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哀,連璞玉接近她都是爲了算計,這世界上每一個對自己好的人,都曾經算計過自己。南宮焰自不必多說,百里朔是爲了解情毒,北堂墨爲了守護一族的使命,現在就連璞玉也是別有用心的接近自己。慕離無力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可是,我到了這裡,無論是黃碩還是海景,都勸我不要去找天女的寶藏,如果說你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讓我找到寶藏的話,那麼爲什麼要派人阻攔呢?”這是慕離一直想不通的問題,璞玉一面讓他們尋找寶藏,一面卻又派人阻攔,這還真是奇怪。璞玉聳了聳肩,“你要知道,那些傢伙叫我一聲主上,並不是要聽我的話。而且寶藏,他們不想被世人拿去。”
“寶藏到底是什麼?爲什麼黃碩和海景都說那是一場災難,既然是災難,你爲什麼一定要迫切地希望它問世?”慕離急切地問到,她非常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自己看吧。”璞玉指了指身後一個巨大的山洞,“你要的答案就在裡面,但是隻能一個人進去。至於能不能出來,我就不知道了,只能說祝你好運吧,”
慕離揚了揚嘴角,倘若沒有辦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怕永遠都沒有辦法過上安寧的日子,所以山洞她是一定要進去的。卻是回頭看了一眼北堂墨等人,南宮焰已經醒了過來,雖然很是虛弱,但已經恢復了意識。他對慕離搖了搖頭,掙扎着就要站起來,慕離見狀,快走幾步過去。
“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不要亂動。”慕離看到南宮焰這般,心中有些不好受,南宮焰仿若根本就沒有聽到慕離的話一般,“你不要去,那山洞很危險,如果要去的話,也不要一個人。”
他從剛纔開始就感覺到那個山洞散發着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慕離不懂武功,根本就不會保護自己,進去還不是找死嗎?他握住慕離的手,“我們不要寶藏了,那什麼秘密也不要知道了。你不是喜歡簡簡單單的生活嗎?我可以陪你一道男耕女織。”
什麼皇帝,他也不稀罕了。
南宮焰的一番話,說得慕離心中暖暖的,她輕輕拍了拍南宮焰的手背,“焰,這山洞我是一定要進去的,而且天女的秘密我也是一定要知道的。就算是死了,我也想要死得明白。”
南宮焰想要反駁,卻突然注意到慕離沒有再生疏地叫着自己南宮了,一時,竟然語塞,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你不會死的。”北堂墨低沉着聲音說,“倘若你沒有辦法出來,我就殺了島上所有人和動物給你陪葬,若還不夠,我會爲你殺了所有人。”
北堂墨不算是正人君子,他骨子裡的殘暴乖戾也只有在面對慕離的時候,會變成溫柔寵溺。
慕離搖頭,“我會出來的。倘若真沒有辦法出來,也不管世間衆人的事情。”聽到北堂墨要拿他們開刀,慕離的心中還是非常擔心。知道可能他就是一句氣話,但是還是擔心會有付諸實踐的一日
。
慕離起身,緩步像山洞走了進去。山洞裡什麼都沒有,除了牆上的一幅幅壁畫。像是在說着一個故事,一個古老,卻關乎於天女的故事。
天地初開,四海皆爲蠻荒。女媧造人之初,沒有給人以尖牙利爪抵禦野獸,沒有給人以厚毛貂皮抵禦嚴寒,縱然聰慧,可一直只能處在食物鏈的低端,過着茹毛飲血,食不果腹的生活。女媧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可是身爲天神,根本就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慢慢斧正自己當初的錯誤,所以女媧選了一個最爲聰明的女人,讓她做了天女,讓天女拯救世人。
慕離覺得很是奇怪,雖然壁畫有些老舊和模糊,但是上面的內容自己一看就知道,彷彿有人在借用壁畫在對自己口述一般。又好像是這壁畫就是一種文字,一種刻入了她的骨髓,讓她一看就懂的文字。
第二幅壁畫,天女受到了衆人的朝拜,人漸漸成爲了世界的主宰,用着最爲先進的捕獵工具,連許多大型食肉動物都沒有辦法奈何得了他們。他們羣居在一起,彼此生活,卻又彼此疏遠。因爲生活的富足,有一小部分人開始變得好逸惡勞了起來,他們四處搶奪別人的糧食,甚至於偷盜殺戮,天女看不過去,於是懲罰了他們。
天女雖然奉女媧的指令,但終究只是凡人,是凡人就會面臨生老病死,天女在臨死前,預言了每三百年就會有新的女子擔任天女的預言,並且說自己有一件東西會留給歷任天女,讓他們務必要保管好。於是世人就把這樣東西奉爲天女的寶藏,從來沒有人見過天女的寶藏,但是卻被說得越來越玄妙,有人說那是富可敵國的一筆財富,有人說那是可以讓人長生不老的秘方,總之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但對天女的寶藏都是趨之若鶩。
最後一幅壁畫,尤其朦朧不清,慕離湊上前去,只能看到一點淡淡的痕跡,直覺告訴她,這幅壁畫不再是記敘歷史,而是預言未來,一個很可能和她相關的未來。
倘若身爲天女的她,找到了傳說中的寶藏,在那之後,又會發生什麼呢?
慕離將手置於石壁上,想用預言的能力進行預測,看到底會有如何的事情發生。他緩緩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唸“天女的寶藏”這五個大字。
突然,她眼前一黑,石壁上的景緻都消失了,像是跌入了一個無間的煉獄一般。她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應該不是在山洞,因爲連呼嘯而入的風聲,她都沒有辦法聽到了。
這是在什麼地方。
爲什麼,會聽到滴答——滴答——,像是鬧鐘一樣的聲音呢?而且鼻尖還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可是她不是在古代嗎?怎麼可能有鬧鐘,怎麼可能有消毒水。
“慕離,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呢?”
一個男聲響起,慕離的身子一顫,爸爸?雖然這個聲音蒼老沙啞了不少,但是慕離聽得一清二楚。她怔了怔,好久都沒有能反應過來。
她自穿越之後,有一年多都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了。
突然,眼前的景緻,卻變得明亮了起來。她看到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呆在病房裡,一旁的牀上,躺着一十七八歲的少女。
那個少女,分明就是她。
慕離瞪大眼睛,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看到現代的景象,難道說山洞其實是一條通道,她只要在繼續往前走,就可以回到現代去,而回頭又會回到仙靈島?
她往前疾走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微微咬了咬自己的脣瓣,感覺到生生的疼痛,以確信這不是一個夢。長長舒了口氣,只要往前走,她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去了,同正在所處的這個亂世說再見。
可是……
可是她卻是突然轉身,望向山洞的另外一邊,山洞的另外一邊十分黑暗,什麼都不看不到。但是慕離看着看着,卻有一行清淚流了下來。
“如果我沒有辦法回去的話,南宮他們會擔心嗎?”慕離咬脣,想起自己進入山洞前衆人對自己的叮囑。
如果她沒有辦法回去的話,他們一定會很牽掛,很失望吧。
“你在想什麼?”突然有一隻手打在自己的肩膀上,慕離回頭,看到璞玉正對着自己淺淺一笑。
慕離往後退了半步,倘若是以前的璞玉,他可以將一切都告訴她,可是眼前的璞玉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璞玉了。
或者說,她從未曾真正地瞭解過璞玉。
“小姐,”一如既往的稱呼,只是這一次,多了很多冷漠。慕離咬脣,覺得自己的心越發疼得厲害。她最相信的璞玉,到頭來,卻是利用她,傷害她最深的人。
璞玉沒有理會慕離眼中的傷感,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討厭我,以爲我之前的模樣就是假裝出來的。其實不然,我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簡單的璞玉,只是作爲天女的守護者,這也是我必要的成長。”
慕離不置可否,如果成長就是要變得冷漠、無情,成爲另外一個人的話,那麼她寧可永遠都不要長大,永遠都像是一個孩子,永遠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中,不去打擾別人,也不會被旁人打擾。
可是,她到底還是要被迫地成長起來。
“好了,現在是選擇的時候了。”璞玉出了口氣,“也許你並不知道,是我用召喚術帶你到這個時代來的。所以我清楚你來自於什麼地方,往前一步,你就可以回到以前的世界去了。”
“是你讓我過來的?”慕離瞪了璞玉一眼,老實說有些生氣,她在現代的生活一帆風順,如魚得水,根本就沒有這種那種各式各樣的煩惱,沒有想到到頭來竟然被璞玉利用,到了這陌生的時代。
“往前一步,你就可以回去了。”璞玉信誓旦旦地說道,“你會醒來,然後繼續過完你剩下的日子。”
慕離擡腳,準備往前一步,可是腳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保持着那個有些滑稽的動作,她問璞玉,“那麼這裡怎麼辦,他們知道我突然不見了,會怎麼想呢?”
璞玉淺笑,異常輕鬆地說到,“這個還不簡單嗎?我會告訴他們,你去了天女應該去的地方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嗎?”慕離咬脣,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情愫,似乎是捨不得一般,可是又看了看病牀上的自己和已經有些憔悴的父親。
她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