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漫漫出京路
謝謝你給了我一線生機，謝謝你讓我看清魑魅魍魎，謝謝你讓我今生又遇到你，謝謝你與我兩情相悅。
四目相對，百轉千回之間是對彼此的信任，從夢裡到夢外，從前世到今生，從青梅竹馬到生死與共，用三年的乘風破浪換一世歲月靜好，無論是刀光劍影還是繁華盛世，他和她，就是彼此肩並肩、攜手走過的那個人。
蕭韌伸出手臂，輕輕抱住沈彤的雙肩，在她耳邊低語：“彤彤，三年後的八月初九，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嗯。”沈彤彎起嘴角，這一刻，她的心被填得很滿很滿。
“喵——”一聲貓叫打破了甜蜜的時光，桔子夾在兩人之前感覺很不舒服，也很憤怒。
蕭韌只好鬆開手臂，兩人重又並肩坐着，春日的傍晚，夕陽的餘暉漸漸褪去，少年男女雙頰上的紅霞卻又浮起。
......
一個月後，韓廣軍隊進攻洛陽，焦勝奇已經提前加高城牆挖出壕溝，城牆上駕起火炮，韓廣軍隊連攻數日，死傷無數，只得退兵。
兩個月後，韓廣嚴化軍隊攻克順德府，京城告急。
崇文帝聞訊後嚇得從龍椅上摔下來，下令秦王收兵。
楊蘭舒在大車店裡坐上一輛去趙州的大車，順德府已經是叛軍的地盤，這輛大車最遠只能到趙州。
楊太后抹去眼角不知何時溢出的淚珠，牽脣笑了。
小姑娘卻沒有嫌她髒，坐在旁邊不住地和她說話：“師太，你也是要去趙州的嗎？”
楊蘭舒問了車老闆，車老闆說到達趙州要半個月。
說完，和尚翩然而去，楊太后怔怔一刻，她不知道這和尚欠了太皇太后什麼人情，但是有一點她知道，和尚的人情還完了，從此以後，無論是她還是楊家，這和尚都不會管了。
這大半年來，她都在大相國寺內，飛魚衛四處追捕楊太后，卻沒有想到她已經是大相國寺裡的一個和尚。
趙州距順德府已經很近了，楊蘭舒準備在趙州住下來，等待楊錦程的軍隊。
小姑娘的母親不好意思地對楊蘭舒道：“師太別理她，她不懂事。”
官道之上，一個身穿破爛僧袍的僧人正在蹣跚而行，僧人面黃肌瘦，憔悴不堪，但一雙眸子卻精光四射，她微揚着頭，背脊挺得筆直，這是她從小養成的姿勢，無論皇后大妝還是殘破僧袍，她都是她，她是楊太后楊蘭舒。
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楊太后，她是楊蘭舒，她的祖上是耕種的農民，楊家的男人會種田，能打仗，楊家的女人吃苦耐勞，忍辱負重。
和尚淡淡說道：“貧僧並非要救你，只是要還太皇太后一個人情而已。”
宣旨太監到達陣前，秦王以假傳聖旨爲由，斬殺太監，西秦軍繼續進發。
大相國寺內有上千僧人，但是藏經樓卻鮮有人去，那個和尚每天給她送來吃食，她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大相國寺之變，至今也不過大半年而已，可是於她而言，卻是從天堂到地獄的區別。
剛上車時，車上只有四個人，車行半日便多了四五個人，其中有一對母女，當孃的四十出頭，女兒只有十四五歲，面容娟秀，笑起來很討人喜歡。母女倆荊釵布裙，但是洗得很乾淨，楊蘭舒坐在她們身邊，越發顯得她身上的僧袍污穢不堪。
五日後，秦王周桓於西安發佈《討逆檄文》，匡扶齊室，討伐逆賊。
楊蘭舒不着急，她不是無知婦人，她從小飽讀詩書，也讀過一兩本兵書，順德府是軍事重鎮，中原軍雖然攻克了順德府，可是同時也會損傷慘重，一時半刻是不會離開順德府北上的，她在趙州一定能夠等到楊錦程，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我也是第一次去趙州，沒有去過柏林寺。”她微笑着說道。
這世間萬物本就是一場因果，所有的果報都有前因，所有的前因也定有果報。
小姑娘有些遺憾，還想說說柏林寺的秩事，又擔心被母親責罵，只好小聲說道：“柏林寺香火很盛的，師太你一定要去柏林寺掛單啊。”
楊蘭舒自幼長在綺羅叢中，就連府裡的下人也穿金戴銀，出去都是高高在上，她還是第一次與尋常百姓人家的女子說話，見這對母女並不像她想像中那麼粗鄙，心中便多了幾分好感。
她望向前路，前路茫茫，她不知自己的果報在何方，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內心所想。
和尚說讓她再等一等，她不想等了，以死相逼，無奈，那和尚只好把她送出了城。
直到不久前，朝廷對大相國寺的封令終於解禁，而她也終於得知護國公府被查抄的消息，同時知道的，還有楊錦程在河南起兵的事。
從京城到趙州，騎馬不過七八日路程，可是大車就不一樣了，每到一處大車店都會停下招攬生意，中途還要在合作的飯館和客棧裡歇息。
和尚垂首：“貧僧覺然。”
“大師爲何要救哀家？”楊太后問道。
她知道機會來了，她不能再過老鼠一樣的日子。
“那你是在柏林寺裡出家嗎？我聽說柏林寺的菩薩很靈驗，是真的嗎？”
......
半個月就半個月天吧，再慢也比步行要快。
離別之前，和尚把一袋銀子和一份僧尼度牒交給她，她問和尚：“大師可否告知法號？”
說完，又斥責自家女兒：“你不要打擾師太，師太是出家人，不理俗事的。”
她要活下去，即使傷痕累累，她也要活下去。
同日，西秦軍兵分三路向京城進發。
楊太后是被兩名太監救離祭天台的，那兩名太監死在亂箭之下，她被一個和尚救下來，在大相國寺的藏經樓裡躲了兩日，大相國寺已經封了，她逃不出去，不得不剃去滿頭青絲假扮成和尚。
香火盛的地方？
楊蘭舒在心裡苦笑，她一個假尼姑，自是不會去大寺院裡掛單，以免被人識破。
但她還是含笑點頭，小姑娘見她點頭，以爲是自己給師太出了好主意，便也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得天真爛漫。
楊蘭舒看着小姑娘的笑容，心裡微酸，她像小姑娘這麼大時，已經進宮做了皇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