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才哈哈大笑:“衛將軍何必客氣?是人們都在嘲笑顧某白癡吧?”
衛青一笑,心想這顧秀才倒也直白。
顧秀才看着衛青問道:“衛將軍,這武功的高低,你認爲究竟是怎麼排的?是不是誰能打得過對方,武功就比對方高?”
衛青點頭道:“自然是這樣啊。難道顧先生另有排法?”
顧秀才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繼續問道:“衛將軍,假如有一個兒童,手持一把神劍,此劍只要輕輕一揮就可讓任何人人頭落地,另有一個天下第一武功高手,卻被綁的牢牢的,這兒童當然能打得過這武功高手,卻不知誰應當是天下第一?”
衛青一呆,答道:“您這個假設不對,要比武,就應當公平的比。”
“何爲公平?”顧秀才立刻追問,“有人善於用劍,有人善於用拳,有人善於騎射,各有各的長處,只有用長處才能體現他的真實功力,難不成讓大家都放棄長處只用拳頭?如果這樣,就是不公,因爲都用拳頭時,只有善用拳的人佔便宜,他會是天下第一,但如果大家都用劍,這善用拳的人原本是天下第一,一比劍就絕對不是天下第一了!那麼究竟怎麼辦纔算真公平?”
衛青一時張口結舌,不得不承認,顧秀才說的還真有道理。
“那麼您的主張是什麼?”花木蘭在一邊發問。
顧秀才搖頭晃腦的說道:“天下人但知去看一個人練武的程度,卻忘記了一件事:兵器纔是最重要的!再好的武功面對神劍,也只是一堆肉而已!所以,我的英雄榜其實不是人的榜,而是人與兵器合一的榜,哪個人裝備了最佳的兵器,而且他善用這兵器,我就將哪個人排名提前,反之,哪個人的兵器差,而且不善用此兵器,他就在後面!”
“這主張有理。”衛青點頭,“這還真是耳聽爲虛,眼見是實。在沒見顧先生之前,衛某也是亂聽人言,以爲顧先生所排之榜實在可笑,但今日一談,顧先生還真是聰明,衛某失敬了。”
顧秀才聽得衛青誇獎,心中高興,連連客氣:“豈敢,豈敢!”
“顧先生,小女子請教一個問題。”花木蘭聽得興起,插話道。
顧秀才急忙搖手:“花將軍哪裡話來,花將軍乃女中豪傑,哪裡是尋找小女子可比?花將軍旦請說,顧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花木蘭道:“顧先生既然是以兵器來排的,那麼各種兵器的高下應當都知道的吧?不然如何排出兵器高下之分?”
這一問正問到了顧秀才的癢處,他的臉上一下子現出神彩來,他喝了口水,開言道:“這個自然知道。花將軍且聽了,咱今日也不多說,就說說這兵器中的前十名吧,咱們說說十大名劍!”
衛青和花木蘭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不知道這“十大”弄出來要說多久,兩個人的心思都是一樣:且聽聽看,如果時間太久,就立馬告辭。
顧秀才卻全然沒有理會二人的眉來眼去,他已經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了,他輕輕一拍桌子:“咱們先說第一回,這十大名劍之事。”
花木蘭剛端起茶杯喝茶,一聽這句,一口茶差點全噴出來。這是幹嘛,說書啊?
這一回,花木蘭還真猜對了。只聽顧秀才說道:“這十大名劍,第十名曰‘承影’”。顧秀才雙手緩緩揚起,嘴裡說道:“遠古的一個黎明,天色黑白交際的一瞬間,一雙手緩緩揚起。。。。。。”
“噗~~”衛青終於噴出一口茶來,他急忙道歉:“抱歉抱歉,在下一向是喝涼茶的,這茶有點熱。。。。。。”
顧秀才全然沒有理會衛青,他雙目微閉,已經陷入忘我的境界,嘴裡仍是充滿詩意的繼續說着:“承影,雙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劍柄,只有劍柄而不見長劍劍身,但是,在北面的牆壁上卻隱隱投下一個飄忽的劍影,劍影只存片刻,就隨着白晝的夜交錯的霎那,那個飄忽的劍影又再次浮現出來。
揚起的雙手劃出一條優雅的弧線,揮向旁邊一棵挺拔的古鬆,耳廓中有輕輕的";嚓";的一聲,樹身微微一震,不見變化,然而稍後不久,翠茂的鬆蓋就在一陣溫和掠過的南風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輪,昭示着歲月的流逝。天色愈暗,長劍又歸於無形,遠古的暮色無聲合攏,天地間一片靜穆。
這把有影無形的長劍就是在《列子?湯問》之中被列子激賞的鑄造於商朝、後被春秋時衛國人孔周所藏的名劍:承影。承影,是一把精緻優雅之劍。”
衛青和花木蘭二人的神色開始變的嚴肅,他們有些聽入神了。
顧秀才神色一變,好象又置身於另一個場景之中,繼續說道:“春秋時期,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經過數年臥薪嚐膽終於擊敗吳國的越王勾踐,睡了一個甜美的午覺醒了過來,心情非常舒暢。飲了一壺上好的龍井新茶後,勾踐興致勃勃地派手下去找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薛燭!
薛燭是秦國人,此時正在越國遊歷。薛燭雖然年紀輕輕,但卻已經名動列國,被人稱爲天下第一相劍大師。不大一會兒,眉清目秀、文質彬彬的薛燭就趕來了。賓主一番客套寒暄之後,就帶着隨從來到室外寬闊的露臺之上。越王勾踐酷愛刀劍,這個露臺高達數丈,氣勢舒張,光線充沛,專門用來看劍賞刀。
落座之後,勾踐掃了一眼身邊的薛燭,心想這個年輕人雖然年紀輕輕但卻閱劍無數,一般刀劍肯定難入他的法眼,於是,勾踐一開口就叫手下取來了自己頗爲得意的兩把寶劍:毫曹和巨闕。哪知,薛燭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隨便地說了一句:“這兩把劍都有缺點,毫曹光華散淡,巨闕質地趨粗,不能算寶劍。”說完他還在溫暖的陽光裡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
勾踐頗感意外,覺得很沒面子,他想了一想,一咬牙,俯在一個貼身侍從耳邊吩咐了幾句。過了一會兒,侍從率領幾百個鐵甲武士護送一把寶劍來到臺下,薛燭一見,從座位上仰面摔倒,束髮的金釵掉在地上,一頭長髮披散下來,面色突然凝住。好大一會兒,才突然掠下臺階,來到劍前,深深一躬,然後又表情肅然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從侍者手中接過寶劍,小心翼翼地敲了幾敲、掂了幾掂之後,方纔將劍從鞘中緩緩拔出。只見一團光華綻放而出,宛如出水的扶芙蓉雍容而清冽,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的光芒,劍身、陽光渾然一體,像清水漫過池塘從容而舒緩,而劍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斷崖高聳巍峨。。。。。。”
“那個,顧先生,”花木蘭輕聲插言,“您說這劍好象太大了些,劍刃要像壁立千丈的斷崖,那這劍就和秦嶺一樣長了。”
顧秀才“嘿”了一聲,說道:“形容,形容而已。”
衛青輕輕拉了拉花木蘭,示意不要打斷顧秀才,他雖然知道許多名劍,但這十大名位的排名,他卻還第一次聽到,他急於想聽下去。
顧秀才見花木蘭不再出聲,繼續半閉着眼睛講下去:
“過了好久,薛燭才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這就是純鈞嗎?’勾踐點了點頭:‘是’。接着他得意地說道:‘有人要用千匹駿馬、三處富鄉、兩座大城來換這把寶劍,你看行嗎?’薛燭連忙說道:‘不能換。’勾踐做作地皺了一下眉頭問道:‘爲什麼?你說說道理。’薛燭激動地大聲對道:";因爲這把劍是天人共鑄的不二之作。爲鑄這把劍,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錫,萬載若耶江波濤再起,歐冶子也力盡神竭而亡,這把劍已成絕唱,區區駿馬城池何足道哉。。。。。。’勾踐滿意地頻頻點頭:‘說得有理,既是無價之寶,我就永遠把它珍藏吧。’
純鈞,是一把尊貴無雙之劍!”
花木蘭低聲嘟囔了一句:“據我所知,歐冶子都爲鑄好幾把劍亡了好幾回了。”
顧秀才對花木蘭的諷刺充耳不聞,仍然往下說着:
“黑鐵一般的大鷹疾飛時候,專諸也正端着親手烹製的梅花鳳鱭炙走上殿來。
天空裡陽光獵獵,大鷹疾飛如故。
大殿間甲士陳列,專諸穩步向前。
雲朵被飛鷹的氣勢驚呆,紛紛遊走起來。
王僚被專諸手裡的菜香所吸引,提了提鼻子,向前欠了欠身,他只看到菜沒有看到專諸。那道菜叫梅花鳳鱭炙,梅花是嚴冬的寒梅,鳳鱭是太湖裡只在酷暑出現的鳳尾鱭魚,炙是用嚴冬寒梅的枝杆來烤炙盛太湖裡的鳳尾鱭魚。
烏雲在天空翻滾,大鷹已經收翅。王僚吞着口水,看着面前的美味。專諸穩地正在用手掰魚。
伴隨着一聲響雷,飛鷹向大殿凌空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