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暖窗,櫻樹花開,猶似粉蝶翩翩舞,爛若雲霞;煙花三月,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慕容語芙少時同千厥詩音一起去三清無憂觀學藝,十年後歸。
百里京城最繁華的集市上,一身白衣的慕容語芙張着雙臂,仰頭閉眼感受着這十年未曾呼吸的空氣,心道:百里,我回來了。
而此時的醉仙樓二樓廂房窗口前,一身黑衣的百里玄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集市中那位身着白衣的清秀少年,他回百里已十幾年,從未見過有着白衣的少年,亦不知京城何時多了兩位如此清秀的白衣少年。
“詩音,我好餓,我們可不可以去吃些東西再在集市上玩耍一會再回去。”
呼吸了這久違的空氣,慕容語芙回頭對站在攤販前看珠釵的千厥詩音說道。
詩音……
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裡聽過。
是她嗎?百里玄策心中一緊,轉身想要去弄個明白。
買了送給孃親的珠釵,慕容語芙高興地朝着醉仙樓走去,由於千厥詩音走在後面,她便倒退着走,這樣方便她與千厥詩音說話。
“詩音,你說我娘會喜歡這個珠釵嗎?”
慕容語芙舉着珠釵一邊看一邊退着走。
千厥詩音低頭看着手裡的珠釵,正想着她娘會不會喜歡時,突然聽到“啊”一聲,待她反應過來時,慕容語芙已被門口臺階絆倒向後倒去。
咦~沒有摔倒......
慕容語芙擡起腦袋,正好對上已從樓上下來站在門口的百里玄策的眼睛,他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盯得她的臉霎地緋紅。
女人……
摟着慕容語芙的腰,百里玄策迎上她的目光,這手感,分明就是女人。
“小六,你沒事吧。”
千厥詩音快步走過來從百里玄策懷裡拉起慕容語芙,憂心地問道。
“沒事。”
慕容語芙朝千厥詩音搖搖頭,微笑着朝百里玄策道了謝,擡腳踏進了醉仙樓,找了個空位置同千厥詩音一起坐下。
店小二見有客人進來趕忙迎了過來:“二位客官,不知要吃些什麼?”
“把你們店裡的招牌菜都上上來。”
慕容語芙豪氣地說道,隨後她附在千厥詩音耳邊說道:“詩音,吃不完我們打包帶走。”
千厥詩音點頭會心一笑。
“你們聽說了嗎?將軍府近日又得了一位千金。”
旁邊桌上的客人聊着天。
“這些豪門貴族,家裡三妻四妾的生孩子跟玩似的,不像慕容府,只有一位慕容夫人,前兩年纔給慕容大人生下一位公子。”
另一位客人附和道。
慕容大人幾個字傳入耳中,讓茶杯剛沾上脣的慕容語芙立馬放下茶杯朝旁邊那桌客人跑去,“你說什麼,你說誰生了一位公子。”
“當朝左相慕容清的夫人,這位公子怕是位外來客。”那位客人毫不忌諱地說着。
聞言,慕容語芙高興的抱住已站在她身邊的千厥詩音,興奮道:“詩音,我有弟弟了,我竟然有了弟弟。快,我們快回去。”
慕容語芙拉着千厥詩音開心地跑出醉仙樓。
一直在醉仙樓門口未動注視着這一切的百里玄策看着從他身邊跑過的兩位白衣少年,嘴角微微上揚:是她,她回來了。
慕容府
一路小跑往慕容府趕的慕容語芙纔剛跑到府門口就大聲喚道:“月牙兒,我回來了。”
不一會便有一名丫鬟迎出來,看見慕容語芙驚呼道:“小姐……。”
“小姐回來了,老爺夫人,小姐回來了。”
月牙兒朝庭院大喊着,伸手接過慕容語芙的包袱。
庭院涼亭裡,慕容清正看着書,慕容夫人林芙煙懷抱着慕容湮,手裡搖着撥浪鼓。
聽到月牙兒的聲音,慕容清激動地放下書站起來,還未邁腳就看到風似的慕容語芙朝他們跑過來。
“爹爹、孃親,我回來了。”
慕容語芙便跑便喚道,小跑着直接撲進了慕容清的懷裡,喚着:“爹爹。”
慕容清見到多年未歸家的女兒,心情有些激動,他擡起手撫上她的腦袋,連連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林芙煙見到多年未歸家的女兒也很激動,奈何她抱着慕容湮不方便起身去抱慕容語芙,只得出聲打斷她們父女情深,“快過來看看弟弟。”
聽到孃親的呼喚,慕容語芙離開慕容清的懷抱,走到林芙煙面前看着她懷裡肉嘟嘟的小傢伙,她蹲下身來靠在林芙煙身上,撒嬌道:“娘,這個小傢伙,是跑來跟我爭寵的嗎?”
林芙煙溫柔端莊,聽到慕容語芙向她撒嬌不免有些傷感,走時還是少女的女兒如今回來都成大菇涼了。
“你這孩子,都二十一歲了,還在向你娘撒嬌。”
如今女兒回來了,一家團圓,慕容清也是喜從心來。
“二十一歲了也是爹孃的孩子。”
慕容語芙嘟着嘴回道,又往林芙煙身上蹭了蹭。
聞言,慕容清不免感嘆道:“你少時同千厥府詩音一起去三清無憂觀學藝,一走就是十年,雖每年都有書信回來,但終歸同爹孃在一起的時間不長,這次回來就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陪陪我和你娘。”
“爹爹,我和詩音說好要一起去遊歷江湖,懲奸除惡,劫富濟貧,還是讓弟弟在家好好陪着你們吧!如果我天天呆在家裡那我這學的一身武藝豈不是可惜了。”
聽到她爹說要讓她呆在家裡,慕容語芙急了,她從小就是愛玩的性子,哪裡能在家裡呆的住。
慕容語芙站起身來走到慕容清面前扯着他的衣袖撒着嬌:“爹爹,你說是不是?”
慕容清看着朝他撒嬌的女兒,無奈地搖搖頭。
林芙煙嗔道:“你啊,就是玩不夠,京城裡的官小姐可不像你這樣。”
聞言,慕容語芙鬆開慕容清的衣袖,從新蹲在林芙煙身邊嬌呼道:“娘......”
林芙煙伸起一隻手撫上慕容語芙的腦袋,溫柔道:“前些年三殿下還來過府裡拜訪,想要娶你爲妻,被你爹爹以你不在京城爲由婉拒了。你這樣愛玩的性子如若真進了王府大門以後該怎麼是好。”這個女兒不像她,也不像她爹,性子有些太活潑了,不過這樣也好,若是像她一樣柔柔弱弱,倒顯得有些無趣了。
“爹爹婉拒的好,女兒可知爹爹是最疼我的。萬不能讓我嫁進皇家大院,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都能讓我吃好些苦頭。”
聽到慕容語芙這樣說,慕容清和林芙煙都笑了。若他們的女兒真嫁去了王府,以她這活潑好動的性子,怕是少不了苦吃。
慕容府庭院裡一時之間歡聲笑語不斷。
慕容府外,百里玄策看着那白衣少年跑進慕容府大門,心裡更確定了答案,他那冷峻的面容動了動:慕容語芙,你終於回來了。
次日,慕容語芙老實地呆在慕容府陪着慕容夫婦,給他們講着自己這些年在外面發生的事。
第三日,還在睡夢中的慕容語芙被丫鬟月牙叫醒:“小姐,三殿下來了,老爺讓你出去見見。”
“三殿下...”
慕容語芙想起是回府那日她娘說的曾來府裡提親的那位王爺,可是她娘不是說她爹已經拒絕了嗎?怎麼又來了?她也只不過回府才三日,怎的就知道她回來了,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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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答應了慕容夫婦等年底慕容湮過了三週歲再出去遊歷江湖,還有半年,她要堅持住,讓月牙在外等着,慕容語芙快速穿好衣服,趁人不備,呲溜一下從後門翻牆出去了。
第四日,慕容語芙又在睡夢中被月牙叫醒。
“小姐,今日你不能再溜走了,要不然夫人會說我的。”月牙眨巴着眼睛委屈地說道。
慕容語芙雙手挫上她的臉:“好月牙,你怎麼忍心看着你家小姐我這樣被人逼婚,放心吧,我娘頂多就是用她那溫柔的聲音說道:月牙,爲什麼又讓小姐溜走了,你不會拉着她嗎?你想啊,你家小姐我一身武藝,你這麼柔弱的菇涼怎麼拉得住我。”
慕容語芙又從後門溜走了。
就這樣,百里玄策一直未曾和慕容語芙正式見過面,打過招呼。
這日,遠遠地看見兩位白衣少年在一攤販前站着,百里玄策頓住了腳步。
集市上,慕容語芙看着一對琉璃耳環好久,最後卻沒有買。
千厥詩音問慕容語芙爲什麼不買。她回道:“因爲我們要去闖蕩江湖啊,總不能做女孩子打扮,哪有男人戴耳環的啊!買着放在那裡又不帶豈不是很浪費。”
說完,慕容語芙又跑着朝前面攤販看去,直到走遠了,她才發現千厥詩音沒跟來,怕千厥詩音一會找不到她,她便轉過身體退着走,一會看看攤販前的東西,一會看看千厥詩音有沒有過來。
百里玄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慕容語芙一步一步朝他退來的背影,直到她踩上他的腳,他伸手摟住朝後倒去的她。
隨着自己一聲驚呼,慕容語芙擡眸驚慌地朝上看去,一張面無表情冷峻的臉映入眼簾,竟是回京那日醉仙樓門口扶住她的黑衣男子,他看她的眼神好深情,竟讓她一時愣住了神。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着,她忘記了從他懷裡起來。
“小六……”
千厥詩音從遠處跑過來喚她,慕容語芙這纔回過神來,連忙從百里玄策懷裡起來,挽着千厥詩音的手臂朝回走去:“詩音,你剛在看什麼。”
千厥詩音攤開手放到她面前:“小六,你看。”
“琉璃耳環...”慕容語芙驚呼道:“詩音,你是要送給誰啊?”
千厥詩音說:“當然是送給我喜歡的女孩子。”她把琉璃耳環放到慕容語芙手裡,道:“小六,收好了。”
“詩音,你真好。”
慕容語芙接過耳飾放進腰間的荷包裡。
千厥詩音說:“我和大師兄誰更好些?”
慕容語芙摟上千厥詩音的肩膀,高興道:“詩音最好。”
“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給你買。”
千厥詩音用手指颳了刮慕容語芙的鼻子。
“那我要天上的星星。”
慕容語芙瞬間就用手指着天空。
“等着,今天晚上就給你摘。”
千厥詩音話音剛落,就聽到慕容語芙驚呼一聲:“詩音,我們走錯方向了,雜耍在那邊。”
慕容語芙拉着千厥詩音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一直在默默注視着她的百里玄策只覺一陣風從身邊刮過,他回頭看着那個消失在集市裡的少年: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陣風就消失不見了。
當夜,站在慕容府外不遠處的百里玄策看着從牆上探出的那顆腦袋,利落的翻出牆外。今夜她沒有穿那身白衣,也沒有束男發。一身淡粉色的對襟連衣裙,烏黑的秀髮簡單的束起,頭插梅花簪,未施粉黛,卻也驚豔到了他。
百里玄策跟着慕容語芙來到一片空蕩蕩的樹林裡。
慕容語芙在黑夜裡大喊着:“詩音……”
霎時,許多螢火蟲朝她飛來,黑夜立即亮了許多。
“哇……”
慕容語芙興奮的張開雙臂在螢火蟲中轉着圈圈。
不遠處,千厥詩音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慕容語芙開心的樣子。
慕容語芙朝千厥詩音跑去,拉着她的手一起在螢火蟲中轉着圈圈,高興地說道:“詩音,我喜歡你給我摘得星星。”
螢火蟲撲累了,兩個女孩默契地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夜空。
慕容語芙指着她耳朵上的耳飾道:“詩音,你看,你送我的耳環我帶着好看嗎?”
千厥詩音寵溺地回道:“好看,我們小六帶什麼都好看。”
慕容語芙說:“詩音,明日將軍府有喜事,我爹孃讓我一起去,你也去吧,我聽說將軍府的上官小姐是京城第一美女加才女,我們去看看長什麼樣。”
千厥詩音無奈道:“明日我爹讓我去醉仙樓和戶部侍郎的兒子見見。”她爹真是個好爹,她剛回來半個月就着急把她嫁出去,生怕她多吃了家裡的糧食。
“你爹竟然讓你去相親,這個老東西,太不像話了。”慕容語芙憤憤着:“詩音,明日我去將軍府晃晃就去醉仙樓找你。”
星星看夠了,兩個少女依依不捨地分開,各回各家。
慕容清曾對慕容語芙說過不讓她在府裡飛檐走壁,所以她每次都是翻後院的矮牆出去。今夜,看着慕容府前院那高牆,慕容語芙心想這個時候她爹該睡了,就從前院飛上去算了;這樣想着,她就縱身一躍,怎奈她剛躍上牆,就看見她爹站在院裡。
“爹爹”
慕容語芙小聲地喚着,她爹不允許她在府裡飛檐走壁,今日被他發現她使輕功,不知會不會生氣。
慕容清看着這個在府裡飛檐走壁的女兒,有些生氣道:“芙兒,爹不是說過不可以在府裡飛檐走壁嗎?”
慕容語芙嬌聲道:“爹爹,這個牆有些高,我爬不上來。”
月牙聽到聲音從前廳跑出來朝院牆上的慕容語芙喊道:“小姐,我去給你開門。”
“哦。”
慕容語芙蹲下身來,回頭看下那高牆,自己要怎麼下去啊。
唉.......
慕容語芙心裡嘆道:大不了就是摔得屁股疼。
這樣想着,她一閉眼一咬牙一伸腿呲溜往下滑去。
咦?怎麼回事?
慕容語芙睜開眼,見自己被今日白天才見過的黑衣男子摟在懷裡,有些驚慌道:“你是……”
慕容語芙剛想問“你是誰”就聽見月牙喚自己 ,立馬從他懷裡跳下來,轉角朝慕容府大門走去。
月牙迎上慕容語芙擔心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這牆太高了,我以後還是翻後門那座牆好了。”
慕容語芙拉着月牙的手跑進慕容府,她不知道那個黑衣男人是誰,也不知道爲什麼每次遇見他他都穿着黑衣服。
看着嬌人背影離去,黑暗中的百里玄策眼眸暗了暗。
慕容府庭院裡,慕容清囑咐着慕容語芙以後日落之後不可再往外跑。
次日慕容語芙醒來,慕容夫婦已經去了將軍府。
在月牙的精心打扮下,慕容語芙跟着月牙去到將軍府,卻不想在將軍府大門口外被守衛攔下:“請出示拜帖。”
慕容語芙輕聲開口道:“我是慕容清大人的女兒,我沒有拜帖。”
“奴才未聽說慕容大人有個女兒。”
那守衛說的是實話,他來將軍府當差幾年,未曾聽說慕容府有位小姐。
聞言,慕容語芙一陣生氣:唉,都怪自己常年不在家,別人連她爹有個女兒都不知道。
將軍府內,看着突然出現在視線中身穿桃粉色衣裙的女子,百里玄策的心悸動了一下。他一早便來到將軍府等着慕容語芙,想着今日總能好好認識認識了,結果只等來了慕容夫婦,一問才知她平日起的晚,便在門口一直瞅着她何時纔會出現。
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今日她束了女子的髮髻,發上斜插了一根梅花珠釵,綴着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百里玄策知道她算不上美人,但卻能牽動他的心。
看着慕容語芙被攔在門口,百里玄策準備上前去替她解圍,他剛撥動的腳突然頓在了原地。
只見門外慕容語芙轉動着大眼睛,突然朝內堂大喊去:“爹爹……”然後她就一溜煙跑進將軍府內,那守衛竟一下沒反應過來。
慕容語芙直奔到慕容清面前假裝生氣地質問道:“爹爹,爲何他們說不知道你有個女兒,莫不是你有了弟弟就不要女兒了。”
慕容清看着這個風似的女兒,摸着她的頭寵溺道:“今日竟起的早些,讓月牙帶你找你娘去。”
慕容語芙用手捂着嘴在慕容清身邊小聲嘀咕着:“爹爹,詩音還等着我去救她。”
“去吧。”慕容清摸摸她的頭道:“早些回府,別玩的太晚。”
“月牙,走。”
慕容語芙拉着月牙一溜煙跑出將軍府。
看着這個進來從他面前一陣風跑過的女子,百里玄策正欲上前去打招呼,卻又見她從自己面前一溜煙跑出去,他怔了怔,遂跟了上去。
在衣品閣買了摺扇和男子衣裳換上,慕容語芙便讓月牙帶着自己出來穿戴的衣物先回去,她則跑去醉仙樓,上到二樓,找到千厥詩音所在的那個廂房,本想站在門外面偷聽會,奈何這裡人來人往,她怕別人誤會,心裡想着這樣似乎不好,就往旁邊廂房看了看,見門開着,以爲沒有人,拔腳就跑進去。
慕容語芙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牆上偷聽着,聽着正入神時,男人冷峻的臉突然映入眼簾。
百里玄策問道:“你在幹什麼?”
突然出現的臉和聲音把慕容語芙嚇一跳,手裡的茶杯應聲落地,碎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有人。”
慕容語芙連忙蹲下身去拾地上的碎片,只是她還未挨着碎片,百里玄策已拉起她的手站起來。
“讓他們來收拾就好。”
握着慕容語芙的手在手裡,百里玄策的心一陣跳動。
慕容語芙想要收回手,卻發現被他牢牢抓在手裡。
突然,百里玄策把慕容語芙往懷裡一拉,火辣辣地盯着她溫柔地說道:“慕容語芙,我很想你。”
把慕容語芙圈進懷裡,百里玄策低頭看着她,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閃爍着的星辰。
慕容語芙的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想逃開卻發現自己早已被他牢牢捆住,還沒來得及開口,溫熱的脣已經覆了上來。
慕容語芙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一時忘了拒絕,稍後她反應過來拼命地掙扎着。奈何男子吻的深,不願放開她。
慕容語芙掙脫不了,遂朝他嘴脣咬去,被咬了嘴脣出了血百里玄策才放開她,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鬆開了她的手,擡手朝被咬的地方摸去,看着手指上的血跡,他的脣角自然地勾起,閃現出一抹邪笑。
慕容語芙心慌地問道:“你……你……你是誰?怎麼認識我?”她雖然遇見過他四次,但是自己並不認識他。她此時穿着男裝,束着男發,他怎麼知道她的。
百里玄策擡手勾起慕容語芙的下巴,熾熱地看着她道:“明日在家等着,我會去慕容府提親,到時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聞言,慕容語芙連連擺手,搖頭道:“不要,不要,我不能與你成親,你千萬別去提親,今日我也咬了你,我們就算扯平了。”
說罷,慕容語芙拔腳跑出廂房,留下怔在原地的百里玄策:不能與我成親,難道這些年在外她已有喜歡的男人了。
百里玄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怎麼能允許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慕容語芙從廂房跑出來站在外面定了定,平復了心情,推開旁邊的廂房踏了進去。
“千厥詩音,你怎麼可以揹着本公子在外面和別的男人見面。”
慕容語芙搖着摺扇邊說着邊走到千厥詩音身邊坐下。
“你是誰?”
慕容語芙的出現把坐於千厥詩音對面的男子嚇一跳。這人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慕容語芙不理他,合上摺扇勾起千厥詩音的下巴調戲道:“千厥詩音,爺這樣疼你,你還不知足。”
千厥詩音做着害羞的模樣低下頭去。
慕容語芙隨即轉過頭對那男子說道:“我是慕六,你對面女人的男人。”
那男子一聽這話立馬惱羞成怒,拍着桌子質問着千厥詩音:“你有男人了還約我見面。”
“唉,這位公子,你不可以對我的詩音如此無禮,這可不能怪她,她大概是氣我到現在還沒去她家提親,所以就同意了她爹的安排。”
說着,慕容語芙頓了頓,又看向千厥詩音一臉真誠道:“詩音,你放心,一會我就備上薄禮去你家提親。”
說完,她又朝千厥詩音眨個眼。
千厥詩音跟着回慕容語芙一嬌笑。
看着兩人眉來眼去,男子怒哼一聲,氣的起身拂袖而去。
看着男子的背影在門口消失,慕容語芙哈哈大笑起來:“詩音,我今天帥不帥。”
千厥詩音摸上慕容語芙的腦袋,寵道:“太帥了。”接着又問她怎麼來這麼晚。
“我去將軍府給我爹報個安,又去衣品閣買了衣服換上,又在隔壁偷聽了一會。”
慕容語芙說着倒杯茶給自己潤嗓子,頓了頓繼續說道:“詩音,今日有人同我說明日要上我家提親,你明日早些起來來找我,我們從後門溜出去。”
聞言,千厥詩音調笑道:“小六,你什麼時候又惹上桃花債了,從來只見你調戲女子,什麼時候開始調戲男子了。”
“我可沒惹什麼男子,大概是那日我在街上踩到他,忘記同他道歉了。反正你以後每日早些來找我,我們早出晚歸就不會碰上了。等湮兒生辰過了,我們就離開百里,外出遊歷去。我還沒玩夠,可不想就這麼成親。”
慕容語芙嘰嘰喳喳地說着,卻不想這話被隔壁廂房的男人聽得一清二楚。
百里玄策因慕容語芙的話臉色變得陰沉,攥着拳頭的手,青筋曝起:她又要離開京城,又要從他身邊溜走了。
稍晚,慕容語芙果然買了禮品去到千厥府提親,氣的千厥詩音她爹說不出話來。
此後每日,慕容語芙都早起穿戴好男裝和千厥詩音一同滿京城玩耍,有時去賭場賭博,有時去望月閣聽曲,看到有人逼良爲娼也會出手教訓,在攤販前看到漂亮菇涼也會調戲一下。她也沒有再見到過那個身穿黑衣的男人。
在她們回京城的第二個月尾,千厥詩音她爹突然帶着全家搬離了京城,千厥詩音走了,慕容語芙覺得一人出去玩耍也無意思。這幾日都老實呆在府裡,白天和僕人們逗逗蛐蛐,再遛遛弟弟,晚上便早早睡下。
流雲飄蕩,沒有盡頭。
轉眼慕容語芙回百里京城已有三個月。
今夜的慕容府格外熱鬧,只因今日是慕容語芙的生辰,多年未在家過生辰,爹孃高興,她也高興,大家都多喝了幾杯。今夜她也識趣地主動要求弟弟跟她睡。
夜深人靜,睡夢中的慕容語芙恍惚感到眼前如同白日,突地驚醒過來,只見府裡火光透明,外面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聲音傳來,她迅速穿好衣服拿起九節鞭往外跑去,卻看見雙親倒在血泊中,月牙倒下了,府裡下人們相繼倒下,瞬間府裡響徹了哀嚎聲,她尖叫着喊着“爹、娘”,可是她聽不到回聲。
那些殺手朝慕容語芙殺過來,她想起弟弟今夜睡在她的房中,連忙揮着九節鞭退回去把他抱起來捆在懷裡往後門跑去;那些殺手追了過來,朝她的後背砍去,她避之不及,身中數刀。
慕容語芙回身使出渾身力氣朝那些殺手揮出九節鞭,轉身凌空飛起躍到牆外。失血過多的她剛躍到外面便朝下倒去,恍惚中她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語芙。”
霎時,許多箭支射向那些殺手,他們一個個倒下。
百里玄策抱住了倒下的慕容語芙,她彷彿聞到了她最愛的梅花香。
“救救我的弟弟……”
慕容語芙吃力的吐出這句話,便失去了意識。
百里王朝,尚書賀蘭敏之污告左相慕容清勾結外臣,致使慕容府一夜之間屍體遍地,血流不止。
慕容語芙不知外界事,沉睡在夢裡的她隱約聽到耳邊有說話的聲音:語芙。
“爹爹……”
從噩夢中醒來的慕容語芙緩緩睜開眼睛,一陣梅花香撲鼻而來,映入眼簾的是粉色紗帳和一張好看的臉。
“小姐醒了。”
那張好看的臉主人扶慕容語芙慢慢坐起身來。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慕容語芙不知她此時身在何處,被誰救了。
“奴婢叫秀春,是公子派來服侍小姐的。這裡是梅苑。”
秀春說着端起一旁放着的藥碗吹着。
“梅苑……”
慕容語芙喃喃道。她想起那夜府裡的屠殺,急切的問道:“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兩歲多的孩子。”
秀春搖頭道:“公子抱小姐回來時身旁沒有別人。”
說完,她便舀勺藥朝慕容語芙嘴邊喂去。
“我自己來。”
慕容語芙接過秀春手裡的藥碗,慢慢喝下。在外學藝的這些年她習慣了自給自足。
“好苦,”
慕容語芙皺着眉頭,憶起小時候生病喝藥,她娘總會給她準備糖果,如今雙親逝去,弟弟也不知去向,想着這些她的淚珠不自覺就流了下來。
“是傷口又疼了嗎?小姐的傷口在背上,平日公子給小姐換過藥後都是讓小姐俯臥休息,這兩日公子看傷口好的差不多了,才讓小姐躺臥休息,若是小姐傷口疼,不如側臥一會。”
秀春接過慕容語芙手裡的藥碗放好後,轉身欲扶她躺下。
慕容語芙搖搖頭,哀傷道:“是藥太苦,想起了往事。”
秀春突然拍拍自己的腦門,想起了什麼,遂說道:“奴婢差些忘了,公子交代過,小姐喝過藥後要喂顆糖讓你含在嘴裡。”
秀春轉身端來放着糖果的盒子:“公子說每次都要喂小姐不同口味的糖,小姐既已醒來,不知今日想吃哪種口味的。”
慕容語芙看着盒子裡各式各樣的糖果,拿起一顆剝開含在裡。她有些奇怪,秀春口中的公子怎麼知曉她吃藥後要吃糖。
她不禁開口問道:“你口中的公子是誰?”
秀春說:“奴婢也不知道,梅苑裡沒人知道公子的來歷,這裡都是崔嬤嬤管家,嬤嬤說在這裡只管好好幹活,不可討論公子的私事,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否則亂棍打死。奴婢每天就是打掃庭院,直到一月前公子抱着受傷的小姐前來,嬤嬤才安排奴婢近身伺候小姐。”
聞言,慕容語芙問秀春能不能帶她去見見崔嬤嬤,她想看看能不能從崔嬤嬤口中問出弟弟的下落。
秀春回她嬤嬤今日不在苑內。
秋風徐來,微風不燥,天氣正好,淡淡的梅花香襲來。
秀春說苑裡有顆梅花樹,開的極好,問慕容語芙要不要出去坐坐,吸收些新鮮空氣。
透過窗戶慕容語芙看到外面那顆梅花樹開的是真好,在牀上躺了許久,也該活動活動了。
秀春拿來外衫幫她披上,慕容語芙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件淺粉色荷葉裙。
她問秀春:“是你幫我換的衣服嗎?”
“是公子換的。”秀春實話實說回道。
聞言,慕容語芙不禁漲紅了臉,有些害羞。她默了默,想再問些什麼終是沒有問出口。下了牀,她發現屋內竟也有大小不同的花瓶插着梅花。她心想:這位公子也着實喜愛梅花。
秀春扶着慕容語芙緩緩走到庭院裡,這梅苑着實不小。
在涼亭裡坐下,慕容語芙擡頭望向不遠處的梅花樹,想起慕容府裡也有一顆梅花樹,還有她和雙親一起在梅花樹下涼亭裡逗弟弟的情景,如今她已是孑然一身,頓感一陣寒意襲來,不禁抱緊雙臂趴在石桌上。
秀春見此情景轉身回屋去拿披肩。
此時,從外回來的百里玄策見慕容語芙趴在石桌上,遂走過去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到她身上。
一件黑色的披風披在身上,慕容語芙以爲是秀春拿過來爲她披上的,道了聲:“謝謝。”
一雙修長厚實的手撫過她的臉頰,擦拭她的淚水,這突如其來的手嚇的慕容語芙慌忙站起身來,差點摔倒,好在百里玄策及時扶住她的腰。
四目相對,一身黑衣的男子,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着整齊的髮髻,只用白絲帶束着。他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是他……那個在醉仙樓門口扶住她的男人。
慕容語芙像只被驚嚇的小白兔,有些害羞,有些不安,亦有些害怕。
像是瞧出了她的這些不安,百里玄策慢慢將她放開,溫柔地說道:“小心。”
慕容語芙垂下眼眸,看見剛纔因驚嚇起身掉落在地上的披風,緩緩蹲下撿了起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襲來。
“公子。”
秀春拿着披風走過來遞給百里玄策,他拿起秀春手上的披風再次披到慕容語芙的身上。
慕容語芙擡眸看向他,輕聲問道:“是你救了我?”
“嗯。”百里玄策點頭問道:“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弟弟在哪裡?”
慕容語芙激動地上前抓着他的手臂問道,許是太用力牽動了背上的傷口,她輕聲“啊”了聲。
這聲“啊”讓百里玄策擔憂不已,他彎腰抱起慕容語芙就往屋裡走。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慕容語芙有些不知所措,她怔怔地看着百里玄策。
百里玄策把慕容語芙放在臥榻上,秀春跟在後面從外扣上了房門,他伸手過來解她的衣服。
慕容語芙有些嚇着,慌忙伸手製止他,他卻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說:“別動。”
慕容語芙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認他來做。看他熟練的解開紗布,上藥,再包紮。
這些突如其來的舉動,如此親密,又如此害羞。
百里玄策坐在臥榻之側,讓慕容語芙側躺在他的腿上,又輕輕的把被子給她蓋上,生怕又碰着傷口弄疼了她。他撫摸着她的秀髮,吐出來的氣息撫過她的耳朵:“你弟弟很安全,我派人把他送到鄉下一戶人家,會待他很好的。京城現在對他來說並不安全。”
這親密的行爲讓慕容語芙害羞不已,小手也不知該放在哪裡。
她輕聲開口道:“我想見他。”
百里玄策回道:“等過一段時間你的傷完全好了就帶你去。”
慕容語芙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她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帶着弟弟逃命如果遇上那些要殺她們的人怕是兩個人都要沒命了。
慕容語芙不再說話,百里玄策也沒再說話。
空氣突然好安靜,這讓慕容語芙很不安,正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份沉默時,他卻突然問道:“在想什麼?”
慕容語芙默了默,問道:“你……你爲什麼要救我?”
百里玄策靜默了一會,開口道:“你……忘記了?”
..........
慕容語芙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因她的確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他,畢竟她已十年未回京城。正思索着該如何回他時,他的手卻突然來到了她的臉上,一路滑下到她的朱脣。
慕容語芙紅了臉,噎住了話,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張嘴說話,她只覺口乾舌燥,猛地吞嚥着口水。
許是感覺到她吞嚥的動作,百里玄策開口問道:“你要喝水嗎?”
“嗯。”慕容語芙坐起身來,點着頭。
百里玄策隨即起身去倒水,慕容語芙趁機用手摸着自己的臉:好燙。
“公子怎麼稱呼?”她試圖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
百里玄策朝她走來,回道:“玄策。”
記得那時候她問他叫什麼,他剛要說百里玄策,就聽見有人叫她,然後她就消失在風裡了。自此一別就是十七年。如今再提及名字,他卻不能告訴她,他姓百里。
如果她知道了他叫百里玄策,那樣的話他便不曾得到就會失去她。他害怕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她的失望與憤怒。
慕容語芙:“慕容語芙,我的名字。”
百里玄策:“我知道。”
............
百里玄策把水杯遞到慕容語芙手裡,看着她漲紅的小臉,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帶着戲謔的聲音問道:“發燒了嗎?”
咚咚……
敲門聲想起,百里玄策淡淡一聲:“進來。”
秀春託着梅花釀和綠豆糕走了進來,百里玄策拿起一塊綠豆糕朝慕容語芙嘴邊喂去,她接過糕點輕輕放入嘴裡咀嚼着,心裡有些奇怪爲何他會知道她喜愛的事物,這房間裡的粉色裝飾,還有梅花釀和綠豆糕。
她實在憶不起來何時見過他。
慕容語芙想起她醒來時秀春說過,這些天都是他照顧自己,想着之前她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時候都是他幫自己換衣服,本就紅撲撲的臉更燙了。
百里玄策看着她嬌羞的模樣心中陡然一緊,想要把她推倒,卻又極力忍着。她的身體還很虛弱,現在還不能要她。
吃過糕點喝過湯藥後,慕容語芙便躺下歇息,百里玄策跟着也躺了下來,並順勢把她抱在懷裡。
慕容語芙的心彤彤直跳,顫着聲音問道:“你也睡在這裡嗎?”
“嗯。”百里玄策在她額頭親啄一下:“你放心,只要你不願意的事,我都不會勉強你。”
睏意襲來,慕容語芙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安心的睡了。她想此刻該是相信他的,畢竟他救了她,還答應等她身體恢復了帶她去見弟弟。
夢裡,慕容語芙回到了慕容府,爽朗的笑聲充斥着整個慕容府,只是大家笑着笑着都消失了,恐懼感襲來,慕容語芙焦急的大喊着:爹爹,孃親……這時,出現在她面前的卻是渾身是血的爹爹和孃親:芙兒,一定要帶着弟弟好好活着,我的孩子。
從噩夢中醒來,淚水已打溼了慕容語芙的衣服。
“又做夢了。”
百里玄策把她緊緊抱在懷裡,安撫着她:“不怕,都已經過去了。”
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慕容語芙後悔那時她整日只知道翻牆溜出去瞎玩。如果這三個月她能在家好好陪着爹爹孃親該多好。
十一歲那年,慕容語芙和千厥詩音一起拜來百里遊歷的無須子爲師,之後便跟着無須子一起回三清無憂觀學藝,一走便是十年,再回來百里時對百里國的人和事都不清楚。如今纔回到京城不過三月有餘,她卻已家破人亡。她不知京城現下有多少人知道慕容清的女兒回來了,那些屠她滿門的人概是不會輕易放過她們。現下她需趕緊把傷養好,然後去找弟弟帶着他隱性埋名,讓他平平安安活着。至於報仇,她需要慢慢規劃。
一股濃烈的馨香味襲來,慕容語芙慢慢的睡了過去。
多少個白天黑夜過去,慕容語芙就這樣在梅苑裡修養着身體,日復一日,身體逐漸好起來。
在梅苑裡,慕容語芙最喜歡的就是日落之時坐在梅花樹下涼亭裡,聞着花香,喝着梅花釀,吃着綠豆糕,有時候再泡上一壺花茶。近日她休息時也嫌少做惡夢,她彷彿已經習慣了公子的味道,習慣了有他在身邊,聞着他身上的梅花香,她總能睡得特別安穩。有時她會想,如若她沒有滿門的仇恨,這樣的日子許是也不錯。
她是個好睡懶覺的,在慕容府是這樣,在三清無憂觀是這樣,現在在梅苑也是這樣,她少有起早的時候,多半總是日上三竿懵懵醒來,那時公子已不在府裡,他總是早出晚歸,她也不曾主動問他去了哪裡,他是做什麼的?她想,他不主動告訴她,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如今自己也算是寄人籬下,只待身體痊癒後尋着弟弟帶他離開京城,不再歸來,那時她與公子自然也就斷了來往,沒有瓜葛,終成陌路。
雖是如此想着,慕容語芙難免還是有些傷感,果真不會想他嗎?這些日子她已經依戀的那個味道。
世間之事,誰又說的清楚。
日落之前,百里玄策必然會回到梅苑陪慕容語芙一起用晚飯。
早秋的風吹在臉上,有些許乾燥,許多天來,用過晚飯後慕容語芙都是早早的躺下了,只因公子不願讓她坐太久,說是對身體不好,躺着養養神,躺久了她會感到腰痠背痛,他都會幫她按按,起初她不習慣這樣親密的接觸,可公子執意如此,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他買來許多話本小人書,白天她無聊時就自己看看,傍晚躺在牀上公子就讀給她聽。
月到中秋分外美,今日的月亮周身圍繞着一股叫做思念的愁雲。
思及雙親,慕容語芙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庭院裡,月光撒滿她的衣裳,卻溫暖不了她的心。與爹孃在一起的日子如今思來竟短短十一年,在三清無憂觀那些日子她思念爹孃還能寫上一封信寄回去,還有師兄們和詩音陪伴。如今她已孑然一身,唯一的弟弟也不在身邊。
思及至此,慕容語芙不禁抱緊了自己。
“冷嗎?”
男人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百里玄策把披風披在慕容語芙身上,攬她入懷,輕輕的拭去她的淚。
晚飯時喝了些梅花釀,許是喝的有些多,上了頭,此時被他摟在懷裡,慕容語芙漲紅了臉,跟着額頭也紅了,她感到自己心跳加速,身體異常火熱。
慕容語芙不知爲何會這樣,她需要說點什麼緩解她的不明症狀。
“公子,明日可否帶我去見弟弟,再過一月便是他的生辰了。”
她還未陪弟弟過過生辰,如若那天她能帶他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日後叫他做個閒散的人是最好的。
“我最近有些事要處理,過些時日帶你去可好?”
百里玄策低頭看着慕容語芙,雖然她低着頭,但是他能感覺到她此刻嬌羞的模樣,他感受到了她身體的火熱,正如她貼着他的身體,他的身體也十分火熱。
“好。”
慕容語芙擡起頭正好迎上百里玄策火熱的目光,四目相對,時間彷彿禁止,她就這樣看着他,血脈噴張,臉更紅了,身體更燙了,心跳似乎也不是自己的了。
她嚇得趕緊低下頭,百里玄策卻用手勾住了她的下巴,朝她朱脣吻了下去。
這吻來的太突然,像暴風雨般的讓人措手不及,香津濃滑在纏繞的舌間摩挲,她腦中一片空白,他厚厚的脣就這樣狠狠的抵在她的脣上,那樣急迫,就像那日在醉仙樓廂房裡,他也是這樣突然深深地吻她,奪走了她的初吻。
她不能呼吸了,她要被憋死了,百里玄策吻的如此兇猛和激烈,漸漸的,她發出了**的聲音,他用舌頭撬開她的脣,吸吮着她的舌頭。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他知道他忍受不了了,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得到一個女子,想要佔有她,與她纏綿,他的身邊從來不缺少女人,但他只把她們當成泄慾的工具,如今他朝思暮唸的人就在這裡,他知道自己快要失控了。
慕容語芙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她想要掙脫開來。
他終於捨得鬆開她了,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他攔腰抱起,朝臥房走去。
秀春識趣地把房門合上。
百里玄策把慕容語芙輕輕放在臥榻上,朝她身上壓了上去。
慕容語芙小臉通紅地看着他,有些不安,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百里玄策俯下身在她的耳邊顫聲道:“芙兒,我想要你,給我好嗎?”
他吸吮着她的耳垂,這感覺讓她渾身一顫。她的小手緊緊的抓着牀褥。
他從她的耳邊來到她的臉上,親吻着她的臉頰,又堵住了她的嘴,他的手摸索着解開了她的衣裳,扯去了她的抹胸。他從她的脣來到了她的脖子,慢慢往下,他想親遍她身體每個地方。
這親密的舉動讓慕容語芙發出了嬌羞的**聲,她的嬌聲讓百里玄策更加心潮澎湃,他鬆開握着她小饅頭的手,迅速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公子……”慕容語芙嬌羞的喚道:“我怕。”
他的脣又繼續遊走到她的耳邊,用性感沙啞的聲音說道:“慕容語芙,我愛你。”
百里玄策用手扣住慕容語芙的手,十指交心,緊握在一起。他挺進了她的身體。
“疼~”慕容語芙發出疼痛的驚呼聲。
“一會就不疼了。”百里玄策安慰着,卻停不下來,他太渴望她了,他在她的身體里加快着肆意地遊蕩着。
***愛到破曉。
次日醒來,又是日上三竿,慕容語芙只覺渾身痠痛,像被人打過一樣。思及昨日之事,不勉又是一陣嬌羞。
牀頭放着一件藕粉色荷葉裙,是她最喜愛的粉色。
穿戴好衣裳,梳了妝,走到窗邊打開窗口,映入眼簾的是那顆梅花樹,微風吹來,陣陣花香。她至今不知爲何這個天氣梅花竟也開的正好。
“夫人醒了。”
秀春看見窗口的人兒喚道。隨後推開房門奉上了糕點和茶水。她走到慕容語芙跟前問道:“夫人怎地自己梳了妝。”
慕容語芙回道:“我少時離家去學藝,習慣了自己動手。”想起剛纔秀春喚她夫人,遂又問道:“你今日爲何突然喚我夫人。”
秀春實誠地回道:“公子今日走時吩咐奴婢們以後喚小姐爲夫人。”
是因爲昨日之事嗎?
慕容語芙心想着便開口問道:“秀春,京城可有未嫁女子同人私自……私自……”
慕容語芙有些問不下去,她一未出閣女子私自同男人發生了關係,不知外人怎麼看她,如若爹孃在世知道她的不恥行爲,是否會惱她。
“夫人莫要煩惱,公子對夫人那樣好,奴婢們都看在眼裡,可是羨慕的很。”
“可是……”
慕容語芙還是有些深深的擔憂,自從爹孃走後,她便沒有了往日的自信,那個瀟灑的小六如今只剩下自卑了。
秀春:“夫人是怕奴婢們說閒言碎語嗎?夫人的擔心怕是多餘了,府裡的丫鬟們可都是真心喜愛夫人呢,夫人有所不知,京城裡多少人家夫人小姐打罵虐待下人的,夫人可從未這樣對待奴婢們,平常有事夫人都自己做了,也不使喚奴婢們,夫人對奴婢們是真正好,奴婢們自是要盡心服侍好夫人。”
這些年她在三清無憂觀學藝事事都是自己做,她早已習慣。
“如若我真正待你們好,該是放你們出府,讓你們尋得一處好人家,相夫教子,且不必在這府裡做些粗活,伺候別人。”
慕容語芙不禁想起了月牙,她曾對月牙說過待她二十五歲之後就讓她爹爲她尋個好人家嫁了。如今,她失言了。
秀春:“夫人可千萬不能這麼想,這府裡真真比外面好,奴婢家爹爹嗜酒愛賭,稍有不順就會打罵我們,爹爹賭博輸了錢欠了債就要拿我去還,幸虧遇上公子救我。像我們這樣人家出來的孩子賣入青樓也是最低賤的一種。如今奴婢在府裡吃得飽穿的暖,平日做些細活,每月還有月銀可供我貼補家用,我娘也稍微過的好些。”
慕容語芙:“你家裡可還有兄弟姐妹。”
秀春:“還有一個妹妹,這些年奴婢攢了些錢想給她請個夫子學些知識,不至於讓她同奴婢一樣大字不識。”
“我在這府裡也無事,今後教你識字吧。”
慕容語芙想着自己如若真能幫助到別人,倒也是一件幸事。
“真的嗎?謝謝夫人。”
秀春是真真開心,又道:“夫人剛起還未進食,這是公子走時命奴婢現做的綠豆糕,夫人可先食些。今日公子走時說會回來吃午飯。”
“好。”慕容語芙點頭應着。
秀春:“夫人先進些吃食,奴婢把牀上被褥換洗一下,夫人有事喚着奴婢。”
慕容語芙:“嗯,你去忙吧!”
喝着茶水,吃着綠豆糕,看着小人書。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安靜的呆在府裡,她很是想念外面的世界,和師兄,詩音一起下山遊歷的日子。
思及千厥詩音,慕容語芙不禁摸了摸戴在手腕上十幾年的手鍊,那是她和詩音的約定,她們在一起多少年就有多少顆珠子。
“一、二、三……”
慕容語芙還未數完手腕上的珠子,就聽到大廳裡百里玄策問她起來沒?
秀春回他:“夫人起了,在房裡看書。”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昨夜之事實是有些羞恥,慕容語芙還不知該怎樣面對他,索性趴在桌上裝睡起來。
百里玄策走進臥房看到趴在桌上的人兒,不禁笑了起來,他走過去把她抱起來往臥榻邊走去。
抱着慕容語芙坐在牀沿,看着她顫抖的眼皮,百里玄策俯下身去親吻她的額頭,鼻尖,正欲去親吻她的嘴巴,慕容語芙卻在此時睜開眼睛,顫着睫毛看着他,有些害羞。
眸光觸及她時,暗了幾分,他又想要她了。
“醒了。”他調侃道。
“嗯。”她點點頭。
“昨日睡得可好?”
百里玄策邊問着邊把頭埋進慕容語芙的肩窩處,聞聞她身上是否還有他的味道。他吸吮着她的脖子,想要再留下些印跡。
這舉動引得慕容語芙驚呼一聲:“公子……”,房門未關,大白天的這樣着實讓她不習慣。她感覺自己身體麻麻的。
“害羞了。”
看着她漲紅的小臉,加上她嬌羞的叫他,他更想要她了。
秀春在恰當的時候出現在房門口,詢問他是否現在食午飯。
好吧,先放過她。
食過晌午飯,百里玄策要午休了,慕容語芙因起的太晚全然沒有睡意,奈何拗不過百里玄策非要她陪他一起躺着,躺着躺着百里玄策就對她起了歹念,於是乎她們又滾起了牀單。
午休過後百里玄策因有事要離開府中,慕容語芙想起上午說過要教秀春識字,又想起秀春之前告訴她公子的書房外人不可私自進入,打掃也是崔嬤嬤帶着她的婢女進去收拾。她便向百里玄策徵詢是否可以請崔嬤嬤幫她拿來筆墨紙硯。
百里玄策卻對她說她想拿什麼隨時進去拿,不用同他彙報。他說:“這個府裡你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他們就是,誰要是不和你的意,只管告訴我,我是不能讓你受委屈的。”
待百里玄策離開後,慕容語芙便去了他的書房。
倘大的書房當中放着一張大理石書案,案上磊着各種名人法帖,紙,墨,筆,硯、筆洗、硯滴、鎮紙、筆架、筆筒,臂擱、硯屏、小香爐、印章、印泥、筆筒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
那一邊設着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着滿滿的一囊梅花。
左右掛着一副對聯,其詞雲: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西牆上當中掛着一幅美人圖,慕容語芙仔細瞧着,可真真是個美人,只是不知這美人是誰,他爲何把她的畫像掛在書房裡。
書案上有個楠木盒子在這些筆墨紙硯中顯得格外刺眼,從盒子的外觀看顯然已有些年歲,慕容語芙懷着好奇心的驅使,手不自覺的打開了盒子,裡面有一方手絹和一個嫩綠色的瓶子,慕容語芙覺得這個瓶子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而這個手絹是女兒家的東西,他怎麼會收藏女兒家的物品,難不成是他的心上人的,是畫中女子的嗎?
楠木盒子旁邊有個卷軸,她想着許是別人送他的一些字畫,亦或是牆上的美人畫像,慕容語芙不願再想,她的心裡有些難過,有些失落。她想,始終她都是要離開的,現如今她只想求這片刻的溫柔。
不知不覺在這府裡的日子過去半年,如今身子已然大好,慕容語芙想着過幾日讓他帶她去尋得弟弟,她已想好她們要去哪裡,那是世上對她來說最安全的地方了。
百里玄策這兩天都未曾回梅苑,她因掛念他,這兩天也未曾睡過好覺,她想她大概是淪陷到他的溫柔鄉里了。
冬天盛開的花甚少,不如春的百花爭豔,故倒顯得梅花的可貴。
泡上一壺花茶,吃上一些糕點,看着梅花的盛開,等待春的到來。
在這府裡最大的樂趣莫過於八卦,偶爾有丫鬟出去採買或者休假回來會講講外面發生的一些事。
慕容語芙不知她爹在朝中權力如何,只知他平日雖不苟言笑,但對她娘極好,對她極好,對府裡下人亦極好。
那還是前幾日時,她聽丫鬟們討論慕容府的事,心裡着實緊張,也着實憤恨。她聽到她們討論三殿下,記得她剛回京城第三日,那時她的腦海裡只有和詩音闖蕩江湖的美好計劃,卻忘了問三殿下叫什麼名字,也不曾看到他長什麼樣?
聽梅苑丫鬟們說三殿下母妃並不得寵,他少時便被他的舅舅賀蘭敏之接去府中扶養,等他再次回到宮裡時卻全然像是換了個人,心狠手辣,殺伐果決,自他回來後先後有兩位王子不明原因死亡,皇上爲保太子安全,賜他出宮開府,派人監視。太子其母爲當今皇后,身後亦有右相爲他撐腰,近年來太子和三殿下均頻繁與朝中大臣聯姻,朝中大臣也就分爲兩派。
聽說她爹慕容清保持中立,未參與分黨之爭。慕容語芙不知那個三殿下當初爲何要娶她,想來也不過是權利趨勢吧,如今慕容府已不在,她不知是不是因爲她爹婉拒了三殿下與她的婚事,所以被屠了府?
故事還未說完,崔嬤嬤出現掌了丫鬟們的嘴,讓她們不許再提關於慕容府的事,否則亂棍打死。
慕容語芙心想,崔嬤嬤該是知道她是慕容府的人。
今日再聽到三殿下成親的消息時,慕容語芙稍有些驚愕,他娶了他的舅舅賀蘭敏之的女兒賀蘭巖畫,不過這大概是最好的,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如若他真的坐上王位,那賀蘭巖畫想必就是皇后了,那時賀蘭一族的權力怕是更盛,只是聽聞三殿下行事心狠,眼裡容不得沙子,不知這樣的人是否容得下權力滔天的賀蘭敏之呢?
從丫鬟們的談論中慕容語芙知道賀蘭巖畫亦不是善茬,也是,有那麼個有權利的父親,她得嬌縱到什麼程度。
慕容語芙心想幸好,幸好她沒有同三殿下認識,幸好她沒有同他成親。要不然她怎麼可能忍受得了賀蘭巖畫那種女子,還不早把她打死了。不,不,不,她錯了,賀蘭巖畫有一個心狠手辣的表哥,還有一個屠人滿門的父親,這種做法,想必他的女兒也是一個殺人不會眨眼的,那樣,死的就是自己了。
慕容語芙又想,如若當初她嫁給了三殿下,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慕容府的滅門慘案。
崔嬤嬤總是在不適當的時候出現,慕容語芙剛想問爲何她們都稱那位爲三殿下,他該是有名字的,但卻一直未聽她們提及。
三日了,未曾見到公子,她的相思病越來越重,慕容語芙知道這樣不好,她不該再對這個京城有所牽掛。
慕容語芙想出府去採買一些布料,給弟弟做幾身新衣裳,再買些小孩子愛吃的零嘴,京城到三清無憂觀需要些時日,怕路上被人追殺,她們只能加緊趕路,停不得,自然也就沒有時間在路上買東西了。是的,她決定要離開了。開心,快樂,悲傷,淚水,都將隨着她的離開而離開。
現在的慕容語芙就像一隻囚鳥,被困在這梅苑,出不去。崔嬤嬤告訴她只有得到公子的命令她纔可以出去。
越入冬,夜越黑的快。
今夜早早睡下的慕容語芙在睡夢中被人吻醒,唔唔……她睜開眼看見面前是她這幾日來日夜思念的男人。
她嬌羞地喚道:“公子。”
百里玄策舔了舔她的耳朵,問道:“想我沒?”
“嗯。”慕容語芙點點頭。
“我也想你。”
百里玄策抱着她躺在臥榻上,讓她的頭貼着他的身體感受着他的心跳聲。這幾日不曾見到她,他心裡空落落的,他終是放不下她。他很怕那天的到來,他不知要怎麼面對她。
慕容語芙忍不住問道:“公子這幾日去了哪裡?”她怕他會煩,但她就是想知道。
“我出了遠門。”
回來的路上百里玄策在想,她會不會問他這幾天的去處。如果問了,是不是表示她在乎他。如果不問,是不在乎?不想問?還是……
如今她問了,他卻騙了她。
“嗯。”慕容語芙沒再過問。朝他的懷裡蹭了蹭,開口道:“公子,我想明日出府採辦些東西。”
百里玄策並不希望她出去,道:“你需要什麼讓府裡的丫鬟們出去採辦就可以,不必自己出去跑着累。”
慕容語芙以爲他是怕她被人認出來,問他道:“公子還記得第一次見我時我穿的什麼衣服,是男裝,明日我可以穿府裡奴僕們的衣服,這樣別人就認不出來了。公子好不好,我只出去兩個時辰就回來。”
百里玄策想這半年來她呆在府裡也夠悶壞了,記得她纔回來頭兩個月,他遠遠瞧見她每日必翻牆出去,如同那日他去慕容府想要見她,等了許久卻被告知她從後門翻牆溜出去了。後來,他每天都會站在慕容府外不遠處瞧她翻牆去了哪裡。好在她是一個知道歸家的孩子,每日日落之時必然會回到府上。
那時,他看着她男裝打扮在街上調戲女子,被人家追打,然後高喊詩音救我,在賭場賭博,發現被人出老千砸了別人的廠子,去青樓聽小區,去醉仙樓必點燒鵝和綠豆糕,還有梅花釀,她也尤愛買髮簪送給那個叫詩音的女孩。
“公子,你在想什麼?”
慕容語芙覺得今晚的他似乎心事重重。看他久久不說話,她忍不住問道。
回憶被打斷,百里玄策回過神來,親吻着她說道:“我在想明天又見不到你,想你怎麼辦?”
說完,他就翻身把她壓在身下,俯下身吻上了她淡紅的脣,開始淺淺地吻着,然後,更深入地探索。
慕容語芙順從的閉上眼睛,彷彿一切理所當然。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抱住他,緊些,再緊些。
烏髮束着絲帶,一身雪白綢緞,素腰一束,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倒也融洽的很。今早秀春早早把她叫起,替她換上這身衣服,告訴她馬車在外等着,慕容語芙興奮極了,終於可以出去了。
馬車停在街角,慕容語芙讓秀春先去裁縫鋪等她,她則步行至街心,這條路她和詩音不知走過多少回,只是人已不是當初那個人,她深知回不到過去,而那個她也快樂不起來了。
回憶就像流水一般,席捲而來,她與詩音在這裡玩耍打鬧的記憶,即將隨着她的離開而離開。
站在小販攤前,看着琳琅滿目的髮簪,她憶起初時回到京城的那天,她對什麼都好奇,路過每個攤位都停下來看看,在一處攤前看到那簪子通體碧綠,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鳳凰,簪頭一朵梅花悄然綻放,還有一個心似的吊墜,她當下買來要送給詩音,她把簪子往旁邊的女子頭上比劃一下,看看帶上效果怎麼樣,女子轉頭對她微笑,她不禁學着花房裡那些男人把手放在女子臉上說道:美人。
誰知這女子竟是個有家室的,旁邊男人惡狠狠的衝過來要打她,她嚇得趕緊逃跑,一邊跑一邊叫:詩音救我……當下千厥詩音便飛躍到她身邊來,拔劍一出攔在她面前,那個男人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詩音,你真厲害,簡直就是我的英雄。”
慕容語芙把簪子放在千厥詩音的手上說道,千厥詩音看着手裡的東西對她說,她很喜歡。詩音開心,她也開心。
回憶至此,慕容語芙悲傷的一笑,往事都將隨風而去,那些快樂的不快樂的。
“這個珠釵多少錢?”
只見一雙玉白的手拿起一隻髮簪,聲音及其溫柔,慕容語芙不禁回頭望向旁邊,女子身着淡藍色的長裙,袖口上繡着紅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頭戴帷帽,面紗遮着臉看不清樣貌,單看身子如揚柳般婀娜多姿。想必是個大美人。
“小心……”
這時,街中一匹馬像瘋了似的直奔過來,馬上的女子揮舞着皮鞭抽着奔跑的馬兒,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樣子,路上行人分分避讓不及捱了鞭子,眼看馬兒就要跑到這邊來了,眼前的女子還未反應過來,慕容語芙摟腰抱起她飛到了路邊,風吹過來,掀開了女子的面紗。
真美。慕容語芙心裡嘆道。
“謝謝公子。”上官雪低頭拜道。她着實受了驚嚇,好在平日裡她爹教她處事要寵辱不驚。
“不客氣。”
慕容語芙轉身往裁縫鋪走去,如若在以前她看見今日街上發生的事定會好好懲治那人一翻,若看見這麼美的女子她也定會調戲一翻,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她不能再光明的存在這個京城。
在裁縫鋪選了些布料,要過幾日才能拿到衣服,慕容語芙與秀春又去了百味閣買了些吃食。
時間差不多,她們也該回去了,慕容語芙讓秀春和她一起坐馬車回去,卻被奴僕攔了下來,原來是百里玄策在裡面等她,她不知他何時來的,等了她多久。
馬車上,慕容語芙坐臥在百里玄策懷裡。
聞着她的秀髮,百里玄策開口問道:“有沒有想我?”
慕容語芙點點頭,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今日他的身上有股香火味。
百里玄策拿出一塊玉佩給她帶上,告訴她不可以取下來。他從來不信那些佛,但爲了她,他今日卻去了寺廟把這塊玉佩開了光,這是他母妃留給他的,希望保佑他平安。如今他把這份平安轉給她,希望她平平安安。
玉佩玉質密而細潤,堅韌無比,顏色晶瑩剔透,溫潤淡雅,上面雕刻着繁瑣的花紋,在玉佩的正面刻着一個秋字。慕容語芙看着上面的秋字,心裡估摸着他是不是秋天的生辰。
“那是我孃的名字。”
百里玄策見她握着玉佩看着那個字出了神,便對她說道。
慕容語芙不曾想他會主動告訴她,是自己的小心思出賣了她嗎?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不知走了有多久,馬車在一偏僻處停下來,慕容語芙不解他爲何會把她帶到此處來。
下了馬車,百里玄策牽着慕容語芙的手又走了一會,她看見不遠處有處人家,院裡有個婦人正陪個兩三歲的小孩玩耍。
這是……
“弟弟……”
慕容語芙驚呼一聲。她想要跑過去再看的近些,想要近距離的去擁抱他。但是百里玄策拽住了她,他告訴她爲了她弟弟的安全她們暫時還不能相見。
悲從心中來,慕容語芙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百里玄策擦拭掉她的淚水,把她摟在懷裡:“芙兒,再等等,等一切都過去。”
許久許久,他們就這樣站在那裡,靜靜的看着不遠處玩鬧的小孩。
天色漸漸地黑下去,婦人帶着小孩進了屋裡。
慕容語芙不捨的同百里玄策離開這裡。她心裡想着一會要默默記下來這裡的路。
坐上回府的馬車,她有些困了,百里玄策把她抱在懷裡讓她休息一會。慕容語芙閉上眼睛,心裡默默記着路。她的劍術雖不好,但矇眼識物記路這些她學的還是挺好的。
自那日回來後,慕容語芙心情似乎愉悅了好多,她既知道弟弟是平安的,一顆擔憂的心也算落下。等過幾日再借出去拿衣服的機會,偷偷接了弟弟帶他回三清無憂觀,自此不再下山。京城裡發生的事大概也會隨着時間慢慢忘了吧。
她知道,她已經愛上了公子。
那日街中鬧馬傷人一事,她不知如此行爲爲何無人阻攔,後來才知道那馬上女子是賀蘭巖畫,心中鐺的一緊,賀蘭家的勢利竟已如此無法無天了嗎?她大仇未報,也不想因此連累公子。
或許某日,她抵不住相思,會偷偷跑回來見他,只是那時,公子會怪她不辭而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