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現在已經不在南越了,吃人魔鬼事件也已過去許久,好像已經沒有必要和理由再去調查這件事了。但不知怎麼的,我有種直覺,直覺這件事情的背後一定大有文章,直覺我們應該把這件事調查清楚。”
說完,夕和又想到曾經祁王藺司白在老夫人的事事發後還專門悄悄地來找過她一趟,爲的就是詢問有關老夫人吃人一事的細節。現在想來,會不會林子裡的吃人魔鬼和藺司白在調查的某件事有關?
夕和張口欲將此事再告訴傅珏,但又想到了藺司白曾拜託她保守他們之間的那場談話。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承諾就是承諾,她答應了便要保守秘密到底,因而她終究沒有提。
不過因爲想起了和藺司白的那場談話,她腦子裡一些存放了很久的雜亂思緒好像突然被一條看不見的繩子串聯了起來,使得她又想起了第四件事。
“對了,還有一件事現在想來也很奇怪。那時因爲老夫人的性情突然變了,我遣了桑梓和桑榆一直盯着老夫人的延年堂,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後來,我們發現了一包古怪的藥渣,是由幾十種藥性相剋的藥材和幾味大補的藥材構成。
那會兒我看不出那藥到底是什麼,便將抄錄下來的藥方拿去了周家的醫館,找了周家一位曾經做過御醫的坐堂大夫幫忙看了看。結果,那名大夫說他曾經在宮裡看到過一個十分類似的方子,而且……”
跟着,夕和便一邊回憶一邊將那名大夫告訴過她的事都告訴給了傅珏。等到說完後,兩人皆陷入了沉默的思索。
過了一會兒,傅珏開口問她:“那張藥方你還留着嗎?”
夕和點點頭。雖然老夫人的事情已了,但那張藥方十有八九就是子時之夢的配方,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配法,也未見過這種神奇的毒,所以一直都保存得好好的,想着以後興許能配出解藥也說不定。
“回去後便將那張藥方給我吧。”
夕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她的直覺也是要調查一下這件事比較好,傅珏要了這張藥方也就說明他會着手調查的了。
隨後,夕和一邊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一邊默默地回憶了下剛剛突然想起這幾件事的來龍去脈,想着或許還有些被她遺忘的細節沒想起來。
想着想着,又開始犯困,她便挨着傅珏躺下睡了一覺。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的關係,她剛一入睡就陷入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夢境。
夢境裡是一個下雨的夜晚,夜色很濃,雨聲很大,她先是站在了一條走廊裡,然後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拉着她,將她拉進了一個房間,而這個房間讓她既無比熟悉也無比驚恐,正是老夫人在延年堂裡的臥室。
跟着,她的耳邊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啜泣聲和求饒聲。她被這聲音弄得渾身發怵,這時那隻無形的手又拉着她走進了佛堂,然後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你乖乖在這裡等我,我下去看看”。
她不由自主地點了頭,再蹲下身子,躲進了一旁的一個香案底下,然後就看到密室的入口處突然出現了一雙腳,沿着階梯一步步往下走了下去。
耳邊隱約的啜泣和求饒聲變成了淒厲的慘叫,夕和渾身發冷,眼眶則在發酸發疼。她很害怕,很想逃跑,可她的身體動不了,只能生生地受着耳邊的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後,慘叫聲漸漸沒了。這時,她又發現自己可以動了,於是她從香案底下爬了出來。她本能地想逃跑,可腳步卻不聽使喚地沿着密室的入口走了下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對,就是五步。踩到第五步的時候,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紅色一下躍入眼簾,而在這片紅色之中似乎還能模糊地看到兩個人影。再跟着,一點冰涼落在了她的眼睛上,紅色和人影都不見了,變成了一片漆黑。
四周的一切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密室沒了,入口沒了,慘叫聲沒了,延年堂也沒了,她被一隻無形的手拉着在不斷往前奔跑。
又不知跑了多久,腳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了,她猝不及防之下掉進了錦鯉池裡,黑色的池水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將她團團包圍。她不僅被凍得渾身發抖,而且呼吸也變得尤爲困難,整個胸腔憋悶得快要爆炸了……
“夕和,夕和,夕和……”
就在夕和以爲自己很快就要死了的時候她隱約聽到了傅珏在喚自己的名字,她猛地睜開眼,瞳孔裡映入了傅珏擔憂的面容,腦子卻一時沒有回過神來,整個人怔怔地看着他。
而在傅珏的眼中,此時的她已經面色慘白,滿頭冷汗,身體還有些微微的發抖,睜開眼的一瞬間瞳孔是沒有焦距的,好像人醒了,魂卻留在了夢裡一般,讓他一陣發慌。
過了一會兒,夕和慢慢從夢裡抽離出來,虛弱無力地叫了聲“似之”,傅珏才總算是鬆了口氣,扶了她起來,再倒了杯溫水送進她的手裡,然後取出一塊帕子溫柔地替她拭去額頭上的汗珠。
夕和接過水杯的手有些微微發抖,雙手合攏在一起才勉強止住了。她仰頭喝了幾口後,脊背上的寒意一點點被暖意驅散,可夢境裡的畫面卻依舊無比清晰地留在了腦海裡。
“做噩夢了?”傅珏往她的杯子裡添了些熱水,又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溫柔問她。
夕和點點頭,跟着又搖搖頭,“好像是夢,又好像不是,每一幕都太清晰太真實了。而且,我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之前也夢到過一次,真實可怕到讓人心悸。”
傅珏攬過她的身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撫了她,又問:“你夢到什麼了?”
“我、我夢到……”夕和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和在那片紅色裡顯現的兩個人影,她剛剛纔恢復了些的臉色也再次一分分蒼白了起來,“我夢到老夫人在密室裡殺了兩個人,那兩個人全身血淋淋的,好像,是孃親和白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