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湖之上,大霧瀰漫。
寶船隱沒其間。
金毛虎舔動身上毛髮,見無人注意,偷偷擡腿撓一撓,不經意擦過鼻翼,陶醉在馥郁的氣味中。
「白明哲丶白辰風丶現任丶前任,八房子弟——
樑渠翻動冊頁,圈點勾畫。
查清三人半年沒有白待,天天挖礦,和礦工們胡吹神侃,可謂半個瀚臺人。
白家內部的最大矛盾,自然是在大順朝廷這個外部環境插手之下,導致的族長替換事件。
白明哲八歲去往南直隸生活,十四歲帝都習武,在年幼時的三觀成型階段,
接受的是最正統的大順教育,南直隸作爲自留地,更是繁華無雙,不是什麼創業草莽階段,據說白明哲破處的白月光都在南直隸。
劃掉。
小道消息,不足爲證。
以樑渠的人生經歷,尤其前世經歷。
見過繁華而生出崇拜和皈依再正常不過,這也是懷柔遠人,義在羈的根本,幾代人下去,地方抵抗力就小了,幾場小代價的熱戰,順理成章的納入版圖。
但很顯然,朝廷着急把前任族長白辰風換下去,沒有其它緣由。
兩百來歲的白辰風所親近的是大乾,是蓮花宗,據說修行的都是雪山秘法,
對大順根本不熟,連帶投降都是族人架着。
一個親,一個不親,後者更是丟失族長位,矛盾自生。
然要說白明哲是大順的狗也不可能,修行到宗師哪有傻子,傾向是傾向,白家纔是自己的家,辦嚴重了,反會彼此生出嫌隙,便是白明哲真是狗,白家內部也會激烈抵抗。
「時間太短,再一百年,老一輩臻象老死掉,新一批臻象成長出來,瀚臺府纔算穩妥.
「長老,接下來做什麼?」龍炳麟詢問。
「不急。」樑渠合上冊頁,「咱們先回家過個年節,再去將軍廟看看,
多打探打探藍湖狀況,讓我好好琢磨琢磨。」
處理白家不是重點。
他是來平大雪山血祭的,最終目標是旱位果,順帶解決掉簡中義,只是天高皇帝遠,不和本地的最大地頭蛇搞好關係,有一個容身之所,萬一前後遭到背刺,終歸麻煩。
偏偏按查清說法,整個白家呈收縮戰略,嫡系子弟都不多見,原本劣跡斑斑的人全沒了蹤影,偃旗息鼓。
「難搞—」
裡啪啦。
長街之上爆竹炸響,飄散硝煙,濃烈的硫磺味隨冷風翻涌。
徐子帥拍去頭頂紅紙,放完鞭炮咧嘴入屋,楊府內一派融洽,席間更是炸出一個重磅消息,掀起海浪。
「俞師兄要成婚了?怎麼我們從來不知道?」
「又不是什麼大事。」
「怎麼認識的?快快,說說。」
「沒什麼好說的,年紀老大不小,便尋師孃說了個媒,秋天見過一面,覺得不錯,便有了訂婚意向,趁春天,大雁北飛,到三月逮上幾隻,先養着。」
「好啊好啊!舉杯,爲二師兄賀!」
熱鬧轟轟,人面映紅。
樑渠一塊站起乾杯。
恰此時。
澤鼎震顫。
【溺業消散】
【溺業積累:無】
「溺業—」
自瀚臺穿梭回來有三日,溺業自然潰散消失,樑渠盯緊澤鼎信息,一抹靈光劃過腦海丶他猛地想到一個特殊辦法。
自己能不能多觸發一點【溺業】,交給【溺業】來辦?
積累有一便有二。
災氣丶厄氣一是於生活無礙的小倒黴,二三四呢,乃至十幾,幾十,更高的溺業!
上哪哪被人嘲諷,去哪哪有不開眼的二代挑畔,受盡白眼,遇盡冷落,狗看見了都要擡腿往鞋上撒尿,酒樓吃個飯有人要來霸座,這不正是最頂級的倒黴?
享受一下「主角待遇」?
想想真有幾分刺激。
樑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解鈴還須繫鈴人,大雪山的事,大雪山來解決,還得跨過藍湖,只是如何要如何觸發更多【溺業】?
「阿水,想什麼呢?嘴都咧開了,冒壞水了?」
「想到高興的事。」
「什麼高興的事,一家人,說出來聽聽!」向長鬆起哄。
「不能說,說就不靈。」
「吹!」
「好,有高興的事好,祝願大家新年,全都有高興的事!」徐子帥高高舉杯,又看向長桌上首,「師父,祝詞想好沒有啊!等半刻鐘了!」
「難爲你們師父年年想新,沒詞了已經。」許氏調笑。
楊東雄撫須大笑:「再三百年,我亦有詞句,來,舉杯!願新春以後,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好!願新春以後,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砰!
杯爵相碰。
笑語歡聲。
二月上旬。
陸剛交付一套全新靈兵給予「不能動」,除開鎧甲之外,最爲重要的部分是一把鋸齒厚背砍刀,喚作暴食。
通體以巨齒鯊牙製作,既可合攏,又能伸縮成鏈式,以電鰻筋連結,可以放電攻擊,幾乎是全由生物材料製作。
故而暴食和一般靈兵不同,常靈兵自我修復,需要尋到同根同源的材料,緩慢吸收,填補裂痕,暴食不用,化作蟒蛇,將獵物吞噬即可自我生長,甚至愈發強大。
與此同時。
龍娥英將《摩訶業海觀》帶回族羣,連同鱘魚族的功法互通有無,數位臻象羣策羣力,成功改編出適合圓頭的功法。
輾轉回到大雪山。
懷空手託鐵鉢,自申板上繪製第三套陣法。
樑渠站在「不能動」腦門上叮矚:「記得往短粗了變,尾巴平衡,這樣再用如意縮放,體型不容易被人注意到,二丈上下差不多。」
圓頭揮動魚鰭,頂着額頭側邊敬禮。
「好,很有精神!懷空,有勞你先忙,我到山上看看。」
「善哉。」
夜半。
樑渠換上一套臨時買的樸素服飾,輾轉往冰鏡山下將軍廟去。
瀚臺府面積極廣,許多地方一眼望去只有雪山和草原,此外便是蔚藍大湖,
完全沒有道路和標記,人生地不熟,要趕路都不容易,尋上好一陣,幾人才辨清方向。
許是新年後沒幾天,將軍廟前俱是祈福民衆,隊伍綿延數百米。
「咕嘟咕嘟。」
在龍娥英無語的目光中,樑渠一口氣飲幹一整壺水,晃了晃肚子,住早上便有的尿意,尋個無人小路往山上摸去。
「也不知行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