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憐？
哪裡就可憐了，是她剛剛懟人口齒不清，還是她摔碗姿勢不帥？
江寧堵着一口氣剛想和蕭芷晴掰扯一二就聽到她哭着喊着說她能活下來太不容易了。
哦，原來是同情原主啊，那沒事了，確實可憐。
感受到衣襟上傳來的溼意，江寧神情也柔和下來，輕輕的拍了拍蕭芷晴的肩膀，柔聲道：“都過去了。”
“是啊，晴兒，都過去了，你嫂子現在也算是苦盡甘來，莫要再說了。”
劉氏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淚，趕緊上前把自家小女兒喊回來，省的又提起以前的事情，憑白惹人難受。
蕭芷晴乖巧的回去了，不過看向江寧的眼神卻還帶着擔憂，顯然是真的心疼她。
江寧朝着她報以溫柔一笑，輕哄着讓劉氏陪她去歇息，自己倒是擼起袖子開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正收拾着，一雙墨色布鞋印入眼簾，緊接着就見一隻修長且骨骼分明的手拿着笤帚遞過來。
江寧頭也不擡的接過放在一旁，徒手去撿地上的瓷片，直至將其清理乾淨纔拿着笤帚站起身來，看到還杵在原地的蕭晟，不禁有些詫異。
“這個時辰，你不該進屋抄書了麼？”
江寧愣愣的眨了眨眼，全然沒有之前那般盛氣凌人也沒有之前咄咄逼人後的恐懼。
只是，這樣的江寧在他看來就像是隱忍着什麼，越發惹人心疼。
蕭晟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還守在這裡，所以一時間竟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江寧面露古怪的看着他許久，見他還是不說話也懶得再等，直接開始打掃起來。
待蕭晟尋到藉口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江寧已經把桌上的碗筷都摞起來才反應過來自己壓根就不必解釋什麼，陪着就行。
等着堂屋收拾乾淨之後，江寧也累得出了一身薄薄的汗，大口喝了一碗水，輸了一口濁氣，心中的鬱氣也消散不少。
怪不得以前的人總說，要是心情不爽就收拾，往死裡收拾，等收拾好，心情也就好了。
“多謝。”江寧瞥了一眼坐在身側喝茶的蕭晟，忽然開口道。
蕭晟動作一頓，脣角微微上揚，咂了一口甘甜的茶，輕聲道：“你是我的妻子，理應如此。”
此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饒是江寧被荼毒過各種各樣的土味情話，這會子也不免被這理所當然的一句給撩到。
最可惡的是這句話還是事實！
她確實是他過了門的妻子。
江寧臉色微微泛紅，竟有些不敢看他，眼神亂瞟一通，直到耳邊再次蕭晟的聲音才漸漸的恢復如常。
“明日你打算幾時回村子？”
江寧幾乎沒有思索就回答：“起了便過去，把事情辦妥後再陪你去鎮上書肆還書和置辦東西見夫子。”
在江寧看來，今日這一通大鬧之後，江富平等人自是不敢再鬧幺蛾子，直接過去把地契一收，人一趕，屋子一關，根本不用費什麼時間，到時候再趕回來陪他去鎮上，時間也是來得及的。
蕭晟眉頭微蹙，抿脣應聲：“也好，那明日我便陪你一同回村子，省的不長眼的將你欺負了去。”
嘁，今日一遭，誰不知道她江寧再也不是以前任由人打罵的小可憐，哪裡還會欺負她？
再說了，難道被欺負了，她就不會還手嗎？
江寧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剛想回懟過去的時候卻愣住了，朝着他懵懂的眨眨眼，很是意外的說道：“你剛剛是說要陪我回去？”
“自然。”
蕭晟理所當然的回答卻不曾想看到她不是很認同的表情，眉頭一蹙，心下有些不喜的再度開口：“你我夫妻一體，你的事便是我的事，陪你回去有何不可？”
唔，這話倒也沒毛病。
只是，江寧想到他的腿，心裡頭多少有些擔憂。
今日若不是她機警先下手爲強，以王翠霞的那個性子，那張臭嘴怕是要將火燒到他身上。
饒是她覺得江富平等人不敢再鬧什麼幺蛾子，但絕對也免不了還有一場嘴仗要打。
到時候要是燒到他身上，刺痛蕭晟的玻璃心，怎麼辦？
若是不讓他去，以他的聰明才智定然會察覺掉什麼，要是讓他覺得自己嫌棄他？
不不不，她纔不嫌棄他呢。
江寧腦子混沌一片，最終也不知怎麼回事，看着蕭晟深邃的眼眸，到底還是同意他陪着自己一去。
蕭晟見她同意了，心頭的那點不爽也消失了，差點以爲她是嫌棄他是個“殘廢”而不敢帶上他。
江寧並不知道自己差點陷入修羅場。
但是，她卻明顯的察覺到回屋之後蕭晟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甚至連書都不抄了，陪着她洗漱過後，上了牀榻。
夜深人靜，清冷的月光透過窗臺灑進屋內。
江寧蓋着棉被，雙手露出來交疊放在腹部上，睜着大大的眼眸，眨了又眨，根本毫無睡意。
“睡不着？”
江寧悶悶的應了一聲：“嗯，睡不着。”
其實，按理來說平日裡這個時候她都已經夢周公了。
可今日也不知怎麼回事，早早的上了牀榻竟是一點睡意也沒有，而且她還努力的許久，真的是一丁點兒都睡不着。
精神，簡直太精神了。
“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你且聽着入睡？”
江寧眼睛一亮，側過頭恰好撞入蕭晟漆黑的眼眸裡，毫無徵兆，心跳加速，有些慫的收回目光，矜持的應了一聲。
“那……你講吧。”
蕭晟依舊保持着側頭看着她的姿勢，脣角微勾，露出一抹得逞，緩緩啓脣……
溫潤喑啞的聲線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動聽。
江寧一開始還聚精會神的聽着他的故事，漸漸的眼皮一點一點的往下合，直至眼睛再也睜不開。
然而，蕭晟在見到她睡着後便停了下來，看着她清麗的側顏，莫名覺得有個妻子也是個不錯的感覺。
只是回想起先前她所說的種種，心底微微一痛，擡手輕撫過她柔嫩的臉頰，眼底神情複雜。
良久，蕭晟才收回手，看着她吐出八個字：“苦盡甘來，平安順遂。”