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很清醒。”
賢王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
沈淳兒想要避開,絕無可能。
“我不會同意。”
“沈淳兒,已由不得你了。”賢王臉色一沉,語氣冷凝,“以你之能,絕對可以做到那地步,江山易主,完全由本王來掌控,不論從何方面來看,於你南部都十分的有利。”
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爲?
沈淳兒皺緊了眉,不願與賢王同流合污。
“因爲你,沈家將遭受無妄之災。”
“因爲你的拒絕,沈家才受到迫害,沈淳兒,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了,是進還是退。”
進就離成功更近,退只有死路一條。
沒有選擇。
沈淳兒冷冷看着已經走火入魔的賢王,“你真的瘋了。”
“進退,在你自己。”
賢王丟下一個難題給沈淳兒就走。
從賢王過來私見她的那一刻,沈淳兒就知道自己已經逃不過了。
可她不能因爲一己之私而害了整個南部,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
李滿華失蹤,太子遷怒於賢王。
聯合永寧侯對付賢王的同時,不斷派出自己的力量去尋找李滿華的下落,甚至是自己冒險跑了出去尋找。
然,三天後,他的人只能帶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這日,下着潑天的大雨。
太子得到消息,從太子府匆匆趕了過去。
錢君顯當時也在太子府中彙報着手裡的消息,同時聽到這樣的消息,錢君顯眉頭一跳,跟着太子急趕過去。
在郊外的義莊,看到了冷冰冰的李滿華。
身上沒有任何的折磨痕跡,也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
看上去就像是吞藥而死。
“太子殿下!”
匆匆奔進義莊的太子,身體一顫,整個往前一栽,從門檻狼狽的撲了進去。
沒等跟在身後的錢君顯去扶人,太子就已經飛快的爬了起來,直奔那張簡單的竹牀上。
太子渾身僵硬,兩眼空洞,直勾勾的盯着牀上了無生氣的李滿華。
他不敢相信,他一直派人守着的人,怎麼會就這麼死了。
還是死得不明不白。
到底是誰下的狠手?
是誰!
賢王府的人也在找李滿華,太子是知道的。
太子懷疑是賢王的障眼法。
“姬無諶!”
濃黑的恨意衝嘯九霄,太子滿眼的猙獰,用力將冷冰冰的身體抱到懷裡。
“阿華,阿華……我發誓,一定要爲你報仇。姬無諶,我要讓他生不如死!”從牙縫擠出來的聲音,衝擊身後進來的人,無不打了一個寒噤。
“阿華。”
太子將腦袋埋進了李滿華的身體裡,想要用力捂緊她,想要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
可是他的阿華已經不可能再活過來了,他的阿華死了。
爲什麼?
他就這麼一個願想。
是他沒用,沒能保護好他的阿華。
太子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他沒有哭出聲,默然的淌着淚。
這個表面永遠笑嘻嘻的太子,爲了一個女人,哭得像個淚人。
抱着她冰冷的屍體,一點點的消沉了下去,身體的恨一點一點升騰。
他記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姬無墉覺得那是他與她最美好的時光,如果他不是太子,是否能夠改寫結局?
太子抱着李滿華的屍體,呆呆坐在門邊一天一夜。
中間,誰的話也聽不進。
誰也不理。
抱着李滿華,說了一天一夜的話,喉嚨幹了,還在繼續。
錢君顯就站在一邊,和手下們陪着太子站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天邊放晴,太子身上淋溼的衣裳早就乾透了。
明媚的陽光折射進來,太子像行屍走肉一般擡頭看錢君顯。
眼,無波無瀾。
沒了往日神彩,只有滿眼的平靜戾氣。
“替本宮好好安葬她……給她最好的……”姬無墉踉蹌着起身,朝着前走出去。
望着太子彎曲的背影,錢君顯朝其一揖,“是。”
一夕之間失了最愛的人,現在的太子已變成了一個復仇者,而不是那個笑嘻嘻的紈絝太子……
這樣也許會更快一步達到他的目的。
錢君顯側身,看向被平整放在乾草上的那具屍體,嘆了口氣。
“帶着她,跟我過來。”
左右走出兩人,將李滿華帶了出去。
錢君顯給李滿華選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落葬。
做好這一切,錢君顯纔回去向太子彙報。
太子生硬的扭過身來,啞聲問:“那個地方可是好地?”
“風水寶地。”
太子張了張脣,卻啞了聲。
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太子殿下放心,以後有了更好的條件,再移居對她並無影響。”
太子頷首,重重閉上了眼。
“錢大人……”太子聲音嘶啞得連他自己差些聽不清。
“太子殿下請吩咐。”
“本宮要姬無諶生不如死……他想死,本宮偏不如他願,他想要皇位,本宮也絕不會讓他得到。”
錢君顯垂眸,道:“既然如此,臣會替太子好好安排接下來的事宜。”
“那就有勞錢大人了,”太子負着手,抿着蒼白的脣,眼神冷冷的注視着前方。
“爲太子殿下效勞,是臣之幸。”
太子轉過身來,靜靜盯了過來。
錢君顯垂首。
“錢大人,本宮不是笨蛋。”
錢君顯作揖,“臣知道太子殿下並非愚鈍之人。”
姬無墉捏了捏了拳:“本宮知道父皇不喜本宮,所以從小本宮就隱忍,可到頭來,他還是不喜歡。”
聲音平平,卻透着一種奇異的感覺。
錢君顯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下去,連忙道:“殿下,您已經一天一夜未閤眼了,後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殿下操持,臣就不打擾殿下歇息了。”
姬無墉斜了他一眼,擺手:“下去吧。”
“臣告退。”
錢君顯剛退出去,太子看着關上的門,一個踉蹌,朝後直直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響。
太子府的人很快就推門進來,驚聲一呼,引來了太子妃。
……
李滿華的死,在賢王府內並沒有激起半點浪花。
得知此女香消玉損,賢王一副事不關己的淡冷。
現如今,他諸事繞身,心中惦記着那個位置,哪裡有空去管什麼李滿華。
到是舒錦意,在錢君顯命人葬了李滿華的一個時辰後,帶着兩個人站在了李滿華的墳前。
碑上,只有李滿華之墓字眼。
舒錦意看着這幾個刻字,蹲了下來,摸了一把泥,吩咐:“挖出來。”
“是。”
隨行過來的兩人從身後拿出鏟,挖墳。
棺露出來,擡起,開棺。
裡面的李滿華整整齊齊的躺着,舒錦意令人將她擡了出來,從身上拿出藥丸餵了進去。
再次吩咐身邊的人將棺木重新放回去,再將泥填上。
“找個人,將她帶出去,走得越遠越好。”
“是,”男子作揖,又問:“少夫人可需要有什麼其他的交待。”
“她若是醒來,就告訴她,是褚相保了她一命。”
“屬下明白了。”
事情確實是褚肆做下來的,他說了,李滿華必須死,那她就得死。
舒錦意沾了一鞋子的泥回到相府,褚肆還在朝中未回。
她替他做的事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看太子的了。
雖然這樣不厚道,但也只能如此了。
否則以太子對李滿華的顧忌,必然會有所阻礙。
只有這樣,太子纔會做得更乾脆利落。
再來就是沈淳兒的作用,賢王想要脫身,恐怕難如登天。
可預見,他的下場並不比姬無舟來得輕。
賢王被收了所有的權,永寧侯和太子聯手,褚肆在背後推波助瀾,逼得賢王起了造反的心思。
暗中與南祭司往來甚密,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卻是明目張膽的行事了。
不到最後一刻,賢王是不會認命。
因爲他有南祭司這張王牌。
她是“神”的代表,只要她肯開口,賢王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爲未來的儲君。
舒錦意沒有想到自己那天對沈淳兒所說的話,會導致了今天的結果。
如果當初沈淳兒沒有進皇都,或許事情就不會往這個方向發展。
兩天後。
被收了朝務和禁足的賢王在暗中行動着,謀劃着。
褚肆將這一切透露給皇帝的人看,將賢王的一切行動收入眼底。
他與沈淳兒的頻頻見面,說他什麼也不做,絕無人相信。
更何況是多疑的皇帝。
本來不想大辦他的皇帝,看到這幕幕,哪裡再容得他。
即使將來沒有了人與太子之勢制衡,皇帝還可以再提拔一個兒子上來。
皇帝最不缺的,就是兒子了。
皇帝盛怒,以罪查封了賢王府。
之前太子陷害他的證據也擺在了檯面上,讓賢王啞口無言。
在他準備密謀皇位的那一刻,被皇帝直接抓住了把柄,氣得皇帝當場氣血上涌,險些暈了過去。
現場的官員看得心驚肉跳。
皇子敢謀位,簡直就是在找死。
皇帝還健康,再執政二三十年也不成問題。
謀奪皇位,乃是死罪。
太子當場替賢王求情,才免去一死。
死罪可逃,活罪卻難逃。
賢王的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卻不知,生不如死的痛苦還在後頭等着他。
沈家也落得一個下場,沈淳兒當場求情,也不能挽回父親所犯的大罪。
在賢王府遭遇這些時,舒錦意再次接到了龍安關的傳書。
賢王之事,麗貴妃也免不去一劫。
兩人在背後沒少謀劃各大小事,證據擺在眼前,皇帝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兒子們接二連三的出事,皇帝能生的怒火已經發泄盡了。
剩下的,只有冷漠。
舒錦意靜坐在書房中,手中拿着一直未看進去的書卷。
久久沒有翻開一頁。
“啪!”
舒錦意腳下一踢,之前被她放回原位置的舊盒子被她踢了出來。
外面的人聽到聲響,過來詢問:“少夫人?”
“無事,退下吧,”舒錦意放下書卷,彎身去撿起那個被遺棄許久的盒子,在等待中,舒錦意在書房裡找了些東西撬開它。
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能開鎖的東西,正好褚肆從外面回來。
看到她在搗鼓着那隻舊盒子,嘴角一壓,“你在撬什麼。”
“你來得正好,替我劈了它。”
舒錦意將舊盒子遞上來,一邊又問道:“賢王府的事情落定了。”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還夾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嗯。”
褚肆拿過盒子,一記手刀就劈開了舊鎖,還給了她去把玩。
舒錦意接過盒子,聞言擡起頭看他:“賢王就這麼跌下去了?”
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好像,太容易,太快了。
“有些時機早已成熟,我們不過是在背後推一把罷了,最後的決策還在皇上的手中。”
褚肆側過頭來看她。
舒錦意道:“如果不是你做那麼多,不會那麼容易。”
“麗貴妃也跟着受牽連,後宮再無麗貴妃,也算是替淺妃報了當年的仇。”
“二十三殿下那裡可還好?”舒錦意問。
提起二十三皇子,褚肆下意識的皺眉。
那個臭小子一直惦記着他們的女兒,他當然不會高興。
“他已經長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以後所行所爲,都要自己負責。”
他們總不能時時看顧着。
舒錦意道:“總該是我欠了她。”
“你沒錯。”
褚肆皺眉。
舒錦意笑:“只要二十三殿下好好的,我不會去特意管他的事。”
聞言,褚肆暗送了口氣。
舒錦意說完,走到窗邊,手裡還拿着被他打開的舊盒子。
褚肆走到她的身後,與她同看向窗外的天空。
“雖然參與那事的人,一個跟着一個落馬……得到了相應的懲罰,可是他們仍舊深受屈辱。”
“很快,他們就能光明正大的歸家。”
人雖死了,靈魂還是要清清白白的歸回。
“很快……”舒錦意重複他的話。
手下意識的打開盒子,一股黴氣充鼻而來。
舒錦意低頭掃了一眼。
看到一層厚厚的書信,愣了一下。
還道以爲這裡面有什麼寶貝,鎖得這麼緊。
翻開有了些年頭的書信,看到藏在下面的一枚淡黃色的玉佩,拿到手中一掂,還挺沉的!
“這是什麼?”
舒錦意拿起手中的玉佩,遞到他的眼前。
順着舒錦意的手看了一眼,褚肆皺緊了眉頭:“從這裡邊得來的?”
舒錦意點頭,說:“還有不少的書信,我看看。”
舒錦意翻開其中一封,閱了起來。
褚肆就站在她的身後,她展開閱覽,他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很快就被上面的內容驚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