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北斗七聖地（二）
“上音爲道，下音爲形，上樂無序，而下樂有章。故天地道音冥冥不可摹狀。”
鳳鳴殿內，高臺之上，太上長老口吐道音，爲經過了一個月音律學習的孩子們講述音律的真正含義。
“凡音之起，皆由心之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變，謂之音，音相逢，謂之樂。是故樂者，心感於物也。音通其神，而情動於中，故有喜、怒、憂、思、悲、恐、驚，此七情也。又有宮、商、角、徵、羽五音以通五行，演天地正奇之音也。”
相較於之前那位中年師叔傳授的樂理篇章，太上長老講述的音律，似乎更加傾向於通過音律來闡述天地萬道。
殿中的孩子們全然沒有先前學習時的輕鬆。
甚至絕大多數孩子眼中都浮現出了一絲茫然，完全聽不懂太上長老在講什麼東西。
唯有李執大概能夠理解那位太上長老講道的內容。
大道天音乃是天成，無處不在，無物不存，欲通天音，先修人心，心通則物通，物通則音通，音通則道通。
只可惜能夠領悟這一點的孩子，人數着實有限。
哪怕他們已經知道這位壽元將盡的太上長老乃是精通音功的大能，可是知道歸知道，想要理解何謂道音，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好像大家都知道有高等數學這門課程的存在，但是真正學習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一臉的茫然，根本就看不懂那些符號到底在講什麼，彷彿在看天書一般。
太上長老講道時間不定，一直在臺上講述他對音律的理解，可是臺下的孩子們卻有些承受不住了，很快就有聽不懂大道的孩子開始犯困。
也不見高臺上的太上長老有任何動作，那些犯困打瞌睡的孩子，就被一道華光籠罩，然後直接從鳳鳴殿內消失。而後他們就被等候在殿外的執事弟子送出了仙島。
太上長老講道，從日升講到日落方纔停歇。
剩下的三十幾個孩子彷彿經歷了一場激烈的大戰一般，全都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太上長老見此，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對於能夠剩下三十幾個孩子感到非常滿意，然後就從殿中消失不見。
隨後，負責教導他們的那位中年修士再次登臺，對殿內剩下的孩子們說道：“今天就到這裡，都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進行最後的演奏考覈。”
孩子們頓時星散，紛紛走出了大殿。
那位送給李執一把嗩吶的樂瑤小師姐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湊到了李執身邊，問道：“長壽師弟，剛纔祖師講道，你聽懂了幾分？”
李執想了想之後，說道：“有七八分吧。”
樂瑤驚訝道：“這麼多？”
李執問道：“師姐你精通音律，想來應該比我聽懂的更多吧。”
“這個.”樂瑤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眼神開始左右飄忽，直到兩人結伴走出大殿，她才底氣不足的說道：“我也聽懂了七八分。”
隨後，她又說道：“小師弟，不如咱們找個地方交流一番？”
李執看她的反應就明白了什麼，這是一點都沒有聽懂的意思啊，要在他這裡進行補課。
對此，李執卻沒有拒絕的打算。
一個月來，這位樂瑤小師姐對他頗爲照顧，甚至還手把手的教他吹嗩吶。
家傳的手藝果然非同凡響，直接讓李執從一個門外漢，變成了一名嗩吶高手。
雖然還吹不出白鳥朝鳳的曲子，但是吹些送人出殯的曲子卻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或許是出殯的曲子太過晦氣，以至於其他孩子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他們兩個結伴。
這個局面，讓李執都在心中不停的泛起了嘀咕，這個樂瑤小師姐是不是故意的。
而她吹奏的笛聲也確實悅耳，倒是讓李執享受了一個月的妙音陪伴。
鳳鳴殿外的山谷面積很大，可供活動的地方也很多，大家幾乎不會因爲活動區域而產生爭執。
李執和樂瑤小師姐很快就來到了西邊的一座山頂上，迎着落日的餘輝開始論道。
與其說是論道，不如說是請教。
樂瑤小師姐不斷的詢問，李執不斷的爲她解答。
直到東方天際泛起一抹魚肚白，她才意猶未盡的放過了李執。
“小師弟，你很不錯，師姐我記住伱的好了，等回去之後，一定給你介紹幾個漂亮的小師妹。我們驪峰的女弟子肯定比你們靈藥峰的師姐師妹長得水靈。”樂瑤小師姐老氣橫秋的拍着李執的肩膀說道。
李執暗自撇了撇嘴，然後說道：“師姐，咱們快回去吧。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估計祖師他老人家和昨天一樣，太陽剛出來就會現身的。”
果然，那位太上長老分秒不差的出現在了鳳鳴殿內。
而那位中年師叔也站在了那位太上長老的身邊，對着全都及時返回殿內的三十幾個孩子說道：“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弟子出列，開始演奏最拿手的樂章。其他弟子暫時退到大廳的兩邊等候。”
“第一個，巨力峰，賈昌明。”
一個身材壯實的十二歲男孩就拿着一把古琴從人羣中走了出來，在向臺上的兩位長老行禮之後，立刻開始了他的演奏。
“錚錚.”
金戈鐵馬的琴音在殿內響起，似乎在演奏一出戰場廝殺的場面，鏗鏘激昂頗有幾分豪邁之氣。
不少孩童的眼中甚至閃過了一絲擔憂和妒忌之色。
臺上的那位中年長老微微點頭，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似乎對於賈昌明的表現非常的滿意。
直到賈昌明將樂曲演奏完畢，他都沒有看到身旁的太上長老臉上有任何的神色變化。
中年長老示意賈昌明退下，然後說道：“下一個，星峰，華雲龍。”
一個長相清秀的九歲小男孩龍行虎步的走到了大廳中央，衝着臺上的兩位長老施禮之後，就拿出了一根雕龍畫鳳的長簫吹奏了起來。
一時間，大殿內似乎響起了陣陣龍吟虎嘯之聲，悠遠渾厚攝人心魄。
“華雲龍不愧是華雲飛師兄的堂弟，小小年紀居然擁有如此氣魄。看似清秀的外表下面，似乎隱藏着生撕虎豹之力。聽說他在六歲之時，整整沐浴了整整一頭蛟龍之血用來築基。”
看到華雲龍的表現之後，大殿內的一些孩子已經忍不住開始相互傳音議論起來他的表現了。
李執卻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裡，絲毫沒有受到華雲龍演奏的影響，似乎對方演奏的好壞都和他無關一般。
當華雲龍演奏完畢之後，太上長老依舊沒有表態。
隨後，中年長老就繼續讓下一個孩子演奏，好巧不巧，第三個出場演奏的就是李執的那位小師姐樂瑤。
看到樂瑤從人羣中走出。
太上長老的眼神似乎微微出現了些許變化，多了一種期待的神色。
果然，當樂瑤拿出紫玉短笛開始吹奏後，大殿內多了一種特殊的意境，似乎周圍的靈氣都開始跟着她吹奏的黃鸝曲律動了起來。
當她的笛聲達到高潮之際，殿內的靈氣忽然一陣躁動，兩隻由靈氣凝聚而成的黃鸝憑空出現，開始圍繞着她飛舞。
這一幕讓在場的孩子們無比驚訝。
太上長老見此，微微點了點頭。
隨後，在樂瑤演奏完畢之後，那位中年長老就將她喊到高臺下等候。
惹得衆人一陣羨慕。
隨後，孩子們一個接着一個的演奏他們的拿手樂章，卻沒有一人能夠取得和樂瑤一樣的待遇。
直到排在最後的李執拿着銅鑼準備演奏。
高臺上的太上長老卻突然開口道：“你不用演奏了，站在樂瑤身邊吧。”
李執微微有些意外，但是沒有拒絕太上長老的意思，直接朝着高臺邊的樂瑤走去。
“祖師，子弟不服，爲何李長壽不用演奏就能通過。”星峰的華雲龍當即站出來喊道。
其他孩子也露出了同樣質問的表情。
太上長老微微一笑，說道：“想聽？那就讓他給你們敲一段吧，希望你們不要後悔。”
隨後，太上長老就對李執說道：“去吧，讓大家聽聽你的演奏。”
“是，祖師。”李執恭敬的行禮道。
然後他就重新將那個銅鑼拿了出來，“噹噹噹”的亂敲一通。
在場的所有弟子都被他毫無章法的演奏給震驚到了，可是還沒等他們叫嚷就感覺到了一陣心煩意亂，體內的神力都隱隱出現了暴走的跡象，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撕了李執，並大罵一句，“敲得什麼玩意兒”。
李執卻仿若無人一般，絲毫不覺得他敲得是噪音，依舊“噹噹噹”的在那裡敲了好大一會兒。
“祖師，弟子演奏完畢。”
敲完之後，李執衝着臺上的太上長老說道。
可那些心煩意亂神力差點暴走的孩子恨不得吃了他一般，終於鬆了口氣，不再承受噪音的襲擊了。
而高臺上的太上長老卻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很好，你已深得音律之道的三味真意。”
這個評價一出，可是讓那些孩子更加生氣了。
當他們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臺上的那位中年長老直接黑着臉，說道：“好了，今天到此爲止。”
聲音中隱隱夾雜着恐怖的神力，讓那些孩子瞬間清醒，這裡不是他們能夠放肆的地方。
隨後，那位太上長老掃視了一眼在場的孩子，緩緩開口道：“華雲龍、賈昌明、筱筱、王子楓、霍飛燕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而後太上長老又扭頭對着中年長老說道：“陳超，你也退下。”
“是，師伯祖。”陳超恭敬的對着那位太上長老說道。
然後他就帶着那些沒有被點名的弟子離開了鳳鳴殿。
隨着他們離開，太上長老直接施法將整座鳳鳴殿給封印了起來，瞬間李執就感覺彷彿換了一個時空，再也感知不到殿外的任何氣息和動靜了。
隨後，那位太上長示意李執和樂瑤同被他點名的那五個弟子站在一起。
“你們心中是不是充滿了疑惑，爲何我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招收弟子，卻要搞得如此大張旗鼓？”
他們不能不疑惑，其實按照這位太上長老的能力，想要在太玄門中尋找一名合適的弟子，根本就用不着如此麻煩，直接動用神念之力掃描整個宗門，就能大致看出哪些弟子擁有足夠繼承他衣鉢的天賦。
然後摸骨查體之後，基本就能確定傳人了。
可如今，選拔他們，一不看他們的體質，二不看他們在修行方面的悟性，僅僅依靠對音律的掌握就確定了人選。
看起來多少有些荒唐。
就在他們好奇之際，那位太上長老的容貌卻突然開始改變，變成了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陌生中年人。
然後他就開口說道：“其實老夫並非陳音長老。老夫姓華名嶽。按照輩分來說，是當今太玄門掌教的師叔祖。今後你們稱呼我爲華嶽祖師就行。”
“您是華嶽老祖，您不是已經在三百年前坐化了嗎？”出身華家的華雲龍在那位太上長老自我介紹之後，驚呼道。
華嶽老祖並沒有迴應他，而是用一種沉重的語氣說道：“天下大變在即，接下來老夫將對爾等七人進行專門培養。一旦你們的師兄華雲飛等人出現意外，或者難當大任，就需要你們七個人站出來帶領太玄門迎接大世風浪。
我太玄門自初代祖師創派至今，歷經了二十九代弟子的接續奮鬥，纔有了今日之大好局面。而我們太玄門弟子不能永遠低人一頭。在這個大世降臨之際，一定要迎難而上，將宗門發展成媲美各大聖地的傳承。”
在華嶽老祖說完之後，華雲龍開口說道：“華嶽老祖，以我們的資質恐怕難當大任吧？”
在同年齡段，他還遠比不上當年的華雲飛，更別說那些比華雲飛還要強大的各大聖地的聖子聖女了。在這一點上，就算華雲龍年紀還小，但也有極其清晰的認知。
賈昌明等人也紛紛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們的資質如何，都是心知肚明的。
遠遠達不到能夠帶領太玄門騰飛的層次。
華嶽老祖說道：“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接下來陳音太上長老會帶着你們前往一處神秘之地修行，彌補你們先天上的不足。當蛻變完成之後，你們的天賦會得到極大的提升，將不弱於任何一位聖地傳人。”
聽聞此言，李執心道：“難道華雲飛淪爲狠人一脈棋子的事情，太玄門高層早已有所察覺？”
想想也是應該，華家先祖精通星辰大道，而將星辰大道修煉到高深層次之後，不應該出現華雲飛那種飛仙般的氣質纔對。
太玄門的高層估計早已察覺到了蛛絲馬跡，只是礙於狠人一脈的狠辣強大，纔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太玄門不是荒古姜家，能夠將狠人一脈的護道者直接擊殺，並奪了他們所掌握的經文讓自己的弟子修煉。
只是太玄門居然有讓弟子脫胎換骨的寶地，這是李執所沒有想到的事情。
可是如此寶地爲何華嶽老祖不親自帶着他們前往，而是讓壽元將盡的陳音太上長老帶着他們前去修煉？
其中不會不會有難以預料的危險？
同時，李執心中也有些擔心，接下來跟着大能級別的陳音太上長老修煉，他的長生仙體會不會直接暴露了？
從剛纔華嶽老祖的反應來看，這一個月來，他們在鳳鳴殿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控之下，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甚至對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