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煉衝進治安組辦公室的時候沈彬正在跟肖明偉商討下一步的動向,看到怒氣衝衝衝進來的她,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小譚?誰惹你了?”
“我說你們的政治工作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我今天在大門口看到鍾斌了,簡直被你們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你們這樣折磨人是不是太過了一點?”
“這算是好的了,這個鍾斌平日裡只管他自己這一條大船,因爲這個海盜團體差不多是入股制的,船主們帶着自己的船來參加海盜,就能在打劫結束後獲得不錯的分紅,審訊結果裡面對這個鍾斌的評價算是好的,所以我們才留下他的命來,但是如果不用那樣的方法摧毀他的自傲,你說我們能信任他真心實意加入我們嗎?”肖明偉轉過身來望着譚煉。“你還年輕,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那個瘋狂的時代裡,我們這幾天做得事情簡直不值一提。”
“可是這樣折騰一次,那些海盜就能真心實意加入我們了嗎?”譚煉不由得大聲質問道。
肖明偉沒有說話,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遠處是一片工地,正在熱火朝天的開挖地基。不時有高音喇叭的聲音傳過來。“開挖地基苦不苦?新建廠房累不累?”
下面的戰俘們竟然異口同聲地喊道:“革命工作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大家對工作有沒有信心?”
“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這下連沈彬的臉色都變得非常精彩了。“你們這是搞什麼?”
“勞改啊!”肖明偉的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不參加勞動改造,怎麼能夠找出積極分子,說真的,就這麼幫海盜,不是積極分子我還不敢用。對了,既然小譚都說話了,那個鍾斌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再折騰下去可能也要出事了。”
此時工地上,劉秀正揮舞着鎬頭在狠狠地挖着地面。前幾天的識字教育課上他那劉大耳朵的名字讓女教官蔣燕笑了好一陣,然後告訴他這個綽號不能用來當名字。可是他在家裡也沒有名字,因爲排行老九,所以家裡都是直接叫他老九的。最後蔣燕說他既然身材這麼苗條,直接叫劉秀好了。這劉大耳朵頓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蔣燕連磕三個頭,把蔣燕嚇得差點叫出聲來。旁邊的俘虜這時才告訴蔣燕,這是她給劉大耳朵賜名了,要給點打賞的。最後蔣燕在兜裡摸了半天才發現一塊舊世界的一元硬幣,於是就把這個硬幣給了他。
這個硬幣此時正在劉秀貼身的口袋裡躺着,他心中一片熱乎,本來自己被俘之後就沒想着自己能活下去了,就靠自己這身瘦骨嶙峋的樣子,估計也要餓死在俘虜營裡。結果這些美國人不僅給傷員治傷,還發動他們鬥倒了平日裡驚爲天人的船主,就連大頭目鍾斌也被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雖然每個人都被強迫着吃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藥粉,但是第二天上廁所拉出來的蟲子讓他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接着又被強迫洗澡和剃光頭,身上的一些瘡疤還要揭開了仔細洗,洗完了塗上一些藥,雖然如此,但是隨後身上終年不去的跳蚤臭蟲居然就這麼沒有了,再也不用沒事抓耳撓腮了。在這個營地裡最讓他們不可思議的就是,一天能夠吃三頓!吃三頓啊!他的老家在廣西,那地方山多地少,農活不忙的時候一天只吃一頓,農活忙了,纔有兩頓,其中還得吃頓稀飯。可是這幫美國老爺手頭真闊綽啊!大早起來就是一頓海鮮粥,中午是白米飯管飽,還能有條鹹魚,晚餐雖然也是海鮮粥,但是比早上的更加豐盛。這才三四天,自己以前瘦弱的身子明顯壯實了許多,力氣也大了不少。美國老爺這是在養家丁嗎?要是真的能這麼過活,給美國老爺當家丁也是很好的選擇了啊!
“嘿!那個誰……”外面有人在喊,一羣戰俘停下手頭的工作擡起頭來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手裡拿着文件夾的美國女人正在指着這邊。“那個大耳朵的!”
戰俘們立刻傳來一陣鬨笑,劉秀左右看看,覺得不肯能是在說別人了,連忙從正在開挖的地基裡爬了出來,對着這個女人鞠了一躬。“太太,劉秀聽從您的吩咐。”
謝明芳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這個戰俘,她完全不習慣這種被人的尊稱。“聽說你在家裡造過船?”
“是的。”劉秀家在沿海,村子附近有個船廠,平日裡經常去船廠幫工,就是鍾斌座船那樣的福船少說也參加修建過十來條。平時給這些船廠幫工也是這些農民們的業餘賺錢手段,有時候要是造大船,每天還能多吃兩頓飯。
“哦,好的,你跟這個海軍的……元老過去船塢吧,那裡需要有經驗的人幫助。”說着謝明芳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劉秀連忙轉過身對着這個年輕人鞠躬。“老爺……”
“別別別……”楊俊博直接向前一步接住了劉秀。“對我們不要這麼多繁文縟節的,只要服從命令就可以了。”這個三十多歲的穿越者之前是在某汽車公司做銷售的,從高中起就特別迷戀古代風帆戰艦的英姿,參加穿越後就主動要求加入海軍。因爲其對於風帆戰艦時代的海軍戰術理論等東西的確有如趙括一般瞭如指掌,所以被任命爲“美國海軍參謀長”,負責艦艇選型,製造監督,訓練指導和以後的戰術指導。
“是這樣的,劉秀,我們正準備給鍾斌的那條福船進行維修和改造,我覺得你平日裡在船廠幫工的經驗應該可以幫到我,你覺得呢?”
劉秀木然地望着這個元老,他覺得很奇怪,這個美國人雖然個頭高大,可是很瘦啊,而且看起來很年輕,這既不老又不圓的,怎麼要叫他圓老呢?而且這個圓老穿着一身筆挺的白色衣服,還戴了個大號的帽子,他全然不知道這是舊時空美國海軍的軍服,在他眼中,只有家裡死了人才會穿素,難道這圓老老爺家裡有人過世了嗎?
光看他的眼神,楊俊博就知道他走神了,在他眼睛前面揮了兩下手,“劉秀?”
“啊?”劉秀突然被驚醒過來,連忙倒頭就要跪下去,又被楊俊博眼疾手快揪了起來。
“不要拜,老子又不是城隍老爺。”楊俊博有點不快,“你的這些同伴裡面有沒有也幫工造船過的?”
“這個小的不知,但是有幾個是船隊裡修船的木匠,應該對老爺有幫助。”劉秀連忙畢恭畢敬地答道。
“以後叫首長,不要叫老爺。”楊俊博興奮地揮了揮手,“你去把他們找出來,我們馬上要改造和維修船隻,只要是有經驗的人我就要。”
看到劉秀下去叫人了,他轉過頭對着謝明芳說道:“謝姑娘,不好意思啦,可能要從你這裡多拉走一些人過去,海軍着急等着要船。”
“這個沒關係啦。”謝明芳對着楊俊博微微一笑,“海軍的工作我們當然是支持的。這裡的工作本來是要用挖掘機的,但是執委會說讓這些戰俘來幹更好,既可以節約摩托小時又可以給他們進行勞動改造,我反正無所謂啊。”
“對了,你們在往南邊修路,是打算幹什麼?”
“那邊發現了適合做磚的粘土,準備在那邊建個輪窯和制磚廠。路已經修過去了。”
“說道這路,我說這些土路不會一下雨就抓瞎吧?”
謝明芳笑了兩聲,解釋道,“這路邊用的土跟旁邊的土完全不同了,我們用的是砂質壚坶的土,這樣的土又有粘性又含有比較多的細沙,下雨的時候不容易被雨水泡壞。另外我們在路邊開挖了排水溝,路面又高於兩旁的地面,這樣的話天晴的時候不容易鬆散,不會導致揚塵,下雨的時候水能夠很快排幹。不會對路面造成破壞。”
“這種築路方法我怎麼覺得太土了。”楊俊博笑了笑。
“當然土,要知道現在這個時代的官道還比不了咱們來的時空的鄉間小道呢。咱們就這麼築路都足以甩這個時代的人八條街了。”
此時劉秀已經帶着幾個稍微有點壯碩的人過來了,他們按照楊俊博的要求講述了自己在船隊中的工作和經驗,楊俊博點頭表示滿意,在劉秀的肩膀上拍了拍。“幹得好,我們就需要這樣的人。”
劉秀此時感動莫名,被新主子賞識,這是多麼大的榮耀啊。在他激動的時間裡,楊俊博已經和謝明芳在工作記錄本上籤了字,完成了俘虜調用的交接,然後他帶着這幫俘虜在工地前站成一列。
“我現在帶着你們去新的崗位,希望你們在那裡能夠和這裡幹得一樣好。”
“爲人民服務!”這幾個木工異口同聲地用最大的聲音回答道,聲音簡直是響徹雲霄。
楊俊博忽然覺得腿腳發軟,心裡暗罵,這幫傢伙怎麼把這些俘虜都搞成這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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