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進屋後, 發現鼕鼕和姜姜兩個小孩兒踮起腳尖, 撅着屁股扒在桌子旁邊,眼巴巴的盯着桌子上的電視機, 老實說,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鼕鼕和姜姜, 這般一團孩子氣的樣子了, 當真讓人稀奇的緊啊!
而陸衍站在中間, 許是在忙活着, 他把外套脫掉了擱在一旁的椅子背上, 就穿着一件黑色的襯衫,那襯衫一半紮在腰間, 雙腿修長, 半彎着身子的時候, 微微出力, 越發顯得脊背有些單薄起來, 實際卻不然, 那藏在襯衣下的肌肉,有着強有力的爆發力, 而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正擺弄着電視機上面的天線,似乎正在找着信號。
安安看着陸衍的背影一時癡了,她猛地甩開腦子裡面亂糟糟的想法, 暗淬自己一口, 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實說, 這是安安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這個年代的電視機, 顯然有些新奇,同時也是頭一次,安安回到家,都站到了門口許久,竟然沒人發現她。
甚至包括顧衛強和孫老師,阿奶三個人也都圍着電視機轉着,大家夥兒對於新成員電視機似乎都有着好奇,更何況還是電視機這種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用顧衛強的話就是,買啥勞塞子的的電視機,有那買電視機的錢,他們都可以換一套大點的房子了,一家人住的也舒舒服服的,這句話倒是沒錯,這一臺電視機的錢,足夠他們在太鬆縣在換一套大房子了。
但是,陸衍這個女婿,卻提前把電視機給搬了回來。
顧衛強心裡美啊!但是卻覺得佔了陸衍大便宜,沒瞧見那一張老臉都快成了苦瓜了,這人情太大了,不好還啊!
陸衍突然把電視機給搬回來了。
這是讓安安最爲詫異的地方,安安之前想要買電視機的時候,一直苦於無票,一開始她的打算是和李靜躍打招呼的,把錢給李靜躍,讓他幫忙在上海弄一臺電視機回來,可是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呢!
徐程程媽媽就出了這種事情,這段時間,李靜躍忙的心力交瘁,安安實在是不好意思拿這種事情來麻煩李靜躍。
有一次在陸衍的面前吐槽過一句,他們太鬆縣什麼時候能慢慢的放開政策啊!買大件兒的物品不要票就好了,她能省事不少呢!
卻沒想到,不過那一次無意間的吐槽,陸衍卻在記在心上了,直接給弄來了一臺電視機還送到了家裡面。
安安發愣的時候,陸衍不聲不響的走到了她身邊,他擡手在安安面前晃了晃,啞着嗓音,“安安!”
安安猛地回神,她怔了一下,“衍哥!”,接着指了指桌子上的電視機,“電視機,你買的?”
陸衍勾了勾脣,並不否認,“看看,喜不喜歡?”
安安顛顛的去摸了摸電視機,脆生生的,“喜歡!”,接着話鋒一轉,“多少錢?”,錢是要給的,不然就成了吃白食,畢竟她和陸衍現在還沒有結婚,公是公,私是私,這點安安一直分的很清楚。
安安問多少錢的時候,整個顧家的人都豎起了耳朵,連一直興奮着的鼕鼕和姜姜也安靜了下來,不扒着電視機了,顯然這倆孩子也是知道的,這電視機不便宜,怕是把他們給賣了都買不起呢!
而之前,顧衛強和孫老師一直想開口問 ,但是卻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安安這一問,可不就問道了大家心坎上了,陸衍有些無奈的看着安安,他就知道這丫頭會這般反應,他無奈道,“不要錢!”,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安安一雙眼睛瞪的溜圓,氣鼓鼓的,“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陸衍擡手揉了揉安安的腦袋,頗爲認真,“真不要錢,我一分錢沒花!”
安安狐疑,“真的?”
陸衍含笑的點了點頭,岔開話題,“晚點我在跟你說。”,他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安安若是在問下去,就有些不識趣兒了,她笑眯眯道,“那你可不許瞞着我。”
“好,都聽你的!”,陸衍笑的寵溺。
在身後跟着安安一塊進來的老鄰居,尤其是錢嬸子一雙眼睛都快粘在了電視機上,一聽陸衍說不要錢,她眼紅的要命啊!
他們一開始看熱鬧,雖然羨慕,但是想着這麼貴重的電視機,這個女婿應該不會說白送給顧家吧!但是如今,他們在後面可是親耳聽到的,這電視機可不就是白送,不要錢啊!
這可不僅僅是錢的問題了,他們住在這一片這麼多人,哪個不想要弄一張電視機票?整個紡織廠一年就一臺電視機票出來,發給了先進員工,普通人拿到了票,也買不起啊!只能把這票在悄悄的出手,給能買的起的人。
如今人家的女婿,不僅弄來的票,還不要錢,直接把電視機給送貨上門,這種好的女婿可不好找啊!當真是大院兒裡面的頭一份了。
不說錢嬸子了,張愛勤也羨慕的緊,有些後悔,自家全部都是帶把的,若是能有個閨女,指不定也能沾上閨女的福,遇到這般好的女婿。
想到這裡,她看向在人羣中最後方的何大麗,她從縫中擠了出去,朗聲,“大麗啊!你看看顧家的閨女多能耐啊!我們這一羣裡面,可就只有你們家有兩個閨女,可要當成寶好好對待,指不定哪天就給你領回來一個這般出息的女婿回來了。”
三姑六婆的,年紀大了,自己這一輩子已經定型了,在一塊嘮嗑吹牛,比啥?當然是比誰家的孩子混的出息!誰說閨女都是賠錢貨了,沒看到人家老顧家的閨女不僅模樣出挑,學習成績好,連帶着領回來的女婿都這般的有能力啊!
瞧瞧這一個閨女能耐的都能比得上他們這養好幾個兒子的還要好呢!
被人當衆問話,何大麗有一瞬間的難堪,這一衆的老鄰居,哪一個不知道他家的大閨女是離婚後,找了個上門女婿,結婚前瞧着,這上門女婿是個勤快的,但是結婚了以後,那真真是渾身都懶的抽筋啊!
好好的工作,因爲他醺酒結果丟了工作不說,還失責反而賠了廠裡面一筆錢。
而她大閨女只能剛把孩子生下來,滿打滿算坐了不到二十天月子,就強撐着身體去接街道處接着糊火柴盒的工作,哪天晚上不是忙到一兩點才能去上牀休息。
就這,那上門女婿在幹嘛?每天喝的醉醺醺的不省人事,還要她月子裡面閨女去伺候他,這哪裡是人做的出來的事情啊!
至於小閨女黃珍珍,當時在隔壁縣說了一門親事,人家男方家條件頗爲不錯,就是滿臉麻子,個子矮了一些,就這小閨女個不省心的,竟然掉了一根繩子,掛在了屋檐下面,若不是發現的早啊!指不定就命喪黃泉,他們便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於是,這小閨女的婚事也給耽擱了下來,當初小閨女上吊的事情,雖然沒傳出去,但是一個大院兒的人,基本家裡發生點芝麻綠豆大的點的事情,不出半天,整個大院兒都的人都知道了。
聽到張愛勤問話,她就知道這愛搬弄是非的女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何大麗臉一垮,“要你多管閒事!”,接着故意大聲嘲諷起來,“這老顧家還不知道怎麼賣女兒,若是正常人會收這麼貴重的東西嗎?”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眼紅,這何大麗現在就是這種狀態,他們家閨女一個嫁不出去,一個找了一個爛酒鬼,所以何大麗看到顧家找到這種女婿,自然是眼紅的,還紅的發黑那種,越是這般心思,越喜歡來詆譭別人來體現自己那稍稍的優越感。
安安他們一家子,原本在其樂融融的圍着電視機前面,調到着天線,聽到這話,整個顧家的人,沒一個是好臉色的,尤其是安安那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了。
安安要開口,卻被陸衍給攔着了,他淡淡的撇了一眼何大麗,明顯有着被打斷的不悅和厭惡,不知道怎麼的,明明是很隨意第一個眼神,卻讓何大麗生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接着,就聽見陸衍掃視這周圍的衆人,朗聲,“顧家賣不賣閨女,想必我這個當事人會比大家更清楚!”,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沒有何大麗那把尖銳,更沒有她那般語速極快,卻帶着一股讓人信服的魔力。
衆人也不由自主的把全部心神放在了陸衍身上。
只見,陸衍當着衆人的面,突然握着安安的手,一改往日冷清的俊臉,眉宇間更是有化不開的寵溺,“只要我有,只要她要,我陸衍全部都會悉數奉上。”,頓了頓,他低頭看向安安,啞着嗓音,“就算是你沒有開口,我也會給你找來,因爲我知道你喜歡!”
這句話雖然有些繞口,但是安安卻是聽明白了,就算是她沒有主動開口提及的東西,只要被陸衍知道了,他也會用盡一切機會,把東西找來。
這裡面的意義可就變了,不是安安開口想要,陸衍纔給安安找來,而是他知道安安這東西安安會喜歡,他就想送給安安。
同樣的一句話,只是先後順序不同,心意也就不一樣了,前者是安安自己提出,後者是陸衍的全心全意。
安安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堵的難受,她何德何能遇到了,這麼好的陸衍,不過更多的卻是有些害羞,這廝可是當着她父母還有這麼多鄰居的面說這話呢!
當真是……
當真是了半天,安安也沒捨得說出指責的話來,她梗着喉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後,她終於吐出了兩個字,“衍哥!”,謝謝你,這三個字她沒說出來,陸衍是何等人,自然是明白的。
他們兩人離的很近,幾乎能看到安安白皙的臉頰上細小的絨毛來,帶着少女的嬌憨和可愛,他把手指微微蜷縮在手心,輕輕的撓了撓,一股癢癢的感覺襲上心頭,他擡手揉了揉安安毛絨絨的小腦袋,啞着嗓音,笑的寵溺,“傻丫頭!”
接着,他話鋒一轉,看向了何大麗,一張俊臉上帶着說不出的凌厲,語氣也加重了幾分,“這位大嬸子,你看到沒有,我陸衍是屬於顧安安的,自然所有的東西都是顧安安的!”,頓了頓,“所以不存在買賣,要是真有的話,那也是安安來買我!”,最後幾個字,陸衍說的很輕,但是離他很近的安安確實聽明白了。
這是衍哥在給她撐腰呢!
安安的手還在陸衍手中握着,這會卻是她主動用力的去回握着陸衍的手,她的小手緊緊的抓着陸衍的大手,大手包裹着小手,在這一刻,他們是兩個人,又彷彿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