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顧七裡坐在廚房裡吃早飯,耳朵裡塞着耳機聽音樂。
慕碩謙洗漱完了走出來,她沒有像平時那樣殷勤的喊他去吃飯,而且桌子上根本就沒有擺他的碗筷,她或許只做了一個人的份。
他抿着薄脣,臉色陰沉的離開了。
顧七裡喝了一半稀粥便喝不下去了,心裡還是有些擔心他的胃,好不容易改掉了他不吃早飯的毛病,這樣做是不是就前功盡棄了。
可讓她先服軟認輸也是不可能的,她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也就做好了堅持到底的心理準備。
吃過飯,她收拾了一下去學校了,沒什麼課,去了也是在圖書館裡準備論文。
“七七,晚上去我家吃飯吧,我媽包了餃子。”放了學,米其挽着她的手臂,“你家男人不會不同意吧?”
“不用管他。”說起慕碩謙的時候,她的語氣就沉了沉,不似平時那般熱絡。
“你們吵架了?”
顧七裡撇了下嘴巴:“還不是因爲應聘的事情,我不去做他的翻譯,他不高興了,也不同意我去餐廳工作。”
“他是捨不得你受累啊,做服務生一天到晚都要走個不停,還要對不同的人虛與委蛇,他是心疼你嘛!”
“我不怕吃苦。”顧七裡的態度很堅定。
米其搖搖頭:“算啦,你們小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我這個外人勸了也是白勸,走吧,吃餃子去。”
顧七裡去了米其家,米其的父母對她很熟悉了,待她像半個親女兒一樣,大學這幾年,她沒少過來蹭飯,有時候週末就住在這裡,因爲除了學校她就沒有其它地方可去了。
吃飯的時候,顧七裡發現米父不斷的打電話,餃子幾乎沒吃幾口,來來回回的去了好幾次陽臺,大概是考慮到她在這裡,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吧。
“七七啊,你吃你的,你叔叔最近總有事,別管他。”米媽媽給她又夾了幾個餃子,勸她多吃。
很快,米父也回來了,同樣勸她多吃,說她太瘦了。
吃完飯,米家父母回自己的屋去了,顧七裡和米其窩在米其的牀上看電視劇,劇裡的男主顏值過於逆天,兩個花癡少女不時激動的大喊大叫。
“你爸沒什麼事吧,看他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廣告時間,顧七裡關心的問。
米其說:“也沒什麼大事,你知道的,他在賭場工作,最近賭場裡生意不好,他的提成少了很多,而且好像還要被人吞併的樣子,他跟老闆關係好,正在積極幫他找關係呢。”
“吞併?”
“嗯,聽我爸說,已經有十幾家小賭場被吞併了,那人實力很強,野心超大,勢力發展的非常迅速,短短几年已經壟斷了澳城半數以上的賭場,還有不斷擴展的趨勢。”
“這麼厲害啊。”
賭博業在澳城是合法的,也是澳城的三大支柱產業之一,包括葡京酒店內都有賭場經營,只不過不是主業。
能控制澳城半數以上的賭場,這人的實力確實不簡單。
“七七,你今天晚上真的不回去啊?你不怕你家男人找你?”對於她住在這裡,米其還是有些擔憂的,他們這樣鬧下去不見面,豈不是越鬧越僵了,大家都不妥協,事情哪有轉圜的餘地。
顧七裡哼了一聲:“我不回去,他纔不會來找我。”
“唉呀,真是的,話說開不就好了嗎?”
“我已經說得很開了,是他聽不進去,我也沒有辦法。”
米其摟住她的胳膊,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說道:“你們現在給我的感覺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剛剛談戀愛的小情侶,拌拌嘴,吵吵架,其實感情一分也不會減。”
顧七裡覺得她是一派謬論,她根本沒有談戀愛的感覺,因爲在他們兩人之間,他一直是起主導地位的,她連選擇工作的權利都沒有,所以這一次,她要抗爭到底。
“他向你表白過嗎?”
顧七裡搖搖頭。
其實他們的關係突然親近了是在F國的時候,她受傷之後,關係好像又近了一步,回國之後的相處也自然甜蜜了不少,只是,她從來沒聽過他所謂的表白,他自然也沒說過任何一句跟喜歡或者跟愛有關的字眼。
他們現在的關係算什麼呢,其實顧七裡也說不清楚,不過,在沒吵架之前,她還是挺滿足那種相處模式的,起碼她心裡很清楚,他在乎她,是非常在乎。
“他會不會找過來啊,他知道我家在哪嗎?哦,對了,他上次都找到咱們吃飯的飯店,查到我家的住址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吧。”米其自言自語般的說着,顧七裡沒好氣的打斷她,“演了,看歐巴了。”
顧七裡沒有告訴慕碩謙她去了哪,她以前都是會報備的。
慕碩謙目光陰冷的坐在沙發上,電視裡的球賽他一點也看不進去,廚房裡的鍋竈是涼的,她房間的被褥也疊得整整齊齊,時鐘現在指向十一點,她還沒有回來,微信上也沒有任何新消息提醒。
慕碩謙煩燥的扯了扯領帶,起身去洗澡了。
他知道,她這是跟他鬧脾氣呢。
慕碩謙從浴室出來,拿出手機給蕭然打電話。
“餐飲部那邊收到她的簡歷了嗎?”他沒說姓名,但聰明如蕭然,一下就猜到他指的是誰了。
“收到了。”蕭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早就將這件事情給查得清清楚楚了,只等着他來過問。
“讓那邊先壓着,不要給她打面試電話。”
“知道了,謙少。”掛線後,蕭然忍不住對天長嘆,他們這位夫人可真是有福不會享,放着好端端的翻譯不做,偏要去當服務生,他還真是搞不懂啊。
顧七裡雖然生氣,可總住在米其的家裡逃避也不是辦法,所以第二天早上她就回去了。
一進門,慕碩謙竟然在家,她記得今天不是週末。
他沒同她說話,她也沒理他,去廚房倒了杯水就要回房間。
這時,袁益敲門進來了,看到她客氣的喊了聲夫人,然後走到慕碩謙那裡把一包藥放在茶几上。
“謙少,沒其它事,我先走了。”
慕碩謙點點頭,繼續看報紙,袁益又衝她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袁益在進來之前還有些莫名其妙,謙少這幾天並沒有鬧胃病,卻讓他去醫院開了一大堆胃藥,還讓大夫往嚴重了開,大夫甚至一臉憂心的問:“是晚期嗎?”弄得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現在把藥開回來了,再看到他跟夫人好像在搞冷戰,袁益立刻就明白了,謙少這是想要裝可憐博同情。
他突然就覺得夫人有點可憐,她那麼單純沒心眼兒,怎麼能鬥得過老狐狸一樣的謙少呢?
袁益走後,慕碩謙也回書房工作了。
見他走開了,顧七裡便晃晃悠悠的踱過來看電視,剛剛在沙發上坐下就發現了那包胃藥。
慕碩謙坐在電腦前,抽着煙,盯着面前的屏幕。
顧七裡都忘了,這個家還有攝像頭這種東西的存在,所以,她打開塑料袋,仔細看了看裡面的藥品,在看到一些用來止疼的藥時,她的眉頭皺了皺,不過就是普通的胃病,怎麼還用上止疼藥了呢?這些藥不是隨便就可以開的吧?
他的胃病已經這麼嚴重了嗎?會不會是……
顧七裡憂心忡忡的將藥放好,忍不住往書房看了一眼,突然有些後悔沒給他做早飯。
於是,她換了衣服進廚房,淘好米開始熬粥。
很快,飯做好了,她去敲了敲書房的門,慕碩謙就像等在門前一樣,可看到她時還是冷着臉。
顧七裡什麼也沒說,轉身回到餐廳吃飯了,慕碩謙停了一會兒,也跟着一起進去了。
兩個人各據一邊吃飯,誰都沒有說話,顧七裡先吃飽了,也沒看他,拿着什麼東西就出去了。
慕碩謙看到她蹲在窗外鼓搗什麼,他也匆匆扒了幾口,假裝着到外面散步。
顧七裡手裡擺弄的是她從F國帶回來的葡萄樹苗,一直養在土裡沒時間栽種,現在終於有空了,她便想抓緊時間種上。
雷諾說過,這種樹如果栽培的好,三四年後就可以結葡萄了。
她正在笨拙的挖着土,肩膀還是有一點痛的,不得不挖一會停一會。
很快,手裡的鏟子被一隻大手奪了過去,正在“散步”的慕碩謙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將她往一邊推了推,他那頎長的身軀蹲下來就開始刨土。
他身上穿着淡白色的家居服,腳上還踩着拖鞋,泥土把他的手和衣服都弄髒了,看他的樣子也不是輕車熟路,估計以前也沒種過這東西。
不過,顧七裡還是沒忍住,笑了。
想像不到吧,一向高高在上的慕碩謙會蹲在這裡給她栽樹,那動作笨拙的可愛。
坑挖好後,她急忙回屋去提了一小桶水,只是沒走幾步,桶又被他奪走了,丟給她一記“自己有傷不知道嗎?”的眼神後,他便將水桶提到了挖好的土坑旁。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澆多少水,完全是看心情的往裡灌。
水澆好後就要填土,顧七裡不想一點貢獻不做,於是蹲下來用兩隻手往樹坑裡堆土,他也在一旁幫忙,四隻手很快就將土坑填滿了。
顧七裡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經被泥土糊的不成樣子,慕碩謙的比她的還要髒。
她忽然有了惡作劇的心思,擡起髒髒的小手往他乾淨的臉上抹了一下,在看到那俊臉上多出的一道痕跡時,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