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被人送回來的第五天, 夢塵一直沒有回來過,也不知道這人去了哪,宋大人分外焦急地在前院的亭子裡不住的來回走着, 看看門外, 再看了看天上的太陽, 說不出的急, 畢竟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而這兒子本就不太聽他的話,現在,這一去便是五天, 而且一點消息都沒有,任誰都坐不住了, 出去探查的夜行半小時前回來給鳳惜合彙報了一下最近的動靜, 隨後便又出去了, 至於對夢塵的消息,他是一點也沒帶回來。
而再過幾日, 便是素靈城中四年一度的醫術大會,按說在舉辦此會的前兩天,那些去參加大會的當事人就必須得去露個面,按個爪印什麼的,可現在卻是人不見人, 死不見屍的, 叫人跟着緊張。
且不說這個夢塵忽然玩失蹤, 便是那躺在後院的餘家二頁, 從回來那日起, 便是一日不見好轉,不論夢塵老爹使用了什麼藥, 人家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活像夢中一般,偶爾還會笑上一笑。有一次我去探望的時候,在門外聽到那笑聲的時候,差點沒嚇得撒腿就跑。可見,這月月夢比我們那世界的□□厲害了不知多少倍。在牀上躺着的那人真叫做,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
雖然這人是不死,可並不代表他不會漸漸變得虛弱,這個世界沒有現代醫學,能給人輸氧氣,打點滴,讓人體還能維持正常需要,這裡,病中的人只能喝中藥,罐稀粥,大小便完全處於不知覺狀態,就連那體溫,都得升個火爐在牀下才能保證躺在牀上的人不至於凍感冒。牀上的人躺了五天,眼看着臉色一天天變差,臉夾上的肌肉開始一點點縮下去,皮膚變得枯燥。
“你說夢塵能找回解藥嗎?”身後,鳳惜合抱着一本厚厚的冊子,獨自翻看着,並默默陪着我在屋檐下曬太陽。
“不知。”鳳惜合的身體先是頓了頓,隨即繼續翻動着手下的冊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夜行是去查什麼?”不死心的依然追問着,擺着雙腳撩着欄杆下的牡丹葉。
“當初把罪證推卸給餘家的人,看看還有哪些沒抓住。”畢竟,他也是太父門下的學生,爲師父辦理事後事宜是應該的,但我覺得這像是報仇。擡眼看了看他身邊,那裡還擺着一本夜行之前給他收集來的摺子,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哪個官要倒黴了。
當天下無,實在在府裡閒得無聊,便央求着鳳惜合借了夜行跟我出去逛街。本是央求不過,想要跟着我出門,可到了後來,剛走出門的時候,那些素靈的舊友便找上了門來,拉着鳳惜合去敘舊了。走前他還不忘囑咐我,住準出去逛一下,然後趕緊回家。
看着他被人遙遙攬去,我只是笑着揮手,待那人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時,我才嘿嘿一笑,拉着夜行開始逛着素靈的京城第一大街。不知道這時候只帶着一個保鏢上街是不是有點太過於得意忘形,也不知道這時候的自己是不是腦袋抽風,這時候的素靈,雖然才漸漸恢復寧靜,可那大大小小還沒處理完的事情還是有那麼一大堆的。再接着現在醫術大會即將開始。
走在街上,隨處可見身穿奇裝異服的人,或是雙手向後揹着,或是身邊跨着一個木箱,總之看他們的樣子,都能知道不是普通的百姓。因爲普通的百姓不可能自然散發出一股藥味,或是花香。更何況多數都是男人。
其實我上街並不是爲了逛街,而是來碰運氣,畢竟夢塵這人一走就是五天,並且一點消息都沒讓人帶回來,是人都會多少有些擔心,雖然我並不喜歡夢塵老爹那德行,但夢塵畢竟也幫了我不少,更何況那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情,讓我終究在院子裡待不住了。
眼睛左右在人羣裡瞄着,想從裡面發現些什麼,然而,事情往往就沒有那麼簡單,待這人從街頭走到街尾,從城年走到城西,從朱雀街走到白虎門,仍然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反倒是在不知不覺間,硬是買東西把夜行的懷裡塞得了滿滿的。
“我說姑奶奶,你還要走到什麼時候?”夜行黑着一張臉,在我又想跑進一家水果鋪子的時候,忍不住發話了。
“嘿嘿!再,再買點?”見那堆東西幾乎要堆到了頭,我只得打起哈哈來,傻笑的建議着,結果卻沒注意自己手指的東西。
夜行的眼神在我手的方向跟自己手裡抱着的東西之間徘徊了兩眼,示意我看向他手裡的東西,結果,那個紅色的大果子,我之前已經買過一次了。
“好吧!我們回去了。”手悻悻地縮了回來,然後老實地走回他的身前。
“駕!……”馬車沖沖而過,兩匹黑色的駿馬拖着一輛華麗的馬車從我們面前飛馳而過,趕車的人皮膚黝黑,五官深刻,組合在一起雖顯得很是普通,但卻給人一種很震撼的感覺。駕車人的技術很好,因爲他這樣一路趕馬而過,卻沒有弄翻任何街上的東西,更沒有衝撞到行人,也許這也跟素靈都城這大街比較寬敞有關吧!
正當我看完那趕馬的時候,飛起的車窗,卻讓我忽然一驚,車內因爲車速度的關係,兩邊的窗簾都被風吹了起來,讓外面的太陽光照了進去,所以車內並不顯黑暗,而正因爲這樣,在那車馬飛馳而過的時候,我看到了車內靠着一人,非常熟悉的人,一雙秀而魅的眼緊緊地閉着,像是睡着了一般,默默地靠在車內。
“夢塵!”見人,我驚訝地指着那漸漸遠去的車,對着身邊的夜行狂喊着。
“等等,別緊張。”似乎他也看到了車內的人,夜行一眨不眨地看着遠去的馬車,然後木愣了一會,隨即將手裡的東西一放。“店家,東西先寄放在您着。”
隨即,一點提示也沒有,直接將我打橫抱起,足下輕點,已經箭一般地朝着那飛馳的馬車滾過的方向奔去。在夜行的懷裡,那種不安逐漸擴大,不知道夜行這樣行動算不算得上一種衝動,在奔跑的過程中,他雖然一路做了記號,但這樣追逐,而不知對方底細的情況下,不免有些冒險。先別說夜行的武功有沒有夢塵的高,光是夢塵那暈倒還要咬人的性子,只怕夜行是遠遠不如他的,而這不如夜行的夢塵現在都倒在別人的車內,這樣貿然跟去,我們兩個是不是也會遇到危險?不用說,這是肯定的。
正在我哀怨的時候,身後,一把光亮的東西瞬間從我的耳邊飛過,然後,我跟着聞到了一股淡淡
的血腥味,而這時,只見抱着我的夜行,此時已經左手掛彩,鮮血正一點點的滲透出來。
“夜行!別追……”正當我要喊的時候,這人卻皺眉,悶聲道。
“沒用,那車子出現的時候,我們身後便已經跟着他們了。”
當他說完着話,我也明白了過來,夜行爲什麼要追來,因爲這被包圍跟蹤的,是我們而不是車上的人。這是敵人事先已經計劃好的,夜行之所以這麼緊追不捨,是希望車上的那人能醒來,忙上一些忙,可我們跑車了城,車上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雖然我不知道這羣人爲什麼會追殺我們,但這樣的情況下,那羣人只怕是寧殺錯,不放過吧!
“夢塵你倒是快醒醒啊!”你再不醒我們就要去閻王那去報道了,眼見着身後的人越追越近,奔跑中的夜行一身虛汗幾乎溼透了全身,再加雜着血的味道,讓我不自覺的用嘶啞的聲音叫喊着,幾分哭腔,幾分心慌。
“只怕宋公子一時半會也醒不了的。”抱着我的手緊了緊,依然不願鬆手。
“夜行,放我下來吧!我們再這樣下去,兩個都得死。”咬了咬牙,雖然我覺得這樣下去未必就能保全一個人。只怕這樣跑下去,夜行不被人殺掉,會先被自己累死。
“再,再等等吧!救兵也許馬上就到了。”現在,夜行連說話都要大喘氣了,我不覺得他還能堅持多久。
於是,手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上的傷口,只痛得他想一陣大罵,可就是死也不撒手。而就是這樣,卻讓身後的人追了上來,四個青衣人將我們團團圍住,隨即,我們不得不停了下來,靜靜地站在衆人的中間。
“爲什麼要追殺我們?”問了一句很白癡的話,但總比做枉死鬼來得強。
“因爲要殺。”一個冷臉男子很酷地回答道,想想這人該是幾人的頭吧!
“我與你們無冤無仇。”從夜行手下爬下來,我發覺自己有些腿軟了。
“這我們可不管不了,聽命而已。”作爲職業殺手,我覺得這人不太合格,真正的殺手,不該是二話不說就動刀嗎!雖然,我不覺得這時候是討論殺手性格這問題。
就在這時候,本是飛馳的馬車,也停了下來。圍着我們的四人,不明所以地望了望那停下的馬車,眼珠轉了轉,卻什麼都沒做,刀依然向着我們的方向,橫擺着。
忽然,馬車的方向扒拉一聲,一個重物從車上掉了下來,狠狠地摔在車輪下,一個頭奇怪地扭曲着,眼睛瞪大地看着我們的方向。這人,正是之前一直趨趕着馬車的人。
“大哥!”似乎發覺到了什麼地方不對,四人中的一人,瞪大眼看着馬車的方向。
“恩!好睏……”就在這時候,一個臃懶的聲音從車內傳來,接着,一隻素白的手撩開了車門,隨即,鬼魅般的一身嫣紅翩然落地,沒人看清他是怎麼走出來的。
雖然這時候的夢塵依然嫵媚,卻渾然地帶着一身殺氣,風一吹,帶着髮絲飄舞着,更像是索的厲鬼。
“他不是該一直醒不過來的嗎?”四人中,有人站不住了,哆嗦着一把鋼刀,看着那一身嫣紅的人漸漸往這邊走來。
“你,你別過來,要不然……”
“要不然將如何?殺了他們?”
“對!站住!”四人的頭終於怕了,一把刀抖得不能再抖,像是已經快拿不住般,之前那分追殺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
夢塵沒有聽他的話,只見道上虛影浮動,在不知不覺間,那人已然走到了我們身邊。之前,因爲遠而看不清楚夢塵的樣子,待近看,才發覺他身上多處衣服都有劃傷,雖然臉上已經沒有粉末,但那臉色卻比上了粉還白上幾分,只怕是受了不小的傷吧!
“上!”見人已經到了我們的身邊,又見夢塵似乎身上帶傷,所以那頭目再次壯大了膽,一齊向前衝來,只不過,在一陣風過後,那些刀在離我們半步的地方,全都落下。
“不可能,你……身上已經……沒有毒了纔對……”頭目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高舉的手就那麼擡着,不死心地看着夢塵。而四人開始口中帶血,然後慢慢地滑落在地,片刻之後,也不知是生是死。
當一切的人都倒下的時候,夢塵再也支持不住,身體往後一倒,便挨着我慢慢向地上坐了下去。
“夢塵!”過於蒼白的臉色讓人焦急萬分,於是緊張地將人托住,尖聲叫道。
“別吵,死不了,讓我躺一下就好。”虛白的臉淡淡地笑了笑,此時的夢塵,也不忘惡搞一下別人,不過,他再怎麼惡搞,我依然感到害怕,因爲他順着我的腿躺下,然後慢慢閉上了眼,氣息開始慢慢變弱,但依然在昏迷前,小聲地說了句:“帶我去毒塞……”
“夢塵!……夢塵!”雖然我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而眼前就有五具,但對於那漸漸像是失去生命的人躺在我的腿讓,讓我不自覺的感到害怕,然後只能緊緊拽住他,像是想抓住一把救命稻草般,死命地搖着,然而,有人讓我停下手來。
“去毒塞吧!也許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