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敬姐姐一杯酒,願姐姐年年貌美如花,像今日一樣,連花兒都不敢與你攀比容顏了。”陰繁盛舉着杯,郎朗說道。
乍一看,還是個挺正經的人,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細,恐怕顧如錦都要被他正經的外表給騙了。
陰繁盛今年二十四五,長着一張白淨的臉,白麪小生一般,不知道欺騙了多少人,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眼睛極會騙人,清澈的眼睛裡看不見一絲雜質,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幹什麼。
就像顧如錦不知道,他下一秒就來到了自己的面前,向自己表達愛意一樣。
“這位妹妹看起來好生面生啊,你是哪裡的丫頭?若是沒有許人的話,跟了我可好?我可以讓你做我的正妻,即使以後討了別的小妾,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陰繁盛眨巴眨巴眼睛。
顧如錦卻一口就噴了出來,正噴在了他的臉上。
顧如錦是真沒想到這人會正大光明的講出這樣的話,他是真天真還是真傻啊!顧如錦就坐在慕楓的旁邊,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一個小丫頭那麼簡單。
慕楓的臉黑了下去,要不是今天是陰夫人的生辰,而面前這個是陰國公心愛的兒子,他一定起來暴揍這不長眼的小子一頓,現在他只能狠聲說道:“她是我的妻子,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
陰繁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們倆一點眼神交流都沒有,要是不說,我還真沒有看出你們是夫妻!”
慕楓眼看着就要壓制不住怒火了,今天他好不容易坐在顧如錦身邊,離她近一些。自從上次她逼自己簽下休書,夜晚回房都會從裡面拴上門窗,不讓他進。而他呢,明知道就要留不住她了,就越想去留住她。
這是男人的劣根。
顧如錦卻擡頭,饒有所思的看着陰繁盛,說他傻嘛有時確實挺傻,可是他爲什麼看東西如此透徹,可以說是一針見血。
可是下一刻,顧如錦就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陰繁盛說道:“你這麼看着我是因爲你認同我麼?我想一定是的,你們又不是互相喜歡,你看我這麼帥,要不跟了我吧,我保證對你好好的。”
“公子要不然去問問你的姐姐,看她肯不肯。”顧如錦笑起來很好看,眉眼彎彎的,給人很親切的感覺。
陰繁盛一愣,隨即又哈哈大笑起來,指着慕楓說道:“不過就是開個玩笑,你家夫人比你聰明,一點都沒有當真,倒是你,這般生氣作甚!當真以爲我們陰國公府的人會這麼無恥麼?”
慕楓被氣的牙癢癢,在管樂之聲那麼響亮的情況下,顧如錦都能聽見身旁那人磨牙的聲音。
陰繁盛告訴顧如錦他有一個朋友要回京城了,顧如錦說沒興趣的時候,陰繁盛又提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周指揮使,周晉。
當初在戎州的時候周晉是朝廷裡後來派下來的指揮使,顧如錦對他的印象只限於畫船上的一瞥,她只是覺得這人的氣質像極了某人。再不然,就是她落水被人救回柳府,童兒曾告訴自己,是周晉救了她。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去看一下?”陰繁盛百般誘惑她。
顧如錦想着,之前老是自己單獨出府去找陳夫人,怕被人發現了什麼,現在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出去,爲什麼不出去呢?順便看看那周晉的真面目吧,怎麼說他也救過自己,還算是自己的遠親。
“恭敬不如從命了。”顧如錦優雅的福身。
此次出府,坐的卻是陰國公府的馬車。大街上很多人看見陰國公府的馬車都會避道而行,因爲他們知道,馬車上又是那個禍害,陰繁盛了。
顧如錦恨不得戴副面具再和他一塊出門,這小子沒別的愛好,走了一路,唱了一路。
“遠方的姑娘哦,快到阿郎的懷裡來……”
“行了,別唱了!”顧如錦忍不住吼了他一句,五音不全的人唱出的歌,雖然不應該受人歧視,卻也別這樣折磨別人的耳朵!
俗話說的好,唱歌唱的不好不是你的錯,拿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陰繁盛無辜的大眼睛瞪着顧如錦,質問道:“我唱的不好聽麼?”
“不好聽!”顧如錦直話直說了,絕對不能給他再繼續唱歌的機會。
“那就更應該練習啊!”陰繁盛又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看顧如錦就像看白癡一樣,弄的顧如錦都差點分辨不出來是他白癡還是自己白癡了!
“那你唱吧,我沒意見了!”說完,顧如錦視死如歸的閉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
陰繁盛瞥了她一眼,悻悻的拉下她兩隻手,道:“算了,我怕你好了!不唱就不唱了,真是沒有欣賞美的耳朵。”
顧如錦甩了個白眼。風吹起車簾的一角,顧如錦看見窗外人來人往,好像比以往的人還要多。“難道這些都是來看周晉的?”
“是啊,周晉爲京城一大美男子的稱號不是白給的,他就是京城女子夢寐以求想嫁的。”顧如錦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神請怪異的看着陰繁盛。
“你幹嘛露出這麼嚮往的表情,難道你也……”顧如錦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陰繁盛瞪了她一眼,說道:“你懂什麼,我們是惺惺相惜,只有他懂我。”
說這話的時候,陰繁盛的眼裡閃過一絲哀怨,一閃即逝,顧如錦沒能抓捕到。日後她再想起初見時的陰繁盛時,又是另一番模樣了吧。
陰繁盛到了巖下酒樓的門口,顧如錦還說真是好巧呢,陰繁盛就先一步跳下車去了,然後非常紳士的想要把顧如錦接下來。
顧如錦女漢子的一面又出來了,衆目睽睽之下她只接從車上跳了下去。衆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幾個度,驚訝的看着她完成這一個順暢的動作。
顧如錦無所謂的拍拍手,“你們幹什麼這樣看我?”
陰繁盛哥們兒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是這京城第一個自己跳車下來的女子,女孩子家家也這樣豪邁,萬一以後慕楓不要你了,你可嫁不出去了。”
往常顧如錦都會扶着童兒的手下車,也不會注意什麼,今天只是不想搭上陰繁盛的手罷了,所以才自己跳下來,沒想到還會引起一番注目。
顧如錦撇撇嘴,徑直入了門。陰繁盛在她身後饒有所思的笑了起來。
兩人直接上了三樓,顧如錦卻看見棲雲子一直待的那間雅間已經撩起了簾子,裡面空無一人。她不免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掩飾過去了。
陰繁盛選得這個位置視野很好,大街上一舉一動都能看得見。
周晉今日回京,百姓們好像都很興奮,當然,裡面男子女子都有很多,顧如錦也不會相信陰繁盛的那個爛理由,她想,周晉應該是受人愛戴的吧。
“喂,聽說你也去了戎州?”陰繁盛是問她,但是以陳述句的語氣說出來的。
顧如錦看了他一眼,他張口一個糕點,她回過身,繼續望着大街川流不息的人羣。“你倒很清楚我的動向嘛!”
“我姐唸叨你很久了,她一直看你很不順眼!”
顧如錦一愣,她不知道陰繁盛會這樣直接說出來。她偏頭,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也看我不順眼,要怎麼樣對付我?”
陰繁盛搖搖頭,無奈道:“你不要看每個人都帶着這麼大的戒心好不好,總把人往壞處想可不是什麼好事。我和你又不熟,能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顧如錦不說話,回過頭去望着窗外。陰繁盛又說了,“周晉當時也在戎州,你們見過了?”
“他救了我一命!當時溺水,是他救我起來的。”
“你溺水?他救你?”陰繁盛的語氣像是覺得什麼事情好笑,不可置信的模樣。
顧如錦狐疑的望着他,他說道:“怎麼可能,他小時候被我踢下去水過,自此以後再也不敢下水,一個旱鴨子怎麼可能去救溺水的你。”
顧如錦皺了眉頭,不是他?那麼是誰?
看顧如錦陷入深思,愁眉不展的模樣,陰繁盛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立馬打圓場道:“不過我有很久都沒見着他了,說不定這小子學會了鳧水沒告訴我呢。”
顧如錦一聽他虛浮的氣息就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有多麼心虛了。
忽然下面的人羣自動往兩邊靠去了,顧如錦注意到這一點也沒再多想了,想必周晉馬上就要露面了吧。
陰繁盛也走到了窗邊,站在顧如錦的身邊。下面已經有穿着紅巾甲冑的士兵拿着長矛站在人羣兩側,攔住蠢蠢欲動,顯然有些興奮過度的人了。
不一會兒,顧如錦聽見有整齊的馬蹄聲愈來愈近,最前面的依舊是拿着矛和盾的步兵,再然後就是高頭大馬上的周晉,一身深青色的錦服,顯得整個身軀都筆挺了。
陰繁盛十分驕傲的在顧如錦耳旁絮叨:“看吧,我說的沒錯吧,他是全京城女子的夢中情人。只不過比我稍遜一些。”
經過半天的洗耳,顧如錦現在已經能夠自動忽略他的廢話了。
經過窗下的時候,周晉居然往上面看了一眼,正是顧如錦和陰繁盛的方向,陰繁盛朝他招了招手,和小孩子一般,顧如錦靜靜的站在一旁,周晉的眼光從她身上略過去,沒有絲毫的停頓。
顧如錦想,他不是救過自己麼?就算不是他救自己上岸的也該對自己有印象吧,可是他顯然一點也不記得自己,看來回去之後得好好找童兒問一問了,當時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你拉我來就是看着一眼?”
陰繁盛神秘的搖搖頭,“不,再等一個時辰他就會回來找我的。”
“你哪來的自信,人家剛纔都沒看你一眼。”顧如錦開玩笑道。
陰繁盛可不在乎,他說了一段讓顧如錦日後都記得清楚的話。他說即使周晉沒有看他一眼,也會知道他在這裡等他回來,這是二十幾年的兄弟情誼了,從襁褓就開始的情誼,不需要拘泥於那些形式。
第一次正式與周晉見面,託陰繁盛的福,這個全民男神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說他有些像棲雲子不是沒有根據的,眉眼之間那種平靜如水,淡然處之的態度,兩人很像。只是棲雲子的眼裡,含了更大的東西,天下。
“小女子見過周大人。”顧如錦福了一福身。
周晉朝顧如錦微微一頷首,便又撇過頭去,還真是從沒把她放眼裡過,可是,當初不是說他救了自己麼?這不可能是空穴來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