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3:白頭(10)
有關地下掩體設施中鬧鬼的謠言很快就消失了,很少有人相信附近當真出現了鬼魂——比起鬼魂,近在咫尺的朝軍士兵的威脅更大一些。一些偶發的事故被解釋爲機械故障引發的意外,隨後便不再有附近的居民熱衷於關注類似的事件。直到市民和士兵們都相信敵軍沒有能力大張旗鼓地入侵地下設施後,麥克尼爾才相信自己已經部分地擺脫了嫌疑。
當他再一次見到伯頓後,那種反常的熱情讓伯頓懷疑他出了問題。
“……你這鬼樣子就跟從死亡線上剛爬回來的幸運兒一樣。”伯頓沒好氣地端着餐盤,小心翼翼地防止頭頂的土灰掉進盤子裡。即便他可以欺騙自己說這些口感都是電子腦模擬出來的,誰也不會當真想要吃土,“老實說,到底發生什麼了?”
“你肯定不會相信我在附近的通道中看到了什麼。”麥克尼爾告訴伯頓先把嘴裡的電子煙放下,伯頓也聽話地照做了,“有人入侵了我的電子腦,那個未知入侵者不僅把這具軀體原先的主人的記憶復現在我眼前,甚至還把我在其他世界見到的景象重建了一遍。”
伯頓被這句話嚇得不輕,他左右環顧,沒有看到刻意關注他們的韓軍士兵,這才稍微安心。這個秘密不能暴露,只要他們還必須遵守李林制定的遊戲規則,就不能讓周圍的人們意識到他們來自其他世界。但是,那個神秘的入侵者所掌握的能力確實超出了伯頓的預料,既然對方能讓麥克尼爾在這一世界之外的經歷重現在眼前,這種操控可能深入了潛意識以至於挖掘出了連入侵者都不一定想要得到的答案。
“我的天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伯頓忘記了責怪麥克尼爾,他更多地擔心兩人現在就暴露身份並被當做通向其他世界的鑰匙而特地關押起來,“……老弟啊,這根本不好笑,別跟我說這個世界上有哪個黑客能讀取其他世界的情報……要是那傢伙當真有這種本事,他們乾脆研究時間機器算了,還做什麼黑客?”
麥克尼爾嘆了口氣,他把李林的話轉告給了伯頓。
“那我就放心了。”伯頓點了點頭,“麥克尼爾,我跟你說實話……李林給我帶來的感覺就是個真正的魔鬼,再說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證明他喜歡和魔鬼一樣在我們認爲理所應當的邏輯概念上設置各種陷阱。好消息是我們不必擔心我們所進入的任何一個世界的【人類】能逆向追蹤我們的情報,壞消息是我們自身的情報似乎並不是保密的。”
這是伯頓的理解,他以爲能夠讓死者復生(畢竟他自己就是被李林【復活】的)的李林使用某種手段完全屏蔽了他們當前所在世界利用他們從外界帶來的記憶找出破綻的渠道。然而,這並不會讓麥克尼爾更加放心。敵人確實永遠無法得知他們來自其他世界,可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真實而殘酷——對於傑出的陰謀大師和躲在陰影中幾十年如一日地編織着蜘蛛網的怪物來說能夠成爲掌握人心的工具。
他正打算對伯頓解釋自己對那個謎題的猜測,忽然又想起舒勒曾經對他提過每個人所得到的提示都不相同。出於對夥伴的尊重和自信,麥克尼爾從未和他們交流過類似的信息。於是,他悄悄地向伯頓發送了一條通訊,嘴上則轉而說起了和電子煙有關的話題。誰都知道他們的長官丁龍漢大尉酷愛抽電子煙,在戰火中忙裡偷閒地倒賣電子煙也是他們的一項營生。
【伯頓,李林說過,他在我們每次進入一個新的世界時會用謎語的形式爲我們提示擋在我們面前的最大危機或是可能影響到我們自身安危的事件。】麥克尼爾調整着思路,他同時在兩個頻道和伯頓進行對話,這種一心二用多少讓他適應了把意識在軀體和電子腦網絡之間靈活轉換帶來的不適,【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我們所進入的不同平行世界在不同程度上面臨着毀滅……上一次我和舒勒因爲缺乏溝通,導致我們兩個互相配合着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我本以爲我們用不上討論這個話題,但昨天李林特意出現並提醒我,看起來是什麼事情的發展對我們逐漸不利了。】
伯頓頻頻蹙眉,用心地記下了麥克尼爾所說的每一個細節。也許麥克尼爾刻意對他隱瞞了部分事件經過,例如他錯誤地將米拉當做亞當·希爾特並襲擊對方進而導致米拉負傷。就算伯頓知道了這些,他也不會將其看得十分重要。相反,他也許會憑藉着自己那副花花公子的頭腦去勸麥克尼爾藉着這個機會拉近和米拉之間的關係。
【海神……我覺得這個謎題暗示着敵人可能來自海上,比如說在海洋中掌握着霸權或是其生存依賴於海洋的組織。】刺耳的哨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伯頓無奈地示意麥克尼爾趕快跑去集合,【現階段而言,不談我們的主觀印象,單說賬面上的數字,擁有全球第一強大海軍的國家是大東合衆國。考慮到他們向來把東亞視爲自己必須獲取的勢力範圍,這海神說不定就是指可能從背後干預這場戰爭的大東合衆國。】
麥克尼爾也拿到了李林對伯頓的提示:【不要讓亞伯拉罕獻祭和放逐自己的兒子們。】
“……最近經常有北韓軍試圖進攻地下掩體設施,他們的圖謀必須被挫敗。”叼着電子煙的丁龍漢大尉趾高氣昂地在士兵們面前喊着口號,“要對勝利抱有信心,我們的軍隊正在東北方向發起突襲,敵人的攻勢在過去的一個星期中毫無進展……”
至於首爾的局勢,誰也不想多談。光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朝軍士兵已經讓人絕望,更多地說起戰局何等不利並不能讓士兵鼓起鬥志,反而會促使他們更快地選擇投降或是逃亡。在老兵普遍傷亡慘重或經歷了失控事故而下落不明後,補充到戰線中的新兵面對着敵人的衝擊能站在原地而不是轉過頭逃跑,本身就是一種難得的素質。
一些看似荒謬的預測最近在朝軍的攻勢上得到了驗證。經截獲情報和多方偵察後彙總的結果認定朝軍因補給不足而受到了嚴重削弱,以至於無法持續地衝擊韓軍在市區內的防線。有人認爲這是由於樸光東擔心前線部隊反戈一擊而故意不給他們提供補給,也有人認爲是朝鮮人從最開始就沒有做好戰爭準備工作,更有一些完全的樂觀派聲稱是大東合衆國撤回了經濟援助才造成朝軍忽然萎靡不振。無論事情的真相更接近哪一種,韓軍要是想在這場圍攻中爭取主動權直到突破包圍,無疑要利用好敵人的偶發衰弱。
雖說伯頓平時沒少抽出時間爲丁龍漢大尉辦私人業務,但是到了需要上戰場的時候,這份私人交情根本不可能讓丁龍漢大尉把他們從敢死隊名單中移除——不如說麥克尼爾和伯頓都渴望着用下一場戰鬥換取更多的功績並證明自己的價值。簡要地向屬下說明了最近的情況後,丁龍漢大尉下令各小隊分批前進,他們的目標是附近廣場周邊的商業建築。朝軍在廣場上構築了堡壘,形成了交叉式火力網,韓軍之前的進攻皆以失敗告終。
“……基利安女士怎麼沒來?”伯頓檢查着彈藥數量,每天他都擔憂着軍需官告知他們彈藥快用光了,“她最近應該總是跟着你纔對。”
“昨天出了點事故,她受傷了,不太適合參加這種激烈戰鬥。”麥克尼爾簡要地把意外掩飾過去,“我說,你每次開啓新話題的時候總是離不開女人,這習慣要改一改了。等戰爭結束了,你就是整天泡在夜店裡也不會有人管。”
“爲什麼要改?”伯頓一連抓了五個彈匣,他剛準備離開彈藥箱,又跑回來勉強地在揹包中塞進了另一個,“我很誠實,想什麼就說什麼。”
四通八達的道路網絡會使得朝軍更輕鬆地發現韓軍的動態,唯一可行的辦法是利用地下設施迂迴,儘管那麼做的最大附帶風險是朝軍順藤摸瓜地發現了地下設施並轉而威脅到了市民的安全。丁龍漢大尉早有打算,他提議利用地鐵繞道,並拿出偵察兵之前的報告,說朝軍在地鐵中的防守一向較爲薄弱。
“那他們爲什麼刻意放過了這裡?”望着幽深的隧道,伯頓使勁地嚥了一口口水,他不確定下面到底藏着什麼。連麥克尼爾都被神秘的入侵者影響了,他不認爲自己能倖免於難。一想到自己會和那些失控的韓軍士兵一樣把身旁的同伴和戰友當成敵人,伯頓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慄。
邁克爾·麥克尼爾打開了頭盔上的探照燈,向着後方的韓軍士兵擺手,自己單獨走了下去。直到順着臺階步行到過去的站臺檢票口附近時,他才發出了安全信號,允許其他士兵進入。
“你剛纔說什麼?”
“朝鮮人怎麼可能刻意留出這麼明顯的破綻嘛。”
“說不定他們的人手也不夠用。”
麥克尼爾隨口詢問幾名韓軍士兵對於朝軍目前態勢的態度,得到的答覆千奇百怪。總體而言,他們確實相信朝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並認定敵人對首爾的圍攻會伴隨着援軍的抵達而結束。促成這一樂觀態度的則是兩種不同的力量:李璟惠總統及軍隊竭盡全力地抵抗朝軍的進攻,過去和他們爲敵的反對派則擔負起了穩定市民的任務。麥克尼爾在地下掩體設施中見過多名反對派議員,這些議員無一例外地放棄了空洞的口號而決定幫助忐忑不安、擔驚受怕的市民們解決實際問題。
同時,也不乏將目光瞄準了難民的議員。
“喂,聽說你今天早上——”
“你安靜一下。”麥克尼爾把伯頓按了回去,他根據地圖中標註的方向繼續向下,選擇了夾在中間的地鐵通道。這些複雜的地鐵線路因立體結構的差異而變得更加難以防守,把地鐵通道全都堵上又可能在關鍵時刻成爲葬送一方的致命因素,這或許是朝軍找不出合理的處理方法的緣由之一。在圍攻開始前後紛紛停運的地鐵列車目前處於韓軍控制之下,隧道內不可能找到任何無人看管的列車。
當一批韓軍士兵從地鐵中突襲朝軍的後方時,另一批士兵會在正面吸引敵人的注意力。麥克尼爾一行人的終點是一座連體式建築,其地上部分是用於滿足市民消費需求的商業大樓,地下部分則直接連接着地鐵站。他們可以從這棟建築中深入朝軍的堡壘之中,裡應外合把臨時構築的要塞炸得遍地開花。深入隧道後,氣溫越來越低,對那些義體化程度較低的士兵而言,這無疑是一種折磨。
“這棟銀行大樓的正面大概有50個能用來射擊的窗口。”麥克尼爾和一名韓軍士官交流着對於稍後即將開始的攻堅戰的意見,“按照丁上尉的說法,那是對我軍威脅最大的敵軍據點之一。如果我們能以預期時間拿下商場大樓,就必須面對着敵人在正面的火力壓制。”
“那地方我熟悉。”旁邊的另一名韓軍士官答道,“日本人造的老房子,結實得很。咱們跟對面互相射擊,保不準先被火箭彈炸塌的是咱們這邊。”
“朝鮮人在樓房裡安了炸彈?”
“不確定,但他們可能會這麼做。”
麥克尼爾目送着這些韓軍士兵從眼前通過,他回到隊伍後方,找到了不緊不慢地爲隊伍斷後的伯頓。
“我覺得那解決不了問題。”
“但你在上午又和一名議員碰上了,而且他確實說過要解決咱們這類人在韓國的生活難題。”伯頓不以爲然地向麥克尼爾推銷着他認爲可能管用的技巧,“是不是回到美國,那是以後的事情。我們不能在這裡一直當難民,假如說他們打算授予戰鬥英雄以公民身份,那就是你該去爭取的。”
麥克尼爾沒有理睬伯頓的言論,他對於意外之抱着一種謹慎態度。自從他錯誤地協助了亞當·希爾特之後,麥克尼爾向來不會輕易地接受由觀感而形成的導向性結論。如果說用戰鬥換取獎勵還算可以接受,那麼部分反對派的想法即便是在麥克尼爾看來也有些激進了:他們認爲應該開出更大的價碼招攬成千上萬的難民爲這場戰爭服務。
誠然,無論是爲了所謂的博愛還是唾手可得的實際利益,樑振萬和金京榮都會邁出這一步。就在今天早上,麥克尼爾遇到了前來慰問市民的樑振萬議員。同金京榮議員那鋒芒畢露的氣勢相比,更爲溫和的樑振萬則顯得平易近人。他把麥克尼爾也當成了慰問對象之一,並友善地告知他,反對派正試圖說服總統爲服務於戰爭的難民提供額外的補償。
“……反對派難做啊。”麥克尼爾決定和伯頓一起留在最後,“韓國人的總統現在說,一切都要服務於戰爭,舉國如此。所以,反對派可以在各種不同方向上提出意見,唯獨不能反對戰爭——你看,他們很快就想出了用自己的理念披上一層不同顏色的皮去欺騙對手的妙招。”
“不過,他們真的不擔心這麼做會讓他們同時受到敵人和支持者的打擊嗎?”伯頓小聲說道,“如果我們這些難民……一下子全都變成了普通公民,那麼最支持反對派的那些學生到時候是不是會面臨着沒工作的問題?”
“你說得對,事實上部分學生對最近的【合作】提出了抗議。”麥克尼爾不太關心這些花邊新聞,“就是說,他們也贊同在無法避免戰爭的情況下支持爲戰爭服務,但除了必要措施之外的其他手段都被認爲是無意義的——他們開始覺得反對派爲了自保而進行的合作顯然出賣了他們。”
忽然,兩人身後的隧道中傳來重物落地的巨響。麥克尼爾一面告訴前面的韓軍士兵繼續前進,一面決定和伯頓返回隧道另一頭調查情況。無人值守的隧道不該出現這種響動,肯定是什麼東西鑽進了隧道。
“喂,等等,咱們還是回去吧。”剛走出幾步,伯頓便一把拽住了麥克尼爾,“這隧道這麼長,我們不可能知道在其中流竄的東西到底是從首爾市的哪個區域進入隧道的。萬一碰上我們對付不了的敵人,咱們都得死在這裡。”
“要是你最後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也這麼謹慎,說不定你能和我活得一樣長。”麥克尼爾調侃道。
“得了,那是爲了保護其他人……跟這一次不一樣!”伯頓歪着嘴,卻並沒繼續固執己見。兩人沿着隧道返回,穿過了他們之前跨入隧道的站臺,深入了隧道另一側。頭頂的燈光讓他們放心了不少,只要這光芒照亮的區域中沒有出現敵人,他們還算是安全的。幾分鐘之後,他們終於找到了疑似重物撞擊地面的現場。從地面的受損情況來看,落下的重物應當有數百千克。
麥克尼爾擡起頭望着隧道上方,他看到了一個連接着上方隧道線路的空洞。
“該死,這肯定是人爲的。”麥克尼爾調整了脖子的角度,以便讓探照燈恰到好處地照亮空洞周圍,“普通的撞擊和意外損害不可能打穿兩個本應互相隔離的上下層地鐵隧道,如果隧道這麼脆弱,那麼光是日常的列車運行就足夠讓它坍塌。”
伯頓連忙左右觀望,探照燈的燈光向着前後不停地晃動,始終沒有碰到任何目標。兩人背靠背地站在一起,他們互相觀察着彼此背後的隧道,誰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活動目標的行蹤。那從上方掉落下的重物似乎人間蒸發了,麥克尼爾無法確定墜落物去了什麼地方。
“周圍什麼都沒有。”伯頓向着麥克尼爾報告。
“這恰恰是我擔心的。”麥克尼爾有些緊張,他明白兩人的處境十分不妙。除了確定墜落物的行蹤外,他們還得想辦法知道上層隧道中發生了什麼。
伯頓將雙手放在光滑的隧道牆壁上,他幾次嘗試着沿着牆壁向上攀爬,都毫無意外地跌落下來。以他和麥克尼爾目前的體重,無法靈巧地爬到那個洞口附近。這種雜技,他們過去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是朝鮮人。”伯頓篤定地解釋着,“這裡在今天之前只會有朝鮮人活動,他們一定是在上面埋伏了士兵。”
“不一定。”麥克尼爾反覆觀察着形狀不規則的空洞,他想知道敵人使用了什麼辦法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開鑿了這個洞——不對,在他們進入之前,這個連接上下隧道的空洞就已經存在了。假如他更細心一些,說不定能在地下第二層軌道中找到通向地下第三層軌道隧道的洞口。
伯頓的手指一直搭在扳機上。麥克尼爾毫不懷疑,哪怕是隻貓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也會被伯頓直接擊斃。
“咱們該離開這裡。”他不敢轉過頭,只是一直保持着瞄準姿勢,“我們脫離了和友軍的聯繫……你不是要想辦法賺取戰功嗎?那我們至少要在這場攻堅戰中打頭陣。”
“別說話。”麥克尼爾的腦海中逐漸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自從他昨天莫名其妙地失控並被米拉治好後,那種奇怪的預感就一直在他頭腦中縈繞着,久久揮之不去,“伯頓,我能感覺到周圍有敵人。”
伯頓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任何能被當做敵人的目標。
“你是不是瘋了——”
“他就在周圍。”麥克尼爾嘴上這麼說,右手緩慢地放下步槍,並順勢從包裹中拿出了匕首,“我很確定,他心中燃燒着的仇恨就像翻卷着火焰的天空。”
話音剛落,伯頓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憑空攔腰一擊,從麥克尼爾背後直接飛過他的頭頂。在伯頓落地以前,麥克尼爾迅捷地回頭揮起匕首,朝着空氣中進行了突刺。聽到金屬相撞的悅耳鈴聲後,麥克尼爾露出了笑容,但下一刻他就被一股同樣無法抗拒的力量打得連連退後,險些把剛爬起來的伯頓又一次撞倒在地。
被探照燈照亮的空洞隧道中,泰山一般的朝軍軍官顯現出了真面目。
“……我們又見面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