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

這—行正是青師太、靜因師太、方玉琪、呂雪君、姜青霓等五人。

他們二更時分,由青師太領頭,靜因師太押後,從菩提庵出發,直往峰上奔來!

“師傅,快來瞧,這……這是個老和尚!”

姜青霓壓低聲音,細聲叫着。

靜因師太閃近徒兒身邊,低頭一瞧,直挺挺躺在樹下的屍體,果然是一個灰衲芒鞋的老僧!不由臉色凝重,驚噫的道:“這是少林鐵長老!”

鐵長老名列少林四尊者,乃是少林寺有數高手,竟會暴屍林中,自然不是—件等閒之事。

她正待俯下身去,檢查鐵長老致死之因,只聽呂雪君也輕咳一聲,驚詫的道:“青雲子!

峨嵋三雲的青雲子也死在這裡!”

青師太本已掠出的身子,倏然住足,回頭問道:“身上可有傷痕?”

呂雪君道:“青雲子道袍下襬,印着一隻黃泥右腳印,好像是被人踢中小腹致死!”

靜因師太應道:“不錯!鐵長老傷勢,也是如此,好像死在一人之手。”

青師太心情沉重,她不明白像鐵長老和青雲子兩人,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他們此時暴斃在蓮花蜂山徑之上,兇手不是紅葉教主,便是五個怪老頭,是以不再作聲,領着大家繼續往山徑上走去。

那知走了沒有兩丈來遠,忽見前面林外,人影幢幢,十幾個手持禪杖戒刀的灰衣僧人,聚在一起,凝神而立,好像發現了什麼。

青師太目光銳利,一瞥之間,已經瞧清這些人全是少林門下,不由腳步一停,正想瞧瞧這些少林寺僧,聚在這裡,要幹什麼?

心念才動,再仔細一瞧,忽然發覺這十幾人,姿勢各異,手中兵刃,卻指向同一目標,好像正在向敵進攻,但全部木然不動,始終擺着這個樣子。

青師太瞧着恍然大悟,看情形這些僧人,分明在發現敵蹤,紛紛出手之際,被人點了穴道。

啊!他們除了身子被制,一雙雙眼睛,全都在黑暗之中轉動,閃閃發光,這和昨晚自己幾人受制的情形,完全一樣,是那五個怪老頭的傑作!

呂雪君隨在青師太身後,她也已瞧清林外的情形,低聲問道:“師伯,他們被人點了穴道?”

青師太輕唔了聲,憤然的道:“他們就是被那幾個老賊制住的。”

呂雪君問道:“要不要先替他們解開穴道?”

青師太微微搖頭,道:“可能這幾個老賊,就在附近,如果解開他們穴道,反會引起對方注意,還是等我們下山時再說罷!”

呂雪君暗暗佩服,心想姜到底是老的辣!

當下由青師大領着大家,穿林而行,繞過這一羣人側面,攀藤附棘,沿壁而上。

這一條小徑,又狹又窄,走的完全是斷崖絕峭,草長及人,不但峻險難行,而且地勢隱僻,不易被人發現。

是以蓮花峰上,雖然來了許多江湖上人,但這條路徑,卻沒有人跡走過,若非青師太蓮花峰下住了幾十年,也不會知道還有這條捷徑呢!

任他們個個身懷武功,提氣蛇行,也差不多走了頓飯的時光,才堪堪登上離蜂頂不遠的一處隕巖。

山風吹來,陡然聞到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味!

青師太心頭驀地一震,立即向身後四人,打了一個手勢,要大家戒備,然後卻迎着山徑,斜斜盤去。

這是蓮花峰北面,從峰頂直削而下一座陡壁,壁下四周,亂石崢嶸,除了一兩叢灌木,可說寸草不生。

此時,石壁下截,已露出一個長方形宛若門戶的大洞,洞外橫七豎八倒着十幾具屍體,一陣陣血腥氣味,就是從這些屍體上吹來。

儘管明月如畫,但這畫面,已是十分慘烈,何況在異樣的沉靜之下,因風傳來聲聲猿啼,使人聽得越發毛骨悚然!

青師太首先躍出,走近前去,驀地口中發出一聲驚噫,身軀也不禁後退了一步,兩道炯炯目光,盯在這些屍體之上,簡直髮直。

靜因師太知道事非尋常,趕緊越過方玉琪等三人前面,站到青師太身側,定睛一瞧,也禁不住驚噫的道:“那是公孫師弟!啊!還有木尊者!凌雲子!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青師太臉色凝重,目光依然注視着這些人,頭也不回的道:“道友,你瞧,他們鮮血還在從傷口滲出,分明只是剛纔發生之事!”

這時方玉琪、呂雪君、姜青霓三人,也已瞧清地上觸目驚心的一幕。

姜青霓小姑娘家,幾曾見過這等血淋淋的場面,早巳嚇得雙手掩面,別過頭去,躲到師傅身後,目不忍睹!

原來石洞前面,躺着的這些人,竟然全是名震江湖的一代高手!

其中有峨嵋掌門凌雲子,崆峒掌門公孫泰,少林四尊者的木尊者、金羅漢,武當雙劍的抱真子、守真子和另外八個人,自己雖然不認識,敢情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他們並不是散亂的倒下,死在紅葉教主或五個古怪老頭手上,而是在一場激烈的大火拚中死去的。

這真是一場武林中從未有過的自相殘殺!

也分不清孰先孰後,從鬥場中的情形看來,大致公孫泰是死在木尊者“大力金剛掌”下,凌雲子似乎爲了救公孫泰,一劍刺人木尊者左肋,但他卻被金羅漢的少林絕學“懷心腿”踹中後心,金羅漢則又死在公孫泰脫手飛出的一柄長劍,插入小腹。

另外一組,是武當雙劍抱真子、守真子,是被五個人圍擊致死,其中比較著名的有名震關洛的金槍將呂史,和直隸名武師琵琶手楊少武。

另外還有兩個徒手相搏,扭作一團的,瞧不清面貌,不知是誰?除了這些人,不遠的地上,還插着一柄寒光如雪的厚背單刀,光瞧那柄刀的份量,使刀之人,決非庸手!

靜因師太口中連連唸佛,遲疑的道:“難道真是石室之中,發現了什麼秘笈?唉!這……

這是何苦……”

青師太緩緩收回目光,側臉問道:“道友認爲這些,真是自相殘殺致死的嗎?”

靜因師太驀地一怔,吃驚的道:“難道道友另有高見?不過從他們兵刃刺人的傷口,還在流血,看來似乎不可能被人殘殺之後,再故佈疑陣!”

青師太冷哼一聲,手持念珠,向凌雲子,木尊者等人一指,道:“光憑他們這幾個人,武功修爲。就不在你我之下,而且差不多也功力相若,沒有數十百招,決難分得出高下,豈會全在出手一招之間,同歸於盡?”

靜因師太連連點頭,道:“道友說得極是!”

青師太接着又向武當雙劍一指,道:“尤其是紫霞真人門下的抱真、守真兩人,破綻更多!”

方玉琪、呂雪君同時向武當雙劍望去,只覺他們是在五人圍攻之下,同歸於盡的,武當雙劍使的正是武當鎮山絕藝“兩儀劍法”,力敵五人,甚至同歸於盡,也並無可疑?

只聽青師太續道:“武當‘兩儀劍法’,雙劍聯手,威力之強,力敵五人,原也不足爲奇,但是這也要瞧瞧對手是誰?金槍將呂史,和雙柺樊長江,有‘南拐北槍’之譽,威望之盛,豈會和琵琶手楊少武等人聯手對付武當兩個後輩,又豈會被守真子劍洞心腹?何況這些人雖然全都臉上露出無比憤怒,但這種憤怒,並不是以死相拼同歸於盡的憤怒,而是急怒憤恚之色!”

靜因師太驚怒的道:“那麼他們是被人制住穴道,但耳目仍能轉動,然後排成這副模祥,再把兵刃刺人的?”

青師太點頭道:“正是如此!而且這種佈置,也決非一個人能夠辦到……”

呂雪君插口道:“師伯是說他們全死在五個怪老頭手下?”

她話聲未落,突然聽到身側不遠的一叢灌木之中,似乎有人發出一聲輕吟!

方玉琪站在呂姊姊身側,聽得最爲清楚,低喝一聲:“是誰?”

足尖一點,人已搶先往灌木叢中撲去!

青師太、靜因師太、呂雪君、姜青霓等四人,惟恐方玉琪有失,也急忙跟着過去。

只見在一叢灌木遮掩之下,果然躺着一個身軀修偉,兩鬢斑白的藍衫老人,氣息奄奄,似乎離死不遠。

靜因師太微微皺眉,吃驚的道:“他是八封刀謝滄州!”

青師太點頭道:“不錯!洞口那柄單刀,正是他隨身兵器,照此情形看來,他好像受了極大震動,五腑離位,傷勢頗重!”

此時,呂雪君早已從懷中掏出一顆“碧靈丹”,納入老人口中,方玉琪疾點了他幾處大穴,又忙着默運功力,替他推宮過穴。

一陣子工夫,藍衫老人臉色已逐漸好轉,眼皮轉動,緩緩睜開眼來,當他瞧到眼前立着的老少諸人,似乎正待張口說話。

靜因師太忙道:“謝老施主身負重傷,此時不宜多說,快先運息調氣,有話待會再說罷!”

謝滄洲八封門掌門,自然知道療傷之道,微微點頭,果然立即閉上眼睛,迎着方玉琪內力之助,運起氣來。

約莫過了頓飯光景,方玉琪滿頭大汗的吁了口氣,直起腰來。

謝滄洲已能自行坐起,運功調息,又過了一陣,才睜開眼來,拱手道:“若非兩位大師俠駕適時趕到,不但老朽橫屍荒山,恐怕五大門派後人,將會引起一場仇殺,哦!這位小兄弟,不知如何稱呼?”

方玉琪趕緊抱拳答道:“晚輩方玉琪,天台門下。”

青師太因聽他說出五大門派後人,恐將引起仇殺之語,不禁心中一動,忙道:“老施主言中之意,似乎曾目睹峰頂慘劇,不知因何身受重傷?貧尼願聞其詳!”

謝滄洲長長的吁了口氣,黯然搖頭道:“老朽一時好奇,風聞江湖傳言,趕來黃山,今晚攀登峰頂,蓮花峰平靜如恆,並未遇上什麼事故,心中方感失望,忽然聽到峰後似乎隱隱傳來人聲,才繞下峰來,那知依然不見人跡。

“老朽正感奇怪,及走到附近,才發現這片峭壁之下,已發生了一場激烈之爭,倒在地上的竟然全是各大門派一流高手,不是劍中心腹,便是掌按要害,而且鮮血還在汩汩流出,分明離老朽尋來,爲時不會太久。

“老朽心中不禁惻然良久,暗想照這情形看來,江湖傳言,蓮花峰石室發現‘玄天秘笑’之事,果然屬真,不然,憑這些一代宗師,江湖上已享有盛譽之人,那會互相殘殺,落得如此以命相搏?”

靜因師太忍不住問道:“謝老施主認爲這些一代高手,都是爲了秘笈,才互起爭奪的嗎?”

謝滄洲黯然嘆道:“老朽當時,確是如此想法,但繼而一想,這情形大有可疑,這些人中,像凌雲子、木尊者、金羅漢和呂老哥、公孫老哥等人,全有數十年修爲,即使對方最厲害的招法,也不可能一擊奏功,何況有幾位身中要害,還是被人在身後偷襲致死。老朽想到這裡,不禁心頭大凜,口中喃喃自語:‘這是極不可能之事,難道另有陰謀,想藉此引起五大門派互相火拚不成?’”

方玉琪聽到這裡,心中暗暗佩服,果然這位老人見多識廣,他的見解和青師太如出一轍!

心中想着,不由往呂雪君望去,正好呂雪君也趕巧回過頭來,兩人會心的微微一笑!只聽八封刀謝滄洲續道:“那知老朽話聲才落,忽然有人應了聲‘不錯!可惜你遲來一步,已經趕不上他們了!’老朽嘭地一驚,急忙功布全身,同時也掣出刀來。”

青師太點點頭道:“貧尼瞧到石洞前面那柄單刀,份量沉重,決非尋常之人所能使用,只是一時想不起謝老施主來。”

謝滄洲無限的感慨道:“大師如此說法,更叫老朽無地自容。”

他說到這裡,接着又道:“老朽舉目瞧去,月光之下,只見從石室中應聲走出一個身穿墨綠長袍的矮小老頭……”

方玉琪不待他說完,急着問道:“老前輩可看清那人是何形狀?”

謝滄洲並沒思索,續道:“當時老朽只覺此人身材矮小,等他走近,才知竟然還是一個駝子!”

“啊!”方玉琪心中暗暗叫了一聲,“那是田駝!”

謝滄洲接下去道:“老朽瞧清來人,心頭大爲驚愕,以老朽推想,江湖傳言,五大門派的掌門人,既然死在紅葉教主手下,那麼這次如許高手,全數送命在蓮花峰上,也一定是紅葉教主所爲!那知走出來的卻只是一個駝子,而且老朽也實在瞧不出他有什麼驚人之處,這就沉聲問道:“尊駕何人,恕老朽眼拙!”

那駝子瞥了老朽一眼,冷冷的道:“你既然認不得我老人家,說了也是白說,不過尚能瞧得出痕跡來,總算有點眼光,雖然目下已經趕不上他們,但老夫也總得成全了你!”

老朽聽他出言不遜,心中未免有氣,雖然摸不準對方路數,但也不敢過份小覷,這就後退了半步,刀封乾門,人走坎位,口中喝了聲:“朋友好狂的口氣……”

青師太點頭道:“這正是謝老施主老成持重之處,而且使的也是貴門能守能攻的‘八封刀法’!”

謝滄洲嘆了口氣道:“那駝子見老朽亮開門戶,臉露不屑的睨了老朽一眼,徐徐的道:

‘老夫一點也不狂,不信你試試就知!’

“說來慚愧。那駝子當真一點也不狂,他話聲才落,身形緩緩的向老朽欺來。唉!這真是不可思議之事,老朽明明瞧他身法極其緩慢,尤其他右手也緩緩舉起,向老朽執刀右腕抓來,照說老朽盡有時間,出刀封解。那知只覺眼前一花,右腕脈門,已不知何時,被他緊緊扣住,手上單刀,同時彈出老遠,耳中只聽那駝子喝了聲:‘去罷!’老朽身子,便被一股無形大力,驀然兜起,連半絲掙扎的餘力,都使不出來,接着就昏了過去。”

靜因師太駭然的道:“以謝老施主的功力,尚且連一招都沒接住,此人武功之高,當真令人咋舌!”

謝滄洲嘆道:“老朽三十年來,在江湖上也會過無數高手,像這種怪異手法,不但從沒見過,簡直連聽也沒聽人說過!老朽如果沒有兩位大師和方老弟適時相救,當真死得十分糊塗,連人家是何來歷,都弄不清楚。”

青師太臉色鐵青,皺眉道:“謝老施主遇上的,可能就是田駝!”

“田駝?”

八封刀臉現驚疑,霍然站起身來,道:“青師太說的田駝,可是四十年前在黃山劍會上出現的商山四異中的田駝?他們四十年前,只曇花一現,就杳無聲息,怎會重現江湖?”

青師太點頭道:“謝老施主也還記得四十年前之事,如今不但商山四異,全已在黃山出現,而且幕後還主使有人!”

謝滄洲驚異的道:“商山四異,在四十年前,已一鳴驚人,武功無敵,如今重現江湖,還主使有人,那麼此人武功,更是高不可測了!難道就是傳言中的紅葉教主不成?”

青師太搖頭道:“這個,目前還很難斷言,貧尼一行,也就是爲此而來。”

當下就把自己等人中人暗算,以及少林古月大師遇害,披髮大仙死在李跛銅腳之下和山腰上發現峨嵋青雲子,少林鐵長老慘死等事,擇要說了一遍。

這一段話,直聽得八封刀謝滄洲凜然失色,驚歎道:“照大師如此說法,江湖上殺機隱伏,浩劫方興未艾,老朽身爲武林一份,兩位大師和方老弟如有相用之處,老朽自當竭盡棉力!”

兩位師大連說“不敢”,同時靜因師太也介紹呂雪君、姜青霓見過這位八卦門的掌門人。

呂雪君眼看謝滄洲傷勢已然全好,她想起石壁下面那個石室,這就說道:“兩位師伯,我們此時何不到石室中去瞧瞧,不知到底給他們取走了什麼?”

姜青霓道:“師伯、師傅,呂姐姐說得對,我們既然來了,就進去瞧瞧咯!”

青師太道:“進去瞧瞧,原也應該,不過人數不宜太多,我們分一半人在洞外留守纔好。”

靜因師太道:“道友說得不錯,我們不過要瞧瞧石室情形,洞外自應留一半人以作策應。”

方玉琪年青之人,自然好奇,接着道:“弟子願意入內一探!”

呂雪君搶着道:“師伯,侄女也去!”

姜青霓一聽他們全都要去,自己那肯落後,也叫道:“師傅,我也要去。”

www ⊕тт kān ⊕C O

靜因師太道:“這又不是好玩之事,你還是和爲師在洞外留守罷!”

姜青霓經師傅如此一說,一團高興,立時化爲烏有,噘着一張小嘴,一時不敢再說。

當下決定由青師太率同方玉琪、呂雪君兩人,人內探視,八封刀謝滄洲、靜因師太、姜育霓三人,在外留守。

計議停當,正待走出樹叢,驀聽林外連聲暴喝,緊接着一陣震懾心神的兵刃擊撞之聲,連續傳來!

大家心頭一怔,縱目瞧去,只見一片亂石上,站着十幾個手持戒刀禪杖的灰衣僧人,各按方位,四面散開,他們中間,正有兩條人影,兵刃交擊,拼命進招,打得異常猛烈!

一個身材碩長道裝打扮,手上一柄長劍,匹練飛騰,使的正是峨嵋絕藝“亂披風劍法”,一個生得又矮又胖,身穿灰袖,一支禪杖,使的正是少林正宗“伏虎杖法”!

這兩人功力相若,此時各展絕學,當真快如電光石火,瞬息之間,已各自攻了十幾個照面,劍光匝地,杖風呼呼,出手全是殺着!

青師太暗叫一聲:“不好!”

這兩人正是峨嵋白雲子和少林土彌勒,他們一定瞧到石洞前面的那場慘劇,以爲對方害死自己師兄,才翻臉成仇,互殺起來!心中一急,就回頭道:“謝老施主,靜因道友,我們快去!”

話聲一落,立即縱身而出!

正當青師太、靜因師太、謝滄洲、呂雪君、方玉琪、姜青霓六人,從樹叢中現身來!

蓮花峰頂,也正有一條影,如飛而來。口中大喝一聲:“兩位快請住手!”

此人聲如風鳴,嘹亮無比,身法極快,瞬息之間,已人隨聲到,飛落鬥場!

白雲子、土彌勒果然聞聲住手,但月光之下,兩人依然面帶殺機,四道眼神,像要噴出火來,惡狠狠的盯着對方。

站在兩人中間的,是一個青袍長髯的老人,此時臉色鐵青,一部垂胸長髯,無風自動,此人正是崑崙派前輩名宿鍾先生!

他兩道凌威遠射的目光,卻向同時現身的青師太等人掃來,一面點頭道:“謝兄和兩位大師也全會在這裡。”

八卦刀謝滄洲和青師太、靜因師太,因對方乃是崑崙派碩果僅存的前輩高手,在江湖上輩份甚尊,連忙走前幾步,一齊施禮。

青師太雙手合十,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老施主來得正好,白雲道友,和彌勒大師原是一場誤會。”

鍾先生目光何等犀利,飛身落地之時,早已瞧清地上躺着的這些屍體,聞言目射寒電,向青師太問道:“那麼凌雲道友等人,身遭慘死,大師想來曾經目擊?”

青師太道:“貧尼一行,遲到一步,雖未目睹慘劇,但死難道友,被人有計劃的陰謀佈置,藉以引起各門自相殘殺,卻已無可置疑。”

當下就把自己等人上山所遇,簡扼說出。

白雲子悲憤的道:“照大師說來,貧道二師兄也遭了毒手?”

青師太說完之後,八卦刀謝滄洲也把自己遇到的,重複說了一遍!

土彌勒歉然的瞧了白雲子一眼,道:“小僧和白雲道友,這一路上來,在山徑也碰到一個身穿綠袍的老頭!

“啊!不錯!小僧想起他閃身而過時,好像右臂已殘,虛飄飄的垂着衣衫,當時小僧因江湖上流傳着蓮花峰石室,藏有‘玄天秘笈’的傳說,江湖朋友趕來黃山的,自然不在少數,是以並未注意。那知等雙方擦身而過,那人突然向小僧低低說了句:‘正好進去收屍!’小僧微微一愣,回頭瞧去,他已經如飛往山下而去!”

白雲子道:“對了!那綠袍老賊迎面從山上下來之時,貧道也依稀聽到他說了一句:

‘當心少林和尚不懷好意!’貧道再看之時,他已向土大師身邊擦過,貧道當時也並未在意,那知走到此處,大師兄果然喪在金大師‘懷心腿’下。”

鍾先生長眉軒動,憤憤的道:“不錯,他們確是商山四怪,在這裡故佈疑陣,安排毒計,然後分頭下山,青雲道友和鐵長老是死在李膠銅腳之下,謝兄碰上的是田駝,你們瞧到殘缺一手的是孫殘,老夫卻遇上了四怪之首的趙矮!”

他此言一出,大家不由同時一驚,但因錘先生輩份較高,他自己不說,大家也不好追問,何況聽他口氣,似乎也吃了點虧!

錘先生見大家並沒出聲,不禁悠然嘆了口氣道:“照這情形看來,面臨生死存亡的已不僅只是五大門派,整個武林危機已迫,老夫一身榮辱,原無足論,只是和老夫同行的各派門人,尚有多人被制,無法解開穴道,原想木尊者身爲武林首席監寺,深諳少林七十二藝,也許識得‘凌虛截穴’的解法,才匆匆趕來!”

“凌虛截穴?”

青師太驚奇的道:“原來商山四異使的古怪手法,乃是武林中只有傳聞的‘凌虛截穴’?

他們四十年沒在江湖出現,竟然練成此種內家上乘功夫?”

錘先生目射奇光的道:“大師想必知道此種功夫?”

青師太道:“說來慚愧,貧尼前晚就是被這古怪手法所制……”

鍾先生急急問道:“那麼不知大師後來如何自解的?”

青師太毫不隱瞞,把自己如何受制,後來由方玉琪呂雪君趕來,如何解穴,細說了一遍。

鍾先生吁了一口氣,道:“老夫正感束手無策,這就是了!唔!‘將心比心’?不錯!

他們確是心經受制之象!”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目光環顧一週,又道:“在場諸位,老夫託長几歲,好在全非外人,此事實因古月大師在山下突然圓寂,可見紅葉妖婦也在黃山出現,是以咱們約定分頭搜索。”

當時分配情形,是凌雲子、金羅漢、鐵長老一路,白雲子、土彌勒一路,公孫泰、武當雙劍一路,搜索小徑。

“由老夫率領劣徒傅青圭、崆峒派門人丘玉奇、公孫瑤紅、峨嵋門人於氏兄弟,由正面小徑登蜂,各路均有少林弟子一十八人相隨,以爲互相聯絡。

“老夫一行,堪堪登上峰腰,便見一個綠袍矮叟,施施然從峰頂下來,他瞧到老夫,便臉露嘻笑,停下步來,問道:‘你們也想搶玄天秘笈來的?’老夫那時可想不起此人是誰?

這就問道:‘尊駕何人?恕老夫眼拙’。”

八封刀謝滄洲心中暗暗好笑,他這話和自己說得一樣!

鍾先生續道:“那知這綠袍矮叟忽然打鼻孔裡冷哼一聲,道:‘你雖不識老夫,老夫倒好像見過,你不是崑崙鍾二嗎?嘻嘻!想要‘玄天秘笈’,也並非難事,只要在老夫手下,走得出三招,纔有資格登峰。’

“老夫當時還不知此人就是趙矮,聞言之後,怫然的道:‘老夫原非爲玄天秘笈而來,但尊駕既然識得鍾某,存心指教,老夫自然奉陪!’“趙矮嘻嘴笑道:‘來!來!咱們難得碰上,速戰速決,你好上山,老夫也趕着要下山呢。’

“他說話之中,突然右手一伸,使了一招‘青龍探爪’,緩緩往老夫抓來,這招原是普通招術,而且看去來勢極緩,但老夫已然瞧出,他出手看來極慢,其實卻神速無比,尤其這一招普通招法,在他使來,竟然變化無窮,威力極強,老夫心頭一驚,也立即使了一招‘錦絲纏腕’反扣他手腕。

“趙矮敞笑一聲:‘果然不錯!’招式一變,又是一招極其普通的‘天魁點元’。

“這一會,指風凜然,奇快無比,老夫趕緊使了一招‘手摘星辰’,右掌往上硬架,只覺對方指風,忽然消失,同時眼前一花,唉!少說也有七八個掌影,同時向老夫身前大穴,一齊印到!

“這一招,不由激起老夫怒意,大喝一聲,雙掌驟分,運起十成力道,一招‘千軍辟易’疾拍而出!那知等到老夫掌風出手,說來慚愧,他竟然又是虛招,掌影倏滅,他哈哈大笑,往山下跑去。”

八封刀謝滄洲懷疑的道:“他原來不是存心和前輩過招?”

鍾先生道:“老夫急忙收掌,只聽山徑下遠遠傳來他的聲音:‘你能解開凌虛截穴,老夫就甘拜下風!’

“老夫這才知上了他大當,原來他趁老夫全神貫注之際,偷偷下手,把隨同老夫登峰的一干小兄弟,悉數制住!”

“啊!”

方玉琪、呂雪君,同時啊了一聲。

鍾先生說到這裡,忽然笑道:“好在老夫已得解法,此時先去救人要緊,商山四怪既然重出江湖,咱們不難找他們算賬,謝兄和兩位大師,請到祥符寺詳談吧!”

靜因師太忙令方玉琪、呂雪君、姜育霓三人,上前拜見鍾老前輩。

鍾先生匆匆還禮,便往峰下走去。

靜因師太又要方玉琪見過白雲子和土彌勒兩人,一面又替方玉琪向白雲子解釋雙方誤會。

這時場中屍體已由隨同白雲子、土彌勒前來的十八名少林寺僧搬起,往山下走去。

白雲子、土彌勒也隨向衆人告別。

呂雪君早已急不擇待的望着青師太道:“師叔,我們這好進去瞧瞧了罷?”

青師太微笑道:“雪君,幾年不見,你人長大了,小孩脾氣還是絲毫沒改!”

說着領了方玉琪、呂雪君兩人,緩緩往石室中走去。

原來這峭壁下截,當真是一扇石門,此時石門敞開着,只覺裡面黑黝黝的瞧不清什麼。

青師太全神戒備,抽出她一路沒出鞘的長劍,緩緩拄石室走去,方玉琪、呂雪君緊隨在她身後,心中又緊張,又好奇。

過了一會,漸漸睹室生明,才瞧清這間石室,原來是四方形的約有五丈見方。除了中間壁下放着一個供人打坐用的圓形石墩,就空無一物。

如今,這圓形石墩,已經被人踢得四分五裂,敢情進入石洞之人,抱着厚望而來,結果一無所獲,便拿這石墩出氣,踹了它一腳。

因爲石墩上,還印着一個十分清晰的腳印!

青師太俯下首去,仔細瞧了一瞧,憤然的道:“這是李跛銅腳踢的,功力真還深厚無比!”

方玉琪一擡頭,目光瞧到正面壁之上,忽然一聲驚噫,口中叫道:“翠蓮曲!這上面寫着的是‘翠蓮曲’!”

青師太、呂霄君給他這麼一叫,全都拾起頭來,往石壁上凝神瞧去,果然發現壁上鐫着許多拳頭大小字跡,筆走龍蛇,足有一寸來深! ωωω ¸TTκan ¸¢ Ο

“蓮花峰,生翠蓮,弱翠蓮花玉生煙,弱水三千裡,飄香落九天。

蓮花峰,生翠蓮,冊六蓮葉翠田田,風吹蓮葉覆,迴旋欲通仙。

花落見蓮心,蓮房碧似金,粒粒皆仙品,婉轉何處尋?蓮根是蓮藕,玉節盤珠青,冰絲臺三三,好爲王母壽。”

青師太瞧了半天,只覺這首似詩非詩,似歌非歌的東西,敢情是從前有人在這裡修真的證道之詞,這種道情詩,在名山石窟之中,屢見不鮮,當下也不以爲意,只淺淺的問道:

“方賢侄,你以前曾見過這首東西?”

方玉琪目光一直盯在壁上,怔怔出神,他回想着小時候在海島上的一段往事,聞聲只答了句:“這‘翠蓮曲’,弟子小時候,就會了。”

因爲他沒說出幼年的一段奇遇,青師太就更認爲無足輕重,忽略過去。

呂雪君卻獨自往左邊石壁走去,她想瞧瞧兩邊石壁上,還有沒有別的發現?

方玉琪望着這首自己最熟悉的“翠蓮曲”,似乎十分依戀,一顆頭不禁緩緩上移,忽然他發現石室圓形頂上,有着無數劍痕,縱橫交叉,密如網罩!

不由瞧得心中一動,凝目細瞧。

驀聽呂雪君一聲尖叫:“玉弟弟……”

方玉琪陡地一驚,回頭瞧去,只見一條人影,挾着呂雪君,奇快無比的往石門飛出!

原來呂雪君獨自走近左邊石壁,原想瞧瞧這兩邊石壁上,是否另有前人遺留的字跡?

因爲她心中總覺得光是這麼空空洞洞一無所有的一間石壁,前人決不會無緣無故留下什麼“蓮蜂之鑰”。

那知她在左邊石壁上找了一會,依然一無所獲。漸漸走近離洞口不遠的落角上,忽然發現地上躺着一個書生打扮,白皙無須的中年文士,身子一動不動,但一對精光閃爍的眸子,正在對着自己轉動!

這分明是被幾個古怪老頭的“凌虛截穴”所制!

她心念轉動,竟然沒瞧清楚這躺着的是誰?就俯下身去,輕舒纖掌,替他解開穴道。

中年文士穴道一解,頓時一躍而起,右手一探,扣住呂雪君玉腕。

呂雪君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替他解了穴道,對方反而恩將仇報,要想躲閃,已是不及,同時她瞧清對方打扮,正是四惡中無惡不作的淫魔惡郎君崔如風,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口中急叫了聲:“玉弟弟……”

惡郎君崔如風出手如電,挾起呂雪君嬌軀,雙足一點,人已往洞外掠去。

方玉琪這一瞥之間,也已瞧清此人正是自己在九華山“迎客鬆”前遇上的中年文士,心中一急,立時大喝一聲,縱身疾撲而起。

石室外面,同時響起叱喝之聲,等方玉琪追出,只見自己師叔靜因師太長劍墜地,臉色灰白,人也搖搖欲倒!

靜寂的黑夜遠處,還傳來呂姊姊逐漸遠去的嘶聲哭喊:“玉弟弟……”

原來靜因師太聽到洞中叱喝驟起,一條人影,已奇快無比的向洞外竄出,她身在明處,由黑暗中竄來的人影,不容易瞧得清楚,敵友難分,自然不好貿然出手,及等發覺飛身而出的不是玉琪,惡郎君蛇神的劍尖,已劃上肩頭!

要知惡郎君崔如風,列名雖在四惡之末,但他武功卻另成家數,尤其手中一支“蛇神劍”,劍尖宛如蛇舌,分作兩支,淬有奇毒無比的鐵線蛇液,任你內功精湛,只要被它劃破一點表皮,不出一個時辰,就得劇毒攻心而死,原是武林第一支惡毒出名的兵器!

靜因師太只覺肩頭一麻,勁力頓失,手上長劍,噹的一聲,落在地上,人也連退幾步,幾乎栽倒。

惡郎君劍先人後,一劍出手,乘隙閃身,急如電馳,往峰下飛去!

這一突變,當真只是一瞬間事,八封刀謝滄洲大喝一聲,方待退出,驟聽長劍墜地之聲,回頭一瞧,發覺靜因師太雙目緊閉,臉如金紙,似乎已中賊人暗算,美育霓呼得扶着師傅,哭出聲來。

此時正好方玉琪和青師太也同時急掠而出!

方玉琪眼看師叔肩頭黑血如注,人已陷入昏迷,同時呂姊姊又被賊人擄去,一時慌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青師太臉色凝重,出指如風,點了靜因師太幾處大衆,一面向方玉琪頓足道:“雪君被惡郎君擄去,她身邊帶着‘碧靈丹’雖然不能解毒,卻是維護心脈的靈藥……”

方玉琪實在是急昏了頭,此時給青師太一喝,如夢方醒,口中答應了一聲,立即拔足往峰下追去。

這一會,他當真用上全身氣力,急縱直掠,揩命狂奔,快得像飛矢流星,在山林巖壁之間,貼地飛馳!

一口氣不知翻過多少山嶺,依然不見惡郎君蹤跡,心頭不由一陣遲疑,莫非自己追錯方向?正待停身查看,驀聽十餘丈外,有一個女子聲音,發出一聲低呻,緊接着傳來陣陣怪笑!

心中一動,那還怠慢,立即猛吸一口真氣,雙臂一抖,身如箭射,往發聲之處疾撲過去!

果然月光之下,只見一條人影,手中挾着一個纖小身形,往山坡上跑去,那不是呂姊姊是誰?方玉琪冒火,大喝一聲:“惡賊那裡走。”

腳下接連幾點,緊迫而上。

前面那人,聽到有人追來,就停下身子,怪笑道:“捉上兩個也好!”

方玉琪身形掠近,手中長劍一招“玉龍出雲”匹練乍飛,已朝對方激射出去!

那人身形不動,把橫挾於右臂的女子,一下換到了左臂。右手一探,竟然望着劍光捉來!

方玉琪這一劍,差不多用上八成力道,劍氣拂拂,勢道極爲凌厲,何況他憤怒之下,人到劍到,急驟無匹。

此時一見對方,用手捉來,五股尖風,好似含着吸力一般,心頭一驚,要想收劍,已是不及!

不!眼前—花,對方手肘,已快撞上自己手碗。忙亂之下,左腳急旋,使了一步迷藏步法,才堪堪把身子閃開,右手抽劍,左手化爪,閃電往他右腕扣去。對方那人眼看一下就要抓上長劍,忽然人影一閃,捉了個空,似乎也微微一驚,腳下跨前一步,上身前俯,右手不知如何一翻,方玉琪只覺同時有四五隻手掌,往自己幾處大穴抓到。

當然自己發出的一招,只扣了一個空影,心中暗暗一驚,右腕一振,劍使“寒梅五出”,五朵劍花迎着削去!

“撲、撲、撲、撲、撲!”

一招五劍,這回全削中了!但削到對方手臂,竟然滑不受劍,方玉琪只覺劍身一陣跳動,震得右臂驟麻,長劍幾乎跳出手掌!

“啊!”他驚出一身冷汗,身形晃動,仗着捉迷藏的步法,閃身左轉,纔沒被對方怪手抓中。

“桀……桀……桀……桀!”

怪笑入耳,方玉琪身子,陡然被裹入一片奇異幻影之下,前後左右,全是數不清掌影,像網罟般抓來,吸力奇重!

方玉琪幾曾經過這等陣仗,連轉念頭都來不及,腳下連閃帶跨,一連使了幾個迷藏步法,總算重見星月,跨出掌影之外!

“住手!你……你從那裡學來的‘飄香步’?你的師博是誰?”

聲若夜梟,直震耳鼓!方玉琪擡頭望去,纔看清手中挾着呂姊姊的怪人,原來並不是惡郎君崔如風!

此人生得身材高大,面相獰惡,斷眉掀鼻,閃着一雙藍陰陰的目光,流露出驚疑之狀!

“飄香步!”自己使的迷藏步法,原來叫“飄香步”?

唔!瞧他不但識得步法名稱,而且對這種步法,還顯有顧忌,膽子一壯,也厲聲喝道:

“你眼光還算不錯,只要放下手上之人,可別管少爺那裡學來的。”

這話還真靈!

怪人瞧了手上女子一眼,憤憤的道:“她打傷了老夫採糧的猴子!”

說到這裡,忽然仰天怪笑,點頭道:“你不說師門也罷,反正老夫是在閻王壁三百步之內遇上你的,反正你使的是蓮峰老人的‘飄香步’你說不說也一樣,老夫走了!”

他放下呂姑娘,雙臂一抖,一個身子,倏地拔空而起。

“哈……哈……哈……哈……”一陣震撼羣山的厲笑,隨空搖曳!

方玉琪聽不清他說些什麼,目送他漸漸遠逝的身形,怔怔出神。

忽然他想起呂姊姊被這怪人放置地上,怎的一動不動,敢情還被他點了穴道,心中一急,立即走近呂姊姊身邊,低頭一瞧,口中不由驚咦出聲!

原來被怪人點了穴道躺在地上的姑娘家,那是什麼呂姊姊?

她,柳眉兒挑,櫻脣兒翹,長長的睫毛蓋着眼睛,有如海棠春睡,嬌麗欲滴!

這姑娘好生面熟!那裡見過?

方玉琪目光一瞥,只見她除了肩頭一柄長劍之外,窄窄的纖腰邊上,還斜插着一支精鋼短拐!

哦!對了,她是雙柺樊長江的孫女,自己初下山時,在懷玉山莊投宿的那晚,曾和她照過面,難怪似曾相識!

就在正待拍開她穴道之際,忽聽身後響起一個鏗鏘的聲音,喝道:“年輕人,你好大的膽子!”

方玉琪心頭一驚,霍地轉過身去!

只見離身後不遠,站着一個面貌清癯,蓄着五綹長鬚的老者,嘴噙冷笑,目光炯炯地注視着自己。

方玉琪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心中卻不禁有氣,暗想:這老人好沒有來由,自己剛把樊姑娘救下,他倒好像說自己在做什麼虧心之事?當下橫了老者一眼,便不再理他,自顧自轉過身子,伸出右手,正待往樊姑娘身上拍去,長鬚老者喝道:“住手!在老夫面前,再敢碰她一下,莫怪老夫手下無情。”

這一聲大喝,聲音宏亮,顯見內力充沛!

方玉琪聽得氣往上衝,回頭問道:“老丈這是什麼意思?”

那老者長眉軒動,雙目精光閃動,流露出一種懾人的凌威,冷冷的道:“年輕人,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明白!”

方玉琪瞧着對方眼神,暗吃一驚,心想這老人好精湛的內功!他雖然看出對方一臉正氣,但這種口吻,自己如何忍得,驀地劍眉一聳,喝道:“在下明白什麼,難道救人救錯了不成?”

老者仰天笑道:“年輕人,老夫面前,還敢狡辯,你從蓮花峰把她劫到此地,想幹什麼來的?”

方玉琪聽得微微一愣,不禁甚是好笑,敢情這老者把樊姑娘當作了呂姊姊,心念一轉,氣也消了。這就拱手道:“在下原是身有急事,經過附近,把樊姑娘從一個怪人手上救下,老丈既然如此說法,樊姑娘穴道受制,就請老丈代解,在下失陪。”

話一說完,肩頭微晃,人已飛身而起!

那知身形才動,耳中聽到“絲”的一聲輕響,迎面已經站着一人,擋住去路;此人正是面貌清瘦,飄着五綹長鬚的老者。

他是認定方玉琪作賊心虛,急着想溜,此時靜立當道,撫須沉聲喝道:“年輕人,老夫面前,你想一走了之,那有如此便宜?”

方玉琪惦念着師叔傷勢和呂姊姊的被擄,那有時間和他糾纏,心中雖知對面老人,可能是那一門派的前輩高人,在途中碰上青師、太一行,斷說呂姊姊被擄,才追上來的。

但此時他硬截着自己當作惡郎君一黨,再纏下去,自己如何追人?不由急道:“老丈不可誤會,在下就是奉青師太之命,追人來的。”

那老者冷嘿道:“明人眼裡,不揉砂子。如今人贓俱在,你當老夫是輕易欺騙得的?”

方玉琪右手摸了劍柄,厲聲喝道:“那麼你待怎的?”

老者雙目寒光陡射,呵呵笑道:“你想在老夫面前用劍?哈哈,你真是找對了人!你如果不想找死的話,就隨老夫回去,聽候發落。”

方玉琪急得直是跺腳,厲聲道:“老丈如果再纏下去,在下就追不上那賊人,你不會拍醒樊姑娘,問問清楚?”

老者緩緩的道:“即使她不是離塵道友的傳人,爾這種行徑,老夫遇上了,也難以相容。”

方玉琪怒火猛上,星目露煞,沉聲道:“在下瞧你一臉正氣,不像壞人,才一再容忍,難道方某真要向你解釋嗎?老丈無的放矢,再胡纏下去,莫怪在下要得罪了。”

老者蕪爾道:“你想在老夫手下硬闖?”

方玉琪應道:“正是如此!”

“嗆啷啷”寒光閃動,松紋古劍,業已掣到手上!

“哈哈!”老者一聲敞笑道:“年輕人,真不知天高地厚!只要你能接得住老夫一劍,任你自去。”

方玉琪忿然道:“好,多說無益,別耽誤了方某正事。”

松紋劍一抖,一招“通天劍法”的“通天澈地”,往前劈出!

那知劍招堪堪使出一半,耳中聽到嗆然龍吟,眼前一片青光,寒飈陡作,宛如滄海狂瀾,波浪滔天,山崩嶽倒,聲勢動地!

在這剎那之間,方玉琪頓覺整個身軀,似處風雨飄搖之中,手中長劍,那還遞得出去?

不!四外壓力,排山倒海般擠來。

不禁心頭大駭,慌忙腳趾移動,使出自己唯一傑作,捉迷藏的“飄香步”來,這步法,果然屢試不爽,才一跨動,便已脫出老者劍圈之外!

正在此時,來路上忽然傳來一聲蒼勁的大笑:“哈哈!劍氣寒光夜不收,司徒老兒,你在跟誰動手?”

話聲中,一個身材瘦小的道人,縮着一顆亂蓬蓬的腦袋,手捧藥箱,佝僂奔來。

方玉琪乍睹來人,不由大喜過望,他正是自己在石埭酒館中碰上過的道人,呂姊姊口中的三奇之首,百草仙翁葛長庚!

“葛老前輩……”

方玉琪認出是他,恍如救星天降,迎着奔去!

—清癯老者口中一聲驚“噫”,劍光倏斂,瞧着方玉琪怔怔發愣,仰天長嘆道:“老夫雖然無意傷你,但數十年來,能從司徒昌明劍下闖出去的,倒真還是第一次!”

原來這老者,正是名列一劍、雙柺、三奇、四惡的神州一劍司徒昌明。

他仗着神妙無比的一招劍法,馳譽武林,數十年無人能擋,卻被方玉琪輕而易舉闖出,連衣角都未損傷半點,怎不令他震駭莫名!

但方玉琪此時早已奔到葛長庚身前,撲地跪了下去,口中說道:“葛老前輩,你快救救晚輩師叔,她老人家中了惡郎君的蛇神毒劍。”

葛長庚瞪着兩顆小眼珠,生氣的道:“小子,你快起來。”

這時神州一劍司徒昌明已把樊姑娘睡穴解開,她一躍而起,妙目轉動,瞧到葛長庚,忽然歡笑道:“葛爺爺,你也來了,晚輩樊秋雲給你老叩頭!”

她躍到身前,正要拜將下去,葛長庚雙腳一頓,咳道:“又是一個,你……你們存心折磨我老人家?救你的是司徒老兒,你也得叫他一聲爺爺!”

樊秋雲果然依言又向司徒昌明斂衽下去,口中說道:“晚輩樊秋雲……”

司徒昌明哈哈一笑,指着方玉琪道:“姑娘就是雙柺的孫女,你謝他罷!”

樊秋雲秋波流動,瞧到方玉琪;不由粉臉驟紅,心頭小鹿,無緣無故跳了起來。

他,好英俊的少年書生,自己好像在那裡見過?她粉頸低垂,含羞斂衽道:“小女子方纔被怪人所擒,多蒙少俠相救,不知高姓大名……”

方玉琪目光露出祈求神色,等待着百草仙翁,一見樊秋雲向自己施禮,俊臉一紅,連忙拱手還禮,口中囁嚅的道:“樊姑娘不可客氣,在下方玉琪,去臘打擾貴莊,曾和姑娘有一面之……之雅。”

他差點說漏了嘴,和人家姑娘怎能說一面之緣,總算“之”了兩下,臨時改成“雅”字,但連耳根也一起脹紅。

樊姑娘何嘗不是如此,她面對着臉如冠玉、身如玉樹的方玉琪,有說不出來的異樣之感。

兩人說了幾句話的工夫,再一擡頭,神州一劍司徒昌明,早已去得不知去向,方玉琪暗暗冷笑,這人名列一劍,氣度卻甚是狹小。

葛長庚亂蓬蓬的腦袋一偏,問道:“喂,小丫頭,你如何也到黃山來了,碰上的是誰?”

樊秋雲雙腮一鼓,道:“真氣人,晚輩今晚才趕到黃山,方纔在樹下休息,無緣無故落下一陣松子,來勢勁急,打得晚輩背上隱隱作痛。

“晚輩不知暗算的是誰,縱身向四外仔細一瞧,沒瞧到半個人影,心中正在有氣,那知又是一陣松子,像雨點般往身後打到。

“晚輩出其不意,一個轉身,擡手打出三支連珠袖箭,這下,只聽‘吱”吱’連叫,原來是一隻毛猴,晚輩正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突然一條人影,竄到晚輩身前,那是一個生相獰惡的怪人,他說晚輩不該打傷他採糧猴子,要把晚輩吊在樹上,以示薄懲,說着不由晚輩分說,伸手就往晚輩抓來,他出手奇快,晚輩連躲閃都來不及,就被他抓住肩頭,正當此時,就聽到有人叫喝着追來。”

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十八章 古剎浴血第十二章 仗劍入虎穴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二十四章 正邪較技第二十一章 五臺封山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二章 飛葉摧心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六章 商山四異第二章 飛葉摧心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十一章 得之仙曲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九章 瓊宮侍者第二十六章 花林突圍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二十二章 崤谷探險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六章 商山四異第二十五章 雪山神劍第九章 瓊宮侍者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十章 一劍縱橫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四章 瓊宮公主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二十一章 五臺封山第十二章 仗劍入虎穴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五章 終身憾事第十五章 終身憾事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六章 商山四異第二十二章 崤谷探險第二十二章 崤谷探險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十章 一劍縱橫第二十五章 雪山神劍第十八章 古剎浴血第十三章 九嶷山下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二十六章 花林突圍第十章 一劍縱橫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二十六章 花林突圍第六章 商山四異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十三章 九嶷山下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七章 草木皆兵第十二章 仗劍入虎穴第二十二章 崤谷探險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十章 一劍縱橫第十一章 得之仙曲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十三章 九嶷山下第十四章 瓊宮公主第二十一章 五臺封山第二十五章 雪山神劍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四章 奇事迭出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二十一章 五臺封山第二十六章 花林突圍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一章 初出江湖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一章 初出江湖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九章 瓊宮侍者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二十五章 雪山神劍第十八章 古剎浴血第十一章 得之仙曲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三章 筆墨之爭
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十八章 古剎浴血第十二章 仗劍入虎穴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二十四章 正邪較技第二十一章 五臺封山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二章 飛葉摧心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六章 商山四異第二章 飛葉摧心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十一章 得之仙曲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九章 瓊宮侍者第二十六章 花林突圍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二十二章 崤谷探險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六章 商山四異第二十五章 雪山神劍第九章 瓊宮侍者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十章 一劍縱橫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四章 瓊宮公主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二十一章 五臺封山第十二章 仗劍入虎穴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五章 終身憾事第十五章 終身憾事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六章 商山四異第二十二章 崤谷探險第二十二章 崤谷探險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十章 一劍縱橫第二十五章 雪山神劍第十八章 古剎浴血第十三章 九嶷山下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二十六章 花林突圍第十章 一劍縱橫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二十六章 花林突圍第六章 商山四異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十三章 九嶷山下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七章 草木皆兵第十二章 仗劍入虎穴第二十二章 崤谷探險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十章 一劍縱橫第十一章 得之仙曲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十三章 九嶷山下第十四章 瓊宮公主第二十一章 五臺封山第二十五章 雪山神劍第五章 初悟迷藏第四章 奇事迭出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十九章 四路強敵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二十一章 五臺封山第二十六章 花林突圍第二十三章 滅絕神砂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七章 空自留仙曲第一章 初出江湖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一章 初出江湖第八章 七指煞君第十六章 莫測高深第九章 瓊宮侍者第二十章 血雨腥風第二十五章 雪山神劍第十八章 古剎浴血第十一章 得之仙曲第三章 筆墨之爭第三章 筆墨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