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時候,傅玉瓏洗漱好,盤腿坐在牀上,讓小蠻取來金針,坐於自己身後,按她所說的方法爲她扎針。
思芳錦走時留給她一套袪毒針法,但這針法需要她身體基本恢復,有了一定的承受力以後才能使用。
傅玉瓏覺得自己現在這一向應該休養得不錯,所以想試試能不能試着扎針。
小蠻有些擔心:“夫人,這樣的方法可以嗎?”
“試一試再說。”傅玉瓏閉着眼睛道。
扎到第五針的時候,她已經整個人虛汗淋漓,氣息急促,嚇得小蠻趕緊住了手道:“夫人,這樣肯定不成了,還是緩一緩吧。”
傅玉瓏趴在牀上,重重地喘氣,勉強笑道:“看樣子,這段時間只能加倍小心了。”
小蠻用面巾給她擦背上的汗,輕輕一拭,擦出些血來,心裡一酸,眼淚成串地落下來,滴落在傅玉瓏的背上,趕緊一把把眼淚抹了。
傅玉瓏身體微微一顫,也沒回頭只是笑道:“我看蕭繹在戰事裡並沒有從趙離手中討到好處,所以才故意來說些話給我聽……”
“小蠻,你記住,若是死了便真的什麼希望都沒有了,我在楚王城的護城河裡都沒有死掉,現在算什麼呢?”
“嗯,小蠻知道。”小蠻咬脣重重點頭,“我知道怎麼辦。”
“我在想,可以試着找鐵戰幫忙,”傅玉瓏側過身體來看她,“鐵戰這個人有情有義也很有膽色,若是他肯站在我們這邊,會有很大幫助。”
“鐵戰原本是幫着蕭玄的,對蕭繹並沒有那麼忠誠,也許他真的能幫我們。”小蠻道,“我會找機會去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來,”傅玉瓏又轉身趴在牀上,用手按在腰間的一處,對小蠻道,“你在這裡給我扎一下,下去三分就好。”
小蠻依言下針,邊扎邊問:“夫人這是做什麼?”
“稍做防範吧。”傅玉瓏嘟囔了一句,“也許有點用。”
據《鬼門十三針》在此處連續下針十日後,會讓人神形受損,面色萎靡,她希望若是真的有用,也許蕭繹會因爲嫌棄,不再來凌晚宮。
從那天來過凌晚宮以後,蕭繹就幾乎日日都會來凌晚宮坐上一會兒,跟傅玉瓏聊一聊,內容不外是朝堂上的事情和邊關的戰事。
大部分時候是他獨自在說,傅玉瓏並不多置一詞,但是他仍似乎樂在其中,半個月來從未間斷過。
漸漸地,傅玉瓏也彷彿習慣,申時沏好一壺茶,一刻後蕭繹便會出現在院門處,說上一會兒話,然後他就會離開,如同兩個人有了某種默契一樣。
即使有時候相談並不都是愉快的,蕭繹也從未暴怒責罰她,只是怒氣衝衝地提前離去。第二日,又會在同一時間出現,彷彿之前的不愉快從未發生。
一日,蕭繹離開後,莫愁突然道:“皇帝陛下對夫人真的很好。”
傅玉瓏轉頭從她眼裡看出羨慕的神色,微笑道:“彼之蜜我之毒,他這樣不過是在給我四面樹敵而已。”
小蠻恍然明白過來,着急地道:“對啊,他天天這樣來,其他的妃嬪不知道會怎麼記恨夫人呢。”
莫愁道:“但是皇帝陛下並未在凌晚宮留宿,這樣的話,其他的夫人也不會真的爲難凌晚宮吧?”
傅玉瓏看着她,點頭贊同:“你說的也對。”
傅玉瓏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每日皇貴妃宮中的晨昏定省是妃嬪們的固定工作,連身懷六甲的妃子都不能得免,可是唯有傅玉瓏彷彿有特權一樣,從不出現。
秦煙倒是很淡定,她與蕭繹多年夫妻,又對傅玉瓏的身分有幾分瞭解,所以蕭繹對傅玉瓏的縱容,她雖然心裡憤恨,仍決定還是先忍耐,靜觀其變,畢竟現在她還只是皇貴妃,離皇后之位一步之遙,母儀天下溫良嫺淑是她必須要表現出來的優良品行,她可不想因小失大。
她自然也知道,這種事無須她去說,日子久了必然會怨聲四起,她大可擺個大度的樣子,沒必要去觸碰蕭繹的底線。
可是其他人卻各有心思,終於在某天不知怎麼地引燃了怨憤。
以夏夫人爲首開始對傅玉瓏大加撻伐:“娘娘,這位傅夫人究竟是個什麼來歷,妾身在孃家時從未聽過朝堂上有傅姓的士族大家,她這麼不懂禮數,入宮到現在都未來向娘娘請安,也太過張揚跋扈,目中無人了。”
“就是,聽說皇帝陛下每日都會去她的凌晚宮裡,一呆就是好幾個時辰,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手段,把皇上迷惑住了。”想必是忍得太久,一聽有人討伐傅玉瓏,旁邊立刻便有好幾個人紛紛響應。
秦煙看了看邊上低頭飲茶不語的秦玉,和麪無表情的沈如嬌,輕咳了一聲,沉下臉來:“說什麼呢,傅夫人不必每日向太后和本宮請安是皇帝陛下恩准的,陛下憐惜傅夫人身體羸弱,所以才免她晨昏定省,並非她故意不來,藐視本宮。”
“娘娘,這都是娘娘爲人大度不與她計較,可是娘娘你若是一味讓她,只怕她氣焰更高,她定然是用了什麼法子,媚惹皇上,才讓皇上準了她。”
“你們張嘴閉嘴說被人迷惑,把陛下當作什麼人了?”沈如嬌突然冷笑了一聲。
原本衆人說得羣情激憤沸反盈天,彷彿被突然潑了一杯冰水,幾個說得最兇的嬪妃也發現自己失了言,趕緊掩了嘴,你看我我看你,殿中一下子鴉雀無聲。
沈如嬌說完站起身來,對秦煙行了個禮道,“娘娘,我宮中還有些瑣事要處理,就先回去了。”
說罷她轉過身,嫋嫋亭亭地走了出去
秦煙一見冷了場,爲了安撫衆人,只能笑道:“如嬌她性子便是這樣,各位姐妹不要太過在意,本宮知道你們心裡有些怨氣,陛下國事繁忙,有時候也有顧慮不到的地方,本宮會找個機會跟陛下提一提,你們都且放心。”
“娘娘,我們也是想替陛下分憂,可真的半點沒有爭寵的意思……”
“這個本宮自然知道,在座的哪一位,不是一心想着皇上,替皇上分憂解愁呢?這原就是你我的本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