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供奉
傍晚時分，出去打探消息的王雙喜和阿治回來了。
阿勞乾貨店的勞老闆，其父祖籍松江，但勞老闆卻不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勞老闆的父親姓郭，四十年前，郭老爺從松江來西安做生意，機緣巧合，入贅西安勞家，勞老闆是跟了外家姓氏。
勞老闆有一妻一通房，膝下一男三女，他的妻子和兒女從未來過鋪子裡，倒是他的那個通房，平日裡吃住都在鋪子裡，既要服侍勞老闆，還幫着打理鋪子，既潑辣又能幹，南味坊的人都認識她。
她非妻非妾，只是通房，因此南味坊的人稱呼她爲梅姑娘。
“梅姑娘？她姓梅？”沈彤吃了一驚。
“不，她不姓梅，她原本是勞太太的丫鬟，名叫春梅。”乍一聽到梅姑娘這三個字時，王雙喜也同樣吃驚，因此，他找到和自家鋪子有生意往來的老闆詳細打聽，那位老闆在南味坊有一家分號，對勞老闆鋪子裡的事知道不少。
“我去南味坊時恰好也看到了這位梅姑娘，她就在鋪子裡忙活，二十三四歲，看上去就是個很爽利的人，說的是帶着西北口音的官話。”
沈彤默然一刻，忽然問道：“西安城裡的南方人多不多，有沒有官員或者世家大戶是南方來的？”
王雙喜道：“這就太多了，江南四大書院人才籍籍，蟬宮折桂者不勝枚舉，除了江南，兩湖兩廣和四川也有出名的大書院，科舉入仕的文官之中，十之七八都是南方人。無論是京城還是西北，只要有文官的地方，就一定有南方人。據我所知，就連秦王府的長史也是南方人。正是有了這些南方籍的官員在各地爲官，南方的商賈才得以到各地做生意，只看西安城裡的南味坊就知道了，有需纔有供，正是因爲有很多在西安生活的南方人，南味坊的生意纔會這麼好的。”
沈彤想了想，道：“那我們就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了。”
但是對於沈彤而言，家裡有個欣嫵，那她就一定不能掉以輕心。
沈彤已經換上一身小廝的衣裳，芳菲則留在寺外。沈彤混在一羣香客中間，遠遠地看到欣嫵正在和一個僧人說話。
硃砂昂貴，很多丹青高手都捨不得使用，道士用硃砂畫符，一張符能賣幾十上百兩銀子。
那孩子衣裳破舊，但是洗得乾乾淨淨，德音寺外有很多這樣的孩子，他們的家大多都是在德音寺附近，每逢初一十五，就來寺外賺點小錢。
沈彤口中的最笨的辦法，就是守株待兔。
許安對王雙喜和阿治道：“阿治是和梅勝雪照過面的，雙喜也去過南味坊了，明天開始你們兩個暫時不要在南味坊露面，我和路友去守着。”
“小姐小姐，我也去南味坊守着吧，再說今天就是我發現的呢。”南味坊那地方，芳菲天天去也去不煩。
果然不是專門來找這個小孩請香的。
雖然如此，沈彤卻是個難得的好學生。除了被宜寧郡主拉着去慈安莊，無論颳風下雨，沈彤都會早早地去上課，池先生布置的作業，她也從不偷懶。
桔子很乖，平時只在沈家和許家兩個院子裡玩耍。這兩家都不會有硃砂，而桔子偏偏踩到了。
最笨的辦法有時也是最有效的。
如果是從南方人這條線索去調查，那比登天還要難。
這個好習慣以前是沒有的，至少是在沈彤去榆林之前是沒有的。
欣嫵的籃子裡裝的是水果點心，沒有香燭。
德音寺地處西安城的繁華之地，寺外有很多兜售佛香的，德音寺內也有請香處，因此，但凡是來德音寺的香客，大多都是到了德音寺才請香。
柳條籃子上蓋了一塊藍布花布，看不到裡面的東西，但是沈彤知道，那不是佛香蠟燭。
然後她把手裡的柳條籃子雙手交給僧人，僧人接過籃子，轉身走進大殿，片刻後，僧人從殿中出來，把籃子交給欣嫵，同樣的籃子，此時看上去輕飄飄的，顯然籃子已經空了。
小孩很高興，把一包香和兩隻蠟燭遞給芳菲，芳菲問道：“你的生意很好啊，下次我來請香還是找你。”
所以次日，沈彤逃學了。
小孩有點不好意思，紅着小臉說道：“謝謝姐姐，可我下次可能來不了，平時都是祖母來這裡賣香的，今天祖母病了，我是替她來的。”
今天她是從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手裡請香的。
早晨，欣嫵像每個初一十五一樣，挽了一隻柳條籃子出了家門。
比起城外的幾座名剎，德音寺便顯得狹窄擁擠，寺內摩肩接踵都是香客，想要在殿前磕頭都要排隊。
欣嫵一向是在寺外請香，而且每次找的小販也不同。
因此，不到迫不得已，沈彤從不逃學。
欣嫵請了香去進寺了，芳菲也走到那個小孩面前，說道：“剛剛提籃子的姐姐請的哪種香，也跟我一份同樣的。”
原來如此。
不可否認，活了兩世，沈彤全都不是讀書種子。她讀書沒有天份，池先生讓背書，她就把書倒背如流，可是池先生問她，可懂得書裡的內容，沈彤大多都是搖頭，不懂，硬背的。
明天是初一，家裡有個人每到這一天都要去上香。
沈彤讓阿治他們跟過幾次，但是就連阿治這種受過專門訓練的飛魚衛也沒有看出端倪。不想打草驚蛇，沈彤便沒有讓人再去跟蹤。
“明天我們還有別的事。”沈彤笑着拍拍她的小腦袋。
但是今天，桔子腳上踩到的硃砂讓她又起了疑心。
其實桔子是在哪裡踩到的硃砂，也並不是一定要找到答案。
欣嫵恭身道謝，看得出她很高興。
這時，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走過來，把手裡的一隻食盒交給僧人，僧人接了食盒，再次走進大殿，片刻後他出來，把食盒還給老太太，老太太彎腰行禮，感激涕零。
沈彤明白了，寺裡的香客太多了，香客們帶來的素果等物，需要先交給寺內僧人，再由僧人供奉佛前。
沈彤的眼睛亮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