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嫿郡主一邊哭,一邊往太后娘娘跟前跑去:“祖母,祖母……”,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樣子。
太后娘娘沒說話,陸夫人有點不安惶恐的站起來,一直氣定神閒的皇后娘娘笑道:“國夫人只管坐着,孩子們打打鬧鬧罷了,能有什麼要緊。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事呢。”
說着輕輕牽過周雅碧的胖手,把她牽到自己跟前來,柔聲說:“寧寧,打人可不好,雖說姐姐推了你,你也不該打人是不是?”
這話立時就把太后娘娘給堵在了一邊兒了。
那邊琅嫿郡主大哭着一頭紮在太后娘娘懷裡,她自出生起,在太后跟前養着,都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哪裡有人會給她半點兒委屈,自然都是讓着她的,有限幾個有身份能給教訓她的人,就是不看在太后的面上,只是看她小姑娘的份上,也自然不會自降身份跟她計較。
她這輩子,雖然才五歲,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居然捱了一巴掌,雖然其實周雅碧還小,就是胖乎乎的,又能打的多疼呢,只是這種氣她可受不了,只是大哭着喊着祖母:“祖母幫我打她,嗚嗚嗚,祖母砍她的頭,滿門抄斬!”
這話一說,太后娘娘不禁變了臉色。
皇后本來還在教周雅碧:“姐姐無緣無故推你,你就告訴我,或者太后娘娘,自然叫姐姐給你賠禮,但你不能打姐姐,這樣就是你不乖了呢。”
周雅碧遲疑的點點頭,皇后正要說後面的話,突然聽到琅嫿郡主這話,不由的直起身子看過去:“小郡主這樣的話,是誰教的?”
太后更加不自在起來:“誰教她呢,大約聽到什麼人提個一兩回罷了,她又不懂,只知道是個厲害的說法,這才胡亂說出來的。”
說着拍拍琅嫿郡主:“什麼砍頭,滿門抄斬的,可不許再說了,這不是你能說的話,知道嗎。”
可琅嫿郡主顯然是被寵壞了,哭着扭來扭去:“就說就說,就要把她滿門抄斬了!祖母快下旨,嗚嗚嗚。”
這樣一說,太后有點兒下不來臺了,這話只在自己面前說,哄一鬨也就過去了,可是現在皇后娘娘在這裡,卻不是能糊弄的,她雖然是太后,可終究大不過規矩去。
皇后淡淡的道:“這樣的詞兒,咱們這兒是不能說的,也沒人有膽子敢妄議朝政,小郡主哪裡聽說去呢?母后說是不是?是以我才說,必是有人教的。郡主年紀小,正是任事不懂的時候,既然發覺不妥,自然要早些查實才好,可不能由着那些人教壞了郡主。”
這話有理有據,太后再怎麼着也不能說她說的不對,只得道:“你慮的很是,回頭必得細查一查纔是。”
“自是但憑母后做主的。”皇后娘娘並沒有在乎這頗像是敷衍的話,也並不出手追究,只是說:“這是五弟唯一的血脈,咱們自然都指望着她好的。”
太后娘娘的臉色就更差了一點,只拍着琅嫿郡主哄一鬨:“乖孩子快別哭了,叫人陪你看孔雀去好不好?那隻白的?”
琅嫿郡主拼命的揉着眼睛,唐寶雲坐在一邊,都顧不上看周雅碧那邊如何了,只是盯
着琅嫿郡主。
尤其是她的眼睛。
不管她是什麼表情,什麼樣子,甚至拼命揉眼睛之後,她都是非常標準的單眼皮,完全沒有內雙的可能,這叫唐寶雲心裡不由的升起一股極其異樣的感覺。
太后娘娘是她的祖母,那是水靈靈的杏眼,標準的雙眼皮,而唐寶雲曾見過皇上,那也是毫無疑問的雙眼皮。
祖母和伯父這樣明顯的顯性基因,這位琅嫿郡主按理應該有極大可能是雙眼皮啊,可現在卻單的非常標準。
以前生物課就記得的一點兒可憐的知識,讓唐寶雲察覺了一點兒不對,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確定。
這雙眼皮到底是不是百分百顯性呢?
唐寶雲極力回想,依然是不敢確定。
她只是再三的打量這個小姑娘,尋找她和皇室以及太后娘娘的相似之處,可是或許是她年紀小,其實並沒有長開,唐寶雲無功而返。
她也只能把這個念頭藏在心裡,哪裡敢說一個字呢。
太后娘娘總算是把琅嫿郡主哄出去玩兒了,郭太夫人這纔對太后說:“都是我們教導不好,才叫寧寧衝撞了郡主。”
她與陸夫人道:“叫人送寧寧回家去吧,今後也不要帶她進宮了。”
這個時候,唐寶雲才第一次感覺到,這位太夫人雖然家境沒落,可到底是一生尊榮,自己本身並沒有經歷過沒落,依然是大家子教出來的小姐,國公府的長媳,國夫人,太夫人,她應對起這樣的場面的時候,明顯可見水準。
陸夫人站起來應一聲是,皇后娘娘便笑道:“太夫人這樣說,叫太后娘娘心裡怎麼想呢?快別這樣了,小孩子打鬧罷了,難道太后娘娘還能放在心裡,跟寧寧這樣小的姑娘過不去嗎?”
這皇后娘娘把太后往火上一架,加上本來也就是個小孩子的打鬧,還是琅嫿郡主先動手的,太后再大,也怕人在背後笑話,便順着道:“可不是嗎,太夫人這樣說,那就是在怪琅嫿了。”
郭太夫人欠欠身:“不敢。”
太后也不願多說,倒是周雅碧打了人,也沒什麼得意表現,依然乖乖的走回去,站在陸夫人腿邊,看起來傻乎乎的老實,好像特別好欺負似的。
正在這個時候,就有女官恰到好處的進來回道:“國子監祭酒王大人的夫人請見太后娘娘。”
太后便命傳。
這樣一來,皇后就不好立刻就走了,不然就成了當面打人王家的臉了,那王夫人果然是領着王四姑娘走進來,周家人在這裡,她原本是絲毫不意外的,只看到皇后也坐在這裡,飛快的露出了一點兒詫異的樣子。
她帶着姑娘給太后磕頭,又給皇后娘娘磕頭,說了幾句話之後才笑道:“原來太夫人和國夫人也在這裡呢。”
郭太夫人只是矜持的點點頭,陸夫人也是含笑致意,周雅碧無動於衷,她今天都不是十分活潑。
唐寶雲笑道:“我也在這裡呢。”
那王夫人一怔,頓時尷尬起來,王四姑娘則極爲不自在。
唐寶雲見了這個陣仗,心中多少有數了,太后娘娘大
約是真要點鴛鴦譜了,不管這後頭到底是個什麼緣故,唐寶雲是得了周玉堂吩咐的,這一見面,就笑着招呼了起來。
太后有點意外,但看王夫人和王四姑娘的樣子,知道不好問,王夫人還好些,尷尬一閃而過,王四姑娘到底年輕些,就更明顯了。
只是太后不問,皇后卻在一邊坐着,笑道:“縣主認得?”
唐寶雲笑一笑:“算是認得吧,見過一回。”
皇后就沒再說,太后雖然覺得氣氛不對,可場面都做成這樣了,也就依然閒聊着,問王四姑娘年紀性子,讀了什麼書,在家裡都做些什麼。
唐寶雲只管笑,似乎頗有點有趣的樣子,倒惹的皇后娘娘又看了她兩回。
太后問完了這個,就與皇后說:“文清今年有十五了吧,屋裡也該有兩個正經人伺候了纔是。”
這就來了?這太后娘娘其實不怎麼太講究呀,當着人小姑娘就這樣說起來。
皇后笑道:“這話我也跟他說過,只是他的性子,母后也知道,哪裡是肯聽人勸的,只說不用,我也不好怎麼着,就是皇上也說,隨他去。”
太后道:“那是先皇慣出來的脾氣,我瞧皇上也差不離兒,他不願意成親,那正妃位留着也罷了,正經側妃總要有吧,屋裡事總得照管照管不是?難道那些個屋裡瑣事,走禮見人的,叫他自個兒出面不成?你也該給他策劃起來。”
皇后笑道:“我說了不中用。”
“那我說的中不中用呢?”太后道:“今兒我看這姑娘就好,也是大家子養出來的姑娘,模樣這樣齊整,性子又柔和,就給他做個側妃還委屈了他不成?”
唐寶雲撲哧就笑出了聲。
這個時候,這個舉動十分的突兀,太后有點不悅了,皇后看過來,表情倒是依然溫和,沒有什麼生氣的表情。
唐寶雲忙站起來:“我失禮了,只是聽太后娘娘說王四姑娘性子柔和,我一時不大忍得住,竟就笑出了聲,娘娘恕罪。”
太后說:“怎麼着,你覺得我說錯了。”
“這個……”唐寶雲惶恐起來,又看了一眼那邊的王夫人和王四姑娘,王四姑娘睜大了眼睛看過來,仿似有點不安,但又不是很明顯,一時不知道她到底是聽懂了還是沒懂,但王夫人已經面如土色,明顯知道不妙了。
太后見她這樣吞吞吐吐,已經有點不悅了:“我到底哪裡說的錯了,惹的你發笑,瑞華縣主倒是說給我聽聽呀。”
唐寶雲看了陸夫人和郭太夫人一眼,見她們都沒有什麼很着急的樣子,心中安定了一點,要叫她自己一個人得罪太后娘娘,她還是有點心虛的,不過這件事是周玉堂安排的,唐寶雲又格外的信任他,便覺得說一說或許也不要緊。
她便對太后道:“其實我以前不認得王四姑娘的,就是今兒,也才見第二回,第一回是在東安郡王府,那日說着也是巧了,我忙着我娘壽辰的事兒,走路或許比平日裡快些,走到一個拐角的地方,不妨頭竟就與王四姑娘迎面撞上了。”
這句話一說,連王四姑娘都明白了,不由的慌亂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