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教授笑着回道：“就算上帝不允許進來，但上帝的使徒是自由的。”
“方教授，如果你可以進入到上帝的懷抱，走出上帝的禁區，他會爲你敞開懷抱的。”
瑞恩的話，立刻讓本無所事事的人目光一閃。
唐僿馬上道：“瑞恩教授，我們華國也不排外的，也很歡迎上帝的使徒變成無形神論者。”
華國的文化與國外不同。
國外的神都是原生的，華國的神明除了原生還可以得道飛昇。
瑞恩教授很直接地輕輕搖頭：“不！”
“你們華國的醫療環境我也聽說了，在你們這裡，外科醫生是一個高危職業，這種工作環境太讓人費解。”
“明明你們國家的醫療費用是全世界最便宜的……”
“我很享受我現在的工作，也滿意現在的工作環境。”
老外就是這樣，有什麼說什麼。
……
完成最後一臺糖尿病足保肢術後，方子業就親自陪同瑞恩教授去吃飯了。
入鄉隨俗，方子業並未帶瑞恩去吃西餐，而是帶他就近去吃了鄂菜，點了一些免辣、減辣的菜品。
一方風水養一方人，在方子業等人看來可口的食物，瑞恩教授並不是很喜歡。
不過瑞恩也不是爲了吃飯而來。
在飯罷後，瑞恩再次上到了方子業的車上後，才道：“方教授，我回去之後，仔細地研究過你的操作手法，在我看來，你的這些操作，實在是不應該屬於人間。”
“你的治療思路非常明確，並無蹊蹺、神妙，你是靠着匪夷所思地操作水平，以最平常的思路完成了保肢術。”
“你是創傷外科的幸運，也是毀損傷患者的上帝使者。”
“不過，根據你給我們分享的操作視頻與相應理論，我和我的團隊發現，毀損傷保肢術，除了可以通過最精妙的操作去完成保肢外，還可以借用其他的東西。”
方子業聞言點頭：“瑞恩教授，你也很偉大。”
“任何手術都是學術知識，它的出現應該不斷地降低門坎，使得更多的外科醫生學會。”
“我近些年也想過了一些簡化方法，但也許不如你們團隊那般簡化，願聞其詳。”
真正的學者，都會有自己的理解。
科研的方向也有不同方向。
有原發病種的治療，也有人在對原有術式進行簡化，或者是通過研發器械對手術操作進行簡化，並提升手術質量。
這些方向都是很好的，沒有高低貴賤。
只是從開創性角度來講，開發原發病種的治療，更具有科研探索意義。
瑞恩道：“根據最基本的理論，毀損傷的定義就是局部組織的毀損，在於軟組織毀損、血運毀損。”
“保肢術的最大難點就是在於局部的清創以及難以再建血運，或者說，毀損傷保肢術，除了要會創傷外科的相應手術外，還需要術者具備特別專業的手外科知識。”
“手外科中，比較難處理的就是血管與神經縫合。”
“我們團隊通過對神經和血管縫合進行研究後，研發出來了兩種縫合輔助器！”
“這種輔助器可以在一臺手術中多次使用，就大大簡化了術者的操作需求，而且可以使得保肢術的質量得到保證。”
“這可以對我們外科醫生進行解放……”
方子業聽了，略覺詫異：“小血管縫合輔助器？”
大血管的縫合輔助器，早就有了，比如說主動脈的縫合器。
但這個縫合器的售價特別貴，國內的很多頂級醫院，都優先選擇手工縫合。
患者負擔不起的器械，哪怕它好，也沒有太多的意義。
“是的，我們稱之爲精密縫合器。我們已經進入到動物試驗階段了，相信不久之後就可以獲批臨牀試驗的資質。”
“如果方教授你也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開展多中心臨牀試驗。”瑞恩很大方地道。
方子業的科研能力以及外科水平都得到了他的認可。
如果方子業作爲對照組，也能夠證實縫合器的質量過關的話，那更利於縫合器的質量評估！
方子業聞言笑道：“瑞恩教授，您確定要我參與到多中心臨牀試驗麼？”
“您就不怕我這邊的數據都是無效數據？”
方子業有自信，如果他這個縫合器能比自己的縫合質量更高，他把縫合器吃掉，有幾個吃幾個！
瑞恩教授仔細想了想，又道：“方教授，我的意思是，您不參與對照組，是您團隊內部的其他人作爲對照參考組。”
“您負責數據和縫合器質量的評估。”
“這是一個非常有市場前景的縫合器！”瑞恩說得直接。
國外的很多教授，都可以與公司進行合作，研發自己的專利，而後用以出售。
賺錢是研發的根本意義，也是別人的立根之本。
“瑞恩教授，您預估的話，這款縫合器如果出世後，大概售價是多少？”方子業問。
瑞恩說：“也不會很貴，一個縫合器應該就是八百多米元，或者是一千到一千五百米元，很便宜了吧？”
在米國，去看病的時候，醫生諮詢費一般是100到150刀。
如果這麼算的話，的確不是很貴。
而在米國都要賣一千刀左右的，到了國內估計就是一萬了。
“或許吧，但這並不適用於我們華國，我們這裡的患者，都負擔不起。”方子業說。
瑞恩聽了，感慨道：“還是你們這裡的保險購買意識不強，我們都應該爲自己的健康買一份足額保障的。”
買保險要錢啊。
米國的買保險意識已經持續了那麼多年，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有保險。
米國爲什麼不學其他國家進行全部免費醫療呢？
當然，方子業也不想和瑞恩辯駁這些東西，陳宋便道：“瑞恩教授，不知道，您對術式簡化有什麼樣的理解呢？”
“我的意思是，除了進行器械優化之外，如何使得一個手術術式讓更多人可以學會？”
方子業的教學經歷沒有很充裕，所以他就向瑞恩教授請教。
這個問題不夠具體。
瑞恩說：“手術術式的學習是要循序漸進，並且花費大量時間去練習的。”
“通過研發輔助器械不斷地提高手術質量下限，是讓他人快速學習手術的最佳方式，也是最快、最好的簡化！”
“除此之外，那就只能是不確定性地降低手術療效了。”
“我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不夠具體的東西，瑞恩不好解釋，他便舉了個例子：“比如說骨折手術，在沒有骨折牽引支架前，我們做手術時都依靠外科醫生的力量對下肢進行牽引，使得移位了的骨折斷端復位。”
“然而，這不僅會耗費我們的體力，也會讓我們花費更多的精力去研究如何進行‘力量複合’的復位。”
“當牽引支架出來後，我們就可以借用牽引支架的力量，只需要通過輕輕地撥動來進行復位即可，我們外科醫生可以用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研究如何復位與完美的固定。”
“方教授，您知道的，我們骨折的治療，依舊是最重要的三原則。”
“復位、固定，康復治療。”
“康復治療有專業的康復師進行指導……”
“復位有復位支架的牽引，固定有電動螺刀，我們是思維供應者。”
人如果想要偷懶，就會變得越來越輕鬆。
方子業苦笑道：“你所說的這些器械，在我們醫院是可以找到的，但是我們國家的地級市醫院裡，是不全面的！”
“目前採用的復位方法，還是非常古老的人工復位法。”
“what？”瑞恩的眼珠子一凸。
“這是二十一世紀了，爲什麼還有這麼費力不討好、這麼原始的手術治療？”
瑞恩震驚完，又忙解釋：“方教授，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覺得驚訝！” 華國的平均醫療水平，如今放眼全世界肯定不是吊車尾的，比華國水平不濟的國家有很多。
可平均水平只是中游，這就是活生生的現實。
有些器械可以達到的質量，就是可以平均高於縣醫院水平，與頂級地級市醫院的治療水平相當。
……
“歡迎你，瑞恩教授，歡迎您參觀我的實驗室。”
“至少它目前屬於我，這裡就是我們研發脊髓損傷的綜合實驗室了。”
“它分爲基礎科研區、動物試驗區、器械改良區。”
“是的，我們這裡有器械改良區，基於從你們國家進口的先進材料，我們團隊自主研發了一種叫橋接電極的小玩意兒。”方子業在國外待過一段時間。
在國外，只要是小東西，都可以以小玩意兒來代替，並不需要具體描述：“而這個小電極，可以完成脊髓損傷後的閉合通道代替功能。”
“可以繼續傳導一部分功能的電信號至下位神經……”
“這在我們的動物試驗區有更加具體的體現，瑞恩教授，您想先從哪裡開始呢？”
“橋接電極？”
“qiao jie？”瑞恩用蹩腳的中文重複？
橋接在國外有個單詞，但方子業就是故意用中文把它讀了出來，因爲方子業覺得，橋接是最好的描述。
“是的，橋接，就好比長江兩岸，用長江大橋進行連接，使得兩方可以互通。”方子業解釋。
“‘god！’”
瑞恩教授搖頭：“方教授，你擁有全世界最偉大、最先進的科研團隊！你太幸運了。”
瑞恩教授是學者，他知道方子業肯定有一個超級成熟的團隊在他的身後默默付出。
“謝謝瑞恩教授非常精準地誇獎，我的團隊成員，都是全世界最優秀的人才。”
“等會兒我會爲您舉薦他們的……這邊，動物試驗區，希望瑞恩教授您不是一個兔兔寵溺者。”
“否則的話，我拒絕帶您去動物試驗區。”方子業提前問。
國外有些動物保護主義者，甚至不同意在某些動物身上做試驗。
瑞恩說：“No，這些兔子可不是rabbit，它們是類人類。”
“哪怕我是兔子愛好者，我也先尊重它們的使命，纔會再去覺得它們可憐。”
“上帝會保佑它們來生的。”
“方教授，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看到每隻使徒都能有自己的性命，而不是最普通的編號。”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希望！”
“科研講究的就是嚴謹和簡潔。”
方子業愣了愣，他沒有瑞恩教授這麼敏感和格外細膩的心思：“很遺憾，瑞恩教授，我們的兔子，暫時沒有名字。”
……
瑞恩教授的到訪，只是打擾到了聶明賢和廖鎵，其他人可不屬於方子業的“直屬團隊”，因此沒得機會與瑞恩面基。
瑞恩問了聶明賢和廖鎵二人很多具體的問題，兩人也沒有特別保留的一一作答。
目前，試驗的最核心其實在於匪夷所思的穿刺術。
而對於穿刺術的復刻器械，團隊也已經研發到了最前沿階段，哪怕瑞恩教授回去後想要彎道超車，也是想屁吃。
他們都未必可以重複穿刺術，哪來的穿刺器械研發？
這一場細緻的交流，持續了足足兩個多小時。
是廖鎵先主動結束了對話：“親愛的瑞恩教授，我得回去了，我的妻子她肚子裡抱着的寶寶還等着我說睡前故事呢。”
廖鎵沒出過國，但廖鎵的老婆在國外待了很多年，知道一些國外的‘幽默’！
“祝福你，廖教授，你和你的寶寶，還有你的妻子會很幸福的！”瑞恩教授秒懂。
“謝謝瑞恩教授，我們以後有緣再見。”廖鎵道。
瑞恩在華國待不了很久，他這次來，主要目的就只有兩個。
一個是和方子業探討多中心臨牀試驗的事情，另外一個就是看方子業團隊的毀損傷保肢術水平。
方子業目前都不做了，瑞恩教授當然只能去中南醫院的本院區看。
方子業肯定不會陪同。
在國外，每個外科醫生都可以選擇自己的手術，不是自己的手術，是可以不用去管的。
“廖教授，聶醫生，方教授，很期待你們一起來參加米國的骨科年會乃至世界骨科年會！~”
“如果你們註冊之後併到場，一定記得提前與我聯繫！”
“我會‘地主之誼’！”瑞恩笑着用中文說了四個字，但是語法可能用得不夠好。
一個老外能講出地主之誼就非常不錯了，還能去在意他的語法？
其實方子業等人的口語也沒有那麼地道！
“我會去的，瑞恩教授，我也會在意這些年會的信息，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與同行交流過了。”
“我很期待！~”方子業說。
前些年，方子業大部分時間都在提升自己，自然沒有空閒去交流。
可如今，方子業的很多技術水平都到了一個極限，想要再提升，就比較緩慢了。
那追求的就是7級甚至6級，需要海量的學識點。
但是，如果可以通過交流再衍生出一些新的術式，只要出現了苗頭，方子業就可以馬上讓它變得成熟。
曾經，功能健復術的苗子就是湘雅醫院的周彥教授給的！
打好了自己的基礎後，剩下的就全是創新了。
“方教授，真的嗎？如果是真的話，我會強烈給我們骨科醫師協會舉薦，一定要方教授您當場做幾臺手術直播的教學。”
“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您的技術，應該被更多人看到，被更多人知悉。”
“這雙上帝祝福過的雙手，應該征服更多的人！！！！”瑞恩的語氣肯定。
“到時候再看狀態吧，交流和學習是肯定的。”
“是否要直播、手術教學，得看我到時候的狀態了。這種場面要是丟了人，可有點難以收場。”方子業謙虛道。
“那怎麼可能？”
“這雙手是不可能失誤的！我敢確定。”
“以前的它或許也如同所有人一樣有過失誤，但現在的它絕對不會！~”
“如果有，那肯定是意外的事故，意外是不可預料且固定存在的！”瑞恩開始迷信起來。
不是瑞恩太舔，而是方子業的這技術，已經超出了常人所想象。
完美的東西，現世都不該存在。
超出了完美的東西，更加不該存在……
“瑞恩教授，我在實驗室裡還有任務，我和我的同伴還要進行後續的科研操作，如果您想休息的話，我可以讓我的博士帶您去酒店休息。”
“他已經幫您預約好了明天去中南醫院觀摩毀損傷手術的事宜。”
“不過毀損傷是急診手術，僅明天一天，未必可以遇到，但我們科室的宮家和教授和鄧勇教授已經聯繫了就近的醫院。”
“如果有毀損傷的話，會優先送往我們醫院。”
“您應該知道，佔了地利和先登優勢的我們，處理毀損傷的經驗會更加豐富一些！”
瑞恩點頭：“當然，如果更加謹慎一些的話，中南醫院是毀損傷保肢術的發源地！”
“所有的毀損傷保肢術以及後續的變種手術，都會刻印上方教授以及漢市大學中南醫院的標籤。”
“這是作爲原創學者，作爲託舉您的教學醫院該享有的聲譽！！”
“很遺憾不能繼續觀摩你們的科研機密，不過這次的華國之行，讓我大開了眼界，期待方教授您下一次再開創的奇蹟。”
“方教授，你一定會成爲骨科下一個傳奇醫生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