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匆匆芳心亂

十月,臨澧的秋天去得更早一些,一連數日的蕭瑟秋雨之後,天氣就轉涼了,這預示着凜冽的冬天即將來臨。

臨澧特訓班學生食堂裡,吃飯的學生比以前少了很多,不像以前那麼擁擠和嘈雜。就餐的同學說話的聲音也比以往小了許多。

近一個月以來,各個專業科目的訓練任務更加的嚴格和繁重,晚上的上課時間,也延長了一個小時。大有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處處都體現出大戰前夕的緊迫感。

自從上次提前抽調了一百名同學去參加武漢保衛戰之後,一個月以來,又陸續抽調了數百名同學,派往“東南忠義救國軍”作爲基層幹部,參與敵後游擊戰,這次主要以軍事遊擊專業的學生爲主。

忠義救國軍是由軍統局直接領導的淪陷區敵後遊擊武裝,主要幹部都是軍統前期歷屆訓練班的學生。

東南忠義救國軍是由在江南堅持敵後抗日的地方武裝,以及通過整編和收容浦東及京滬、滬杭沿線流散的國軍,並招募淪陷區的民衆和抗日的幫會成員組成。以“忠心義勇、救國救民”作爲號召,堅持敵後游擊戰。

這一個月以來,陸毅然除了臨走前給林寒留下一封信之外,期間還寫過兩封信,一封信是給靜雯的。還有就是剛剛纔收到,寫給大家的一封信。

現在,林寒、靜雯、杜向陽、仲嘉麗和魏陽春都坐在一起,林寒正輕聲的念着陸毅然的來信。當陸毅然在信中,叫着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的時候,在座的每一個人臉上都浮現出開心的笑容。

在這封寫給大家的信中,陸毅然主要是描述他現在的對敵工作和生活情況。

陸毅然還在信中特別提到,他去武漢以後,在位於漢口日租界南小路一號,一座重門深鎖的西班牙式花園洋房裡,受到了戴笠主任的親自接見和勉勵的談話,至今他依然難忘戴主任對他的殷切希望。

讀到這裡,除了林寒,其他人都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魏陽春更是有所期盼的說:“不知將來我們畢業的時候,戴主任,會不會一一接見我們?”

杜向陽在旁邊打趣的說:“老魏這麼優異的成績,戴主任一定會見你的,不用擔心啦。”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

陸毅然臨走的那個晚上。他們宿舍八個人幾乎一晚上都沒有睡覺,除了陸毅然之外,還有一位陳雲山同學,也在這次去武漢的名單當中。他們藉着幾杯濃濃的茶,圍坐在一起,他們之間有說不完的真心話,道不盡的離別情。

他們談論着自從相識以來的種種逸聞趣事,陸毅然還嘲笑林寒初到臨澧,被湘菜辣得不行的窘態,說得大家哈哈大笑。他們也暢談着個人理想和國家未來的命運。

國難當頭,男兒當自強,他們相互鼓勵,男兒的激情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釋放,一直到天亮。

當天早上出發的一百位同學先去食堂用餐,然後分組出發。臨出門前,陸毅然把這封信先就寫好的信交給了林寒。

林寒和靜雯他們都只能通過宿舍的窗口,看着那些同學們列隊,然後一一離去的背影。

陸毅然走出校門的時候,還回頭揮了揮手,心裡默默的念道:“靜雯、林寒、向陽、嘉麗、老魏,我親愛的同學們,再見啦!”可惜,由於視線的限制,靜雯和林寒他們都沒有看到陸毅然最後揮手告別的一幕。

陸毅然留給林寒的信裡,除了表達對他的感謝之外,還有委託林寒將來好好的照顧靜雯,別讓她受人欺負。信中最後還說,林寒替他墊上的150元賠償金,將來他湊夠了錢再還給林寒。

林寒看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大致在半個月之後,陸毅然也給靜雯寫來了一封信。

陸毅然在給靜雯的信中說,他已經在武漢找到了靜雯的表妹梓嘉,她和靜雯姑媽一家人都安好,叫靜雯無需掛念。

陸毅然在信裡還說,沒想到兩年未見,梓嘉已經由一個小丫頭,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大姑娘。陸毅然忍不住在信中誇讚了好幾句,說梓嘉真是好溫柔、好漂亮!

靜雯看到這裡的時候,心中還感嘆: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終於開竅了。

當陸毅然知道一個女孩子的溫柔的時候,靜雯終於可以放心了。她相信,如果陸毅然能夠和梓嘉在一起,這將會是一個最圓滿的結局。

◇◇◇

公元1938年10月25日,一百多萬國軍,在英勇堅持了五個月之後,武漢保衛戰宣告棄守,隨即武漢三鎮淪陷。

武漢保衛戰是抗日戰爭戰略防禦階段規模最大、時間最長、殲敵最多的一次戰役。110萬國軍經過大小數百次的浴血奮戰,以傷亡40餘萬的代價,斃傷日軍25萬餘人,極大的消耗了日軍的主力。

日軍雖然攻佔了武漢三鎮,武漢保衛戰卻導致其速戰速決,逼迫國民政府屈服,快速結束戰爭的戰略企圖最終破產。

此後,中國抗日戰爭進入了戰略相持階段。

武漢淪陷之前,駐留武昌的軍統局機關,奉命和滯留在武漢的各中央機關一起,已經全部遷往陪都重慶。

戴笠也離開了漢口,他沒有立刻啓程去往重慶。他心中一直牽掛着的,還有此刻仍在湘西的臨澧特訓班的師生們。

臨澧特訓班是軍統投入人力、物力、精力最大的一次培訓班。戴笠知道,這裡面的大多數人都會成長爲軍統未來各條戰線的核心力量。

數日之後,臨澧特訓班各專業已經結束了專業課程的學習。

所有的同學,都接到了通知,今天全體學生放假一天,明天將在學校禮堂召開畢業典禮,特訓班班主任戴笠,將親臨現場給每一位同學頒發畢業證書。

馬上就要畢業了,大多數的學生都是開心的。8個月的學習時間並不是很長,對有些人來講,他們就是一個匆匆過客。

而對林寒、靜雯他們來講,在這個湘西的小縣城裡,將會留下他們今生永難忘卻的記憶。

◇◇◇

醉仙樓酒樓的一個雅間裡。圍坐着男男女女好些人,他們是林寒、靜雯、杜向陽、仲嘉麗、魏陽春和龔秋月。

龔秋月的旁邊還坐着一個人全身戎裝的年輕人。他不是別人,正是現任軍統局軍事情報科科長張芸峰。

林寒笑着對大家說:“來來來,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峰哥。”

除了龔秋月,大家都站起來點頭道:“峰哥好!”這個時候大家都知道張芸峰是誰。

張芸峰也客氣的點點頭說:“大家好啊,早就聽秋月和林寒說起你們,今天一見,果然都是黨國的精英啊!”

這話說得魏陽春開心之極,大家看了也都呵呵的笑起來。

林寒又調皮的指着龔秋月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龔教官,龔姐姐,也是我未來的大嫂。”

大家都開心的一起喊道:“大嫂好!”

龔秋月臉一紅,瞟了一眼旁邊的張芸峰,嬌笑道:“好個小林,你這是幹嘛,你峰哥可沒說要娶我的。”

張芸峰向來比較嚴肅,給他們這樣一鬧,也笑着說:“龔教官貌美如花,不娶你,那不是便宜了別人,我可不當這樣的大笨蛋。”

龔秋月嫵媚地看了張芸峰一眼,臉還一紅,低下頭沒有說話,心裡頭可樂開了花。

一時間,桌上的氣氛就活躍起來。這時,一個夥計把酒菜送了進來,這夥計嘴裡還唸叨:“這次你們運氣好,最後一隻桃源土雞都給你們上了。”

這人正是上次那夥計,他眼尖,早就認出了龔秋月和林寒他們幾個人。

靜雯看着龔秋月嬌羞無限的和張芸峰竊竊私語的樣子,不覺又擡頭看了一眼林寒,見他正和魏陽春一起忙着擺放酒菜,並沒有看她這裡。

靜雯隨後又想和仲嘉麗說說話,卻發現仲嘉麗正和杜向陽聊的火熱,心中有了些失落,只好看着窗外的街景。

這時,林寒看見靜雯有些無助的樣子,忙對她說:“靜雯,要畢業了,你也不敬敬龔教官,來,和龔教官喝一杯。”說着給龔秋月和靜雯都倒上了酒。

靜雯忙接過酒杯,站起來對龔秋月說:“謝謝龔教官的教誨,靜雯永生難忘。”

龔秋月站了起來,有些憐惜的說:“靜雯,你天賦極好,好好努力,將來一定會大有可爲的,我相信你。”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靜雯也一口喝完了這杯酒,坐了下來,感激的看了林寒一眼,正好看見林寒正看着她,還對她微微一笑。

靜雯不覺臉上一紅,忙掉過頭去,心裡頭卻是好一陣的亂跳。

靜雯看着窗外的街景,心道:我這是這麼啦?怎麼會對林寒有了這樣的感覺,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靜雯告誡自己,林寒可是有芸芷妹妹的,我千萬不能胡思亂想。

現在大家都相互敬酒聊天,說着一些開心的往事,也沖淡了些許的離別愁緒。

靜雯有些失落的心情,瞞得過衆人,卻瞞不過對她已經非常熟悉的龔秋月的眼睛。

龔秋月心裡暗歎道:靜雯這樣一位聰穎漂亮的女生,要是有個林寒一般的男友,那纔是真的般配,可惜,造化弄人啊!

龔秋月有些憐惜的看着靜雯,不覺心中又多了幾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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