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殿
慕容語芙坐在瓦頂上仰望着夜空,數着星星,喝着酒,心裡想着今年她生辰,爹孃會變成最亮的星星來看她嗎?
思及爹孃,慕容語芙悲傷滴猛灌自己一大口酒。
“我不是說過,不能這樣喝酒嗎。”
女子嗔怒的聲音傳入耳中,讓慕容語芙猛地一怔。
這是……
詩音……
慕容語芙扭頭朝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不遠處千厥詩音朝她緩緩走來。
“詩音,你怎麼來啦?”
慕容語芙高興地站起身來朝她迎去。
“我來帶你走,小六。”
千厥詩音擡起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她似乎比上次更憔悴了。
慕容語芙詫異地問道:“詩音,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千厥詩音:“我看見了外面告示牌上你被立後的告文,這些時日一直在找機會進宮。”
慕容語芙問千厥詩音是怎麼進宮裡來的,千厥詩音說她前幾天在告示牌上看到了醫官招助手的信息,她就去應試,好在她們在三清無憂觀時學過醫理,所以她很輕鬆就過關了,又給那些醫官使了些銀子,就這樣進宮了。
“星星好看嗎?”
說完,千厥詩音伸出一隻手指向星空問道。
慕容語芙點頭道:“好看。”
千厥詩音看着夜空悠悠地說道:“小六,從外面看,星星更美。”她知道,外面那更遼闊的天地才屬於她的小六。
“詩音,我知道。”慕容語芙笑道:“詩音,我一直在等你來帶我走。”
千厥詩音低下頭牽起慕容語芙的手,對她道:“小六,詩音現在就帶你去看外面的星星。”
“詩音,我的九節鞭沒有拿。”
“沒關係,等出去了我再給你定製一個。”
千厥詩音摟着慕容語芙的腰身凌空飛起,朝外面的宮牆躍去,她們要儘快離去,免得夜長夢多。
越離外面的宮牆近,慕容語芙心裡就越緊張,她真的是太嚮往外面的生活了。
咻……
突然,她們的身後刮來一股冷風,一支箭朝她們身後飛來,千厥詩音摟着慕容語芙在空中迴轉身來,擡起手中的劍擋住朝她們射來的箭。
霎時,宮牆上出現一羣弓箭手把她們團團圍住。
千厥詩音只得摟着慕容語芙躍到地面,黑夜裡,百里玄策冷着臉出現在不遠處,他的突然出現讓慕容語芙驚呼一聲:“百里玄策……”
“百里玄策,你若不愛小六,就該讓她離開,她不屬於這裡。”
千厥詩音朝立在黑夜裡的男人大聲喊到。
“沐風……”
黑夜裡,百里玄策冷冷出聲。
下秒,沐風已經持劍向千厥詩音殺去。
“詩音快走。”
慕容語芙推開千厥詩音張開雙臂攔着持劍而來的沐風。
劍瞬間抵到了慕容語芙的脖頸處,嚇得她猛地嚥了咽口水。
千厥詩音見狀拔出劍朝沐風刺去,沐風把劍從慕容語芙脖頸處拿開,迎上千厥詩音的劍,兩人就在夜色下打了起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沐風,你不要傷害詩音。”
慕容語芙朝打鬥中的兩人嘶喊去。
沒多久,沐風的劍就抵在了千厥詩音的脖頸處。
千厥詩音看着沐風面無表情的臉開口道:“你果然是赤血堂的人。”
見沐風的劍抵在千厥詩音的脖頸處,慕容語芙慌了神,連忙跑到立在黑夜裡那個男人身旁跪下哭求道:“百里玄策,求你放了詩音,我再也不會逃跑了,求求你放了詩音。”
百里玄策並未理會慕容語芙的求情,冷聲開口道:“把她關入地牢。”
他的話音剛落,沐風已收起劍,拽着千厥詩音拔腳就走,慕容語芙見狀,瞬間擡起一隻手拔下頭上的珠釵,抵在脖頸處:“百里玄策,今夜你若不放了詩音,我就死在這裡。”
百里玄策冷冷地看着慕容語芙,俯下身擡起一隻手捏上她的臉,陰沉着臉說道:“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慕容語芙卻把珠釵朝脖頸深處使了勁。
千厥詩音見狀連忙朝她喊去:“小六,不要……”
說時遲那時快,百里玄策擡起另隻手握住了慕容語芙持珠釵的手,狠狠的甩了出去,珠釵咣噹掉在地上。他怒目而視着她,捏着她臉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
慕容語芙的眼淚一顆一顆地順着臉頰往下流。
“不要讓我再看到有下次。”
百里玄策怒不可遏地說着甩開她的臉離去。
沐風收回抵在千厥詩音脖頸處的劍,跟着離去。
千厥詩音跑到慕容語芙面前蹲下心疼地道:“小六,你怎麼這麼傻。”
慕容語芙擡起手擦拭着眼淚,淒涼一笑:“詩音,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會在這裡過的很好的;詩音,你替我去看外面的世界吧。”
千厥詩音扶起慕容語芙,伸手撫上她沾了淚的臉頰:“小六,詩音會去找大師兄一起來救你的。”
慕容語芙點點頭,眼淚又掉出來:“詩音,你一定要幸福,如果以後嫁人,一定要嫁給愛你的男人。”
中宮殿
當慕容語芙回到中宮時,殿裡的下人們均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庭院裡百里玄策立在不遠處仰望着星空,她怯怯地走到他身後站着,垂眸看着地面,沉默不語。
許久之後,百里玄策背對着她開口道:“慕容語芙,你是不是忘記在王府裡同我說過的話。”
慕容語芙手指絞着衣裙,不說話,她怎麼會忘記,那時她怕再也見不到他,所以纔會對他說出她的心裡話。
收回看着星空的眼,百里玄策轉過身擡起一隻手勾起她的下巴,怒聲道:“看着我,如果你忘記了,我可以提醒你。”
話音剛落,百里玄策勾着慕容語芙下巴的手已掐上她的脖子,他拖拽着她來到魚缸前,把她的頭按進了水裡。
慕容語芙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窒息。
秀春見狀連忙跪伏過去,求道:“皇上,娘娘的風寒剛剛纔好,你這樣把她按在水裡,娘娘的身體吃不消的。”
“記起來了沒有?”
百里玄策把慕容語芙的腦袋從水裡擰出來,在她耳邊問道。
咳咳……
慕容語芙喝進不少水,不停地咳嗽着。
百里玄策手一鬆,她就跌坐在地,秀春連忙扶住她,爲她拍着後背順着氣。
“從今夜開始,不准她踏出中宮殿半步。”
丟下這句話,百里玄策拔腳朝殿外走去。
慕容語芙靠在秀春肩頭,淚水止不住地流着。
百里玄策,你知不知道我最怕水了。
伺候慕容語芙沐浴更衣上牀躺下後,秀春讓東兒在屋內候着,她則去請太醫來瞧瞧。
慕容語芙出聲喚住她:“秀春,不要去,我有些害怕,你在這裡陪陪我。”
“那我在這裡陪着娘娘,東兒去請太醫。”
秀春走到牀前握住慕容語芙的手朝東兒使個眼色。
東兒去到醫藥局請來太醫爲慕容語芙開了藥方。
次日,慕容語芙在咳嗽聲中醒來,候在一旁的秀春聽到她的咳嗽聲連忙走到牀前扶她坐起來,憂心喚道:“娘娘……”
慕容語芙安慰秀春道:“我沒事。”
“咳的這麼嚴重,怎麼會沒事。”
秀春說罷又朝房外喊去:“東兒,快把藥端來。”
東兒端來藥遞到秀春手裡,秀春想要喂慕容語芙喝下藥,卻被她攔住:“放下吧,待會我自己喝,秀春,我想吃綠豆糕了,你去做些來。”
秀春回:“娘娘,奴婢把藥餵你喝下再去做。”
“我想吃些東西再喝,要不然反胃。”
秀春聽她這樣說,也不再說什麼,放下藥福身退了出去。
見秀春和東兒都出去了,慕容語芙起身走到桌前端起藥碗走到花盆前把藥倒了進去,隨後她又躺上牀假裝睡去。
一連幾日,慕容語芙都會找各種藉口讓秀春出去,然後偷偷把藥倒掉。她想,與其在這皇宮裡慢慢死去,倒不如快些死去來的解脫,近日宮裡傳她失寵被皇上扔在水裡打入冷宮的消息在這中宮裡肆意地流傳着,她覺得着實可笑,百里玄策何時寵愛過她。雖然秀春訓斥了中宮裡的下人們,但在這皇宮大院,誰沒有一顆八卦的心,誰又沒有一顆八卦的嘴。
秀春這幾日忙着幫上官雪準備慕容語芙的千秋宴,想要到時候給她一個驚喜,故也沒留意藥的事情,只當是慕容語芙喝了藥。
“娘娘,你這是養的什麼花,最近焉了好幾盆了。”
這日,看着花盆裡的花朵又焉了,秀春不禁好奇地問道。
“是沙漠玫瑰。”慕容語芙坐在窗邊看着外面道:“可能是不適合養在房間裡,等過幾個月立秋了,我們再去御花園摘些別的花回來養着。”
咳咳……
聽見慕容語芙又咳嗽起來,秀春憂心道:“娘娘,明日再請太醫來看看吧,是不是這次開的藥方不管用,怎的咳嗽越來越嚴重了。”
慕容語芙緩聲說道:“不打緊,民間不是有話說,熱傷寒最難治。這天氣熱起來,火氣也大,你最近多煮些綠豆水來給我消暑解毒,捱過這一陣就好了。”她希望自己病的越重越好,早死早解脫。
秀春又道:“今日奴婢把沐風大人那個棚子改了改,遮陽可好了,明日娘娘早些去院裡透透氣,日落之前就進屋裡來,雖說現在是夏天,但是傍晚冷風吹來,終是對身子不好。”
“好。”
慕容語芙應着起身朝牀邊走去:“我睡下了,你也早些去歇着吧,不用守夜了。”
日子就這樣循環往復地過着。
這日,秀春伺候慕容語芙起了後把她扶到鏡臺前坐下對她說道:“娘娘,今日你的生辰,奴婢給你畫個淡妝吧,娘娘現在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慕容語芙看着鏡臺裡蒼白着臉的自己,就是今日了,她感覺到了:爹爹,孃親,芙兒很快就來陪你們了。
秀春從首飾盒裡拿出一對耳環:“娘娘,你看,蘇公公今日一大早送過來的,說是皇上親手爲娘娘打製的。”
血紅碧血石。
慕容語芙看到耳飾心裡驚呼一聲,他怎知她喜歡血紅碧血石。
“娘娘,真好看。”
瞅着鏡臺裡秀春爲她帶上的血紅碧血石耳飾,慕容語芙嘴角微微上揚。
“配哪個珠釵好看呢?”
秀春拿起盒子裡的珠釵一個一個朝慕容語芙的秀髮上比試着。
“這個吧。”
慕容語芙拿起一支襄着梅花的珠釵說道,她要帶着她最愛的梅花死去。
秀春接過她手裡的珠釵爲她插上,只聽慕容語芙又是一陣咳嗽:“娘娘,明日讓太醫再過來瞧瞧吧。”
慕容語芙點點頭,拿出手帕捂着嘴說道:“秀春,我餓了,去給我弄些吃的。”
“那奴婢先去給娘娘煮碗荷包蛋麪條,娘娘先墊着肚子,晚些奴婢再給娘娘做些好吃的。”
“嗯。去吧。”
秀春應着退出去,心裡想着一會找個理由去御膳房看看娘娘的千秋宴準備的怎麼樣了,因她家娘娘傷寒未好,所以稟明上官雪今日宴席早些開始,她家娘娘也好早些回來歇息。
秀春走後,慕容語芙拿開捂着嘴的手帕,上面那鮮紅的血和她耳垂上帶着的血紅碧血石襯得真是好,她起身走到牀邊蹲下把手帕往牀下扔去,隨後又從櫃裡拿出一條新的手帕。
吃過秀春煮的荷包蛋麪條,慕容語芙在院裡棚下乘了會涼,便回屋歇下了。
見慕容語芙歇下,秀春便去了御膳房看看今日晚宴準備的如何,回來的路上正好碰見上官雪帶着衆嬪妃來給慕容語芙賀千秋節。
“娘娘,娘娘……”
睡夢中的慕容語芙被秀春輕輕搖晃醒。
“秀春,怎麼了?”慕容語芙迷糊地問道。
秀春:“娘娘,貴妃娘娘她們來給娘娘賀千秋節了,現下在外面等着在。”
慕容語芙:“秀春,告訴她們我已歇下,讓她們都回去。”
秀春:“娘娘,貴妃娘娘爲你在月沐軒準備了千秋宴,娘娘起來去吃些再回來歇息吧。”
慕容語芙愣了愣,眼角突然落下一滴淚來:“秀春,今日是慕容府被屠的日子。”
聞言,秀春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慕容語芙擡起一隻手想要去扶秀春起來,只是她的手還未挨着秀春,她就又猛地一陣咳嗽,手還未來得及捂住嘴,就聽到秀春驚呼道:“娘娘,你咳血了。”
秀春朝着門口大聲喊去:“東兒,快去叫太醫,娘娘咳血了。”
“秀春……”
慕容語芙想告訴秀春不用請太醫了,她要去見她爹孃了,只是她話還未說出口便暈了過去。
“娘娘……”
秀春這聲撕心裂肺的“娘娘”傳入屋外候着的上官雪等人耳中,驚的她們面面相覷。
聽到東兒說慕容語芙咳血了,百里玄策連忙從慶年殿趕來,來到中宮殿就看到庭院裡跪着一衆妃嬪和下人們,寢房裡,慕容語芙臉色慘白地躺在牀上,一旁太醫眉頭緊蹙地把着脈。
幾日不見,她竟變得如此清廋,怒從心來,百里玄策一巴掌打在旁邊伏跪於地上的秀春臉上,怒聲問道:“你是怎麼伺候的。”
秀春惶恐地回道:“皇上贖罪,娘娘每日都有喝藥,奴婢也不知爲何會這樣。”
百里玄策:“你親眼看見她把藥喝進去。”
秀春:“奴婢……奴婢沒有,娘娘每日喝藥都不許奴婢在身邊。”
聞言,百里玄策怒不可遏:“連個人都伺候不好,留着有什麼用。來人,把她帶下去。”
蘇順應着走上前來帶走秀春,秀春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一味地哭泣。
慕容語芙像是感應到了秀春的委屈,及其虛弱的開口喚道:“秀春……”
“娘娘……”
聽到慕容語芙喚她,秀春迴應着,這聲“秀春”讓本來拖着秀春往外走的蘇順一時不知該怎麼辦,硬是愣在了原地。
慕容語芙:“秀春,我一個人害怕,你過來陪陪我。”
聞言,秀春跪伏到牀前,輕輕喚道:“娘娘……”
秀春的聲音出現在耳邊,慕容語芙安心了許多,許是怕她走後百里玄策找秀春麻煩,她又虛弱地開口道:“百里玄策,你不要怪秀春,是我自己把藥倒了。”
說完這句話,她又沉沉睡去,
百里玄策讓人把秀春帶下去關起來。
太醫新開了藥方,東兒去廚房煎了藥端來,百里玄策坐在牀沿扶起慕容語芙靠在他肩上,朝她嘴邊喂去湯藥。
湯藥順着她的嘴角流下,百里玄策端着湯藥喝一大口朝她嘴裡渡去。
一碗藥喝完,她還是沒有要清醒的樣子,百里玄策第一次有了恐懼,他怕她真的丟下他死去,他把她抱在懷裡,俯下身用牙齒狠狠咬上她的下嘴脣,咬出了血,她才漸漸有了反應,他的脣來到她的耳邊,冷酷道:“太醫說你只要好好吃藥,七日內會好,若你七日內未好,就等着給秀春收屍。”
慕容語芙不想理他,他總是會威脅她。
百里玄策繼續說道:“還有外面那些人,你若死了,她們都會死。”
“秀春……”
慕容語芙微張嘴喚道,沒有人迴應,她又喚了聲:“秀春...”
這次百里玄策開口了:“她被關起來了。”
緩了緩,慕容語芙開口道:“我好餓,想喝秀春煲的湯。”
耳邊久久未傳來什麼聲音,慕容語芙眼睫毛顫了顫,努力睜開眼來,迎上了那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他的眼睛:“你把秀春放出來,我習慣了她伺候。”
百里玄策不說話,只是盯着她看。
“公子……”
慕容語芙又輕聲開口喚道。
百里玄策看着她,微微一怔,他許久未聽到她叫他公子了,他記得大婚那晚她說過,她喜歡叫他公子,因爲公子親切些。
百里玄策把慕容語芙往懷裡抱緊了些,厚脣附在她的耳邊說道:“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慕容語芙耳朵一顫,蒼白的臉不禁漲紅,兩隻小手絞在一起,堅定地搖了搖頭。
她想說:你可以放我走嗎?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不再需要我慕容清女兒的身份,你可以放我自由嗎?
百里玄策又附在她耳邊溫柔道:“我不碰你,只是想抱着你睡,就今夜好不好。”
他的氣息再次撫過她的耳邊,她的心又是一顫,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百里玄策讓人放了秀春,沒多久,秀春就做了瘦肉羹送進來,他一勺一勺地喂慕容語芙吃下,就像那時她受傷住在梅苑,他也是這樣伺候她,喂她吃飯,爲她擦拭身體,爲她穿衣服,他不知,她何時才能原諒他。
這夜,百里玄策抱着慕容語芙一起睡下,這夜,他睡得極好,只要她在他身邊,他總能睡得安穩。
次日醒來,百里玄策低頭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又躺一會才戀戀不捨地起身離去,他不知道她們下次見面又是何時。
慕容語芙醒來時,身邊男人已離去,她想這樣也好,她知他不會原諒她的背叛,她也知,她不會原諒他的殺戮。
越到六伏天氣,越熱,慕容語芙的身體已經很好了,可是御膳房每日還是送來各種滋補的湯品,還非要看着她喝完,要不然百里玄策就會懲罰她們。
慕容語芙本着一心向善,不禍及他人的思想,每日聽話地吃飯喝湯。
今日竟又送來了豬蹄湯,慕容語芙看着那湯,想着這樣吃下去她得胖成球了。
秀春像往常一樣在旁邊伺候着替她先嚐兩口,湯剛沾上脣,秀春突地噁心一聲。
慕容語芙扶起跪在地上請罪的秀春,關心地問道:“秀春,你怎麼啦。”
秀春道:“奴婢沒事,許是最近吃的雜了,有些消化不良。”
“那讓東兒去醫藥局找太醫給你開些助消化的藥。”
慕容語芙說罷正欲喚來東兒,卻被秀春制止:“娘娘,不用了,過幾天自然就好了。”
秀春剛說完話,又噁心起來。
慕容語芙覺得不對勁,摒退了膳房的宮人,抓起秀春的手腕把脈着,她的神色也越來越嚴重。
“秀春,到底怎麼回事。”慕容語芙有些生氣地問道。
秀春慌忙跪在地上,害怕道:“娘娘,奴婢月水這月還沒來,奴婢有些害怕。”
聞言,慕容語芙氣憤地說道:“你害怕什麼,到底是誰欺負了你,我非宰了他。”
“不是,是奴婢自己……都是奴婢不好。”
秀春覺得羞恥極了,她那日竟做了那樣的事。
瞧着秀春吞吞吐吐的樣子,真是急死了慕容語芙:“哎喲,我的好秀春,你要急死我啊,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秀春只得一五一十把那夜發生的事告訴慕容語芙。
慕容語芙聽後拍着桌子,氣憤地說道:“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朝你下藥的,沐風怎麼也不問清楚就把人殺了。”愣了愣,她又想到此時這事不是重點,遂對秀春說道:“秀春,你放心,我一定讓沐風娶你。”
話音剛落,慕容語芙起身拿着九節鞭朝外走去。
秀春見狀連忙攔住她:“娘娘,不行娘娘,不關沐風大人的事,是他救了奴婢,你千萬別去找沐風大人的麻煩,奴婢也不敢奢望沐風大人他娶奴婢。”
看着秀春楚楚可憐樣,知道她顧慮的是什麼,慕容語芙只好對她說道:“好吧,我只問他一次,他要不答應,我也不勉強他,你好生養着身體,把這孩子生下來我幫你養着,你先去把桌上的豬蹄湯喝了。”
慕容語芙安撫着秀春,讓東兒看着她把豬蹄湯喝了,自己則去找沐風算賬。
來到慶年殿,守門的小太監告訴她百里玄策陪着百里玄雲去御花園賞花去了。慕容語芙心想:這個男人倒真有閒情逸致,不是陪着上官雪賞花就是陪着百里玄雲賞花。
來到御花園,慕容語芙看着一羣人圍在百里玄策身邊,也是,皇上到御花園賞花,那些妃嬪自然是要跟來巴結着。
看見沐風站在不遠處守着,那個木頭,哼,慕容語芙揮起九節鞭朝沐風甩去。
一陣風襲來,沐風一個側身迴轉九節鞭已被他牢牢抓在手上,慕容語芙凌空朝沐風飛去,擡腳朝他踢去,被他用手擋住,順手撒開了握在手裡的九節鞭。
慕容語芙落地後又揮起九節鞭朝他甩去,沐風只管躲避,不曾還手。
衆人在旁邊看着,不知她們的皇后娘娘爲何突然要朝沐風下手,單見百里玄策沒有什麼反應,她們自是也不敢啃聲,唯獨百里玄雲。
“慕容語芙,你突然在這御花園發什麼瘋,你不知道我和皇兄在這裡賞花嗎?”
百里玄雲朝慕容語芙喊到,見慕容語芙不搭理她,便拔出一旁侍衛的劍朝慕容語芙刺去,慕容語芙鞭子一甩打落了她手中的劍。
“你竟敢打我。”
百里玄雲憤恨地說道,抄出手臂袖子裡的短刀朝慕容語芙刺去。
慕容語芙只是後退,不再還手,她想,自己若是讓百里玄雲給刺上了,到時候順道求百里玄策一個恩典,讓沐風娶了秀春也是極好的,這樣想着,慕容語芙閉上眼睛,不再後退,直直站在那裡等百里玄雲刺過來。
咦,怎麼回事,有人抱起了她,慕容語芙睜開眼睛看見百里玄策摟着她,朝一邊躲去。
唉,這個男人怎麼出現的這麼不及時。
百里玄策生氣地問道:“爲什麼不躲開。”
慕容語芙沒好氣地質問道:“百里玄策,你怎麼能讓你妹妹在宮中隨身攜帶匕首。”
這下恩典求不成,她只得自己去問沐風了,拿掉百里玄策摟在她腰上的手,慕容語芙走到沐風面前問道:“沐風,你什麼時候娶秀春,她懷了你的孩子。”
聞言,沐風那個常年冰塊臉出現一秒中的驚愕,只是這種驚愕轉瞬即逝,又變得冷漠。
見他久久不說話,慕容語芙走上前去朝他哼一聲,兩手使勁推向他。
沐風朝後退了兩步。
哼……
慕容語芙轉身邁步離去。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竟然和侍衛暗通曲款。”
慕容語芙邁動的腳步猛然頓住,朝那個聲音的主人賀蘭巖畫瞪去。
賀蘭巖畫自是不甘落下風,嗤笑地說道:“慕容語芙,這皇宮裡的一切都屬於皇上,包括女人,你的婢女竟然和侍衛勾搭在一起,還懷了孩子,可真是不要臉。”
慕容語芙哪裡能讓她這樣說秀春,走上前去狠狠的給了賀蘭巖畫一巴掌。
“你竟敢打我。”
賀蘭巖畫說着就要還手,慕容語芙一把抓住她伸過來的手,朝她譏笑道:“我是皇后,教訓你個貴妃有什麼不敢的。”
哼……
慕容語芙狠狠甩開賀蘭巖畫的手,轉而掐着她的臉道:“是不是你命人朝秀春下藥的。”
賀蘭巖畫嘲笑地回道:“你宮裡的婢女不要臉,你還在這裡冤枉別人,也着實可笑。”
慕容語芙甩開她的臉,轉身邁步離開,又覺得不能這樣算了,頓住腳步,揮起手裡的九節鞭朝不遠處一顆梅花樹甩去。
一支樹枝應聲折斷,落在地上。
慕容語芙轉身看着那些人硬氣地說道:“以後誰要是再敢欺負秀春,或者說她半個字,這顆梅花樹就是你們的下場。”
聞言,衆人紛紛福身道:臣妾不敢。
шшш✿ Tтkǎ n✿ ¢o 慕容語芙這才轉身邁步離去。
百里玄雲看着那掉下的樹枝,氣憤地朝慕容語芙喊道:“慕容語芙,你給我站住,這可是我母妃最喜歡的樹,你竟敢打斷它的樹枝。”
慕容語芙自當沒聽見,離去的腳步也不曾停住。這可把百里玄雲氣壞了,她抄起剛纔掉落在地上的劍朝慕容語芙再次刺去。
慕容語芙此時正在氣頭上,可不管百里玄雲是誰的妹妹,一個轉身筆直地把九節鞭朝百里玄雲臉上甩去。
霎時,百里玄策已經凌空飛起把百里玄雲虜之一旁。
慕容語芙看百里玄策一眼轉身繼續離去,只聽得背後百里玄雲憤道:“皇兄,她竟然打我,你爲何不管,爲何不教訓她。”
百里玄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慕容語芙離去的背影,不說話。
在這深宮大院內,慕容語芙覺得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想,那個新生命的到來,會讓她這個冷清的中宮變得熱鬧起來。
“秀春,等這個孩子生下來,就讓她喚我乾孃。”
慕容語芙坐在院裡棚子下面,耳朵附在秀春的肚子上說道:“你聽,她在叫我乾孃。”
秀春卻道:“娘娘,奴婢不敢越了規矩。”
“秀春,你還記得我在王府裡對你說過,以後你就是我妹妹嗎,那時候我想着等你過了二十五就去求百里玄策讓他放你離開,你好出去找個好人嫁了安安穩穩過日子,後來你同我一起來到這深宮裡,我還在想以後你離開了,我要如何在這深宮裡過下去,現下好了,你在這裡有了孩子,我也不會想着把你送出去,等這個孩子出生我們一起把他養大,我呢,會教他武藝,以後別人欺負他,就讓他狠狠揍回去。”
聞言,秀春對慕容語芙說道:“娘娘,你放心,秀春哪也不會去,會一直陪在娘娘左右的。”
肚子一天一天變大,秀春害喜的也越厲害,慕容語芙這日來到御膳房想要找些酸性的食物回去給秀春壓壓,御膳房管事卻告訴她近些時日西巖殿那位香茴美人害喜的厲害,所有酸性食物都送去了那位美人的住所。
沒有辦法,慕容語芙只得去找上官雪幫忙,來到東雪殿,就看到沐風那個木頭站在房外守着,她知百里玄策定是在這裡,京城第一才女,長的又嬌媚,百里玄策定是對她寵愛有加,想着想着慕容語芙心裡不禁傷感起來,自己在這深宮內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的。
看來,那個以前瀟灑的小六是徹底回不來了,她擡頭望向天空,還是那個天空,人已不是那個人了,慕容語芙不禁苦笑一聲。
“皇后娘娘吉祥。”
秋月從小廚房走出來看見慕容語芙站在院內,連忙上前請安。
“起來吧。”
慕容語芙正想說她來找上官雪的,不料上官雪在屋內聽到秋月的聲音已經從屋內走出來。
上官雪朝慕容語芙福身行禮道:“雪兒給姐姐請安,姐姐吉祥。”
慕容語芙朝上官雪點了點頭,道:“我來是想找你要出宮的令牌,秀春最近害喜的厲害,我去御膳房想拿些酸性吃食,她們告訴我都送去西巖殿了,所以我想讓蘇也今日出宮去買些回來。”
“姐姐稍等,我這就去爲姐姐拿來。”
上官雪福身行禮後轉身走進房內,秋月跟着福身行禮走進房內。
慕容語芙走到沐風面前問道:“沐風,你還不打算娶秀春嗎?”
沐風不說話。
慕容語芙就那樣看着沐風,心道:長的這麼好看,爲何如此薄情。
不一會,上官雪從房內走出來,把出宮令牌交到她手裡,拿到令牌慕容語芙也不願意再看着這塊木頭,也不願打擾屋內那個男人的美人夢,遂轉身離去。剛走兩步,她又覺得不甘心,遂轉身回去走到沐風面前,一腳踩上他的腳,“哼”一聲轉身離去。
呵……
上官雪看着慕容語芙那個幼稚的舉動,不禁捂嘴笑出,她一直不知百里玄策爲何會對慕容語芙如此用心,想來大概是她的與衆不同。其實,她是知道慕容語芙的,那個京城裡少時離家外出學藝的女子。
那是慕容夫人生下慕容湮後一個月,慕容府辦百日宴,那日她同雙親一起去慕容府祝賀,她在那裡第一次見到了百里玄策,她知道,那是她要的男人。
那日,慕容清收到了遠在東烏的慕容語芙的信:
爹爹,孃親,見字如面。這是女兒給你們寫的第七封信了,不知之前女兒寫的信你們是否都收到,如若都收到務必要收好,因爲日後女兒回來會檢查的,如果少了一封信女兒就把爹爹的鬍子都拔掉。今日大師兄帶我和詩音下山了,按照慣例大師兄會在東烏待幾日,所以我與詩音自顧玩着,等大師兄辦完事帶我們去北荒遊歷,前些時日我與詩音在山上做了好些繡活,今日正好拿下山賣掉,賺些銀兩給那些生活不好的人家。女兒一直牢記爹爹教導,勿以惡小而爲之,勿以善小而不爲。對了,師傅外出雲遊時又帶回一名弟子,我們喚他小七,女兒再也不是墊底的小六了,如今我也成爲了別人的師姐,有時做夢都會笑醒,只可惜小七是位男子,不能常與我和詩音一起玩耍。女兒已離家七年,每日都會思戀爹爹和孃親,奈何我和詩音還未去過南蠻,女兒聽說南蠻的血紅碧血石很美,女兒很是想要,等我們去了南蠻,找到了血紅碧血石,就是女兒歸家之日。爹爹,這次像往常一樣,不必回信,女兒既已給爹爹孃親報了平安,望爹孃勿掛念。日夜思戀爹孃的女兒慕容語芙拜上。
所以,百里玄策,這是你親自去南蠻接百里玄雲的原因嗎?因爲那天你也在人羣裡聽到了慕容府管家讀那封信,你聽到了慕容語芙說她很想要南蠻的血紅碧血石,所以你去爲她尋來了,在她生辰時送給了她。
上官雪看着窗口邊那個男人,他的雙眼盯着那個離去的背影很久很久了。她不知此時是否應該進去繼續那盤未完成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