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爲了迎合這個氣氛,上午還晴空萬里的天氣,下午竟然下起了雨。剛出門的時候還是淅淅瀝瀝的,等到去取了車過來,竟然越來越大了。
儘管是這樣的壞天氣,卻絲毫不影響我趕着去離婚的好興致。我上午拿了一把傘,又吭哧吭哧跑下來,一路驅車,直接去了民政局。而民政局裡,蔣家已經喊人送證件過去等着了。
因爲蔣良在我家喝了酒,所以是我開車的,蔣良一直安靜的倚在副駕駛上沒說話,閉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當然,我也沒有了去計較的心思,他怎麼樣,已經與我無關。
終於到了民政局,雨下得更大了,撐了傘,到了屋子裡面還是溼了半邊。我走到地面,看到蔣家的傭人在門口等我們,看來我們過來,他遞過來一個袋子,竟然貼心的裝了毛巾。我看着這個人笑了一下,總歸,這是屬於蔣家的最後的溫暖。
我木訥的,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完成了那一套流程。我身邊的蔣良,也同我一樣,沉默的不說話。我們兩個人,都不願多看對方一眼,好像多看了一眼就會眼睛痛似的。
令我訝異的是,這樣的天氣,民政局的人卻還是很多。有喜氣洋洋來結婚的,也有像我們這樣兩看相厭來離婚的。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悲喜。每一天都有新的故事發生,所以,無論見到怎樣的表情,都不意外。
當我真的拿到離婚證,結婚證換成離婚證的時候,我的臉上,纔有些許動容。悲傷,或許還是有一點的吧?總歸處了四年,不是嗎?難過?也說不上,或許,是解脫了吧!雖然心裡早已做出了選擇,可是當真的斷了所有關係,從法律上變成陌生人的時候,說一點酸楚都沒有,那也是假的。
走出民政局大門,站在門口,我把臉扭向一旁,不讓他看見我將要掉下來的眼淚。蔣良亦是一臉的神傷,拽了拽我的袖子,我扭過頭去,卻看到了他悲傷的臉。他問我:“羅漫,你會恨我嗎?若是以後大街上遇到,你會不認我嗎?”
這話說來就傷感情了,我沒有回答。
他又拽了拽我的袖子。“你會讓我見寶寶嗎?”
我還是沒回答。這個時候,拒絕回答任何問題,還是先讓我緩一緩吧!
他終於也放棄的妥協。只是,在分頭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再次拽了我的衣袖。“羅漫,需要幫忙的時候,不要怕麻煩我。”
我的身子頓了頓,些許的動容,最後還是堅定的踏入雨幕中。
“你多珍重!”蔣良的聲音,在我耳後悠悠響起。“羅漫,對不起!”
而我的淚水,早已決堤。夾雜在雨霧裡,看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我開着車,徜徉在雨霧裡,車海里。我把音樂開的很大聲,悲愴的男女對唱,唱穿了我的心事。
是否很驚訝講不出說話
沒錯我是說你想分手嗎
曾給你馴服到就像綿羊
和解會反咬你一下你知嗎
也許該反省不應再說話
被放棄的我應有此報嗎
如果我曾是壞牧羊人能否再讓我
試一下抱一下
回頭望伴你走從來未曾幸福過
恨太多沒結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下半生陪住你懷疑快樂也不多
被我傷讓你痛
好心一早放開我
從頭努力也坎坷統統不要好過
爲何唱着這首歌
爲怨恨而分手問你是否原諒我
若註定有一點苦楚
不如自己親手割破
回頭吧不要走
不要這樣離開我
恨太多沒結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下半生陪住你懷疑快樂也不多
沒有心別再拖
這首《好心分手》,應該是我最後的心境了。仍舊還記得,我們新婚第一年,春節時期,他的那羣發小喊我們去唱歌,那時候大家都還年輕,心境還沒蒼老,唱起情歌來,也信手拈來。感情最濃的時候,他曾說過這首歌唱了不吉利,可是離婚當日,卻只剩孤單的我,獨自一人,聽了一遍又一遍。
我又開車去了江邊,仍由江水的驚濤拍岸,沖刷着內心的煩躁。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我大概也明白,若是不放過他,若是不依不饒到底,最後自己只會死的更難看。沒有證據,什麼證據都沒有,我真的有那自信掰得倒在本市屹立數年的大家族蔣家長子嗎?我又憑什麼去跟他鬥?我怕,我不怕他,更怕失去我現在擁有的唯一的孩子。所以,我也只能孤獨的坐在江邊,任由自己的靈魂淨化,一一嚥下那些苦澀,待到來日償還。
喬愛是在兩日之後纔出來露面的,首先得到消息的,是蔣堯,因爲他在交警隊那邊有人。我與蔣堯,已經兩日不曾見面,就連我離婚這事兒,也沒告訴他。很多事情,梗在心裡無法開口,我已不能夠很好的理好我的思緒。
接到蔣堯電話的時候,我正在一個老同學那裡,與他商談賣房事宜。我這個老同學,是做二手房的,離婚時候蔣良劃給我的那個蘭馨苑的房子,因爲沾染了太多不好的記憶,我已經不想要了。當我找到這個同學,提出想要把房子賣了的時候,同學也曾賣力勸阻,他說這個房子升值空間很大,賣了不划算,但我卻去意已決。當然,我只是決意賣房子,卻沒有想過自己吃虧賤價賣了。這座住了沒多久的九成九新的房子,肯定是要合適的價錢才能賣出去。所以,我今天只是來找我同學問問行情罷了。
“羅漫,真的想不到啊!同學們還在爲一套小房子辛苦奮鬥的時候,你已經有這麼好一套房子不想要了!想不到啊!”同學看着我,一臉說不出意味的笑容。我明白他的意思,當然我結婚的時候,雖然低調,大家都不一定知道,但是事後以訛傳訛,肯定是都知道了的。如今我離婚了,得到了這麼一套房子,他們或許不知道其中隱情,可能也猜得到的。畢竟麼?豪門不就是這樣的麼。
他這樣的笑容,卻讓我覺得心酸。如果可以,誰又希望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來得到這個一套死物房子呢?所以,面對同學笑容的時候,除了尷尬,我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蔣堯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無異於是解救了我。他說有了喬愛的消息,喬愛已經回家了,這無異於是讓人精神振奮的。當下就連看房子都沒心思了,匆匆掛斷蔣堯的電話,跟我同學推脫還有事,就離開了。
出了我同學那,又給蔣堯回了個電話,這一回,終於能說的仔細一點了。
“喬愛是坐高鐵回來的,不久前查到她的身份證買了一張高鐵票,今晚十六點五十八到站。漫漫,你打算怎麼辦?直接報警還是怎麼滴?需要我陪你嗎?”蔣堯的聲音,聽起來挺雀躍的,大概,這樣的事情對於他來說,也挺亢奮的吧!
“暫時先不報警,那天就沒報警,現在報警好像遲了一點,我們可還真的沒證據。”我委婉的拒絕了他的說法。事實上,我不會說我是不知道應不應該報警,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不知道這到底是私人恩怨還是陳年舊傷,我不知道把這件事捅到媒體面前警察面前,會不會給自己招來致命禍根。可笑,舊同學都在羨慕我得了個房子,可是誰又知道,我就連報仇都報的如履薄冰!
蔣堯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又問我。“那,你是要自己去找他嗎?需要我幫你嗎?”
“不,你跟我一塊兒出現不好。”我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他。我不敢,不敢豪賭。
蔣堯聽起來不是很高興,但還是笑着敷衍了下去,叮囑了幾句,直到我自己覺得沒意思了,才掛斷了電話。
等到掛斷電話,我看了看時間,十五點一十二分,距離十六點五十八,還有一個小時四十六分鐘。時間上雖然有點緊,但是勉強也還是夠了。
我拿出手機,在百度搜了搜,然後開車,去了這裡最大的勞工中心。勞工中心這地方,我是知道的,我家世不好,很多窮親戚,從事苦力活的也有。比如我姑父,就是長期在建築工地做小工的。沒有活,等活的時候,就在勞工中心等。
現在,我想出氣,想找個彪悍的人陪着我,但又不敢找熟人,免得我媽擔心,所以,還真是捉急啊!所以,只能去勞工中心了。找人壯膽,幫我打架,這是我在網上看到的段子,雖然不太文明,卻是我眼下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有些人,還真是不能文明着來啊!
我去了勞工中心,在現場看了好半天,終於選定了一個膀大腰圈看起來就很有力氣的中年婦女。我瞅着她,她也朝我憨厚一笑:“妹紙,你要找幹啥活的呢?”
得得得,這聲音,聲如洪鐘,鏗鏘有力!要是壯膽,不找她還能找誰呢!我看着她,終於滿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