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錢啊!”
一聲起,路上行人紛紛避讓。
只見一個個赤膊提刀的黑麪鐵匠衝出人羣,對着那奪路而逃的商賈一陣劈砍。
“看什麼看?沒見過殺人搶錢啊?”
擦了把臉上的血,拾起地上的錢袋,鐵匠神情兇惡,一掃衆人。
像是早就習以爲常,路人紛紛散去。
“哈哈,又賺了五十兩。”
毫不在乎那滿是血水的銀子,鐵匠隨手在身上蹭了蹭便迫不及待的放到了嘴裡。
別看一個個都是鐵匠裝束,這白天是鐵匠,晚上可都是一個個刀口舔血的惡徒,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好,夠惡。”
卻說幾人看着那銀子忘我的笑着,正欲往回走,耳邊忽聽一聲飄忽輕語傳來,若有若無,彷彿幻聽,極不真切。
“啊?你說什麼?”
爲首之人朝手下弟兄瞧去,只以爲說話的是身旁人。
“什麼?”
衆人皆是茫然。
可馬上。
所有人眼神猛的一變,臉上神情散去,變得呆滯木然,僵立不動。
然後在路人見鬼似的注視中,慢慢提刀朝自己弟兄捅去,讓人脊背發寒的是,到死幾人都沒發出一聲慘叫,死狀之詭異,讓人大呼撞邪,紛紛多遠。
一旁的麪攤上。
“砰!”
“牛肉麪一碗!”
耳邊一聲吆喝,姬神秀的視線自那幾具屍體上收了回來,虛抓的五指落下。
他目光一落,看向面前的牛肉麪,筷子一翻一絞,別說牛肉了,連顆蔥花都沒看見,湯汁清的和水一樣,半點油沫子也無。
“這是牛肉麪?”
“砰!”
這話一說,那夥計連同掌櫃的紛紛怒目圓睜,自櫃檯下拿出一把刀來,寒光湛湛。
“小子,我剛纔明明看見你把牛肉吃光了,現在難不成是不想認賬?”
姬神秀啞然失笑。
“我沒叫面啊!”
“小兄弟,看你孤身一人肯定不懂江湖規矩吧,這面也還不錯了,有的面有肉反倒吃不得。”鄰桌一人開口說道。
這人手裡拿着個算盤,背後斜揹着一柄闊口大劍,似是在等人,面帶笑容。
姬神秀點點頭。
“言之有理,這碗麪多少錢啊?”
“三十兩銀子!”
“什麼?三十兩?見過黑的沒見過你們着這麼黑的,我辛辛苦苦殺個人也才賺十兩,你這一碗清湯麪就要三十兩?”
那想姬神秀還未開口,那揹負大劍的青年一聽夥計的話當即一拍桌子,怒而起身。
“放屁,我賣的明明是牛肉麪。”
一時間劍拔弩張。
姬神秀擡頭張望了眼外面的天空,神情淡柔,他道:
“三十兩便三十兩。”
“他的飯也記在我的賬上吧!”
“哇,小兄弟看來是吃飽了撐的,有錢沒處花啊,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那青年先是一愣,而後一改怒容,擠了過來一屁股坐下,笑容滿面。“去,把你們店裡最好的飯菜給我端上來,這段時間生意不景氣,今天總算能吃頓好的了。”
見狀,掌櫃夥計才收刀退下。
姬神秀笑了笑。
“敢問閣下何名啊?”
青年倒了口熱茶漱着口,拱了拱手:“好說,在下燕赤霞,江湖一散修。”
姬神秀則是又張望了眼天空。
“燕赤霞?”
青年擦了把嘴,面生豪氣:“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這名字很威風?不瞞你說啊,這名字本來不是我的,是另一個人的,可惜,他已經死了,是我埋了他,所以這名字我就拿來……誒,你怎麼老是看外面?是不是又要下雨了?說到天氣,這幾天可真的是倒黴啊,前天接了樁生意,那幫人可真是殺人不眨眼啊,我……”
“來了,白切雞!”
青年口若懸河,正說到一半,他眼睛一瞥端上來的菜這臉上笑容又變了,雙目一瞪,一指盤子裡的東西。
“雞?你告訴我這是雞?”
盤子裡,就見一隻青蛙正四分五裂的躺在裡面。
夥計毫不示弱。
“田雞不是雞是什麼?”
“他媽的,那按你這麼說地龍真的是龍了?山裡的野雞難不成還是鳳凰?”
“走,這地方太黑了,咱們換一家。”
“走?沒給錢也想走?”
兩個聲音一個比一個大。
“嘭!”
看着擺明要宰他們的夥計,燕赤霞說到最後一抽背後的大劍。
劍光涌瀉,映的衆人一陣森寒。
夥計和掌櫃就和變臉似的換上一副笑容。
“那可能是我們弄錯了,這就叫人換,這就換!”
燕赤霞這才收回大劍。
“哼,這纔對嘛!”
他看向一直安靜不語的姬神秀,好奇道:“小兄弟你不怕麼?”
“不怕。”姬神秀笑着搖頭。“我這個人比較大方,不怎麼喜歡和別人爭,特別是他們這些人。”
“不爭?這世上人魔鬼妖難辨,不爭小心你連命都沒了!”燕赤霞有些嫌棄的把那盤田雞倒在路邊。“我可告訴你,有的人別看是人,那比妖都惡。”
終於,夥計端上來一隻雞。
燕赤霞抱着大塊朵穎,吃的滿嘴流油,
“我就活的簡單了,只要錢,不像他,到死身邊不但收屍的一個沒有,連棺材都沒錢買。”
姬神秀取出一錠銀子。
“你會除妖麼?”
燕赤霞看着那銀子眼睛頓時一亮。
“怎麼?你要找我做生意啊?”
他騰出一隻手,一抖算盤。
“吶,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上,我就給你便宜點,算個五百兩,怎麼樣,另外那些小妖我就免費幫你了。”
“好。”
姬神秀點點頭。
卻說兩人正聊着。
集鎮的街道上忽見人羣涌動。
就見一羣身穿玄袍,頭戴斗笠,面遮黑紗的人並排自街上走過,路人紛紛避讓。
“叮叮叮!”
那斗笠一角墜有一銀鈴,行走中鈴聲不停。
斗笠下,有聲音隨鈴音響起,竟是雌雄難辨。
“盂蘭盆會將至,國師憐天下疾苦,特在大相國寺普渡世人,助爾等脫離苦海。”
一時間,只見那些人如陷魔怔,紛紛跪伏下來,嚎啕大哭,涕淚橫流。
“國師慈悲,國師慈悲,國師慈悲!”
燕赤霞正吃的忘我,一聽這鈴聲,當即一口吐出嘴裡的肉,神情一振。
“呸,勾魂魔音?妖孽竟敢白日現身!”
卻是一把扛起大劍朝外衝了出去。
只剩姬神秀安靜的坐在桌子旁,他伸手沾着茶水寫了個金字,然後目光微動,稍稍頓了頓,又寫下普渡慈航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