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她做什麼,不祥之人,亂七八糟的。”蔣好似是一愣,條件反射的轉過頭,卻是滿眼的驚愕。“嫂子,你問她做什麼?你問她跟我哥做什麼?難道你都知道了?”
“鬧得那樣兇,我怎麼能不知道?”我笑着嘆一口氣,眼睛似乎在看着屏幕,又似乎在看着別的什麼東西。想了想,我飛快的給自己編了個靠譜的理由。“她以前來找過我,把什麼都告訴我了,只是後來她死了,我也就作罷了。但是現在,我發現就算她不在了,你哥對我,還是回不到以前。我不明白,不甘心渾渾噩噩一輩子,我又不知道她跟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所以,我要問個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語氣我的神態太真摯,總之,蔣好是相信了的。
就這樣,一下午的時間,一邊看電影,一邊斷斷續續的跟我說了一點。不過,蔣好是蔣家人,肯定是以蔣家人的態度來看待這個事情,所以她對王嬌愛的態度,肯定是不好的。在蔣好,乃至蔣家所有人的眼中,王嬌愛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吃着蔣家飯長大還要給蔣家抹黑的壞女人。
“你們從前有沒有想過,他們也真的是真心的呢!”我不自覺的把手指折成了可怕的形狀,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說什麼。
“真心?真心值什麼?她那樣的女人,面子都顧不上了,還要什麼真心。蔣家的媳婦,又不是真心就可以。”蔣好嘆一口氣,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啊,嫂子,我不是說你的。你很好,我跟我爸媽都覺得你還不錯,不管我哥對你怎樣,我家人是支持你的,所以,哥哥他不能把你怎麼樣。”
“呵呵。”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樣還有什麼意思呢?需要長輩的心思鎮壓的婚姻,還有什麼意思呢?可是,我又不能怎樣?我還懷着身孕,就算有什麼好歹,就算他真的又出軌了,我還能離婚不成?我養得活孩子嗎?我做好了單親媽媽的準備嗎?蔣家會放我和孩子走嗎?我都死了一個孩子,這樣必須要留下來,好嗎?
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蔣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剛提到了王嬌愛,搞得也心情不大好。我們各自都很煩躁,最後只得不看電影各自散去了。
我沒想到,徐卿瑞竟然會給我打電話。事實上,她的確就是給我打電話了。
她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還在午睡。我已經兩天沒有見到蔣良了,他每天回來的很晚,而我爲了孩子的健康又不肯熬夜等他,況且我並沒有等到大半夜來大吵一架的性致。所以,每天他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睡了。等我醒了,他又走了。
徐卿瑞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家埋頭大睡不問世事兩天了,徐卿瑞的聲音,很急。“羅漫姐,你在嗎?你有時間嗎?”
我覺得很可笑,我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個一向看我不順眼的小姑娘,還會喊我姐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惡趣味了,竟然存了逗弄她的心思。我問她:“羅漫姐?你喊誰?你找誰?”
“我就是找你啊,羅漫姐,我找你。”小姑娘聽着都要哭了似的,聲音都沙啞了。“姐,我知道是你,你別逗我了,我知道是你的,我聽得出來你的聲音。”
“哦,你聽得出我的聲音,我豈不是還要很感激。”我也收回了剛剛那點惡作劇,一本正經了。
“姐姐,別跟我開玩笑了,我找你真的有事。”這一次,小姑娘真的是哭出來了。“姐姐,你有時間嗎?你到醫院來一下,我哥哥住院了,你到醫院來一下好不好?”
徐端瑞住院了?這是我始料未及的。剛剛聽說的時候,我還真的下意識的想去,可是,那只是一瞬間的熱上心頭,很快就又冷卻下來了。他住院我爲什麼要去看?我去了算什麼?我憑什麼要去?
我梗着不說話,打算直接把電話掛了。那邊,徐卿瑞卻哭着哀求我。“姐姐,求你了,求你來看一眼,不然我哥哥真的要死掉了,求你好不好?”
想想,我的確就閒着沒什麼事,要是他真的要死了的話,不管是看在高中校友的份上,還是大學的戀人的份上,還是同一個城市的份上,去看一看,果真是不過分的。
我去醫院的時候,正是下午三點多的時分。徐卿瑞一點多給我打的電話,可我那時候還在睡覺,根本起不來,在牀上賴了好一會兒纔起來,等梳妝完畢到這裡,就三點多了。
想想他住院,我去的時候,還買了個果籃,一束鮮花。
我懷着忐忑的心情去了醫院,一路上,我都在想,手術了?車禍了?病了?但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一次住院,竟然是人爲。
下午三點多的夏日,十月份的天光,太陽暖暖的,斜斜的,透過窗戶窗簾縫兒灑進來,有一絲撒在被子上,給被子,已經躺在牀上的人,踱了一層金邊。
牀頭一個玻璃罐,插着一支花兒,與我想象的遍地都是水果的情景不同,這病房裡,光禿禿的,淒涼涼,好似,沒有人來過。不科學啊,真的不科學啊!徐端瑞,意氣風發的徐端瑞,怎會混到這個地步?
我進去的時候,徐端瑞那兒躺着,臉色蒼白。徐卿瑞神色凝重的坐在一旁,看到我進來,她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喊道:“姐姐,你來了啊!”
聞言,躺在病牀上的男人也轉過頭來,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嘴巴里簡直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徐卿瑞禮貌討好的給我打招呼,看了一眼她哥一眼,默默的先退出去了。“我先出去了,你們慢點聊。”
我與徐端瑞,彼此都不算是生人了。雖然我們已經分開,中間隔了這麼多年,到底也不算是生人。我放下懷裡的鮮花和手裡的水果,搬了張椅子,在徐端瑞的病牀跟前坐下,瞅了瞅他蒼白的臉色,往日的仇恨,我硬着性子忍了下去,輕聲的問:“怎麼了?怎麼會住院了?”
“這是我自作孽。”徐端瑞瞅了我一眼,轉過頭去,死死的盯着窗外,盯着窗戶那兒看不見的某處,我看不見他在看什麼,但我知道,他的確在看什麼。
我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表現得這麼傷心,這麼頹然。但是我倒是有點奇怪了,徐端瑞生病住院,卓欣然不是跟他一塊了嗎,她怎麼就沒有現身呢?我惆悵了,這樣的默默相對無言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想了想,我只好沒話找話說了。
我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故意笑道。“你怎麼了?身體不是挺好的嗎?這才幾個月沒見,怎麼就生病住院了呢?”
“你的才幾個月不見,對我來說簡直是半輩子了。”徐端瑞的聲音,涼涼的。“我都沒想過,你還會願意來看我笑話,看我家的笑話。”
他這話,倒是把我嚇到了,看他笑話?看他家笑話?可是我根本就什麼都不知情啊!徐卿瑞也什麼都沒跟我說啊,甚至連住院的原因都沒跟我說啊!我以爲他是太痛苦所以語無倫次,想了想,我接着問。“你到底是怎麼了?說出來,說不定我還能幫你。”
“幫我?你願意幫我?”他轉過頭來,激動的看着我,他的眼裡燃燒着小火焰,過了一會,卻又暗淡了下去。“這網太大,你幫不了我。而且,我徐端瑞到底是要不要臉皮啊,居然還會求着我愛的女人幫我。”
他吼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我聽得雲裡霧裡的。我忽然的煩躁,我對徐端瑞這個樣子感到很厭倦。我記憶中的他,意氣風發,少年意氣,哪裡會是這麼個自怨自艾的樣子呢!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他們半天不告訴我,只是自己胡亂猜測,這是什麼意思呢?這樣有意思嗎?
我的臉,頓時沉下來。“今日來看你,是看在校友的份上,既然你這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走了,你好好養病。”
“姐姐,你別走,聽我說。”我不知道徐卿瑞在門外偷聽了多久,我只知道,一聽到我說這樣的話,她馬上就進來了,然後就開始哭。我一開始不耐煩,可她抱着我哭,我又無能爲力。
我是在這個時候,纔開始知道關於這兄妹兩這些年的辛酸往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