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婷婷從房間出去後,本想隨手甩上門,卻轉念想到房間裡的江茉莉。
聽說懷孕的時候不能受驚嚇,不然小孩容易掉。
這麼一想,手上動作也變得輕柔起來,將門輕輕拉上。
哼,要不是看在親堂弟的份上,本姑娘才懶得管你!
衝着門板握拳做了鬼臉後,她轉身去了衛生間。
……
衛生間裡,陸德釗正擰了熱毛巾給朱黃花擦臉。
陸婷婷進去,“爺爺,給我吧。”
“不用,婷婷,你玩你的去。”
“三嬸喊我來的,不然一會她又得說的。”
陸婷婷說着接過陸德釗手裡的毛巾,替朱黃花擦起臉來。
她學着小時候爺爺奶奶給她洗臉的動作,手心託着朱黃花下巴,另一隻手攤着毛巾,給朱黃花洗乾淨眼角眼尾,再洗嘴巴,洗完翻個面,再洗全臉。
看着她的動作,陸德釗不由欣慰。
大孫女是長大了,也懂事了,知道孝順長輩了。
“哎喲,輕點,死女娃子,臉皮都要被你搓爛了……”朱黃花罵罵咧咧。
陸婷婷沒好氣嘲諷:“能有多疼,有你小時候扇我耳巴子疼嗎?”
朱黃花愣住,顯然早忘了這回事。
陸婷婷纔不管那麼多,小嘴機關槍似的翻起舊帳。
“……小時候您看不上我,嫌我不是您親生的,家裡的糖和肉只給堂弟他們吃,連我的玩具都要搶給堂弟玩,結果現在老了,還不是要靠我伺候!您有本事就去找堂弟他們幾個伺候你啊!”
朱黃花哪裡受得住小輩落她臉面,惱羞成怒:“你滾,老孃稀罕你伺候!”
陸婷婷將毛巾往洗臉盆裡一丟,水花濺了朱黃花一臉。
“好啊,那你自己洗啊!像你這種刻薄又惡毒的老太婆,要不是因爲孝道壓着,誰想管你?”
“你,你個狗東西,你要反天了?”
朱黃花手指着她,氣的嘴皮子哆嗦。
“小時候您仗着長輩身份欺負我們,但您現在只剩一把老骨頭,吃喝拉撒都得靠我們,您要是讓大家沒好日子過,您也別想過好日子!”
這一刻,陸婷婷心裡積壓了十多年的委屈和怨氣,全都釋放了。
她也忽然理解到了江茉莉的種種討人嫌行爲。
有事直接發瘋真踏馬太爽了!
朱黃花氣的差點沒背過氣。
孫兒媳婦心腸歹毒不是個好東西,連曾孫女也牙尖嘴利的氣她。
當初她就不該讓老六媳婦那個賤人進門的!
朱黃花將在江茉莉和陸婷婷這兒受的氣,都算到了安慧頭上,認定是安慧指使的,不想讓她好過。
“老六,你個狗東西,老孃真是白養你了!你就這麼看着她們欺負我啊?”
“婷婷,怎麼跟太奶奶說話的,沒大沒小。”
陸德釗裝模作樣的數落了陸婷婷兩句,轉頭又對朱黃花道:
“媽,婷婷她年輕不懂事,您別跟她計較,不早了,咱們洗完早點睏覺,好不?”
朱黃花自然不幹。
兒媳婦、孫兒媳婦、曾孫女,這些個東西全沒把她放在眼裡,連親兒子也不給她撐腰,這往後哪還有她的好日子過啊?
吵着鬧着要陸德釗給其他幾個兒子打電話。
她不在這呆了,她要回涪城去!
陸德釗倒也順從她,當着她的面挨個給幾個兄長打電話。
他先打給了老大陸德平。
電話接通,他和陸德平講了幾句後,將話筒放到朱黃花耳朵邊。 朱黃花扯着嗓門:“老大,你快點過來接我,我在這過不下去了,我要回去,我要跟你們過!”
“媽,小偉他們還沒找着住處搬出去,您回來咱家也沒地方給你住,您安心在老六那住着,等得空了我和秀蘭就過去看您。”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的忙音透出話筒,客廳裡的陸家人都聽見了。
但朱黃花沒注意,對着話筒大罵:“老大你個狗東西,你也不聽老孃的話了……”
“媽,媽!您別喊了,大哥那邊已經掛了。”
陸德釗將話筒收了過去。
朱黃花氣不過,又讓打給老三陸德發。
陸德發、陸德強、陸德宏三兄弟,全都推脫家裡忙不開,沒一個願意把朱黃花接過去。
朱黃花年紀大了,但腦子還沒糊塗。
知道兒子們是嫌棄她這個親老孃,氣的直抹眼淚。
“老頭子,你看看啊,這些個沒良心的狗東西,都不想管我了啊,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
陸德釗看着朱黃花哭,心裡也不好受。
畢竟是他的親老孃,作爲兒子,他內心是希望朱黃花能有個安逸的晚年。
“媽,不早了,咱洗洗睡吧,明早我還給你買包子吃,好吧?”
許是意識到她現在能依靠的只有陸德釗這個兒子,朱黃花也不敢再作妖了,老實洗完腳上牀睡了。
安頓好朱黃花沒一會,曾秀蘭就把電話打了回來。
電話是安慧接的,剛接起就被指責了一通。
“我說慧啊,說好了每家贍養媽三個月,這還是你家老三媳婦提出來的,這才過了幾天,就急吼吼的要把媽送回來,你們兩口子臉都不要了是吧?”
江茉莉讓她把老幺一家分出去,還說老幺是窩囊廢,曾秀蘭心裡一直記着仇。
今天拿着了把柄,可不得好好撒回氣。
“大嫂,我要是真跟你一樣不要臉,媽這會就不會在我家住着!”
安慧也不是好脾氣的,隔着話筒跟曾秀蘭對嗆起來。
一聽兩人吵架,陸婷婷立刻跑回房間給江茉莉報信。
“哈!媽她要是住的好,能吵吵着要我們去接她嗎?我告訴你安慧……”
江茉莉從房間出來,正好聽到曾秀蘭的叫囂聲音。
這年代的話筒隔音極差,擴音量相當於半個免提。
她接過話筒,“大娘,有什麼話你跟我說。”
聽到電話換了人,曾秀蘭卡了下殼,“我跟你說不着!”
江茉莉笑眯眯:“我倒有話要跟大娘嘮嘮,誒,三堂弟他們找到房子搬出去了嗎?沒搬可得抓緊了,其他堂兄弟們可都看着呢,實在不行你和大伯也搭把手唄,總不能真讓三堂弟摘不掉窩囊廢這頂帽子……”
“嘟嘟嘟……”
“誒,怎麼掛了,我還沒說完呢。”
江茉莉放下電話,回頭衝安慧道:“大娘可能忙着去給三堂弟找房子了吧。大娘最寶貝三堂弟了,咱們是親戚,得急人所急,沒事就多打電話關心關心三堂弟找房子的進度。”
安慧瞅着她,什麼壞心情都沒了。
雖然曾秀蘭嘴上沒提,但她能感受到曾秀蘭正爲老幺一家搬出去的事焦頭爛額。
江茉莉讓她沒事打電話關心,根本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戳曾秀蘭肺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