以前對黃姨娘的認識還不夠,要麼就是黃姨娘的性子也已經悄悄的改變了。
“對了,有找到蘭嬤嬤嗎?”夕和想到蘭嬤嬤應該也是被老夫人抓去的,但那日在密室裡卻未有機會確認蘭嬤嬤是否也在那十六個倖存的人當中,此時想起來她便問了出來。
臨月和桑梓對視了一眼,說:“找到了,蘭嬤嬤當時就和桑榆被關在一處。但是,蘭嬤嬤患有心疾,在監牢裡受了驚嚇,前晚救出來時已經奄奄一息,到了昨日早上就熬不過,走了。”
死了?沒想到她還是遲了一步。
“那她臨死之前可留有什麼遺言?”夕和又想到其實這位蘭嬤嬤身上還有個很大的疑團沒有解開,那就是她要挾了老夫人的事到底是什麼事,那簪子和鞋底沾染上的血又到底是誰的血。她一死,這些疑問就再難解開了。
桑梓搖搖頭,說:“奴婢當時就在蘭嬤嬤跟前,她沒留下什麼遺言,只在走之前唸叨着什麼真相一定會大白的,就這麼一句話。”
夕和聽了,默唸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突然想到蘭嬤嬤的信件裡曾提及她已將那個秘密和證據都告知給了一個可信之人,若是到了月底她沒有出現,這個可信之人便會把秘密和證據都交給官府。
蘭嬤嬤所說的真相一定會大白難道是指這件事?
現在已經二十七,到月底還剩三天,如果真有這麼回事,那麼證據和秘密信件八成會送到京兆尹府,看來她有必要在三天後再去找一趟薛大人。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夕和找機會去過一次醫館和一味閣,但大多時候都留在溫府裡和溫明歌閒聊、看書打發時間,順便等着傅珏通知她探監的事。
在和溫明歌的閒聊中,夕和發現她的嘴裡頻繁出現一個叫做嚴公子的人,提及時還每每含羞帶怯,再一細問之下,得知這位嚴公子是嘉義侯府的世子,而溫家和嚴家近日有意結成兒女親家。
看溫明歌的模樣應該對這位嚴世子還是比較滿意的,夕和也爲她感到高興,高興於溫明歌沒有死心眼的在藺司白那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她還能另外找到幸福。
而在這三天裡,殷老夫人的事雖然殷府裡已經極力鎮壓,但終歸事情鬧得太大,消息還是悄無聲息地不脛而走,又在三天時間的醞釀下開始在整個京城裡變得沸沸揚揚。街頭巷尾裡,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都開始議論起這樁驚天大案,也開始議論起這樁大案裡涉及的兩個重要人物。
一個是老夫人,一個便是她殷三小姐殷夕和。
對於老夫人的議論比較一致,大抵都是說她殺人不眨眼,是個可怕的魔鬼之類的話。
而對於她的議論剛開始還都是褒獎,稱讚她有良知,爲了救人不惜以身犯險、大義滅親,但後來不知怎麼的,又開始變了味,從褒獎變成了貶斥,說她身爲孫女竟然把祖母送進牢房,還把事情鬧那麼大,簡直是枉顧孝道,沒有良心。
於是,夕和莫名其妙地就又一次被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只是這一次不是杏林公子的身份,而是殷三小姐的身份。
聽到這傳言時,夕和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果然在暗處想要利用輿論對付她的人知道她就是杏林公子,而這一次必然也是這個人在背後控制、改變了輿論的走向,想要再一次的毀掉她的名聲。
幾次三番,都是想毀她的名聲,在意於名聲這種事的,果然九成九應該是個女子,而且還是個本身自己極爲在意名聲的人。
而提及名聲兩個字,又是女子的,夕和能夠快速想到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阮三小姐阮雲岫,另外一個則是如今的祁王妃、和親而來的昭陵公主南宮芊芊。
前者聲名在外,是最配得上名聲二字的人,而後者從賞菊宴的陰謀就可知對她懷有敵意,雖然她都有些鬧不明白爲何南宮芊芊會這麼想害她。
但這兩個人應該都不可能會知道她就是杏林公子的事,所以,她還是得找到證據才行啊。
三日後,過了月底,到了十月月初,夕和在溫府裡一直沉着氣等到了傍晚時分才尋了個由頭離開溫府,去了京兆尹府打探消息,看這一日有沒有人來府衙告過密之類的。
而就在夕和出發前往京兆尹府時,京兆尹薛大人正神色匆忙地到了國相府尋找傅珏。
臨江將薛大人領到了傅珏的書房,薛大人進了屋,恭恭敬敬地向傅珏行了禮,然後將此行的目的直言道出:“國相大人,半個時辰之前有人往府衙送了一封匿名的告密信,下官打開查看之後覺得有必要呈上給您看過再作權衡。”
說着,他便自懷裡掏出一封信箋,走上前兩步送到傅珏的書桌上。
傅珏拿起信箋,打開,快速閱讀了一遍之後,面色沒什麼變化,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卻翻起了層層波痕。
他沉了聲,問:“這封信是誰送來的?除了你,還有誰看過?”
薛大人恭敬迴應:“這封信是由一個小乞兒送進府衙的,下官已經問過了,這信是由一名長了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交到小乞兒手裡,再由小乞兒轉交到府衙裡的。信有府衙裡今日的守衛宋雄送到下官手上,只有下官一人看過信函內容。國相大人,需要找到這名大漢嗎?”
傅珏的眼睛仍舊盯着信箋上的字跡,捏着信紙的手指尖端微微泛白,他沉默思索了片刻,然後說:“找,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是。”
“在找到這個人確認以前,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是。”
接着,薛大人就告辭離開了國相府。
而在他走後,傅珏將那封信件重新摺疊好夾進了書架上的一本書冊之中,然後拿起一旁搭在屏風上的披風,走出書房,將臨江叫了來。
“備馬車,去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