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掙着一絲清明,擡手捏住她的下頜,讓她不能在他的臉上作亂,啞着聲音道:“你身上……有傷……”
傅玉瓏臉紅得幾乎要燒起來,她從來沒有這麼主動,卻似乎被他拒絕了。
可是她顧不得想丟人的事,只想着,他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她想讓他要她,想和他肌膚相親,親密無間,彷彿這樣才能平復心中的恐慌,填滿那種心裡無處不在的虛浮空洞,讓她在未來的日子裡有可以反覆溫習,不致於失去信心,一敗塗地。
她感覺到背上的傷處裂開來,血又流了出來,可是她不管,用力把他的頭往下拉,讓他靠近自己,如同絕境中的小獸在他脣上啃咬着,算是給他的回答。
淚水又涌出來,打溼了兩個人的臉。
她一邊流淚一邊想,原來,喜歡一個人會讓人改變,是真的……
在這之前,她絕不可能想象有一天自己會象現在這樣脆弱,這麼無用,只想要賴着一個人纏着一個人,彷彿纏着他,她才知道怎麼樣呼吸,才曉得怎麼樣生存下去。
這一次,趙離順從了她的意願,滾燙的脣壓下來,如同燃着了火,立刻反客爲主,焚燒了她所有的意志。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急,不遠處檐下的人影走近了一步,卻又退了回去。
小蠻咬着脣,看着他,聲音裡帶着求懇:“再等一等。”
屋裡的兩個人懵然不知,盡情地纏綿,就彷彿已到末日。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雖然只是瞬間,他依然看清了她背上的傷口,白玉般的肌膚上暗紅色一塊猙獰刺目,他俯首輕吻着她背上的傷處,入口的鮮血帶着腥苦,浸入了他的血脈,滲進了他的心裡。
他讓她受了太多的苦……趙離低聲自責,低到不讓她聽清:“是我無用。”
傅玉瓏感到背上一熱,燙得她身體一顫,從癡醉中驚醒,立刻想轉過身,他用手按住她肩,不讓她動,一邊哄她:“沒事,沒事……”
“你……你是不是受傷了?”她感覺滴落在自己背上是血,幾乎可以肯定,不由得心慌意亂,卻被他壓着回不了頭,只能問,“你受了傷?”
“沒有……”他的脣在方纔的地方輕吮,刻意調笑,“是心火太盛了……和師姐在一起哪一次不是這樣?”
她又被他調戲得紅了臉,不敢再追問下去,他的身體覆上來,很快她便意志消散,無力去多想,最後實在承受不住,如以前一樣迷離中睡了過去。
睡着前她還嘟囔着:“等我醒了……再走。”
怎麼可能呢?
趙離擁着她躺了一會兒,一直靜靜地看着她的側臉,擡手輕描她的眉眼,細細一處處撫過。
門楣處傳來幾聲有節律的輕叩,他起了身,又彎下腰檢查了一下她背上的傷處,給她將薄被掖好,這才拾起扔在一邊的龍衛衣服穿好,整理了一下,走到門邊,開了門,閃身出去。
小蠻站在檐下一角的燈光亮處遠遠地看着,趙離對她點了點頭,隨即便直接走進雨裡。
鐵戰打着傘站在院門的暗影處等他。
趙離走近他,對他點頭:“多謝。”
“我想應該不會再有下一次。”彷彿之前什麼事也沒發生,鐵戰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單調。
趙離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有人要見你。”鐵戰又說道。
“見我?”趙離似乎也並沒有多大意外,立刻點頭,“好,請帶路。”
雨把趙離整個人淋得透溼,可是看上去卻一點也沒有狼狽的感覺,鐵戰想,這大概也是自己沒法拒絕他向自己請求要去看一眼傅玉瓏的原因。
他衣上胸口處的血,讓他想起白日裡傅玉瓏背上的傷處,心裡一動,趕緊把眼神移向了別處。
“跟我來。”
他帶着趙離出了行宮,龍翼衛在行宮出入方便,更別說他還是龍衛的頭領。
行宮的倚山而建,圍繞是行宮四周的樹木中最多的是慈竹。
進入竹林不深處,趙離見到了等他的人。
“武王殿下,別來無恙。”蕭玄從容地對趙離拱了拱手,和趙離一樣,他也沒有打傘,衣衫亦已被淋溼。
“景王殿下,好久不見。”趙離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他大概可以猜到蕭玄找他的目的了。
“本王想與殿下聯手,殿下在大都的人手爲我所用,本王在朱鉉國等地的人也隨武王殿下調遣。”
趙離微微一笑:“聽上去這買賣對我而言並不划算,景王殿下在朱鉉國的人對我來說,可用的着實不多。”
蕭玄臉色一滯,薄脣抿成一線,半晌又道:“本王可以幫你照顧保護她,即便是你有人手留在大都,總不能象本王更容易得到內苑的消息,而且聽說你現在自顧不暇,依本王看,以你現在的情況,至少一年半載是不可能帶走她了。”
趙離斂笑注視着他,攸然,笑容又重新浮現:“好,成交。”
兩個人在竹林中又說了一會兒話,趙離這才匆匆走出來。
鐵戰並未站在竹林邊等着,但應該也未離開,想必在暗外守望着周圍的動靜。
這裡已經是距離行宮有一定距離,趙離站了一會,撮脣發出一聲輕嘯,不久,絕影飛馳而至,他翻身上了馬,剛一抖繮繩,又停了手,調轉馬頭,往行宮方向走了兩步,從馬上往下看。
雨絲密密地織成了一張大網,將所有目光能及之處都罩於這網中,一切都顯得迷朦不清。
彷彿是應了他心中所想,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原本朦朧不清的行宮在光亮中一下子清清楚楚,重檐飛閣,花樹長廓,歷歷在目……甚至可以看到她沉沉睡去的面容……
只是站了一會兒,他猛然一抖馬繮,絕影飛奔往前,隨着他的經過一叢叢的樹林,一個個人影悄然出現,追隨在他的身邊。
雲拂快馬加鞭追上了他,低聲道:“爺,你的傷……好象裂開了,屬下先幫你處理一下吧。”
“過了宣城再說。”趙離沒有放慢速度,胸前身後的血漬被雨水暈開來,彷彿整個人都披上了一層血色。
“不行。”雲拂催馬與他並騎,“您身上傷太多,堅持不到宣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